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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喬恩 -【愛情甜.秘密之二】拜託請你忘了我 [打印本頁]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1 PM     標題: 夏喬恩 -【愛情甜.秘密之二】拜託請你忘了我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0-8-9 03:0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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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誰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她她她……
她竟然和權天湛上床了?!
不!這是一場錯誤,她得趕快離開才行,從今以後,
她還是大牌歌手身旁的小小彩妝師,
而他這個國際知名作曲家應該很快就會忘了她!
然而無論她怎麼逃避,他總會出現在她面前,
甚至在她最難堪的時候,要求當她的情人!
他說,這是為了幫助她擺脫前男友的糾纏,
也是為了讓他有借口逃脫父母的逼婚;
他說,她是個好女人,值得更好的男人,
即使全世界拋棄了她,他也會陪伴著她!
他甚至還說,他要的,一直就只有她……
她能感覺到,她和他之間,其實早在那一夜就失控了!
【出版日期】2010/03/09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814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3 PM

楔子

  每個月第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是權家人固定聚會的日子。

  無論是颳風下雨,還是天寒地凍,事業通通做很大的權家三兄弟,必會排除萬難準時在晚上七點以前,回到父母位在陽明山上的別墅,陪伴父母吃飯聊天。

  十年來沒人缺席過,權家的家庭聚會總是那麼的和諧、溫馨和——

  熱鬧。

  「不!不可以!那女人怎麼可以死?她的兒子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她的媳婦也恢復記憶,孩子就快生了,眼看一切就要否極泰來,她怎麼可以死?」

  五十八寸的大電視前,馬賀蘭——權家最有權威的女主人,忽然迸出一道淒厲的哀鳴,完全沒料到劇情會有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折。她摀著小嘴,眼淚啪噠啪噠的掉,痛不欲生的模樣,彷彿死掉的是自己。

  「別傷心,現在才演到第一百三十八集,那女人絕對會復活的。」沙發旁,權方智——權家最沒權威的男主人,不疾不徐的將愛妻摟到懷裡,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面紙,體貼的替愛妻拭去淚水。

  「可……可是她的媳婦就要生了啊,她這一死,就看不到孫子出世,嗚……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那女人明明就沒做過壞事……」馬賀蘭依舊哭個不停。

  「別哭了,要是哭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的。」權方智輕聲安慰。

  「我不管,你現在馬上打電話到電視台,叫他們改劇本,叫演員全部重演,那女人不能就這樣死掉,這實在太過分了!」馬賀蘭愈想愈難過,愈想愈生氣,最後乾脆拿起話筒塞到老公的手裡,無理取鬧的要他打到電視台行俠仗義。

  這輩子,權方智從來就沒拒絕過妻子,這一次當然也不會。

  拿著話筒,他利落的撥號,長長的電話號碼早已倒背如流,訓練有素得很。

  面對父母如此脫序的行為,坐在另一方的權家三兄弟,卻是一臉無動於衷。

  老大權天朔,正提筆在一本厚厚的外文書上,迅速寫下誰也看不懂的速寫文,他的眼神銳如鷹隼,嚴俊的臉龐上凝滿專注,渾身散發著無人能敵的尊王氣息,修長結實的雙腿邊散落著十幾本外文書,從日本戰爭史到各國電影評論都有。

  老二權天湛,正單耳掛著耳機,右手食指打著拍子,左手則是在樂譜上填下音符和記號,他的眼神透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深邃的臉龐卻俊酷得讓女人想尖叫,即使是坐在綴滿碎花蕾絲的單人沙發上,一身氣勢依舊令人膽寒。

  老三權天奇,正操控鼠標詳細批閱著密密麻麻的廣告企劃、行銷企劃、電子公文和預算書,即使工作量龐大,他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輕鬆愜意,俊雅非凡的臉龐上始終漾著溫和的笑意,彷彿他所面對的不是令人窒息的壓力,而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三人容貌、性格雖然略有不同,卻都同樣的高大出眾、頂尖迷人。

  電視喇叭裡,再次傳來或高或低的哭喊聲,馬賀蘭緊盯著屏幕,摀著胸口也跟著哭喊了起來,眼看妻子再次哭成淚人兒,權方智利落說出投訴重點後,便又連忙安慰起愛妻。

  「怎麼又哭了?」

  馬賀蘭立刻撲到丈夫的懷裡。

  「老公!那個媳婦因為太傷心,竟然動到了胎氣,現在被送到了急診室,然後……然後片尾曲就跳了出來,嗚嗚……這個節目怎麼可以這樣?每次都吊人胃口,那個媳婦要是流產怎麼辦?」

  她邊哭邊抱怨,權方智則是不停的安慰愛妻,偌大的客廳裡全是兩人一高一低的說話聲和悲愴的片尾曲,三分鐘過去,節目好不容易終於結束。

  「媽,那是假的。」

  合上外文書,一旁的權天朔非常客觀的提出看法。

  馬賀蘭狠狠的抽了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假的?假的?你竟然說那是假的?!」每說一個字,她的聲音就會上揚一階。「你這個王八蛋,有膽就給我再說一遍!」

  他不是王八蛋,但是他有膽。

  「戲劇本來就是假的,而且,這齣戲就是我寫的。」他特別強調這一點。「所以麻煩不要再打電話到電視台,那只會造成我的困擾。」

  馬賀蘭氣得咬牙切齒、全身發抖,正想破口大罵,一抹溫潤的嗓音卻巧妙的插入兩人之間。

  「終於演完了?爸、媽,如果你們沒有其它事想交代,我可以先走了嗎?」合上計算機,權天奇優雅的自沙發上起身。

  繼他之後,權天湛打蛇隨棍上,也拿著樂譜、MP4迅速起身,緊接著就連權天朔也提著一袋子的書,跟上兩個弟弟的腳步。

  眼看三兄弟連聲安慰都沒說,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馬賀蘭氣得連淚也不流了,當下就跳起來噴火。

  「誰准你們走了?通通給我坐下!」母老虎發威了!

  三兄弟先是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才慢吞吞的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坐好。

  「你!你!還有你!」瞪著同樣是才貌出眾、能力絕卓,卻是一個比一個還狼心狗肺的兒子,馬賀蘭氣得真想脫掉腳下的拖鞋,往三個人的頭上砸。「你媽我都哭成這樣,你們這三個竟然說走就走,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媽嗎?我看就連生隻豬,都比生你們好!」

  豬?

  三兄弟雖然對這個詞頗有意見,卻依舊面不改色的接受辱罵,誰也沒頂嘴。

  馬賀蘭卻是愈罵愈氣,索性一次罵個痛快。

  「我體諒你們事業繁忙,所以平常也就不煩你們,難得一個月相聚一次,你們卻只曉得吃飯和工作,時間一到就走人,連三歲小孩都懂什麼叫做噓寒問暖、關懷分享,你們三個卻連個屁都擠不出來!」

  三兄弟眼觀鼻,鼻觀心,照樣悶不吭聲。

  「好了好了,別氣了,氣壞了身體,我可是會難過的。」倒是一旁權方智捨不得愛妻如此憤怒,立刻好言好語的相勸。

  「就算氣壞了身體,也都是你這三個好兒子害的!」馬賀蘭依舊尖聲嚷嚷。「人家連續劇裡,哪個女人不是在五十歲前就抱孫子了?結果你這三個好兒子拖到現在都還沒給個交代,要是哪天我跟電視裡那女人一樣,突然有個萬一,不能見到孫子出世,那我……嗚嗚……」話說到一半,人又哭了。

  就算權方智平常再怎麼通情達理,但愛妻的一番話,也不禁讓他板起臉孔,嚴肅的看向三個兒子。

  「你媽說得對,你們三個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好好規劃未來了?」

  三兄弟微微挑眉,對於夫妻倆唱雙簧的功力是愈來愈佩服了。

  關於結婚這件事,父母每次提及,他們三兄弟總是能拖就拖,屢打太極,不過看今天這個情勢,三人心知肚明自己勢必要給個交代。

  緊抿的薄唇微掀,權天朔率先開口:「我的未來,並沒有結婚這一項。」他誠實道。

  「你怎麼可以不結婚!」馬賀蘭臉色大變,差點沒揪起大兒子的衣領,賞他一個大巴掌。「報紙上成天都有你的花邊新聞,你身邊有那麼多女演員,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吧?」

  「沒有。」

  「一個都沒有?」馬賀蘭才不相信。

  受不了母親的死纏爛打,權天朔不耐煩的擰起霸眉,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就是沒有,不過如果你是說上床的情婦,我倒是不缺。」

  對於大兒子如此荒唐的態度,夫妻倆又氣又怒,卻又不敢強逼,只好強壓下滿肚子的怒火,將矛頭轉向下一個受害者。

  「那你呢?」夫妻倆期盼的看向權天湛,希望二兒子能有不一樣的答案。

  權天湛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看著手中的樂譜,他低聲道。

  「真的?那人呢?怎麼不帶回來?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馬賀蘭感動得又想哭了。

  「沒辦法。」

  「什麼叫做沒辦法?」馬賀蘭變臉比翻書快,才聽到兒子的回答,馬上就聯想到最不好的答案。「該死!你該不會愛上有夫之婦吧?」

  「她還沒結婚。」

  夫妻倆立刻鬆了口氣。

  「只是有了深愛的男人。」他卻補上這麼一句。

  如果殺人不犯法,馬賀蘭一定會當場掐死自己的兒子。男未婚女未嫁,難道他就不會想「辦法」把人搶回來嗎?

  她怎麼會生出這麼沒用的兒子!

  眼看母親氣得全身發抖,頭頂幾乎要冒煙了,老三權天奇卻緩緩勾起嘴唇,雲淡風輕的落井下石——

  「媽,我可能也沒辦法結婚,因為我是GAY。」

  馬賀蘭呆若木雞,權方智則是目瞪口呆。

  權天奇卻繼續火上添油。「我已經有『伴』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願意將我的『伴』帶回來,你們願意見他嗎?」他誠懇的詢問,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足以將人溺斃。

  砰!

  馬賀蘭的回答是一把將桌子給掀了!她雙手插腰,一腳踩在那頹倒的水晶桌上,威儀盡顯的麗眸幾乎要噴出火焰。

  好!

  很好!

  非常好!

  她也不過想抱抱孫子而已,這三個小王八蛋就搬出這麼多借口,老大專養情婦不結婚,老二隻會愛不會搶,老三自首自己是GAY——

  他們以為她是白癡還是得了老人癡呆?他們隨便說說,她就會信以為真?

  正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敢這樣唬卡她,她就等著看他們能變出什麼鬼名堂!

  瞪著自己三個兒子,馬賀蘭怒極反笑,一腳踹開擋路的水晶桌後,再優雅的回到沙發上坐好。

  「既然如此,那就帶回來吧。」她和顏悅色的說道,臉上的笑容慈藹得讓人心驚。

  三兄弟將目光從支離破碎的水晶桌,緩緩拉回到母親身上。

  「情婦也好、別人的女人也罷,什麼勞什子的『伴』也可以,通通給我帶回來,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和男人,才會讓你們變得如此愚蠢,甚至不打算結婚!」

  「媽……」

  「我只給你們一個月,下次聚會,我就要見到人!」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3 PM

第一章

  門鎖壞掉了。

  而她,則是很倒霉的被困在電視台的道具室裡。

  由於長久缺乏整頓的關係,道具室裡凌亂髒污不說,還瀰漫著一股霉味,就連日光燈也一閃一閃的讓人心裡發毛,但這都不是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是,這間道具室地處偏僻、沒有窗戶,而且還收不到訊號。

  截至目前為止,她已經被困了三個多小時,外頭卻沒有任何人經過,而她的手機即將沒電。

  站在門後,甄溫婉第N次將耳朵貼到那斑駁的深色門板上,仔細聆聽外頭的動靜,衷心期盼有人可以經過,並發現她的存在。

  故障的日光燈在她身後不停閃爍,一明一滅的剪影著她修長娉婷的身影。

  她有一頭柔細黑亮的長髮,卻被整齊的綰在腦後,只留下幾綹細絲,貼在精緻小巧的耳廓邊;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與深褐色的門板呈現強烈的對比,即使光源不足,仍看得出隱藏在粗框大眼鏡下的瓜子臉蛋,是多麼的艷麗勾媚。

  她正在考慮。

  考慮該不該趁手機電力耗盡之前,直撥112或是855向外求援?但是她一沒受傷,二沒生命危機,似乎不該這樣浪費社會資源——

  噠、噠、噠。門外,忽然傳來穩斂的腳步聲。

  太好了,終於有人經過了!

  鏡片下,明媚水眸倏地閃過一抹驚喜,溫婉連忙站直身體,用力拍打斑駁的深色門板,試圖引人注意。

  「對不起,請等一下,我被困在道具室裡,能不能請你幫幫我?」她拉開嗓門求救,即使迫不及待想逃離這陰森森的怪地方,仍不忘保持禮貌。

  門外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因為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立刻出現在門板的另一邊。

  「溫婉,你還好嗎?」

  「咦?」明媚水眸困惑的眨了幾下。「我還好,請問你是……」他是誰?為什麼一下子就認出她?

  「我是權天湛。」門外的男人,不疾不徐的替她解答。

  即使見不到面,但甄溫婉的腦海裡,還是迅速浮現一張冷漠俊酷的臉龐——

  權天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黃金作曲家。

  精通古典、流行樂曲,擁有絕對音感,創作出的曲子無不扣人心弦,屢次為國內外大片量身訂做主題曲,早已紅透半邊天。

  他是音樂界的教主,深受眾人景仰,卻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從不輕易為人寫曲,更不輕易和人親近。

  好友不多,其中一位,正巧就是當紅女星梁天音的秘密男友。

  透過天音和其男友的關係,她這小小的彩妝師才能有幸和他結識,只是他們並沒有什麼交情,交談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了不起只能算是點頭之交,而他卻只單憑著聲音,就認出她的身份?

  而且話說回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是天音發現她失蹤,所以請他幫忙?

  怦怦!

  原本平靜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忐忑,雖然她早料到,天音應該早就發現她的失蹤,甚至請人幫忙協尋,卻沒想到會是他找到她。

  身為天音的隨行造型彩妝師,她經常會和他碰面,但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偶爾,當她不經意的與他目光交接時,他那過於深黝的冷銳目光,甚至總會讓她感到莫名心慌——

  「你有受傷嗎?」

  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斷她的思緒。

  即使隔著一塊門板,他的聲嗓仍是那麼清晰堅定,語氣雖淡漠,卻充滿令人難以拂逆的權威。

  她搖搖頭,誠實的回答。「沒有。」

  「那就好。」

  低沉的嗓音持續傳來,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鬆了口氣。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繼續問著,同時轉動著門鎖。

  門鎖被扭得一轉一轉,門板卻依舊卡得死緊,顯然門鎖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來幫忙找道具,但門鎖好像壞掉了,而這裡又收不到訊號。」她簡單扼要的回答,明白以他的身份,任何一秒鐘都寶貴得猶如黃金,他肯出手幫忙,她就已經夠感激了,實在不敢浪費他太多的時間。

  「權先生,還是麻煩你通知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請他們找個鎖匠過來好嗎?」只要有鎖匠幫忙,她就能脫困,而他也不用花太多時間在她身上,這是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不用。」

  「咦?」她愣了一下。

  「你往後退,盡量離門板遠一點,我馬上把門打開。」他忽然命令。

  他要把門打開?怎麼開?難道他懂開鎖?

  雖然困惑,但她還是依言迅速往後退了五大步,確定自己離門板夠遠了,才放聲朝門外喊著。

  「好了!」

  門外的權天湛沒有回應。

  站在一對蒙塵的籐椅後頭,溫婉眨著濃翹長睫,才想著脫困後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謝,那充滿手垢的喇叭鎖,卻忽然喀喀喀的劇烈震動起來,接著下一瞬間,原本固定在門板上的鎖頭,竟然咚的一聲掉到了地板上,像顆瘋狂的小陀螺,在地上直打滾。

  媚眸微微瞠大,她摀著小嘴,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天啊,原來他並不懂得開鎖。

  他只是很乾脆的把門鎖給拆了!

  「沒嚇到你吧?」

  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她迅速抬起頭,看向來到身前的權天湛。

  日光燈在他的頭頂上明滅閃爍,將他的臉龐照映得更加深邃冷酷。

  大約十五坪大的道具室裡,原本就因擱置太多的道具而顯得擁擠,如今再加上英偉高大的他,更是讓人感到莫名壓迫。

  「還好。」她擠出微笑,試圖用笑容隱藏自己的緊張,並低下頭,將注意力轉移到地板上那斷掉的鎖頭。

  鎖頭裡的鎖舌嚴重扭曲變形,顯然是受到巨大外力的撞擊。

  呃……他究竟是怎麼把門鎖給拆了的?難道他隨身攜帶鎯頭?

  她悄悄看向他的雙手,卻發現他的掌心空空如也,不禁更加疑惑了,卻又不好意思詢問太多。

  「權先生,真的非常謝謝你,不好意思浪費你那麼多時間。」她輕輕點頭向他道謝,即使他那身令人膽寒的懾人魄力,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仍不忘保持禮貌。

  「你沒有浪費我的時間。」他筆直的注視著她。「只要你沒事就好。」他平淡的說著,俊酷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卻迅速為她挪開身前的兩張籐椅,為她清出一條路。

  溫婉受寵若驚的眨著媚眸,不敢相信冷漠如他,竟然會有如此體貼的舉動!

  「呃……謝謝你。」她再次道謝,不曉得除了道謝,自己還能說什麼。

  他點點頭,算是給予回應。

  「這裡空氣不好,走吧。」他率先轉過身,仍是那般的淡漠寡言。

  「好的。」捏著長裙,她不敢遲疑,迅速的跟著他的腳步,走出道具室。

  在充滿霉味的道具室裡被困了三個多小時,幾乎是接觸到乾淨空氣的瞬間,她便忍不住連做了三次深呼吸,總算感到自己又活了過來,只是電視台裡的空調雖潔淨,溫度卻也特別的低。

  她本能用雙手環住自己,安靜的跟在他身邊,才想著該找什麼話題來打破眼前尷尬的沉默,他卻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她反應迅速,立刻禮貌的抬頭詢問,絲毫不敢怠慢。

  面對她的詢問,他卻只是沉默的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用她無法反應的速度將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殘留在西裝外套裡的暖燙體溫,瞬間綿密的將她包圍,暖和了她微微顫抖的肌膚。

  整整有三秒的時間,她都處於呆愣的狀態,直到他轉身走遠,直到外套裡的體溫忽然化為一股熱流,衝擊撞入她的心房——

  「啊,權、權先生,請等一下!」她連忙回神,並追上他。「真的非常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攝影棚就快到了,我自己也有帶外套,所以這件外套……」她匆忙脫下外套,正打算將外套交還到他的手中,他卻陡地皺起眉頭。

  冷酷俊臉不再是面無表情,而是浮現了淡淡的怒氣。

  「穿著。」他威嚴的命令著。

  她喘了口氣,猶豫了幾秒,卻依舊不敢貿然接受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了,我——」

  「穿著。」他重複命令,聲調沒有任何起伏,氣勢卻足以讓人頭皮發麻。「這幾天,你臉色一直很差,甚至經常頭痛,難道你想感冒?」

  她一愣,不禁訝異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經常頭痛?」

  他沉默地瞅著她,目光銳利而灼人。

  「這幾天總是一直下雨不是嗎?」他徐緩回答,語意模糊的讓人摸不著頭緒,然而那藏在話語間的弦外之音,卻讓溫婉狠狠的愣住了。

  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自她的手中滑落,她卻怔愣無所覺。

  她討厭下雨天。

  甚至可以說是恐懼下雨天。

  每當朗朗晴空變得沉灰陰霾,每當雨滴像是布幕般遮蔽了天空,她就會莫名的感到恐慌,甚至難以入眠,因為她的心中始終藏著一道傷口,一個她花了二十年、做了無數次的心理治療,仍無法治癒的傷口。

  關於那道傷口,她一直隱藏得很好,就連交往兩年多的男友——甚至就連天音都不曾發覺,為什麼他會……

  難道他注意到了?

  還是只是她多想?

  軟潤的紅唇輕輕蠕動了下,她想用某種輕鬆的話題遮掩心中的震驚,然而他那複雜而神秘的眼神,卻讓她無法開口言語。

  不遠處,幾名工作人員恰巧經過,發現鼎鼎有名的權天湛就在眼前,不禁驚喜連連的跑了過來。

  「權先生,可以請你幫我們簽名嗎?」其中三名女員工連忙掏出紙筆,興奮不已的要求簽名,青春美麗的臉蛋上,有藏不住的愛戀,其它人雖然沒有要求簽名,卻也驚喜的圍繞在他身邊,仰慕不已的盯著他看。

  即使被一群人包圍,他的目光卻依舊纏繞著她。

  明亮的日光燈下,他的眼裡似乎閃過些什麼,她無法分辨,某種她形容不出的情緒,讓她忽然變得好脆弱、好脆弱。

  她揪緊裙擺,心顫如蟬瑟,直到他簽完名,直到他彎身拾起地上的西裝外套,才猛然覺醒。

  當他開始舉步朝她接近,她卻只能慌亂的連連後退,接著再也顧不得禮儀的轉身落荒而逃。

  ***

  「有沒有搞錯,你都病成這樣了,那個王八蛋竟然還放你鴿子?」

  駕駛座上,梁天音一邊以高超的技術駕駛著,一邊高聲咒罵著,聲音嘹亮得恐怕連外頭的路人都聽得見。

  甄溫婉坐在副駕駛座上,忍不住朝角落縮了幾寸,艷麗小臉寫滿憔悴,臉色更是蒼白得讓人心憐,即使病得正難受,卻還是忍不住為男友說話。

  「他沒有放我鴿子,只是臨時得去南部做宣傳。」

  「去他媽的宣傳!這已經是第幾次了?那個王八蛋老是用這種借口放你鴿子,難道你都不會生氣嗎?你是他的女朋友耶,就算他忙得分身乏術、就要過勞吐血,也應該先帶你去看病,然後再去死!」梁天音可不接受這種爛理由,她哩啪啦的咒罵著,咒罵內容精彩萬分,從某人的祖宗十八代到親朋好友,全在短短幾秒鐘內招呼過一遍。

  眼看好友正在氣頭上,溫婉只好選擇沉默,直到好友告一段落,她才虛弱的解釋:「天音,別這樣,他不是故意的,更何況我也沒告訴他我生病了。」

  郭雋,她交往兩年多的男友,在演藝圈裡算是小有名氣的經紀人,捧紅無數新人,總有忙不完的工作。

  交往前,他們只是工作上的夥伴,由於個性相投,才變成情侶,只是不同於一般人的親密熱戀,她和郭雋都非常的忙碌,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膩在一起,因此他們相互尊重、彼此配合,只有特定的假日才會約出來見面。

  也許是獨立慣了,她早已習慣凡事自己來,總是不想麻煩到他。

  「沒告訴他?!」稍稍降溫的嬌嗓再次爆出火花。「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今天差點就昏倒在電視台耶!你瘋了嗎?」

  溫婉輕輕搖搖頭,儘管正發著高燒、頭也疼著,仍保持著溫柔輕雅的語調。她的聲音就像是豎琴發出的錚錚琴聲,優雅得沁人心脾。

  「我不想讓他擔心,而且他最近才接了幾個新人,要忙宣傳,還要忙接洽,我實在不想拿這種小事煩他。」

  「你都病成這副德行了,竟然還說這是小事?」梁天音幾乎已經到了鬼吼鬼叫的地步。「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作談戀愛?男朋友就是拿來依靠用的啊,你要是不想靠他,幹麼戀愛?」她如連珠炮似的叨念著,邊說還邊猛按喇叭,催趕前方的烏龜車。

  可能是道路施工的關係,路況一直相當不好。

  不管是快速道路還是大小路,全塞滿了車子,但為了能盡快載自己就醫,好友一直不停變換路線,只是顛簸的路況和濕冷的天氣,卻讓她頭痛得更厲害了。

  閉著雙眼,溫婉不著痕跡的將發燙的臉頰貼到冰冷的玻璃窗上,試圖用深呼吸來緩和腦間那磨人的疼痛。

  好一會兒後,耳邊那喋喋不休的叨念才終於告一段落。

  忍住痛楚,她睜開灼熱的眼皮,轉頭對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好友露出淺笑。

  「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是每個人的戀愛方式不同,我對郭雋沒有任何不滿,所以你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還反過來安慰好友。

  「你要我怎麼不生氣?要不是那個王八蛋約會遲到還放你鴿子,害你在外頭傻傻的吹風等待,你也不會生病,我沒揍他就不錯了!」很顯然的,梁天音根本不吃這套,覷得一個空隙,她將方向盤一轉,敏捷的將車子轉入另一條馬路上。

  即使換了一條路,她的數落聲卻依舊沒斷過。

  甄溫婉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於好友的火爆脾氣早已習以為常。

  早在她決定和郭雋交往時,天音就頗有微詞,最近這一年來,更是反對得厲害,只要郭雋稍微做錯一丁點事,就會被天音數落成豬頭。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男友,她左右為難,雖然多次出面緩頰,但兩人的關係卻還是日漸惡劣,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私底下詢問郭雋,是否得罪過天音,他卻矢口否認,並對她的懷疑感到非常不悅,甚至因此和她大吵一架——

  唰!

  原本平穩行駛中的轎車,忽然彎出車道,緊急停在路肩上。

  突如其來的晃蕩,讓溫婉不禁轉頭看向好友,卻發現好友殺氣騰騰的直瞪著前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打算大開殺戒。

  顰著細眉,她跟著望向前方,卻發現前方的路口堵著兩部車,看情況應該是發生車禍。

  雖然情況並不嚴重,但雙方人馬卻誇張的在大馬路上相互叫罵,其中一對男女看起來像是夫妻,另一對男女看起來則像是——

  鏡片下的媚眸驀地瞠大,甄溫婉赫然發現,原本該在南部做宣傳的男友,竟然就站在前方的大馬路上,並親密地摟著他剛接手的新人,滿臉不耐的跟另一對男女爭論。

  這是怎麼回事?郭雋不是去南部做宣傳了嗎?怎麼會在這兒?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剛出道的女藝人嗎?他為什麼會和她這麼親密?

  許多疑問像泡泡似的不斷冒上心頭,她卻無法思考,只能怔愣的看著郭雋,溫柔且多情的吻著那女人的額頭,狀似安撫。

  「那該死的王八蛋!」

  一旁,梁天音忽然咆哮出聲,接著氣呼呼的推開車門衝了出去。

  刺骨的寒風自敞開的車門灌進,溫婉抱著雙臂,不禁全身發寒,卻分不清那股寒意究竟是來自於車外,還是自己的心底。

  梁天音動作迅敏,才衝到路口,便狠狠揍了郭雋一拳,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郭雋更是一臉驚愕。

  儘管身為當紅女星,梁天音卻一點也不在乎形象,當街揍人還不夠,甚至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叫罵,透過咒罵的內容,郭雋迅速發現坐在車上的她。

  隔著車窗玻璃,她木然的與他對望,親眼看著他慌亂的推開懷裡的女人,狼狽的應付天音的指責,並心虛的朝她快步走來。

  交往兩年多,她從來沒看過他露出這般無措的表情。

  此刻,他的慌亂、狼狽和心虛,看在她的眼裡,竟是那麼荒謬,卻也那麼的讓人心寒——

  「你這王八蛋,說什麼到南部宣傳,沒想到卻是背著溫婉劈腿,你是怎樣?要偷吃也不滾遠一點吃,難道你以為溫婉工作忙,人又好騙,所以認為事情永遠都不會被發現嗎?你說啊!你這混帳!」

  梁天音追著郭雋,一路不停的吼罵著,像是火力強大的炮台,不斷朝郭雋轟炸。也許是受不了她的攻擊,原本好言好語的郭雋,也不禁惱羞成怒的吼了回去。

  「你夠了沒?」

  「不夠!」梁天音以更響亮的音量吼了回去,氣勢遠遠贏人一大半。「早在八百年前,我就懷疑你有問題,這下可好,當場人贓俱獲,我看你怎麼向溫婉解釋!」她火冒三丈的說道,恨不得能再多揍他幾拳。

  「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少插手!」

  「去你的私事,就為了幹這種齷齪事,你故意放溫婉鴿子,害她一個人冒著寒風,孤伶伶的在公園裡等了你一個上午,甚至因此感冒。就算你是美國總統,這件事我也管定了!」梁天音繼續吼著,並一馬當先的衝回到自己的車邊,像母雞般扞衛坐在車內的溫婉。

  郭雋皺緊眉頭,正想開口反擊,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女人,卻迅速走了過來。

  發現女人靠近,郭雋先是不耐煩的推開女人,但女人才落下幾滴淚,他又心軟的改摟住女子。

  溫婉感覺自己就像是忽然被人推入大海,全身冰冷,並窒息的無法呼吸。

  她顫抖的將車窗按下,掙扎呼吸更多的新鮮空氣,然而少了車窗的阻隔,外頭的郭雋看起來,卻更加的冷漠了。

  「郭雋,你這是什麼意思!」梁天音瞠大水眸,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郭雋不理她,只是更加摟緊身邊的女子,接著低頭思考了幾秒鐘,最後毅然決然的朝呆坐在車內的甄溫婉,說出決定。

  「我們分手吧!」

  甄溫婉頭暈目眩,懷疑一切可能只是一場夢,一定是她病暈了,才會陷入這場惡夢,但是郭雋卻又說了——

  「其實被你撞見了也好,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

  什麼?

  「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我從來沒遇過像你這麼無趣的女人,既不懂得撒嬌,又沒什麼女人味,跟你在一起,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為什麼要撒嬌?什麼女人味?當初他不就是欣賞她獨立自主的個性,才決定和她交往的嗎?

  「重要的是,我根本感覺不到你需要我,你總是那麼堅強,就算沒有我,恐怕也不痛不癢吧。」

  堅強?不痛不癢?

  誰說的!她一點也不堅強,她只是不想讓人覺得她是個麻煩,不想惹人討厭,所以才不敢依賴任何人,但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她——她也是會受傷的啊!

  看著眼前交往了兩年多,此刻卻比陌生人還陌生的郭雋,溫婉好想大聲反駁,但聲音卻卡在喉間,怎樣都發不出來。

  一旁,梁天音再也聽不下去,忍不住又跳出來為好友主持公道。

  陰霾的天際忽然劈下一道閃電,不多久便下起滂沱大雨。

  嘩啦嘩啦!

  隨著刺耳的雨聲,某道她刻意逃避的晦暗回憶,驀然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郭雋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同樣是這樣刺骨寒冷的雨天,同樣是她病得正難受的時候,有個人,也曾這樣無情的辱罵她,並殘忍的丟棄了她。

  而那時候的她,才六歲。

  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恐懼,就像是洩了洪的洪水,排山倒海的朝她壓湧了過來。

  她揪緊裙擺,白皙的額頭沁滿冷汗,原來就稍嫌蒼白的小臉,更是在瞬間失去所有血色。

  隨著寒風,更多冰冷的雨水飄入車內,濺灑到她的身上,她頭疼欲裂,然而車外的郭雋,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迅速轉身離去。

  不,不要走!

  不要丟下她!

  溫婉張開發白的嘴唇,卻依舊發不出聲音,她甚至沒有力氣伸手拉住眼前的身影,只能按著幾乎就要爆炸的頭顱,不停的喘氣。

  然而無論她怎麼揉按,疼痛卻是愈來愈猛,愈來愈高,直到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溫婉,你還好嗎?

  當疼痛爆裂的一瞬間,她彷彿聽見權天湛,再次出現在門板的另一邊。

  你沒事就好。

  雖然冷漠,但他還是找到了她,並救了她。

  但她卻再一次的被困住了。

  她被困在一團永無止盡的恐懼裡,無論如何掙扎,卻是愈陷愈深,令人窒息的絕望和痛苦,幾乎就要將她吞沒。

  這幾天總是一直下雨不是嗎?

  只要再一次就好。

  如果他懂她的痛,如果他懂她的恐懼。

  他可不可以再救她一次?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4 PM

第二章

  「溫婉,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你還要睡多久?為什麼你都沒退燒?我好擔心你知不知道。」

  焦急的呼喚,彷彿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

  意識朦朧中,甄溫婉好想開口響應,卻辦不到,因為她好累、好累,累得好像許久都沒好好睡過覺了。

  「醫生說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都是我不好,要是那天我沒停下車子,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你快點醒來好不好?不要再嚇我了……」梁天音的聲音持續傳來。

  「別難過了,醫生說一切都在掌控中,你就讓溫婉好好休息。」另一道溫和嗓音輕輕插入,那是天音的男友——程銘。

  「可是……」

  「別忘了你還有一場演唱,阿湛會照顧溫婉,我先載你去公司。」

  「溫婉都這個樣子了,我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去——」

  抱怨的聲音忽然遠去,溫婉蹙緊眉頭,忽然覺得好恐慌。

  為什麼這麼安靜?天音?程大哥?

  有沒有人在?

  不要放她一個人,她會害——

  「別怕。」一道低沉嗓音,忽然在她的耳畔響起。「還有我在。」那個人徐緩說著,並撫摸她熱燙的額頭,為她拭去汗水。她聽見他沉穩的呼吸聲,聽見他內斂的腳步聲,聽見他關上窗戶,為她拉高棉被。

  她側耳聆聽他的動靜,心裡的不安總算退去一些。

  「再睡一會兒,你需要好好休息。」

  最後,他又回到她的身邊,並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既粗糙又厚實,給人一種滿滿的安全感,即使身處黑暗,她卻覺得好安心。

  「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他輕聲說著,語氣卻充滿堅定的力量。

  蹙緊的眉頭緩緩鬆開,她想她知道這個聲音,他是——

  他是權天湛。

  ***

  她一直重複作著相同的惡夢。

  在夢裡,高燒虛弱的她,被親生父親遺棄在冬天的一場大雨裡,無論她怎麼追逐哭喊,就是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慌亂、恐懼、絕望、痛苦,伴隨著冰冷的雨水,徹底的將她擊垮。

  她無助哭喊,虛弱顫抖,然而每當她就要崩潰的時候,權天湛就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那冰冷的黑暗。

  他的雙手是那麼的剛強溫暖、聲音是那麼的誠摯堅定;他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著她,直到她不再哭泣顫抖,直到她不再為惡夢所擾。

  二十年來,她從來沒有這麼安心過。

  在他的守護下,她首次忘卻所有的悲傷和恐懼,安穩的深深沉睡。

  時間悄悄流逝,當她再次睜開眼,彷彿就像是重獲新生般,全身輕盈得不可思議,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微風將蕾絲窗簾吹得輕輕飄擺,上頭的紫陽繡花也跟著搖曳生姿,溫暖的陽光透過細縫,斜斜的在落地窗前灑落一地光輝,一隻體型巨大的米克斯狗,卻忽然闖進她的視線裡。

  有好幾秒的時間,她只能愣愣的盯著那陌生的小狗——呃,大狗發呆。

  她確定這是自己的房間,但問題是,她什麼時候養了一隻狗?

  難道她還沒睡醒?

  這一切都是她在作夢?

  「哈嗚。」

  突然間,狗兒張開了它的大嘴巴,懶懶的打了個大呵欠。

  狗兒打呵欠很正常,但讓人錯愕的是,那隻狗兒竟然伸出了一雙前腳,非常有教養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呃——也許——也許——也許她是真的在作夢也說不定。

  一臉錯愕的溫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決定命令自己盡快清醒,只是她才稍稍有了動作,眼前的巨型犬卻突然警戒的坐了起來。

  它機警的盯著她看,而她也一臉緊張的回看著它。

  有一瞬間,她以為它會露出兇猛的表情,朝她飛撲而來,然而它卻只是露出好熱情的笑容,雀躍卻自製的朝她踱步而來。

  它蹲坐在床邊,低聲的朝她嗚鳴了一聲,接著伸出右前腳——

  「呃!」溫婉再次愣住了,她看著它臉上的笑容,又看著它那毛茸茸的狗掌,思考了好幾秒,才不確定地問:「請問,呃——你是想握手嗎?」

  它沒有說話,只是露出更大、更熱情的笑容,努力伸長了右前腳。

  它的表情是那麼的靈活可愛,她從來沒看過它這樣「人模人樣」的狗兒;在它身上,她感覺不到任何危險和威脅,只有濃濃的誠摯與純真。

  即使它的體型巨大得讓人有些畏懼,即使它那隱藏在嘴皮下的利牙,尖銳得足以撕裂她的雙手,她卻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認真的和它握起手來。

  它的手掌溫熱而粗糙,黑白摻雜的毛髮卻柔細得不可思議,身上還飄散著淡淡的香味,可見是只被人悉心照顧的狗兒。

  「你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子裡呢?」她不禁下床來到它身邊,一臉困惑的與它對望。

  然而面對她的疑問,狗兒卻只是迅速替她咬來擱在床腳旁的室內拖鞋,討好似對著她猛搖尾巴。

  很顯然地,它還非常紳士呢!

  即使腦袋瓜裡,有一大堆問號在漂浮著,但眼前那張可愛的笑臉,卻讓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是她的笑聲還沒來得及停歇,眼前的狗兒卻突然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奔向房門,並站立起身,靈活的利用前腳,利落地扭開了喇叭鎖。

  如果說眼前的狗兒還會煮飯,她恐怕也不會訝異了。

  叮咚!叮咚!

  就在她套上拖鞋,打算跟著走出房門探看時,大門外頭卻傳來急促的門鈴聲。

  啊,該不是天音回來了?

  睡夢中,她曾聽見天音和程銘的交談聲,除此之外,她還聽見權天湛的聲音,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並照顧著她——

  呃,等等!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著她?

  那個人稱黃金作曲家的權天湛?

  那個和她只是點頭之交的權天湛?

  老天!

  溫婉震驚的捂著紅唇,不禁再次懷疑自己應該還在作夢,否則她怎麼會以為,那鼎鼎大名的權天湛,曾紆尊降貴的照顧著她?

  叮咚!叮咚!

  門鈴聲愈來愈急促,深怕鈴聲會吵到鄰居,溫婉只好暫時按捺心中的震驚,快步來到客廳打開內門,只是出乎意料的,站在門外的卻不是天音或是程銘。

  是郭雋!

  「你來做什麼?」溫婉瞬間冷下臉。

  「我有事要問你,快開門。」郭雋沒有回答,只是一臉不耐的指著不銹鋼花格外門,高傲的命令著。

  「有什麼問題,這樣說就可以了。」她一臉漠然,就連聲音都透著冷漠。

  她真不敢相信他還有臉出現在她面前,在他背叛她的愛情、背叛她唯一的初戀後,他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彷彿察覺到甄溫婉的憤怒,早在門邊嚴陣以待的狗兒,立刻像個保鑣似的來到她的身邊,豎起雙耳盯著門外的郭雋。

  「你確定?」他卻維持著高傲的口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如果你想讓左鄰右舍看笑話,我倒是無所謂,但有很多事,尤其是你的過去,恐怕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吧?」他話中有話的說著,嘴邊同時擰出一抹惡笑。

  溫婉心中一凜,不禁握緊了門把。

  在那種情況下分手,她本來就不期待往後再見到面時,他們還能和平相處,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變了一個人似的,突然上門威脅她!

  他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郭雋?

  還是她從來沒看清過他?

  深吸一口氣,她只能別無選擇的將外門打開,讓郭雋進入屋內,然而她的指尖卻在顫抖,但為了不讓郭雋看出她的怯弱,她硬是打起精神,佯裝若無其事。

  不要緊的,這棟大樓有來賓管理制度,凡是來賓全必須簽名登記,此外在每個出入口和電梯裡,也都裝設有監視器,他不敢對她怎麼樣的。

  溫婉悄悄的在心中安慰自己,然而郭雋卻出乎意料的狠狠地扯住她的手腕。

  好痛!

  勾媚水眸才迸出痛淚,一抹黑影也無預警自門邊一躍而起,兇猛撲向郭雋。

  沒料到屋裡還藏著這樣一個伏兵,郭雋嚇得放開手,並在瞬間連退三大步。

  狗兒卻不肯罷休,一步接著一步的將人逼到了牆角,咧嘴發出狺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想把他一口給撕了!

  郭雋臉色發白,雙腳也劇烈顫抖。

  「該死的,快、快、快把它弄走!你向公司揭密我和新人交往,毀壞我的形象就算了,現在還想用狗來傷害我嗎?」他慌張的大吼,臉上再也不見高傲,只有濃濃的恐懼。

  即使受到不小驚嚇,溫婉卻覺得好暢快。

  無論是誰留下這隻狗,她都由衷的感謝他,因為它不但保護了她,同時也替她出了口氣,郭雋那又驚又怕的表情,足夠讓她回味好幾年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溫婉迅速將發疼的右手藏到身後,卻一點也不想制止狗兒的攻勢。

  「你少裝蒜!若不是你暗中搞鬼,公司怎麼會卸除我的職務,連我好不容易捧紅的新人,也被封殺了!」郭雋氣憤嘶吼。

  溫婉蹙緊眉頭。「這幾天我都待在家裡,根本不曉得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你在工作上受到阻礙,也不該全怪到我頭上。」她冷冷響應,對於他的遭遇,一點也不覺得同情。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用在他身上,真是恰到好處。

  「少來!就算不是你搞的鬼,也肯定是你唆使梁天音和程銘這樣報復我,我也不過就是甩了你,你有必要這麼小心眼嗎?你——」激烈的怒咆因為狗兒的再次逼近而倏地收音。

  眼看狗兒只差幾寸就要一口咬斷郭雋的手指,溫婉雖然氣憤,卻不想造成任何傷害,於是快步來到狗兒身邊,大膽的圈住狗兒。

  透過它的一舉一動,她明白它是只訓練有素的狗,它之所以會這麼兇猛,全是為了保護她,因此她一點也不擔心它會傷害她。

  果不其然,狗兒非但沒有反咬她一口,甚至在她的制止之下,迅速收起利牙,溫馴的任她摟著,只是那雙充滿靈性的大眼睛,卻依舊戒備的盯著郭雋。

  「總、總之,我來這兒並不是為了吵架。」雖然暫時沒了生命危險,但郭雋卻不敢大意。正所謂情勢比人強,就算再不情願,為了不再惹「狗」上身,他也只能暫時收斂態度。

  「我只是希望你別把事情做得那麼絕,雖然我是對不起你,但那也是因為你太無趣,你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頭上啊。」他咬牙擠出假笑。「雖然做不成情人,但我希望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

  朋友?

  溫婉忽然覺得好諷刺、好可笑、好悲哀。

  她一心一意的付出,卻換來他無情的數落和背叛;她因他大病一場,他不聞不問,甚至反過來威脅她、對她興師問罪。如今,為了挽救自己的事業,他竟然還希望和她做朋友?

  難道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傷害她的?

  他怎麼可以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彷彿不曾做錯什麼!

  「夠了!」握緊粉拳,溫婉雖然滿腹委屈,卻怎樣也不肯示弱。「我只說一次,我什麼都沒有做,如果你有空在這裡含血噴人,不如先去把事情查清楚。如果你沒有其它事,就請你快點離開,從今以後別再來找我,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指著大門,清楚的下達逐客令。

  只是,郭雋怎麼可能真的乖乖走人?

  和旗下女藝人談戀愛可是演藝圈的大忌,更別說他還是腳踏多條船,對於這段地下戀情,他總是非常的小心,只是他卻萬萬沒想到,他才甩了她,經紀公司就收到他和旗下女藝人出入賓館的照片。

  梁天音是當紅女星,人脈極廣,程銘是知名音樂製作人,勢大權大,要收集證據並不難,用屁股想,也猜得到一定是他們搞的鬼。

  證據確鑿,一夕之間他人財兩失,形象更是全毀。

  他花了十年打拚出的事業,卻被她一手摧毀,教他怎麼不恨!

  「甄溫婉,你——」

  「快走,否則我不保證你會發生什麼事!」溫婉氣憤大吼,而她懷裡的狗兒也配合地露出兇猛的表情,彷彿聽得懂人話似的。

  郭雋再次受到威脅,卻是無計可施,只好氣急敗壞的退到門邊。

  「好,算你狠,不過你別以為有梁天音和程銘當靠山,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開門前,他心有未甘的撂下狠話,那瘋狂的眼神,讓溫婉不禁瑟縮了下。

  二十年前,她的母親拋夫棄子,她的父親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就因為她遺傳到母親狐媚的長相,所以父親將所有的過錯全怪到她身上,將她當成出氣筒般打罵,甚至將她遺棄。

  眼前的郭雋,與父親的身影重迭,童年所受到的創傷,如海潮似的湧了過來。深埋在心中的恐懼、委屈、無助、不安、焦慮,全在瞬間潰了堤,她惶恐不已的抱著自己,感覺腦門又開始揪疼,眼前緊閉的大門,卻忽然被人自外頭拉開。

  權天湛拎著一袋食物,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外。

  他的神情依舊淡漠,只是當他發現她瑟縮的躲在狗兒身旁,臉色蒼白得就像是隨時會暈倒,臉上的淡漠卻在瞬間轉為陰鷙。

  懾人的怒氣自昂藏身軀迸射而出,那深不可測的壓力,狠狠地攫住了每個人的胸口,包括溫婉在內,也驚愕的忘了反應。

  在那雙銳眸的注視下,郭雋幾乎是窒息的忘了呼吸,直到權天湛猝不及防的將他按壓到牆上,單手將他整個人高舉離地,用難以測量的龐大力量,將他嚇出一身冷汗。

  「你做了什麼?」他質問著,就連聲調都莫名駭人。

  「我——呼——呼——」郭雋壓根兒無法回答,他的領口被掐揪得不留一絲縫隙,光是掙扎呼吸,就已經夠困難了。

  眼看情況變得有些失控,溫婉不禁回神高喊:「權先生,不要!」

  有空隙!

  趁著權天湛分心的瞬間,郭雋掄起拳頭,竟卑鄙的打算暗算,只是權天湛的反應卻比他的拳頭更快,一個旋身,便輕易將他甩出門外。

  情勢驟變,郭雋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被摔得七葷八素、鼻青臉腫,而他的腳邊,卻奔來一隻落井下石的狗兒,不懷好意的朝他的身上撒下一泡熱尿。

  「從今天起,不准你再靠近溫婉,否則——」高大的身軀幾乎將門框塞滿,權天湛站在門邊,冷凜地發出警告,雖然沒將話說完,但一身氣勢,卻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郭雋嚇得半死,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起身拔腿就跑。

  關上大門後,權天湛立刻低頭讚美自己的愛犬。「忘忘,你做得很好。」

  「汪汪!」眼看主人歸來,自己的保鑣任務暫時卸除,忘忘開心的猛搖尾巴,轉身去做日光浴了。

  緊接著,權天湛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溫婉。

  雖然她企圖保持鎮定,但那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洩漏出她的恐懼與慌亂,他甚至還敏銳的發現,她纖細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紅痕。

  黑眸深處閃過一抹危險的黝光,他大步來到她身前,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溫婉,你還好嗎?」

  低沉的嗓音一如記憶中般的堅定、誠摯、熟悉,這是他第二次這樣詢問她,也是他第二次救了她。

  原來她不是在作夢,真的是他陪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帶著她走出黑暗,遠離夢魘,甚至替她趕走了郭雋。

  看著眼前連朋友也稱不上的權天湛,溫婉既震驚又狼狽,甚至好抱歉讓他看到這麼難堪的場面,但為了不讓彼此太尷尬,她只能勉強擠出笑容。

  「我很好,謝謝你。」她佯裝若無其事的自地板上起身,但虛軟的雙腿卻禁不起她的逞強,一瞬間,差點又要軟倒,若不是權天湛及時攙扶,恐怕她早已跌回地板上。

  「你可以靠著我。」他沒有點破她的逞強,只是環著她的細腰,支撐她的身體,卻沒有逾矩的觸碰更多。

  然而他的體貼,卻讓她更加的難堪。

  先是被甩,接著重病,現在還被前男友嚇得腿軟,連她都覺得自己好沒用、好可悲,他一定也是這麼認為吧?

  「對不起,謝謝你。」她再次匆忙道謝,並試圖拉開彼此的距離,沒想到卻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辦不到。

  在大病一場之後,不管是生理和心理上,她都太過虛弱,尤其郭雋臨去前的恐嚇,更是在她的心中烙下巨大的陰影;光是要抵抗父親留給她的創傷,就已讓她心力交瘁,如今再次經歷恐懼,她害怕得幾乎止不住顫抖——

  一雙健壯的手臂,忽然將她輕輕的摟入懷裡,同時也將她的恐懼與顫抖,一併收攏進他寬闊嚴密的懷抱裡。

  渾噩無依的心瞬間一震。

  她迅速抬頭,卻意外墜入一雙堅定而深邃的黑眸。

  他看著她,眼裡沒有嘲弄,沒有憐憫,只有濃濃的擔憂,和一股難以錯辨的深刻溫柔。

  「不要怕。」他低聲說著,語調輕如呢喃,卻輕易的將她的心撼動。

  她的思緒一片空白,只能震懾的看著他。

  「我會一直陪著你,所以不要怕。」他憐惜似的輕拂過她手腕上的紅痕,滑過她的顫抖,接著將她冰冷的小手牢牢地裹入掌心。

  他就像一面經過千錘百煉的強悍盾牌,堅強勇敢得難以想像,當他將她擁入懷裡的剎那,所有傷害似乎都已遠去。她是安全的,而他,將會守護著她——

  有好幾秒的時間,她幾乎忘了恐懼,只是安心的依靠著他,直到她忽然想起,他們只是點頭之交,只是朋友的朋友,他——他——他——

  根本沒有理由守護她啊!

  溫婉倏地抽回雙手,踉蹌後退,他卻跨出更大的步伐,堅定的將她納入懷裡,並緊鎖她慌亂不安的眼神。

  他的眼神似乎洞悉了一切,關於她的彷徨、她的脆弱、她的逞強,甚至關於她的過去——

  「不……」她大口喘氣,倉皇的想掙開他的懷抱。

  「不要怕。」他卻固執的不肯放手,依舊用那呢喃似的語氣,安慰著她,小心翼翼的不願驚嚇到她分毫。「即使全世界拋棄了你,我也會陪伴著你,所以不要怕……」他緊密的圈抱著她,低聲的在她的耳邊安撫。

  從小到大,她總是一個人。

  她早已習慣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堅強、一個人難過、一個人寂寞,他的溫柔安慰,反倒更加的令她難以承受。

  他的一言一句,蘊含了太大的力量,幾乎就要震破她脆弱的偽裝——

  「不……要……」她無助搖頭,心弦劇烈顫動。

  她掙扎的想逃,掙扎的想要隱藏,但淚水卻還是迅速的自眼眶邊墜落。

  噹一聲哽咽自紅唇間逸出,被人拋棄的絕望、被人傷害的痛楚,還是崩潰了。

  接著是更多的淚水。

  難過的淚水就像是小雨般,一點一滴的落下,溫婉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脆弱與傷痛,崩潰痛哭。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4 PM

第三章

  她不曉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只記得自己不斷的哭泣,哭得極傷心、極難過,彷彿再次變成二十年前,那迷失在大雨裡的小溫婉,全身顫抖的不停大哭,路上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人肯為她停下腳步。

  但是忽然間,卻有個人將她抱起,為她拭去淚水,甚至帶著她逃離了那段記憶。

  她感到一股內斂而剛毅的氣息,感到一股熱燙而安定的體溫,感到一股無言而強大的溫柔——

  她不禁緩緩睜開眼,卻發現權天湛正低頭吻著她。

  他舔吮她臉上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為她消除傷悲。

  一瞬間,哀傷盡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震驚與錯愕。

  她震驚的無法反應,甚至忘了哭泣,而他彷彿感受到她的情緒轉換,忽然將熾熱的唇,游移到她顫抖的唇瓣上——

  「啊……」

  短短的驚呼,被迅速封緘。

  霸道的舌尖,靈巧的闖進她來不及防守的唇腔,愛憐似的舔遍她口內柔嫩的每一寸,吸吮著她無措的丁香小舌。

  她應該推開他的,但陌生眩惑的歡愉,卻更快的佔據了她的意識。

  某種難以抗拒的感覺,正侵襲著她的感官,讓她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他的懷抱又太過溫暖、溫柔,在他的懷中,她感受不到絲毫冰冷恐懼,只有滿滿的安全感。

  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得了她……

  「溫婉……」

  他喚著她的名字,用輕如歎息的語調,她催眠似的更加偎入他溫暖的懷抱,無意識的揪扯起他的衣襟,汲取他安穩的氣息。

  而後,是更多的親吻。

  熱唇恣意灑落,吻遍她嬌柔的肌膚、羞怯的顫抖,甚至一路向下,啃吻著她敏感的肩頸。

  火苗蔓延,那一連串的酥麻快感,迅速勾起她的女性本能,她仰頭低吟,甚至扭身顫抖,而這小小不經心的反應,卻大大助長了權天湛的慾望。

  情況開始失控。

  輕柔的親吻開始變得熱烈,原本只是單純擁抱的古銅色雙手,也不禁探入她的棉衣內,摸索起她柔軟性感的嬌軀。帶著粗繭的大手,放肆的在她身上遊走,力道卻放得極輕,彷彿像是觸摸著某種珍貴的寶物。

  炙熱的體溫,透過大掌染燙了她的身軀。

  一片衣裳悄然落地。

  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她一點也不想阻止。

  ***

  電視台的後台裡,永遠是那麼的忙碌。

  站在梁天音的身前,溫婉輕柔而利落的為她描繪眼線,趕著在上台前,將她修飾得更加完美,然而梁天音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把玩著口紅,和她閒嗑牙。

  「那天我急著趕演唱會,又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家,所以才會請阿湛到你家照顧你,你應該不介意吧?」

  纖細的眼線筆,差點自甄溫婉的指間滑落。

  「怎麼會?」她彎起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重新將眼線筆拿好。「我只是有點嚇到,畢竟我和權先生……並沒有那麼的熟,何況當時我病得迷迷糊糊,也不曉得有沒有麻煩到他,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

  「說什麼麻不麻煩的,大家都認識那麼久了,阿湛的人品,我可是百分之兩百掛保證,否則我也不會拜託他照顧你。」梁天音解釋著。

  「我知道。」溫婉緊張點頭,迅速將眼線畫好,接著有意無意的拿了兩條眉膏,放到她面前。「我新購了兩條眉膏,你比較喜歡哪種顏色?」她試著轉移話題。

  「你決定就好。」沒想到梁天音卻只是隨意擺擺手,意猶未盡的繼續說:「不過我也可以瞭解你的想法啦,要是我,一定也不想讓其它男人看見我生病的樣子,只是那時候你高燒不退,我又臨時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女性朋友,正好阿湛又打電話來……」她聳聳肩。「總而言之,阿湛雖然話不多,但其實非常關心你,大家都是朋友,所以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

  「喔……好。」溫婉含糊點頭,挑了其中一條眉膏,為她刷淡眉色。

  她的動作利落熟練,貝齒卻無意識的輕咬著下唇,這細小的動作洩漏了太多的不安,梁天音麗眸微瞇,不禁若有所思的收起掌間的口紅。

  「對了,我聽阿湛說——」

  咚!

  眉刷無預警墜落,溫婉驚嚇似的看著好友,彷彿做錯事的小女孩。

  挑起細眉,梁天音終於確定好友很不對勁。

  大病初癒後,溫婉就打了通電話給她,急著上班,再三確定她是真的沒事後,她自然是樂得讓她歸隊,畢竟失戀之後,有個重心在,總比每天胡思亂想的好。

  只是一整天下來,溫婉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老是不時的左右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她以為她是掉了東西,打算幫忙一起找,她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今天通告多,她忙著趕場,就忽略了這回事,直到她再次失常——

  看來應該不是她太過敏感,溫婉一定藏了什麼心事,而那樁心事,恐怕就是和權天湛有關。

  「溫婉?你沒事吧?」她關心地問著。

  「對、對不起,我沒事,只是——只是有點累。」溫婉連忙擠出笑容,迅速撿起眉刷,繼續上妝。

  梁天音不動聲色,只是緩緩探出小手,往她額頭上一探。「嗯,還好,沒發燒,看來阿湛家的醫生,果然是醫術高明。」她有意無意的再次提及權天湛。

  纖細嬌軀再次僵硬。「權先生家的醫生?」她問得小心翼翼,彷彿怕洩漏出什麼。

  「就是家庭醫生啊,那兩天你高燒不退,阿湛只好請來楊醫師替你打退燒針,他還把忘忘帶了過去,說是他出門買東西時,忘忘會保護你,忘忘是阿湛養的狗,很聰明。」她重新抬起頭,讓好友繼續為她染眉。「我都聽說了,那個王八蛋竟然趁你生病的時候,上門找你麻煩,還被忘忘給修理了一頓……」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梁天音再次憤恨不平的咒罵起郭雋。

  這是今天的第八遍。

  自從她和郭雋分手後,天音就再也不修飾對郭雋的厭惡,只要一想到,就會將他罵得體無完膚;她聽著郭雋的名字,卻不再如當初般難受,只訝異天音竟然連郭雋上門找碴的事,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權先生是什麼時候告訴天音的?

  是在她好夢醒來,卻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偎臥在他懷裡,嚇得腦袋空白,好一會兒後,才忍著全身的酸疼,躡手躡腳的迅速換上衣服,拎著包包,奪門而出的那一天?

  還是她躲在飯店裡不敢外出,關掉手機,作賊心虛的不敢回到自己的住處,不敢洩漏半點消息的那兩天?

  那一天……

  只是一場錯誤。

  她真的是被嚇壞了,才會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和他——和他——

  但她一點也不後悔。

  那夜的點滴,她全記得一清二楚,她記得他是如何的親吻她、如何的擁抱她,如何的愛撫她、如何的佔有她,如何的憐惜她,如何的在將她推向絢爛高潮時,緊緊的抱著她,在她的頸窩發出悶聲嘶吼。

  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夜情,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深深讓她感受到被人呵護的美好。在他的懷抱裡,她就像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艷麗的小臉,因為激情的回憶而迅速酡紅。

  甄溫婉羞澀的側過身,將手中的眉膏和眉刷一一歸位,接著佯裝在化妝箱裡挑選腮紅和口紅,藉此掩飾臉上的灼熱,同時也悄悄的深呼吸,確定自己不是那麼的緊張後,才又轉過身。

  「天音,那個……權先生究竟和你說了什麼?」她佯裝若無其事的刷著腮紅,用最輕鬆的語調詢問,心裡卻是不斷的祈禱,希望好友別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咒罵聲中斷,梁天音裝傻反問:「什麼?」

  「就是……」溫婉握緊腮紅刷,打算沾上另一種顏色替好友打上輪廓紅,一不小心卻沾上太多的粉,她懊惱的甩了甩腮紅刷,甩去多餘的浮粉。

  「我是說。」她再次深呼吸。「除了郭雋,權先生還說了什麼?」她掃了些顏色在自己的手背上,確定色度正確後,才替好友上妝。

  看著從不出錯的好友,竟然頻頻錯誤,梁天音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無誤。

  「沒啦,他就只說你病好了,所以就帶著忘忘回家了。」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就這樣?」

  「要不然呢?」她眨眨眼,將修長的雙腿交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她不著痕跡的刺探。

  「沒什麼,我只是問問。」握著腮紅刷,溫婉悄悄的鬆了口氣。她擠出笑容,迅速為好友刷上腮紅、唇膏,短暫的沉默,讓她的動作變得更加迅速。

  妝才定好,助理就跑了過來,將梁天音拉走。

  節目開錄,所有工作人員轉移陣地,後台頓時變得冷冷清清,趕了一整天的通告,做了七、八個造型,溫婉疲憊的坐到椅子上,將零散的工具井然有序的放到化妝箱裡,一顆心卻早已飛遠。

  既然只是個錯誤,她早就決定要忘了一切,只是她的心,卻似乎不夠堅定。

  待在飯店的那兩天,她總會不時的想到他。

  就因為太過不安,她就利用了他的溫柔,尋求慰藉,甚至只留下了一張寫著『對不起』的紙條,便逃之夭夭,當他發現她不告而別時,是不是很生氣?

  尤其他還是天音、程銘的好友,他們三人得經常會面討論歌曲,而身為天音的專屬造型彩妝師,她勢必也得跟在一旁,到時她究竟該怎麼面對他?

  一時的糊塗,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一整天她都提心吊膽,隨時擔心著他會出現、擔心著他會生氣、擔心著他會將那一天的事洩漏出去。

  幸虧,什麼事也沒發生。

  天音什麼都不知道,程銘也沒打電話給她,一切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

  所以這是不是表示,他根本就不在意那天的事?

  捏著海綿,溫婉整顆心亂糟糟的,卻始終理不出個頭緒,直到一群工作人員突然打開門板,準備下一場錄像,她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又」因為想著權天湛而忘了時間。

  她既震驚又慌亂,只能頻頻道歉,用最快的速度將東西整理好,趕往停車場和天音會合。一路上,她快速奔跑,卻懊惱的不停斥責自己。

  其實她何必想那麼多呢?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必早已擁有過無數個女人,也許那一天的一切,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他一定早就忘了她。

  從今以後,她依舊是紅牌歌手身邊的小小彩妝師,而他,依舊是遙不可及的黃金作曲家。

  那一天早已成為過去。

  一切。

  都過去了。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5 PM

第四章

  忙碌的日子持續著。

  為了宣傳新專輯,一個禮拜以來,甄溫婉都跟著梁天音南北跑,每一天,她的腦袋瓜裡就只有如何為好友張羅新衣、搭配服飾、塑造外型、設計髮型,各式各樣的大小事,讓她無暇再胡思亂想,只是她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尤其這一天,她最恐懼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權天湛出現了!

  他來到電視台,決定等梁天音錄完影,便和程銘一塊駕車出外用餐,順便商討電影新片的主題曲,因此程銘發了則簡訊,詢問她要不要一塊去。

  老天,她當然不想!

  但她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

  因為三個小時後,天音還得趕個重要的通告,為了確保行程不會開天窗,她勢必得跟在她的身邊,把握每一分鐘為她打點妝容,而且類似這樣的聚餐,她早已隨行好幾次,如果突然撇下一切,只會造成天音的麻煩,並且啟人疑竇。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來到,溫婉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在道具室裡來回走動;其實,她應該待在後台等天音下通告的,但她又怕程銘和權天湛會提前來接人,所以作賊心虛的她,早在半個小時前就躲到了隔壁的道具室裡。

  鈴~~

  悅耳的手機鈴聲無預警響起,瞪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溫婉的腦袋忽然一片空白。

  是程銘,他果然提前來接人了。

  她該接電話?還是繼續當鴕鳥?

  溫婉實在好猶豫,然而她卻馬上想到,程銘也許早已來到附近,她若再不接電話,鈴聲恐怕會洩漏出她的位置——

  她連忙掀開手機。「喂?程、程大哥,我是溫婉……」

  「溫婉,看到我的簡訊了嗎?」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道溫和的嗓音。

  「我看到了。」噢,她的聲音小得就像是在作賊!

  「那好,天音已經錄完影了,一塊出來吃個飯吧!」

  「可是——」

  「阿湛也來了,他還帶了些補品,說要送給你。」程銘繼續說著。

  補品?天啊,這下她更無法拒絕了。

  先是照顧生病的她,接著又送來補品,他這樣有情有義,她實在做不來過河拆橋的那一套,但她若是答應一塊用餐,那她——他——他們之間——

  揪著裙擺,溫婉急得都快哭了,卻還是拿不定主意。

  「怎麼不說話?你現在在哪裡,我們過去接你。」程銘倒是很有效率,一瞬間就幫她做出決定,甚至還非常紳士的決定先過來接她。

  甄溫婉可嚇壞了!

  「不用了!」她揚高聲音,卻又迅速捂著小嘴。「程大哥,我……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你們先過去好了。」她壓低聲音,連忙彎進一排毛茸茸的舞衣後頭,就怕會洩漏出自己的蹤跡。

  「什麼事那麼急?若是小事,交給助理們處理就行了,這幾天你和天音忙著到處宣傳,都沒按時吃飯,今天就好好的休息一下。」程銘溫和建議。

  「呃——是關於——關於衣服,事情有點麻煩,所以你們還是先過去好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再趕過去跟你們會合,一樣是那間餐廳對吧?呃——真的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嗯,好,我知道了,我會注意,嗯,好,再見。」好不容易終於結束通話,溫婉也虛脫的蹲到了地上。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著,整個人既慌亂又不安。

  若是可以,她絕對不會說謊,可她真的無法在這個時候和權天湛見面,她需要更多的時間,需要更多的準備,她甚至需要——

  「老天!」

  她沮喪的將臉埋進雙膝間,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

  承認吧!她根本就是一籌莫展,就算給她再多的時間,她永遠也無法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因為——

  因為她根本就無法忘記所發生的一切!

  即使她以為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然而權天湛的身影,卻在不知不覺間在她腦海裡紮了根,每當午夜夢迴時,就會突然出現,提醒她所發生過的一切。

  直到現在,光是聽見他的名字,她就會無法自拔的彆扭、害羞、無措,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泰然自若的與他同桌吃飯?

  只是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拿衣服當借口,最多也只能拖延幾十分鐘,之後,她還是得認命的到餐廳現身,否則她不但會搞砸所有人的心情,甚至還會搞砸天音的行程。

  抱著膝蓋,溫婉壓抑著想尖叫、想逃到天涯海角的衝動,只能將所有的緊張不安化作一聲聲的歎息,直到蹲得腳麻了,才無從選擇的起身站好。

  也罷,該面對的,最終還是要面對,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一次死個痛快,而且換個角度想,既然權天湛都能大方的邀她一塊用餐,那不就代表他早已忘了一切?

  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忘了……

  粉潤小嘴不斷念著同樣一句話,彷彿像是想將自己催眠似的,只是念著念著,一縷歎息卻也莫名飄出了小嘴。顰著柳眉,溫婉一臉困惑的捂著心口,不明白胸口為何會突然一陣緊縮,甚至感到一股難過和……惆悵?

  奇怪,為什麼她會覺得惆悵?他若是真的忘了那一天的事,她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為什麼她卻——

  「原來你躲在這兒。」

  熟悉的男性嗓音,無預警截斷那難以理解的思緒。

  溫婉驚嚇地轉身,平光鏡片下的一雙媚眸倏地睜大。

  「郭雋?!」

  「一段日子不見,你過得倒是不錯嘛。」郭雋不知何時已推開道具室的大門,就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

  「你來做什麼?」溫婉可沒心情跟他寒暄,只是警戒的看著他。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後,她因為權天湛和工作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竟然就把他給忘了,如今他突然出現,她才想起他之前的惡言惡行。

  「我丟了工作,也丟了名聲,還能做什麼?當然只能到處拜訪老朋友,看看能不能利用關係,幫我謀得新職。」他若有所圖的晃進道具室,並關上門。

  甄溫婉小心翼翼的後退。

  「所以呢,那關我什麼事?」

  郭雋不以為然的發出嘖嘖聲。「怎麼?直到現在你還想裝傻?省省吧,這兒就只有我們倆,你想演戲給誰看?你我心知肚明,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溫婉蹙起眉頭,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迅速繞到一隻箱子後頭,謹慎的和他保持距離。「而且我早說過,我什麼也沒做,更沒有拜託天音和程大哥揭發任何事,你這樣糾纏,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不舒服?」郭雋嘲諷的勾起唇角。「我看不是不舒服,而是作賊心虛吧!因為你怕我這個舊情人,會跑到新情人的面前胡言亂語,把你的過去全抖出來。只是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攀上權天湛的,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無法接受個孤兒當情人吧?」

  溫婉惱怒的抿緊粉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郭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和權先生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你——」

  他打斷她。

  「少來了,人都能在你的房裡來去自如,你還想狡賴?交往兩年多,你連大門都不肯讓我踏進一步,我還以為你是個無趣的女人,沒想到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才釣到豪門金龜婿,馬上就大敞溫柔鄉。」他虎視眈眈的步步逼近。「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應該很早之前就有關係了吧?我甩了你,一定正中你的下懷吧?」

  溫婉被逼得節節後退,腦袋瓜裡警鈴大響,正想奪門而出,卻意外絆著一個紙盒,整個人跌到了地上。

  覷得這個空隙,郭雋迅速繞過木箱,傾身捉住她的手腕。

  「你想做什麼!」心頭一顫,溫婉嚇得差點尖叫。

  「不用那麼緊張,我並不想惹麻煩,只是想麻煩你幫我做件事。」他不懷好意的蹲了下來。

  「就如同你所說的,我只是個卑微的孤兒,什麼能耐都沒有,能幫你做什麼?」溫婉掙扎的想抽回雙手,一點也不想和他有所接觸,即使不久之前,他們還是偶爾會親吻的情人,但如今,他的觸碰只讓她覺得反感,甚至恐慌。

  「那可不一定。」郭雋忽然扯下她臉上的平光眼鏡,不顧她的掙扎,調戲般的撫觸她妖媚的臉蛋。「至少你還有副好相貌,權天湛恐怕就是因為這張臉,才會被迷得團團轉,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好好利用這項優勢,幫我向他討份工作。」

  「不可能!」她拚命掙扎,甚至弓起雙腿攻擊。

  「該死!」郭雋不小心被踹到兩腳,疼得變臉。瞇起黑眸,他沉怒的扯起她的長髮,並一把撕裂她的領口。

  「啊,不要——」溫婉尖叫。

  「郭雋!」

  駭人的怒咆,無預警地在道具室裡炸開。

  當一道黑影挾著冷風襲來,溫婉感到壓在身上的重量瞬間消失了,只是她的耳邊卻立刻傳來嚇人的撞擊聲響,和男人的痛苦衷嚎。

  她臉色發白的扭過頭,發現郭雋正捂著胸口,蜷曲在支離破碎的道具堆中。

  衣架斷了,整排舞衣散落一地,裝飾用的花絮、綵球、壓克力板碎散一地,而權天湛就背對著她,像頭巨大而危險的猛獸,正用自己的身軀扞衛著她。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透過他緊繃的拳頭、肌肉,以及那身凜寒怒氣,她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勃發的怒氣。

  揪著被撕裂的領口,她顫抖卻迅速的跪坐起來,不明白自己是恐懼多一點,還是震驚多一點。

  他來了!

  他找到她了!

  「郭雋,我應該說過,不准你再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你竟敢又傷害她!」緊握的雙拳,清晰地發出骨節的喀啦聲,顯示權天湛正努力壓抑著怒氣。

  「我……咳!咳!」捂著劇疼的胸口,郭雋痛苦的岔氣重咳,直到他終於能夠從地上爬起,他才發現,原來襲擊他的人竟然是權天湛。

  因痛扭曲的臉龐,迅速爬滿慌亂。

  他嘗過他的苦頭,早已明白淡漠如他,其實遠比任何武器都還要強悍恐怖,他是那種不怒則已,一怒就會天崩地裂的男人。他惹不起他!

  「權先生,這、這是誤會,只是誤會啊,溫婉——呃,我是說甄小姐跌倒了,我只是想扶她起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倉皇解釋,完全不敢想像自己若是再挨他一拳,肋骨會斷掉幾根。

  沉怒的黑眸倏地緊瞇,權天湛可沒興致聽他撒謊。

  他只想打得他滿地找牙!

  但顧及溫婉就在一旁,又驚嚇過度——

  青筋交錯的大掌幾次鬆開,又幾次緊握,最後,他選擇放過郭雋,然而上衣下的每寸肌肉,卻依舊像拉滿的弓般緊繃著。

  挾著某種壓抑的危險力量,他無聲而迅速地踩過一地的碎片,將狼狽的郭雋逼到了牆角。

  「這是我最後的警告,永遠,都不准再出現在她面前。」他咬牙低語,冰冷的黑眸,殘酷得令人心驚。「否則你失去的,將不只是工作和名聲。」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輕,只有彼此才聽得見。

  恐懼的眼眸驀地瞠大,郭雋懂了。

  是他!

  原來一切都是他做的,這男人——

  「權天湛,你怎麼可以?!」巨大的怒火,在一瞬間焚燬了郭雋的理智,他忘了恐懼,掄起拳頭就往前揮。

  「不要!」溫婉發出驚叫,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嚇壞了。

  她心急如焚的迅速起身,好擔心權天湛會因此受傷,然而下一瞬間,他卻出乎意料的輕易攫住郭雋的拳頭,並迅速反手扭轉。

  淒厲的哀鳴再次響起,郭雋痛得全身都在顫抖,但心頭上的怒火卻沒有褪去分毫,因為他不甘心!

  原來就是他毀了他的一切,而他竟然還妄想透過那女人,從他身上要回一切。

  他就像個傻瓜,被耍得團團轉!

  他忍著痛,猙獰嘶咆:「權天湛,你這混蛋!我究竟是哪裡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低沉的嗓音,沒有任何波動。

  「因為你不懂得珍惜。」

  「什麼?」郭雋氣紅了雙眼,憤恨得難以思考。

  他不珍惜什麼了?他捧紅無數新人,工作得比誰都還認真,他費盡千辛萬苦才爬到今天的地位,他卻毀了他所有的成就,他——

  一道詭異的想法,忽然竄進沸滾的腦海裡。

  郭雋倏地瞠大眼,驚愕的看向縮在角落的溫婉。

  「是她!你是為了——」

  權天湛可不允許他洩漏太多,他加重扭力,讓顫抖的薄唇再次發出哀嚎,緊接著探出右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往前一擊。

  「唔!」郭雋悶哼一聲,抱著肚子迅速跪倒在地。

  權天湛面無表情的收回拳頭。

  「這是你自找的。」他冷冷道,確定郭雋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後,才轉身走向一臉驚魂未定的溫婉。

  「啊!我……」溫婉不由得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一時之間,竟不曉得該作何反應。她很感謝他救了她,但是她——她——

  彷彿洞悉她的倉皇,權天湛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迅速脫下身上的外套,替她遮掩碎裂的上衣,接著便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權先生?請——請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哪裡?郭雋他受傷了,他——呃——」溫婉焦急的頻頻回頭,好擔心會惹出什麼風波。

  她太瞭解郭雋的個性了,這次他吃了悶虧,一定會想辦法討回來,她實在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人恩怨,而讓權天湛惹上麻煩,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當場和郭雋講清楚,但是她的手——

  她沒多想,本能的就想將手抽回,全然沒發現權天湛因為她的動作而沉下臉色。

  「走!」他沒有鬆手,反而將她握得更緊了。

  「可是——」

  「你擔心他?」權天湛瞇起黑眸,終於停下腳步。

  溫婉困惑的眨著媚眸。「啊?不——不是的,我只是擔心郭雋他會——」她試著解釋,但郭雋卻忽然打斷了她。

  「權天湛!像她那種女人到底哪裡好?不但母親跟人跑了,還被父親拋棄,她只是個沒人要的小孩!」抱著肚子,力不如人的郭雋,終究只能靠嘲諷來宣洩心中的憤怒。「她就像她母親一樣水性楊花,只會到處勾引男人,今天她誘惑你,改天就會勾搭上另一個男人,你等著被戴綠帽子,你——」

  「住口!」權天湛暴烈低喝,用強大的音量截斷他的侮辱。

  也許是駭於他的氣勢,也許是駭於他臉上的表情,郭雋還真的閉上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傷害卻已造成。

  權天湛擔憂地轉頭,果然就看到溫婉一臉蒼白的連連後退。

  該死!

  「溫婉……」他想將她攬入懷裡,沒想到她卻用力掙脫他的執握,轉身奔出道具室。「溫婉!」黑眸沉凝,他立刻追了出去。

  「溫婉姊!」躲在門外的兩名女姓員工,不由得也擔心的叫了出來。她們是梁天音的貼身助理,因為聽到爭吵聲才跑過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聽見這段對話。

  雖然她們曉得溫婉姊早已和郭雋分手,卻不曉得郭雋那個死不要臉的,竟然會跑到電視台來糾纏溫婉姊,甚至還故意揭人瘡疤,實在太可惡了!

  兩人相視一眼,接著便很有默契的拿出電話,一個是打電話給警衛,一個則是打電話報警。像這種人渣,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

  她從來沒有掩飾過孤兒的身份,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傷口被血淋淋的揭開,尤其還是當著權天湛的面。

  直到衝進無人的休息室裡,甄溫婉才允許自己落下眼淚。

  晶瑩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直掉,抵抗什麼似的,站得直挺,只是那顫抖的背影,當權天湛找到她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卻捂著嘴,壓抑所有哭聲,纖弱的身軀像是還是洩漏出她的脆弱、傷心,和痛楚。

  深沉怒火在黑眸深處一閃而逝,緊接著是濃濃的不捨與心疼。

  他快步來到她的身邊。

  「溫婉。」他輕聲喚著。

  沒料到他竟然會找到自己,纖柔嬌軀瞬間一顫,溫婉連忙抹去臉上的淚水,再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難堪的一面,只是無論她怎麼抹,淚水就是落個不停。

  難堪加劇,她只好轉身背對著他,脆弱哀求。

  「對不起,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權天湛沒有答應,反而伸出手臂將她摟進懷裡。

  「別哭。」他用更輕的聲音安慰著她。

  抽顫的嬌軀瞬間僵凝,某種難以解釋的情緒,讓她的淚水落得更凶了。

  整整一個禮拜,她都害怕著與他見面,然而她卻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是在那種情況下見面。

  她不明白,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這麼難堪,而他,又為何總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

  當他聽到她的身世時,是不是就像郭雋說的一樣,瞧不起她?

  溫婉卑怯的幾乎抬不起頭,她推著他的胸膛,抽噎哭嚷:「放開我,請你不要管我,我真的只想一個人……」

  「不。」他低頭看著她縮在自己的懷裡哭泣。「我永遠都不會放手。」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他將雙臂收攏得更緊,將她貼進自己的心窩。

  只是得不到自由,溫婉卻哭得更傷心了。

  此時此刻,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療傷,她最不想面對的,就是他啊!

  「放手!」她掙扎得更厲害。「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怎麼可以——」

  熾熱的唇,無預警的封緘住那軟嫩的紅唇。

  權天湛吻著她,吞下她來不及出口的抗議,並霸道的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在甜蜜的唇腔裡翻攪摩擦,製造出一波波的酥麻。

  突如其來的吻,著實讓溫婉僵愣了好一會兒,雖然她曾試著抗拒,但隨著他逐漸加深親吻,情慾的花火卻悄然襲來。

  她記得他的吻。

  也記得他的溫柔安慰。

  在他的懷裡,她曾是最幸福的女人……

  當最後一顆眼淚自眼角落下,被吻得紅腫的紅唇,終於逸出軟軟的輕吟。

  濃翹長睫如蝶翼般輕顫,她感覺到他正溫柔而小心的撫觸著她,他的大掌熾熱而溫柔,每撫過一寸肌膚,就好像撫去一點難過,而掌心間那粗厚的繭,更是讓她一陣又一陣的顫慄。

  最後,當她終於能夠再回神,已經是趴在他胸膛前,氣喘吁吁的時候了。

  「別再說我們沒有關係。」在彼此熾熱的氣息間,他執起她的下巴,緊緊鎖住她迷濛的眼。「我們之間,早已不是什麼都沒有了。」他話中有話的說著,並從口袋掏出一張紙。

  那是她留給他的字條。

  也是她不告而別的證據。

  微酡的艷麗小臉瞬間羞得更紅,溫婉本能的就想搶回便條紙,然而權天湛的動作卻更快,在她碰著字條之前,便當著她的面,將字條一撕為二,連帶的也將寫在上頭的抱歉,撕成兩半。

  「我不要抱歉,我只要你。」他清晰的說著,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

  甄溫婉震驚的瞠大水眸,不只是為了他的話,更是為了他眼裡,那不容錯辨的深情絕對。

  「我愛你。」

  他繼續說著,而溫婉卻早已嚇呆了。

  不,這是不可能的!

  她是個孤兒,又被人拋棄,而且又總是那麼的難堪狼狽,他怎麼可能會——

  「你是個好女人,值得更好的男人,所以別再為他落淚,那不值得。」

  不!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是她太過難過,所以才會產生幻覺!

  「我、我不是因為他——我、我是因為——」溫婉整個人都亂了,壓根兒不曉得自己究竟想說什麼,因為此刻在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修長的雙腿先是悄悄的往後退,緊接著,她竟然將心中的念頭化為行動,當著權天湛的面,轉身迅速逃跑。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6 PM

第五章

  日子又過了一個禮拜。

  偌大的客廳裡,梁天音就窩在自己挑選的牛皮沙發上,大口大口品嚐著溫婉親手特製的海鮮拉麵,當又Q又嫩的麵條,伴著清甜美味的湯汁滑入嘴裡的瞬間,她也不禁瞇起了水眸,露出好滿足的笑容。

  直到碗公里的麵條只剩下一半,她才肯抬起頭,暫時休息一下。

  「溫婉,明天上不上工?」她隨口問。

  編織的小手倏地一僵,坐在一旁的甄溫婉,不禁為難的咬了咬小嘴。

  「對不起,我想再休息個幾天。」她轉過頭,不確定的反問:「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會覺得悶,所以才問問看。」梁天音傾身抽了張面紙,往嘴邊擦。

  「不悶的,這幾天我又設計了些舞台造型,正好可以讓你選用。」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鬆了口氣。「而且上個禮拜才發生那種事,要是郭雋知道我回去上班,恐怕又會來搗亂,到時候要是給大家添麻煩就不好了。」她解釋著自己的考量。

  「哼!那個王八蛋要是敢再出現,我梁天音第一個不饒他!」說到郭雋,梁天音就一肚子的氣。

  原來事發當天,在助理的通報下,她立刻就獲知郭雋到電視台欺負溫婉的消息,雖然助理說權天湛已經控制住情況,但人在餐廳的她還是不放心,堅持程銘一定要盡速驅車返回電視台,察看好友的狀況。

  結果沒想到車子才開到半路,助理又打電話過來,說是郭雋趁亂逃了!

  她和程銘又氣又急,好擔心溫婉會再遇到麻煩,幸虧他們才剛抵達電視台,就見到溫婉驚慌失措的奔到馬路邊,招手攔車。

  他們第一個反應,當然是將車子靠邊,讓溫婉上車。

  雖然溫婉本人親口證實,整件事是有驚無險,但她還是眼尖的發現到,好友臉色酡紅得太過可疑,粉潤小嘴也有被人狠狠吻過的痕跡,披在身上的男性外套又非常的眼熟,再加上阿湛緊急撥來電話——

  再笨的人,也猜得出他們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溫婉絕口不提,她也不想探人隱私,因此在程銘的提議下,她便帶著溫婉到自己的住所住下,還放了她一個禮拜的長假,一來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二來是為了讓她沉澱休息。

  「當初,我真不該和郭雋交往的。」一縷歎息忽然飄出溫婉的小嘴,她放下手中的毛線,若有所感地道:「他變了好多。」

  梁天音瞄了她一眼,真高興她總算是想通了,不再處處為郭雋說話。

  「狗急都會跳牆,更何況是人,尤其那個王八蛋本來就不是個好人。」說到郭雋,她習慣性的又哼了一聲。「還好那天阿湛決定先去找你,等你將事情處理好再一塊去餐廳,否則我真不敢想像後果。」

  原來那天,他是特地去找她的,只是電視台那麼大,他究竟是怎麼猜出,她就躲在隔壁的道具室裡,難道他有透視眼?

  之前,當她被困在道具室時,也是他找到她,並將她救了出來——

  才想起權天湛,溫婉便覺得臉頰一陣灼燒,一顆心也撲通撲通的加速跳動。這個禮拜以來,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會這樣……

  咬著下唇,她只好迅速拿起毛線,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唔……是啊,我真的很感謝權先生。」話是這麼說,她卻迅速將話題轉回到郭雋身上。「那郭雋後來有消息嗎?我聽說連警察都找不到他。」

  「跑得了和尚,終究是跑不了廟,那個王八蛋再會躲,遲早也會被揪出來。如果你是擔心他再來找麻煩,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阿湛說,當你決定恢復上班後,他自願接送你上下班。」

  「什麼?」溫婉陡地一顫,擱在雙腿間的毛線球就這樣落到了地上。

  梁天音卻好似沒發現好友臉上的慌亂,依舊開心的說著:「我早說過啦,阿湛一直都很關心你,所以你要是決定恢復上班,記得打電話跟他說一聲,至於那個烏龜王八蛋,你就別再想他了,那種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我……」溫婉捂著胸口,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慌亂,好友的一席話,卻再次掀起波瀾。

  要她別再想郭雋?

  可問題,她曾想過郭雋嗎?

  溫婉呆望著滾到桌腳邊的毛線球,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郭雋,反倒是權天湛的身影,始終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整整一個禮拜,她想的都是他,她想著他的話、想著他的人、想著他凝望她的眼神、想著他扞衛她時,那緊繃而強悍的背影。

  而且不光只有這個禮拜,就連上一個禮拜,她想的也是他。

  無論是她的心,還是她的腦,滿滿都是他——

  握緊織棒,溫婉震驚失神,而一旁,梁天音卻早已將拉麵吃個精光,並走到廚房將碗筷清洗乾淨。當她回到客廳,正打算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時,這才發現好友動也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活像是尊嬌艷美麗的水晶娃娃。

  「溫婉,你還好吧?」她忍不住把手探到好友面前揮了揮。

  眨著眼,溫婉猛然回神。

  「呃,我、我——」看著好友關懷的眼神,她想說自己很好,卻發現自己辦不到,因為就在剛剛,她總算發現一件驚人的事實。

  那就是,比起自己失戀的情傷,她竟然更在意權天湛!

  他的出現,就像顆巨石,無預警的投入她的心湖,不但擾亂了她的心緒,更擾亂了她的想法。

  她以為郭雋對她很重要,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她以為失去郭雋會痛徹心肺,但事實上她只覺得憤怒;她以為她會憎恨郭雋,但事實上若不是天音忽然提起,她壓根兒早忘了他!

  這是失戀女人該有的反應嗎?

  還是她就像郭雋說的,跟母親一樣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才會在失戀後,滿腦子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嬌艷小臉倏地刷白,溫婉丟下手中的織棒,慌亂的站了起來。

  「溫婉?」梁天音還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天音,我想,我——我——還是不住這兒了!」捏著裙擺,她無預警的發出驚人之語,接著就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奔回自己的房裡,迅速整理行李。

  「什麼?!」梁天音愣著了,不過她很快也起身追了過去。「你為什麼不住?那個該死的王八蛋可還沒捉到,要是他再去騷擾你——」

  「我自己會小心的!」她拿起衣服就往行李箱裡塞,動作之快,活像是在逃命,沒幾下,就拎著行李箱衝出了房間。

  「可是——可是——」饒是梁天音再聰明過人,也被好友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弄得說不出話來。

  「天音,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提著行李,溫婉快步的走到大門口。「等我決定上班時,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

  她的語氣,彷彿就像打算要消失似的!

  梁天音總算嗅出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只是溫婉卻早已打開大門——

  「你要去哪裡?」

  低沉的男性嗓音自門外響起。

  剎那,甄溫婉宛如凍結般的僵立在原地,全身動彈不得,而梁天音卻是雙眸一亮,迅速扭頭看向外頭。

  太好了!果然是阿湛!

  「阿湛,快!快幫我勸勸溫婉,剛剛她突然決定不住在我這兒,說走就走,我完全攔不住她。」

  梁天音連忙喊救兵。

  銳利黑眸立刻探向那低垂的小臉,他看著她倉皇後退,緊張的揪著裙擺,黝暗的眼底深處,瞬間閃過一抹陰鷙。

  「我知道,我會勸她。」他淡定點頭,同時伸手接過溫婉手中的行李。

  「啊!」她緊張兮兮的握著行李不放,仍舊不敢抬頭。「這是我的……」她小聲說道,語氣既慌亂又絕望。

  「我幫你拿。」他面無表情地道,大掌不過微微施力,便輕而易舉的自她手中搶到行李箱。「你想去哪裡,我送你。」接著,他連她的小手也搶到了手中。

  溫婉不敢掙扎得太明顯,就怕好友會看出異樣。

  「不、不用了,我可以叫出租車。」

  「很晚了,坐出租車不安全,我送你。」

  即使從頭到尾,他的音調都沒有上揚半分,但他低沉的嗓音裡,卻有駭人的威嚴。

  揪著裙擺,溫婉慌得幾乎要哭了,然而她的小腦袋瓜,卻還是不肯放棄思考逃跑的辦法。

  她得快點想出個辦法才行,她得——

  「啊!」

  忽然間,梁天音竟將她一把推向權天湛,而後者也眼捷手快的接住了她。

  「太好了,既然阿湛有空,那就讓他送你一程好了,剛好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向他道謝。」梁天音提出兩全其美的辦法,臉上還掛著過分熱情的微笑。

  「天音,我不——」

  「嗯?現在幾點了,怎麼突然好想睡,阿湛,那我就把溫婉交給你啦,你可要幫我好好的照顧她啊!」眨著水眸,梁天音話才說完,竟然就打算關門。

  「天音等一下——」千萬別關門,她開始後悔逃跑了,她——她——

  砰!

  來不及了,梁天音迅速的把門給關上了。

  在寒冷的冬夜裡,溫婉緊張的捏著裙擺,忍不住微微顫抖,只是她卻非常清楚,令她顫抖的原因並不是外頭的低溫,而是權天湛的存在。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緊緊的摟抱著她,他所吐出來每一道氣息,都熾熱得足以讓人融化。

  「我們談談。」低沉的嗓音,幾乎是貼著她的耳畔落下。

  接著不等她的響應,他一手提著行李,一手霸道的圈摟著她,便迅速帶著她離開居住一個禮拜的避難所。

  ***

  結果,她被帶回到他的住所。

  那是一棟位於高級住宅區裡的日式洋房,獨門獨院,地坪廣闊,擁有寬敞的車庫和美麗的庭園,光是一面落地窗的寬度,就足以停放三輛車。

  當她被帶入屋子前,正好就瞧見一輛巡邏車和一輛保全車經過,顯示這裡不但生活機能優渥健全,就連生活環境都安全無虞。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兒。」

  才關上大門,權天湛就牽著她的小手,筆直走向右側的樓梯。

  「什麼?」溫婉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抬頭呆呆的看向他。

  他若無其事的繼續道:「我幫你把一些東西搬了過來。」

  「什麼?」媚眸瞠得更大,她忍不住停下步伐,怎樣也不肯再往前走。

  他搬了什麼東西過來?從哪裡搬的?

  難道——難道是從她租賃的房子?

  權天湛也停下腳步,他緊握著她的手,眼裡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決心。

  「在郭雋落網之前,你就住在這兒。」

  老天,不是她聽錯,他真的要她住在這兒!

  「等、等一下,我實在不明白——」她撫著太陽穴,試圖冷靜那被攪得亂七八糟的小腦袋。「你不是說有事要談嗎?事情呢?」明明是他有事要談,她又逃不了,才會硬著頭皮跟著他來到這兒,怎麼才進門,情況就成了她要住在這兒了?

  「我們已經談完了。」權天湛正經八百地道。

  「什麼?」才決定要冷靜的溫婉,不禁又錯愕的瞪大媚眸,自從踏入這棟洋房後,她就一直像只呆矬的笨鸚鵡,不斷重複相同的疑問句。她微惱的顰起柳眉,硬是換了個問法。「什麼時候?」

  「剛剛。」他還是同一副表情。

  「剛剛?」她茫茫然的望著他。「可是剛剛你什麼都沒說啊,你只說要我住在這兒,還有——還有搬東西之類的……」

  「所以我們談完了。」

  「什麼?!」雖然百般的不願意,但溫婉卻還是迸出相同的疑問句,只是這一次,她的表情卻更顯得呆愣,就連語調都調高了半音。

  談?他竟然說這叫作談?

  這分明是強迫中獎!

  「我帶你去看房間。」好似沒看到她臉上的錯愕,權天湛竟泰然自若的一手牽著她,一手提著行李,繼續往前走。

  粉綠色的行李箱拿在他的大掌裡,就像是個小玩具似的毫無重量,當他跨上階梯時,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而一臉呆滯的溫婉,竟然還真的傻傻地被帶到一間典雅又舒適的大房間內。

  房裡,每套傢俱看起來全是新的,無論是枕套、被單,還是地毯、壁紙,全都是相搭襯的花紋顏色,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而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繡著紫陽花的月牙白窗簾,那窗簾的花色款式,就跟她房裡的窗簾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她掙開他的執握,衝到落地窗前,仔細觀察那塊質地柔軟精美的針織布簾,卻發現那塊窗簾根本是和她房裡的一模一樣,那塊窗簾分明就是她親手裁縫繡制而成的!

  她迅速轉身,不敢置信的看向權天湛。

  「這是我的!」她捏著窗簾,怎樣也想不到,他竟然連她的窗簾都拆了過來。

  「有熟悉的東西在身邊,你會住得比較習慣。」他理所當然道,同時將她的行李擱到衣櫥邊放好。

  看著他半點也不曉得愧疚,她不由得惱了。

  什麼叫做有熟悉的東西在身邊,她會住得比較習慣?她又沒有答應要住在這兒!還有,他怎麼可以擅自進入她的屋子,將她的東西搬到——

  思緒驀地一轉,她又跑回到他面前。

  「你是怎麼進入我房裡的?」她氣呼呼的質問,直到現在,才發覺到這個大疑問。出門之前,她明明將門窗都鎖緊了!

  他看著她氣紅的小臉,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上次你逃跑的時候,留了一把鑰匙給我鎖門。」他低聲道,注視她的目光異常的灼亮。「我一直把它帶在身上,和我的鑰匙串在一塊。」

  她抽了口氣,總算恍然大悟。

  沒錯,那一天,她的確是留了把鑰匙給他,可她只是為了門戶安全著想,絕對沒有其它的用意,他怎麼可以——

  紅著小臉,她又羞又窘的伸出小手,氣急敗壞的低嚷:「把鑰匙還給我!」

  權天湛卻充耳不聞,甚至忽略她的小手。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問題,隨時都可以找我。」之後,他又簡單的交代廚房有什麼吃的,便轉身走出房間。

  「我不要住在這裡!」她立刻追了出去。

  她才正準備逃跑,就失風被逮,又突然被宣佈得被「監禁」在此,氣都氣壞了,哪有心情休息?

  「不行。」權天湛沒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回過頭。

  她氣得跺腳。「你不能強迫我!」

  「我沒有。」

  「你、你睜眼說瞎話!」她更氣了。她見識過他的沉默寡言,也見識過他對付敵人的勇猛強悍,但她從來沒見識過,他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一面。

  他所謂的談事情,分明就只是他單方面的決定,從頭到尾,他壓根兒沒有詢問過她的意見,他甚至——甚至還不把她的鑰匙還給她!

  甄溫婉好氣好氣,氣得好想跑到他面前,強迫他交出鑰匙,但她只顧著生氣,卻沒注意到他停下腳步,結果一個不小心,竟差點一頭撞上他堅硬的背,幸虧權天湛反應敏銳,及時轉身將她摟入懷裡,才免去她一頓皮肉之苦。

  一下子,她從他的身後投入他的懷抱,屬於他的陽剛氣息瞬間盈滿她的感官,她的心跳飛快,嬌艷小臉瞬間染紅一片。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迅速挺直站好,連忙就想退開身子,誰曉得他卻不肯鬆手。她抬起頭,卻意外對上他眼底的愛憐。

  雖然他將她摟得好緊,卻絲毫沒有弄疼她,無論是他的動作,還是他的眼神,都透露出太多的溫柔。

  「我不是強迫你,我是擔心郭雋會再騷擾你。」他直視著她的眼,淡淡解釋:「我只是想保護你。」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慎重,彷彿那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溫婉心弦震顫,竟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可是——」她咬了咬粉唇。「可是那跟我住在這裡,根本是兩回事……」她還想反駁,氣勢卻已去掉一大半,原本紮在心頭的怒氣,更是以彗星撞地球的速度,急速消萎。

  「你住在這裡比較安全。」

  「住在其它地方,也不見得就危險。」她紅著臉,彆扭的想掙脫他的懷抱,完全沒注意到這小小的扭擦,已造成太多花火。

  高大的身軀倏地僵硬,權天湛沉下眸色,嘶啞道:「我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我可以自己上下班。」溫婉渾然不覺任何異樣。

  「那不安全。」他收攏手臂。

  「我會自己保護自——」

  「你累嗎?」他突然問。

  她眨眨眼。「……不累啊。」以為他是故意轉移話題,她顰起眉頭,急著拉回話題。「總之,我不要住在這裡,我不想麻煩你,也不想欠你人情,我們只是朋友,我不能——」

  「朋友?」

  權天湛眉角一抽,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全在瞬間變得危險。

  「呃!」溫婉立刻驚覺自己說錯話,她後悔的想摀住嘴,但權天湛卻更快的懲罰了她。

  他狠狠地吻住了她!

  熾熱的唇,放肆的在她的芳唇上輾吸舔吮,將她的唇吻得又紅又腫,緊接著他撬開她的唇瓣,恣意搜括她唇裡每一寸芳甜,並纏著她的小舌,火熱的反覆舔逗,讓她不自覺的發出嬌弱呻吟。

  在他的「懲罰」下,她的腦兒逐漸變得暈眩,四肢也變得無力,只能靠著他圈著抱著,任由他愛撫。

  許久之後,他突然收攏雙臂,將她橫抱了起來。

  「權、權先生……」她嬌喘著,掙扎著捉回理智,只是隨著他的腳步震動,彼此身軀不斷摩挲,一陣又一陣顫慄襲來,讓她更加的意亂情迷。

  「叫我天湛。」

  他嘶啞命令,步履穩健的將她抱入自己的房間,一下子,他便抱著她來到了床畔,並將她輕輕放下。

  淡淡的倉皇,自迷濛的媚眸內一閃而過,她揪著被單坐了起來,馥郁修長的嬌軀不住顫抖。

  「權……」

  她才開口說了字,他便又低頭吻住她。

  比起先前的放肆,這一次,他的吻狂狷得幾乎讓人暈眩。

  他就像在沙漠中迷失許久的旅人,才沾著她的唇,便瘋狂的輾吮,彷彿她是甜美而多汁的果實,彷彿她是綠洲裡最甘甜的泉水,而他的大掌,則是迅速的滑入她的上衣內,用粗糙的指腹刷過她細緻的肌膚,以及她那嬌嫩的蓓蕾。

  「嗯……不要……」她試著掙扎,然而她的身體卻早已無力抗拒,軟綿綿的往後癱倒。

  KingSize的柚木大床對照出她的纖盈,他無聲欺來,將她牢牢的困在他的雙臂之間,一雙黑眸湛亮得猶如燃燒著火炬。

  「要的。」他沙啞低喃,接著完全褪去她的上衣,沿著她優美的頸項,一路烙下專屬於他的印記。

  她幾乎承受不住他的熱情。

  柔美的嬌軀不斷輕顫,他卻更加放肆的將大掌探入她的裙裡,摸上她粉嫩的腿間。

  「啊,不……」她想制止這過分親密的接觸,他卻突然傾身,無預警地含住她顫抖的蓓蕾,甚至以舌尖捲繞揉擦她的乳尖。

  強烈的快感,鋪天蓋地襲來,她仰頭拱身,嬌喘低吟。

  「你是我的。」權天湛蠻橫的說著,以熱燙的唇舌,恣意舔吻她胸前的渾圓雪嫩,修長的指,同時也悄悄潛入她最私密的禁地,霸道而溫柔的撥開她早已濕潤的花瓣。

  「不……不可以!」最後一絲理智在這時突然浮現,她夾著腿,軟軟抓住他那邪惡的手,一張小臉早已如牡丹般艷紅,眸光更是激灩如水。「我……我們不可以再……」她嬌喘吁吁,根本無法順利說完一句話。

  權天湛揚起嘴角,目光湛亮得像是只準備掠奪的野獸。

  他曉得她的迷惘,也曉得她的倉皇,但這次,他再也不會讓她逃脫。

  若不是不想嚇著她,早在第一次歡愛的那一天,甚至是在電視台的那一天,他就會緊緊的抓住她,而不是佯裝沉睡、放慢步伐,任由她落荒而逃。

  只是事不過三,他的忍耐終於達到底限。

  他雖能按捺滿腹相思,給她兩個禮拜的時間沉澱、緩和心情,卻無法任由這段長達兩年的愛戀,出現一絲絲的裂縫。

  因為他愛她,愛了整整兩年!

  為了她,他處處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她終於肯放棄郭雋,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接近她,光明正大的將她納為所有。

  他要她,要定了她!

  大掌不過輕輕一轉,他便拉著她的小手扣到了頭項,並隔開她的雙腿。

  在她倉皇的注視下,他重新潛入她的芬芳禁地,緩緩撫上她濕潤的花蕊,邪佞挑逗。

  強烈的刺激,讓她弓緊身軀,在他的手下劇烈顫抖,前幾秒才嚷著不可以的紅唇,迅速溜出可憐的嬌泣。

  「可以的。」他露出野性的微笑,清楚的感覺到,她為他更加濕潤了。「我確定你是可以的,你是要我的。」他盯著她迷亂嫣紅的小臉,忽然將食指緩緩擠入她的花芯。

  「唔啊……」揪著被單,溫婉仰頭泣吟,連最後一絲理智也蕩然無存。

  隨著食指輕輕抽動,她竟開始嬌嬈扭動,暈滿嫣紅的晶瑩雪肌,與湛黑色的被單呈現強烈的對比,玲瓏精緻的小腳兒,難耐的在被單上蹭踢著,如粉貝似的腳趾頭,更是因為過度的激情而顫抖蜷起。

  權天湛急促呼吸,直到指間沾滿了如蜜似的溫潤春水,他才咬著牙,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身上的衣服,以及她身上最後一片遮蔽,迅速覆上她。

  「你好美。」難忍的咆哮在他的胸膛裡滾動著,他迅速抬起她修長的腿,扛上肩頭,壯碩的身軀緊抵著她的柔潤,火熱的堅硬,一寸寸的擠入了她的花徑,將她撐到極限。

  溫婉顰起眉頭,連連抽喘,白嫩的修長雙腿,因為他緩慢的律動,無助的在空中晃著、蕩著。

  「啊……哈啊……權……我……我……」嬌膩的呻吟,隨著他的加速,飄蕩在整個房間裡。她就像某種樂器,完全受他控制,任由他的擺佈,不斷發出或高或低的抽吟。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大雨。

  紛亂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噹噹聲響,她卻渾然不覺。

  強烈的快感貫穿她所有神智,她只感覺得到他的體溫、他的喘息,他的熱汗、他的衝刺;他就在她的身體裡,強悍的馳騁著,每深入一次,就撞擊著她最深最敏感的那一點。

  進與退,深與淺,都是激狂的歡愉,那感覺強烈得近似痛楚,讓她顫慄不休,只能攀緊他的強健,破碎哭泣。而他,卻捧著她渾圓的臀,衝刺得更深更快,強大的力量,幾乎震碎她的神魂。

  「我愛你!」

  許久之後,當高潮洶湧來襲之前,他低頭對著她,吼出滿腔愛意。

  迥異於上一回的逃避,這一次,她再也無路可逃,只能抵著他的肩頭,承受他所給予的一切,失控尖叫,和他一起越過最絢爛的那個點……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7 PM

第六章

  她是被喚醒的。

  當她睜開水眸,就看到權天湛坐在床畔,對著她笑。

  有好幾秒的時間,她以為自己還在作夢,直到他抱著她走入門邊的浴室,將她放入一池熱水裡,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是一絲不掛!

  紅著臉,她手忙腳亂的想遮掩自己,然而關於昨夜的歡愛,卻忽然間在腦海中浮現,一幕幕的激狂纏綿,以及她雙腿的虛軟,在在證實一切都是真的。

  她羞得無地自容,只好迅速轉身背對他。

  「我——我——我——」她連說了三個我,卻不明白該說什麼好。單純的一夜情,一下子竟演變成兩夜情,她整顆腦袋亂烘烘的,壓根兒無法思考。

  「中午了,我做了一些東西,待會一塊吃。」權天湛卻是氣定神閒,他就坐在浴缸邊緣,拿著一塊泡綿,輕輕的抹上她無瑕的雪背,打算為她清洗身子。

  「啊!」察覺到他的意圖,她立刻抽了口氣,急忙忙的躲了開來。「我、我自己來。」她滿臉羞紅的蜷曲著身子,懷疑自己會因此而羞暈,幸虧權天湛明白她的羞澀,並沒有堅持一定得親自「服侍」她不可。

  只是熱氣繚繞,溫燙的水溫將她的肌膚烘泡得粉紅,那娉婷優美的脊背,恍若世上最美的陶瓷,正誘著人去撫觸——

  終究還是敵不過那份衝動,他情不自禁傾身在她的雪背上落下一吻。

  「我在樓下等你。」他嘶啞道,灼熱的語氣裡,聽得出浮動的慾望。

  甄溫婉面紅耳赤的胡亂點頭,嬌嫩身軀因為感受到他的存在,不斷輕顫,將水面惹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他坐在浴缸邊緣,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肯起身離去。

  直到浴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溫婉才喘了口氣,軟軟的靠到浴缸邊。她呆呆的看著水面,緊接著卻捂著小臉,發出懊惱呻吟。

  老天!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第一次……是她一時糊塗,那第二次又該怎麼解釋?更何況——更何況他們之間,甚至不只有兩次!

  「噢!」溫婉羞恥的將臉埋得更深,整個人因想起昨夜的激情,而一陣發軟。

  事實證明,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

  她就是不夠堅定,才會讓事情走到這般田地,早在昨夜他霸道的公佈「監禁」宣言時,她就該聰明的先走為快,而不是傻傻的留下來和他爭論,接著還和他——和他——

  如今他人就在樓下,就算她想逃,也沒那麼容易了。

  這下子,她究竟該怎麼辦?

  ***

  她真的很不想下樓,甚至興起再次逃跑的念頭,因此她花了點時間在二樓尋找逃生出口,只是當她發現整棟房子的門戶全裝設有保全防盜器後,她就明白,自己終究是插翅難飛。

  最後,她還是躊躇的來到廚房門口,廚房裡,權天湛正好轉身,四目交接的剎那,她滿臉通紅,往後退了一步。

  「呃……我……」她捏著裙擺,想了好久,才想到安全的開場白。「忘忘呢?」她故意避開昨夜的事。

  「它在醫院做健康檢查。」權天湛簡單道,神態一如往常,只是望著她的目光卻格外的灼亮。

  「喔。」小臉更紅,她揪著裙擺,往後又退了一步,突然之間竟無話可說。

  在和他「擦槍走火」之前,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上次幸運脫逃成功,省了見面的尷尬,可這次就不同了,光是與他目光相對,她的心臟就快跳出胸口,整顆腦袋羞得發燙,根本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吃點東西吧。」他大步走來,阻止她退到客廳。

  她無法反抗,只能任由他將自己帶進廚房,來到餐桌邊坐好。

  既然無話可說,她也只好保持沉默,或許等吃完飯後,也或許等到她不再那麼害羞後,她一定會再和他談談離開這裡的事。

  雖然他們之間——呃——發生了一些「意外」,但她還是不想麻煩他,而且更重要的是,早在一開始,她就決定將那些「意外」視為過去,所以她和他的關係始終沒有任何變動,他們就只是朋友,就這麼簡單,也只會這麼簡單。

  深吸一口氣,她看著他自流理台上端來兩個瓷盤放到桌上。瓷盤裡,滿滿都是牛奶和麥片,除此之外,還有整顆的奇異果、香蕉、西紅柿、苜蓿芽、葡萄乾……望著那「俗擱大碗」,堪稱五彩繽紛的早餐,嬌艷小臉迅速爬上呆滯。

  「這是什麼?」她忍不住想問。

  「午餐。」他答得言簡意賅。

  她不可思議的睜大眼。「你平常都吃這個?」

  「這東西挺方便的。」他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並將湯匙遞給她。「而且份量足夠。」說完,他便舀起一顆西紅柿吃了起來。

  看著他吃得那麼理所當然,溫婉簡直是目瞪口呆。

  她一直以為以他的身份地位,應該過著相當優渥的生活,雖不至於餐餐山珍海味,但也不應該把這些——呃,這些「點心」當作主餐吧?

  也許他不懂得煮飯,但至少也該吃點主食,例如面飯之類的。

  「難道沒人幫你煮飯嗎?」她忍不住又問。

  「半年前有,後來退休了。」他的工作繁忙,並不常在家用餐,因此自從上一任廚師退休後,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外食一族。「你不喜歡?」他發現她湯匙動都沒動。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看著他一個大男人吃著麥片加水果,莫名的,她的心竟微微的發疼起來。

  他有錢有勢,卻只忙著工作,從來不曉得該好好的照顧自己,難道這半年來,他都是這樣解決三餐的?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還來不及細想,她已衝動的開口:「你想不想換換口味?」

  權天湛擱下湯匙,看著她顰起的細眉。「你想出去吃?」

  「不是,我是想煮給你吃。」話一說完,她便馬上發覺這種說法,似乎太過主動,她臉紅的低下頭,額外補充了一句:「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權天湛揚起嘴角。

  「我當然不介意。」他低聲道,深邃的黑眸因她的提議而熠熠生輝。

  「喔。」她點點頭,因為他的許可,而感到莫名的喜悅。「那你想吃什麼?」她抬起頭,害羞地問。

  「什麼都可以,不過我這裡東西不多。」上一任廚師走後,他貪圖方便,只買了一些容易料理的食材,例如生雞蛋。

  「沒關係,我來看看。」她迅速起身繞過桌子,打開冰箱的門,發現裡頭東西真的不多,除了牛奶、蔬果,就是生雞蛋。

  心裡約略有了個主意,她拿出雞蛋、紅蘿蔔和高麗菜,接著又在權天湛的指示下,打開擱放食材的櫥櫃,卻驚喜的發現,裡頭竟還存放不少未開封的調味料和麵條,而且仔細察看上頭的保存期限,都沒過期呢!

  太好了,有麵條、蔬菜和雞蛋,就能做出一鍋香噴噴的湯麵了!

  決定以後,她立刻動手煮了一鍋熱水,接著快手洗菜切菜打蛋,將調味料一一拆封,最後再將所有的食材丟入滾水裡,然後調味,不到二十分鐘,一鍋湯麵就宣告完成。

  她動作利落的將麵條分成兩人份,其中那足足夠兩人吃的那一碗是他的,另一碗當然就是她的。

  端著熱呼呼的湯麵,她轉身來到餐桌邊,將碗筷放到他面前。

  「好了,可以吃了。」她對著他盈盈淺笑,順口提醒。「小心燙。」

  權天湛並沒有馬上拿起筷子,而是伸手輕撫她唇畔那抹美麗的笑靨。

  「謝謝。」他低聲道謝。

  「不、不客氣。」她手足無措的捏著裙擺,知道自己一定又臉紅了。「我——我不曉得你的口味,所以只好按照自己的口味調味,你試試味道……好不好?」她滿臉通紅,不敢亂動,只能委婉的暗示他收手。

  他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如她所願的將手收回。

  拿起碗筷,他不怕燙的很快試了口味道,發現湯頭不油不膩、香醇而爽口,麵條也非常的滑溜有嚼勁,比外賣的湯麵美味百倍。

  「很好吃。」話才說完,他又迫不及待的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溫婉高興極了。

  她噙著甜甜的笑,端起自己的那一碗麵,也坐下來一塊用餐。

  柔和的燈光白天花板落下,將整個廚房照耀得溫暖而溫馨,雖然食材不豐富,只能做出簡單的湯麵,但是有個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跟著自己一塊用餐,這種感覺,真的好幸福……

  看著他三兩下就吃掉四分之一的面,她也低下頭,緩緩吹氣,一小口、一小口的開始進食,只是幾分鐘後,窗外卻忽然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她轉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原來是下雨了。

  「晚上還煮嗎?」權天湛忽然出聲。

  「什麼?」她迅速收回視線。「啊,你是說晚餐嗎?」

  「下午我會接忘忘回來,你願意幫我們做晚餐嗎?」他問得直截了當。

  看著他眼裡的渴盼,甄溫婉心跳忽然加快,卻不全然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某種更深刻、更巨大、更濃稠的悸動。

  她實在應該拒絕的,既然她不打算住在這裡,就應該早點把話說清楚,免得讓他誤會,但是——但是他和忘忘都曾救過她,尤其他還曾幫了她許多忙,她無法就這麼拒絕他。

  而且,只不過是頓晚餐罷了。

  在理智啟動之前,她的心更快的驅使她的小嘴,說出了答案——

  「好。」

  權天湛揚起嘴角。「那你願意再幫我另一個忙嗎?」

  她撫著熱燙的雙頰,覺得自己似乎答應得太快了。「呃……你說說看,如果我辦得到的話,我一定盡量幫忙。」這次,她矜持的不敢直接說好。

  「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五,我得回老家一趟。」

  「嗯,所以呢?」她眨著媚眸,想起他家世顯赫,父母皆是名門出身,曾是響叮噹的律師和商人,雖然提早退休,但權勢一族的光輝,仍舊閃耀。

  她和他,就像雲和泥一樣,身處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答應我的父母,要帶你回家。」

  「什麼?!」溫婉錯愕的睜大眼。「為什麼?」

  「因為我父母正在逼婚,我說我只喜歡你,所以暫時不能結婚,因此他們想見你。」他的語氣相當的理所當然。

  「你怎麼可以說謊!」難得他一下說了那麼多話,偏偏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忍不住激動的低喊。

  他波瀾未興的看著她,眼神熾熱而深刻。

  「我說的都是實話。」

  溫婉又臉紅了,一瞬間竟啞口無言。

  她的脾氣不大,從小到大幾乎很少生氣,但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會變得特別敏感,甚至輕易的被他撩撥情緒。

  她在他面前哭過,也在他面前氣過,但每一次,他總有辦法讓她停止哭泣、平息她的怒火,就連現在,在他的注視下,她竟然馬上就忘了生氣,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好讓自己別再那麼害羞。

  事實證明,她就是拿他沒轍。

  「我不要去。」她咬了咬下唇,懊惱的避開視線。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因為她配不上他,因為她和他根本是天差地別,因為她根本沒有資格愛上他!

  她無聲的在心底吶喊,卻在吶喊完後,迅速白了一張臉。

  愛?

  為什麼她會提到愛?

  難道撇開身份上的差距,她就會愛上他——還是說,其實她早就愛上了他,只是礙於身份上的差距,所以才會這麼卑怯?!

  甄溫婉被這個念頭嚇壞了,她罪惡的揪緊胸口,連忙起身後退。

  「我不能幫你這個忙,我——我——」

  她慌張的轉過身,急得就想上樓,只是權天湛早已洞悉她每一個想法,早在她逃離之前,便迅速的捉住她。

  「放手!」她慌亂掙扎。

  他不顧她的抗拒,霸道的將她摟入懷裡。

  「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放手。」他低聲說出與先前相同的答案,語氣強悍而堅定。

  淚水迅速盈上眼眶,情緒轉變之快,連她都措手不及。

  「不要這樣子……我求你,不要再這樣子了……」她已經沒有辦法了,為什麼每次她想逃,他就會出現?

  他的介入、他的強索、他的摟抱、他的誘惑,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失去控制,將她困纏在他所編織的情網上,讓她逃不了,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佔據自己,看著自己朝他淪陷。

  看見她脆弱啜泣,權天湛也不好受,他明白她的心結,也明白她的怯懦,但早在最初動心的那一瞬間,許多事就已注定無法改變。

  「我要你。」他堅定道,仍舊執著不變。

  溫婉用力搖頭。「我一點……都不好,拜託請你忘了我……你……你應該值得更好的……」

  「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他將她摟得更緊,抱得更貼,執狂得令人顫然。「我要的,只有你,一直就只有你。」

  淚,落得更凶,心,也潰堤了。

  她就像落在網上的那只蝶,即使百般掙扎,最後仍逃不了被啃蝕的命運,然而被啃蝕的,卻是她的心,而啃蝕她的,就是他的愛。

  ***

  結果她還是逃了。

  就為了逃離他,她竟然利用他的信任,在他進入動物醫院接忘忘的時候,卑劣的打開車門逃了。

  只是當她真正的逃開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她既不能回到自己的房子,也不能去找天音,更無法厚著臉皮,請其它好友收留自己,所以當天色愈來愈黑時,她只好坐上出租車,來到電視台附近的公園,傻傻的望著天空發呆。

  但事後想想,其實這趟逃亡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只有一個人,終究得回去工作養活自己,那幾乎等同於自投羅網;就算她可以狠心辭掉工作,然而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她永遠也逃不了。

  事實證明,她只是做了一件蠢事。

  「唉……」坐在鞦韆上,溫婉不由得無奈歎息,冬夜的冷風吹在她身上,讓她冷得發抖,卻正好可以鎮定她紊亂的心。

  他說他愛她,還說他要她,但是……為什麼?

  她出身不好,學歷不高,還生了副不討喜的狐媚臉蛋。

  因為這張臉,她吃過不少虧,所以她總是習慣戴著平光眼鏡遮掩自己,只是上回郭雋搶走她的眼鏡後,她就一直沒空去買副新的。

  一般人家,都不會喜歡她這種女人,更何況他還是出身名門。

  他的父母不會接受她的。

  一定不會的……

  閉上眼,她輕輕蕩起鞦韆,任由冷風吹拂,任由思緒放空,再也不做任何思考。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聽見附近傳來狗叫聲,起先只是一、兩聲,接著是一連串的吠叫,那聲音愈來愈近,近得就像是有狗來到她面前似的。

  基於好奇,她不禁睜眼往前望去,卻赫然發現,權天湛就牽著忘忘站在她的面前。

  一瞬間,她的心中閃過震驚、慌亂、忐忑和愧疚,但奇異的是,她卻再也不想逃了。

  藉由路燈的照耀,她靜靜與他對視,什麼話也不說,就等著他破口大罵,畢竟她利用了他的信任,也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她沒替他和忘忘做晚餐,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下次,記得找個人多的地方。」

  權天湛果然開口了,只是他的語氣和態度卻一如往昔的平淡,完全跟溫婉想像中的震怒有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

  她握緊掌心裡的粗繩,忍不住開口:「為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他為什麼不生氣,更不懂他為什麼不罵她。

  「天黑了,這裡不安全。」他輕描淡寫的解釋,依舊沒有責罵她的意思。

  只是這短短的兩句話,卻大大震撼了她的心。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這麼替她著想,比起她的叛逃,他更擔心她的安危,他——他——

  捂著小嘴,溫婉再也無法壓抑情緒,自責的落下眼淚,忘忘卻忽然掙脫權天湛的掌控,奔到她的腳邊。

  「嗚~~嗚~~」它歪著頭,好擔心的看著她,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更不明白該怎麼安慰她,只好焦躁的在她的腳邊踏步。

  「忘忘……」她淚漣漣的看著它純真的小臉,不禁傾身抱住了它。「忘忘,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幫你做晚餐的……」

  「嗚~~嗚~~」忘忘不懂事情的原由,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乖乖的任她抱著,並伸出舌頭,為她舔去臉上的淚水。

  這樣人狗情深的畫面,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動容,但,這絕不包括權天湛。

  銳利黑眸迅速緊瞇。

  他的狗,竟然就當著他的面,大剌剌的舔著他的女人,還霸住她的懷抱——

  真是造反了!

  他大步走來,一個大掌,就將份量十足的忘忘給攆到一旁。

  「嗷嗚?!」忘忘好錯愕的看著他。

  「退下。」他冷酷掃去一記瞪視,當下就將忘忘給嚇得毛髮直豎。

  看著翻臉無情的主人,憑著『男性』的直覺,忘忘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它抬頭看了眼哭得淚漣漣的溫婉,想了會兒,接著竟非常聰明的倒退嚕,決定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你為什麼凶它?」溫婉擦著眼淚,忍不住為忘忘抱不平。

  他沒有開口解釋自己那可笑的妒意,只是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接著竟霸道的將她一把擁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熱她冰冷的身軀。

  他的體溫高得嚇人,幾乎是進入他懷裡的瞬間,她就不再感到寒冷,只是雨早已停歇了好久,他的襯衫、肌膚卻是濕的,直到靠得這麼近,她才發覺他的心跳好快、頭髮好亂,甚至就連他的額頭都沁滿了水珠。

  困惑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鐘,接著她馬上就領悟到,浸濕他全身的,並非冰冷的雨水,而是一顆顆熱燙的汗水——

  在心弦震顫之前,滾燙的淚水已再次滑落。

  溫婉終於領悟,原來他之所以能夠每次都找到她,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通天本領,他只是盡他的全力去尋找、用他最快的速度去搜尋。

  他想找到她,所以總能找到她。

  這,就是答案。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抱緊滿身大汗的他,頭一次不為自己、更不為郭雋,而是為了他而哭。

  原來他的愛,竟是如此的深濃,而她卻直到現在才知道。

  「別哭。」粗糙的大掌,為她抹去一顆顆的淚水。

  她愧疚搖頭。「我真的好抱——」

  他迅速點住她的唇,同時也點住她未出口的抱歉。

  「我說過,我不要抱歉。」

  「可是——」

  「我餓了。」他直視她的眼,再次截斷她的自責,簡單的三個字,卻蘊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涵。

  溫婉立刻想起,他也說過,他只要她……

  無論怎麼抹,淚水就像是永遠也流不完似的,她終於放棄了拭淚,反而轉手握住他。

  「好,回去後,我馬上就做飯給你吃。」

  「汪汪!」忘忘忽然叫了兩聲,像是想提醒兩人,別忘了自己的那一份。

  溫婉破涕為笑。

  「當然還有忘忘的。」

  忘忘可開心了,它搖著尾巴,開心的繞著兩人打起轉來,邊叫還邊跳,興奮得像是得到一年份的狗骨頭。

  此刻,天空的烏雲正好也悄悄的散了開來,皎潔的圓月再次露臉,將大地照耀得一片光輝。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8 PM

第七章

  「溫婉姊,怎麼辦?我、我把蝴蝶項煉忘在車上了!」後台裡,一名年輕助理哭喪著臉,急忙忙的衝到甄溫婉身邊。

  「沒關係,還有二十分鐘,你快去拿,下車前,再仔細檢查有沒有其它東西放在車上,一塊拿過來。」溫婉沒生氣,只是柔聲細語的交代。

  「喔,我知道了。」得到指令,助理立刻匆忙的奔出後台。

  只是才走了個迷糊的助理甲,立刻又來了個粗線條的助理乙。

  「溫婉姊,這套紫色小洋裝應該要搭配哪一條皮帶?是這條?還是這條?」

  「都不是,你打開最大的那個皮箱,找出一條鏤花紋鑲水晶、綴有細鏈的黑色皮帶,用那一條。」溫婉依舊和顏悅色的給予指示。

  「喔,那白色那套洋裝呢?」

  「用你左手上的那一條。」一頓,她順口提醒:「別忘了別上我帶來的那個蕾絲花珠串。」

  「喔。」

  眼看助理乙喃喃自語的離去,坐在椅子上,任由溫婉替自己整燙髮型的梁天音,非常有感而發的歎道:「你肯回來上班真好。」

  溫婉回過頭。「為什麼這麼說?」

  「你也看到了。」她睨了眼手忙腳亂的助理乙,意有所指地道:「這就是我這幾天的生活,不過才十天,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老了十歲。」

  她本來就不是個心細的人,加上又沒耐性,凡事早已習慣依賴溫婉,結果這十天溫婉不在,她的世界就像發生了大地震,整天都在兵荒馬亂。雖然假是她放的,但她還真的挺後悔的。

  溫婉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們只是欠缺磨練,再過一陣子,一定會更好的。」她安慰道。

  「但願如此。」梁天音忍不住咕噥,接著忽然改變話題。「對了,聽說你決定和阿湛交往了?」

  夾發的小手忽然一頓,溫婉立刻臉紅。

  「我和他……不是在交往。」她小聲解釋。

  梁天音挑起細眉,望著鏡中的好友。

  「不是?」怪了,阿湛可不是這麼跟她說的。

  「我和他只是『暫時性』的情人。」她用更小的聲音說明,就怕會有人聽見。他是個大名人,要是和她在一起的事傳了出去,只會造成他的麻煩。

  「什麼暫時不暫時的?」談情說愛還搞期限?梁天音實在無法理解。「你可以再解釋清楚一點嗎?」

  「就是當他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們就不再是情人了。」溫婉簡單說道,並沒有解釋太多。

  就在昨天,權天湛忽然要求她當情人,她很猶豫,完全不曉得該不該答應,只是他霸道成性,所謂的談事情,就是強迫中獎,可想而知,他的「要求」自然也好不到哪裡。

  他隨口幾句「當他的情人,就可以擺脫郭雋的糾纏,也可以幫助他擺脫父母的逼婚」,因此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情人。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事後她也提出了條件,那就是這段情人關係只能是暫時性的。她知道這很荒謬,也知道自己是鴕鳥心態,但為了不讓自己陷得太深,她只能替自己設下防線。

  既然配不上他,那她寧願將眼前的一切當作是一場美夢。

  在他後悔之前,她的心會是屬於他的。

  在美夢結束之前,她的人也會是屬於他的。

  然而當他後悔了、夢醒了之後,他們之間,就再也什麼都不是了。

  梁天音懷疑自己一定是耳朵出問題了,才會聽到這麼荒謬的理論。

  「阿湛知道嗎?」她連忙又問。

  「我跟他說過。」溫婉點頭。

  梁天音睜大眼。「那他怎麼說?他答應了?」

  溫婉側著頭,試著回想當時的情況。

  「他說他知道。」沒錯,他說的就是這一句。

  「就這樣?」

  「對。」

  「呼!那就好。」梁天音總算鬆了口氣。

  「什麼那就好?」溫婉困惑眨眼。

  梁天音噗哧一笑,眼裡閃過一抹神秘。「當然就是沒問題的意思啊。」

  溫婉更困惑了,正當她想將事情近一步的問清楚時,助理乙卻忽然緊張兮兮的拿著手機跑了過來,說是服飾贊助商有問題要確認,不得已,她只好暫時放下手中的電棒,與贊助商進行溝通。

  一旁,梁天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助理的小嫩臉。

  「其實有個傻助理也不錯嘛。」她意有所指地道。

  「啊?」助理乙不明所以,只能呆呆的任由梁天音搓揉玩弄。

  「沒事沒事。」梁天音還是不斷的竊笑。

  ***

  她被騙了!

  當權天朔和權天奇同時驅車出現在權家別墅大門前時,甄溫婉心中浮現的,就是這個念頭。

  趁著馬賀蘭和權方智忙著和其它人說話的時候,她迅速踮腳,倉皇的在他的耳邊小聲道:「你為什麼沒跟我說,這是一個家庭聚會?」她一直以為,她只需要面對他的父母而已。

  權天湛看著她那張寫滿緊張的嬌容,知道此刻的她是多麼侷促忐忑,也知道她一定是用盡所有的勇氣,才能夠與他一起回家。

  「因為我不想讓你更緊張。」他低聲道,安撫似的握了握她冰冷的小手。

  「可是我沒有心理準備……」溫婉緊張的停下腳步,怎樣也無法再往前踏出一步。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也知道他的父母一定不會接受她,但她還是願意為了幫助他脫婚,來見他的父母。

  半個月以來,她預設過各種令人難堪的場面,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只是她真的沒有想過,他的兄弟竟然也會在場,他的弟弟甚至還帶了朋友回來造訪。

  如果他的父母生氣了、如果他的父母反對了,那他的兄弟會作何感想?他會不會很為難?

  「我父母人很好。」權天湛出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甄溫婉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響應,只能不斷做深呼吸。

  她看著眼前精緻豪華的別墅,看著前方氣質高貴的權氏夫妻,忽然間,竟好想就此消失。只是,她的願望終究無法成真,而且更令人恐慌的是,他的父母已經快步的朝她走來。

  權天湛握緊她冰冷顫抖的小手,朝雙親點頭招呼。

  「爸、媽。」

  馬賀蘭和權方智壓根兒就沒鳥他,兩人全睜大著眼,緊盯著他身邊美麗嬌艷的甄溫婉,臉上浮現滿滿的驚艷。

  「好美麗的女孩子!」兩夫妻忍不住開口讚歎。

  溫婉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緊張地反握權天湛的大掌,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擠出聲音。

  「權先生,權太太,你們好。」她微笑點頭,克制著落荒而逃的衝動。

  權先生?

  權太太?

  兩夫妻相視一眼,接著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權天湛架到了一旁。

  「搞什麼,你還沒搞定?」馬賀蘭低聲嚷嚷,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會聽見這麼客套的稱呼。整整一個月過去了,他們的兒子竟然還沒把人弄到手?!

  「我正在努力。」權天湛淡漠道。

  馬賀蘭真的很想扁他。

  「你努力個屁!這一個月來,你到底都在幹什麼?你剛剛沒聽見嗎?她竟然叫我權太太,權太太耶!」噢,多麼令人心碎的稱呼啊。「你哥都已經把人給弄到床上去了,你就不會學著點嗎?

  最後一段話,馬賀蘭不小心說得大聲了些,在場所有人,不禁全望向權天朔。

  後者表情不變,只是不悅的皺起眉頭。「少加油添醋。」

  「老婆,阿朔說的也沒錯。」權方智完全同意他的話。「你忘了?昨天我們明明親眼看見,阿朔只是把人弄到『沙發上』而已。」

  所有人再次望向權天朔,其中權天奇帶來的朋友——艾旎,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權天朔忍著發飆的衝動,冷著臉,率先進入了別墅。

  馬賀蘭卻還在低嚷:「所以呢,現在是什麼情形?你到底搶到手了沒?」

  權天湛還是老話一句。

  「我正在努力。」

  「努力?」馬賀蘭不悅的瞇起眼,咬牙切齒道:「以你這種努力的速度,你是打算等到恐龍再次復活現身嗎?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效率?懂不懂什麼叫做橫刀奪愛?我是叫你去搶人,不是叫你去浪費時間的!」

  馬賀蘭氣壞了,看著腦袋不靈光、辦事又不精的兒子,她想了想,當下決定親自出馬。

  她立刻轉身來到溫婉面前,笑咪咪地問:「來,告訴伯母,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哪裡人哪?」

  溫婉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變臉變得這麼快的,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那笑得好熱情、好慈藹的馬賀蘭,完全不懂前一秒鐘還掛在她臉上的殺氣,究竟是跑到哪裡去了?

  「我姓甄,名叫溫婉,今年二十六歲,是花蓮人。」她揪著裙擺,再次擠出微笑。

  「甄溫婉?真是個好聽的名字。」馬賀蘭笑得更熱情了。「你是怎麼和阿湛認識的?對阿湛印象應該還不錯吧?啊!我聽說你有個男朋友?怎樣?你們交往得還順利嗎?」她馬上切入主題,像間諜似的打探起軍情。

  美麗的淺笑立刻消失在溫婉的唇邊,她真不敢相信,權天湛竟然連這種事也告訴了他的父母。

  「呃……」她困窘的低下頭,用最小的聲音說出事實。「其實我和那個人……早就分手了。」

  兩夫妻雙眼一亮。「太好了!」

  「啊?」溫婉錯愕抬頭。

  「不、不是!」兩夫妻迅速改口,並巧妙的解釋著:「我和你權伯父的意思是,連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子都留不住,那個男人一定很沒用,既然如此,你和那個人分手就是對的、是好的,我們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

  「嗯,我知道。」溫婉溫馴地笑了笑,也不敢有其它的想法,因為此時此刻,她的心全被困惑給佔滿了。

  她曾想過自己可能會受到各種刁難,卻沒想過,出身名門望族的兩夫妻,竟是這樣的親切爽朗,尤其馬賀蘭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從見面到現在,她臉上始終掛著熱情的微笑,絲毫沒有大戶人家的冷漠傲氣,反而像個鄰家媽媽似的,親密和她攀談著。

  這一切都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她迷惑的眨著眼,不禁轉頭望向權天湛,卻看到他雙手環胸靠在車門邊,嘴角微揚的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幾乎要將她迷醉。

  小臉酡紅,她迅速將目光收回,總算相信他所說的話——

  他的父母人真的很好,真的非常的好。

  「好了,既然都到齊了,大家都進屋去吃飯吧。」權方智打破沉默。

  「是啊,權伯母可是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艾旎、溫婉,你們可一定要好好捧場啊。」馬賀蘭也熱情道。

  「沒問題。」艾旎爽快答應。

  「好。」溫婉也柔聲回應。

  眼看兩人都這麼乖巧聽話,馬賀蘭喜孜孜的一手拉一個,立刻將人給帶入屋子裡去了。

  少了各自的伴,權天湛只好和權天奇並肩走在後頭,只是兩兄弟還沒抵達門口,權方智就迅速靠了過來,並用手肘撞了一下權天湛。

  「好小子,原來你是深藏不露,真有你的!」

  看著父親興奮的表情,權天湛只是淡淡點頭。

  「我盡力而為。」

  「別只是盡力,還要拚命。」權方智忍不住提醒。

  權天奇意有所指地笑道:「爸,你放心,扮豬吃老虎這一招,成功率總是高達百分之百。」

  權天湛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弟弟。

  「所以,你的成功率也是百分之百?」他也意有所指的反問回去。

  權天奇將雙手插入口袋,看著前方的「男朋友」,自信滿滿的露出微笑。

  「當然。」

  ***

  晚餐在熱鬧的氣氛下,順利的結束了。

  用完餐點後,接著就是馬賀蘭最熱愛的八點檔時間,為了讓溫婉和艾旎體會八點檔的樂趣,她再次一手拉著一個,將兩人帶到了客廳,一塊坐了下來,而權方智以及三兄弟則是被命令留在廚房,等洗完碗筷、切完水果後,才能出來。

  沒多久,轟動全台灣的八點檔終於開演了。

  今日的戲碼是負心漢劈腿她女,元配捉姦在床,接著受不了打擊驅車離去,結果不幸意外落海,生死未卜——

  幾乎是轎車落海的那一瞬間,馬賀蘭就傷心的落下眼淚,喃喃自語的哀歎著元配多可憐、多命苦,而坐在她左手邊的艾旎,則是狠狠揉擰了手中的報紙,咬牙切齒的咒罵起負心漢,並用了一大堆聽起來很具有殺傷力的武術招數,在口頭上對付著那負心漢。

  眼看兩人如此入戲,溫婉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平常她就不怎麼看電視,再加上職業病使然,從頭到尾,她的注意力幾乎全放在演員的服裝造型上,轎車一落海,畫面突然變為廣告,她反倒瞬間清醒了過來。

  眼看權方智和三兄弟還沒走出廚房,她想了想,決定進廚房幫忙去。

  「權太太,我想我還是去廚房——」

  「別這麼見外,既然大家都這麼熟了,叫我伯母就行了。」馬賀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轉過頭,可憐兮兮的要求道。

  甄溫婉實在不忍心拒絕一個長輩的要求,尤其這個長輩還哭得這麼可憐。

  「伯母。」她乖巧的順了她的心,並抽起桌上的面紙遞給她。「您別哭了。」她安慰道。

  「嗚哇!」沒想到馬賀蘭的回答,竟是更悲慘的哭聲。「我怎麼能不哭,你都不曉得我有多可憐、多傷心、多難過。」除了悲慘,她還哭得更凶了。

  沒料到她會突然大哭,溫婉完全嚇壞了。

  「您怎麼了?」糟糕,她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一旁,艾旎也微微露出驚色。「權伯母,你先別傷心啊,有問題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真的嗎?」馬賀蘭還是哭著,不過淚水奔流的速度,總算緩和了一些。

  「真的。」兩人猛點頭。

  「你們真是貼心,要是我能有像你們這樣的女兒和兒子,那該有多好。」馬賀蘭擦著眼淚。

  溫婉貼心的拍著她背,幫她順氣。

  「您是不是有什麼委屈?」她輕聲問。

  馬賀蘭先是一頓,接著猛點頭。「我好多委屈。」

  艾旎迅速皺起眉頭。「竟然讓長輩這麼委屈,到底是誰欺負您,說出來,我幫您出氣!」他拍著胸脯,義氣喝道。

  「還不就是我那三個兒子。」馬賀蘭總算供出罪犯名單。

  「啊?」兩人不禁一愣。

  「他們三個年紀也不小了,卻沒一個要結婚,害我一直抱不到孫子。」她無限委屈地說道。

  「呃……」溫婉和艾旎相視一眼,總算明白馬賀蘭是在演哪一齣戲了。

  原來艾旎和溫婉一樣,都是身兼「脫婚」任務,才會來到這兒,結果馬賀蘭的熱情,卻讓他們完全忘了這回事,這下她熊熊來個「抱孫子」一說,才讓他們警覺到危機。

  艾旎僵著笑,機警開口:「權伯母,你知道我是男的吧?」他將捏縐的報紙隔在胸前,本能的防禦。「男人是生不出小孩的。」

  「我知道,所以啊……」馬賀蘭一個轉身,竟猝不及防地握住溫婉的雙手。「所以我現在只能靠你了。溫婉啊,權伯母知道你最聽話了,來,快告訴權伯母,你對阿湛有什麼想法?你喜歡他吧?你應該會跟他結婚吧?」

  「啊,我?」溫婉一臉錯愕,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馬賀蘭早有內定的媳婦人選,才會對權天湛逼婚,可現在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她都變成被逼婚的對像了?

  「雖然阿湛是沉默寡言了些,但其實人很不錯的,人家不都這麼說嗎?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談一段更棒的戀情,你就找阿湛談戀愛啊,不過我們打個商量,你們可不可以快點結婚,幫我們家生個小孩?」馬賀蘭還在滔滔不絕。

  「可是我和他……我們之間……」溫婉為難的說不出話來,而艾旎則是乘機奔到廚房,幫溫婉搬救兵去了。

  「你們之間怎樣?」馬賀蘭可急了。「雖然阿湛說是喜歡你,但我知道他是愛慘了你,我一個老人家,時日也不多了,就只有這麼小小的一個要求,難道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而是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她小聲道。

  「為什麼?」

  「因為我配不上他。」看著馬賀蘭困惑的表情,溫婉咬了咬下唇,最後非常困難的擠出聲音。「我沒有家人,我是個孤兒。」

  馬賀蘭忽然安靜了下來,而權天湛正巧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繼他之後,其它人也陸續端著水果走了出來了。

  溫婉臉色蒼白,卑怯的幾乎想顫抖,可她卻強迫自己繼續開口:「所以我想……」

  嘩啦!

  無預警的,馬賀蘭竟然又哭了。

  她迅速放開溫婉的小手,轉而將她擁入懷裡。「天啊!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也一直很孤單吧?沒關係,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權伯母都讓你靠,你可以常來找我,我也可以常去找你,我們可以一起去逛街看電影、吃飯看表演……」

  溫婉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她聽著馬賀蘭勾勒出好多好多美好的未來,感覺著她溫暖的擁抱,以及誠摯的關懷,一種龐大的感動讓她眼眶泛紅,差點落下眼淚,但顧忌著場合,她硬是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直到馬賀蘭終於放開她,直到所有人視若無睹的安靜入座,她才又開口。

  「謝謝您。」來到別墅後,她第一次露出開懷的笑容,也第一次,主動握住馬賀蘭的手。「我真的很高興認識您,真的。」

  馬賀蘭一邊拭淚,一邊卻還打著歪主意。

  「其實我們不只可以認識,還可以更親密、更貼近啊,所以我想,你還是跟阿湛結——」

  「媽,吃水果。」權天湛忽然插話。

  馬賀蘭瞬間變臉。

  她殺氣騰騰轉過頭,瞪著那超級不識相的兒子,凶巴巴地問:「你是沒看見我在說話是不是?」

  權天湛悶不吭聲,只是將水果盤往她面前推。

  權方智幫忙緩和現場氣氛。「老婆,連續劇又開演了,邊吃水果邊看吧,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也不遲。」

  「是啊,那個負心漢馬上就要被海扁了,您快看!」艾旎手指著電視,私底下卻對著溫婉擠眉弄眼。

  溫婉感激的微微一笑。

  「被扁?」馬賀蘭迅速轉過頭,果然就看到男主角被女主角的親朋好友圍了起來,瞬間雙眼一亮。「對!給他打下去,一切都是他害的,像這種負心漢,打死他最好!唉,怎麼只甩巴掌?至少也賞個拳頭啊……啊,真是大快人心!」

  趁著母親看戲看得入迷,權天湛起身來到父親身邊。

  「爸,我有事——」

  「我知道。」權方智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眼眶微紅的溫婉。「待會兒進廣告後,我會想個辦法把你媽調開,到時你們就先走吧。」

  「謝謝。」

  權方智點點頭。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9 PM

第八章

  幾乎才走出別墅大門,溫婉就扯了扯權天湛的衣角。

  「我們先走好嗎?我還沒有跟伯父伯母道再見呢。」

  「我爸知道。」

  「你有急事?」

  「有點。」

  溫婉猜想應該是工作上的事,因此也就不再說話。

  只是當車子駛離別墅的那一剎那,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眼那盈滿溫馨燈光的精緻別墅,回想著馬賀蘭所說的每一句話。

  擁有這麼開朗善良的父母,他一定擁有很多幸福吧?

  甄溫婉不禁好羨慕的看了權天湛一眼,接著便低下頭,拿出擱在包包裡的毛線和織棒,默默的編織;這一個月來,她趁著空閒的時候,編了幾條圍巾送給身邊的朋友,可權天湛是不同的,所以她決定為他編織手套,只要再過幾天,這雙男用黑色大手套就可完成。

  拿著織棒,溫婉縝密編織著,專心留意著每一個織紋的變化,不知不覺竟忘了時間,直到權天湛將車子駛入車庫熄火,她才發覺,原來他們已經回到他所居住的洋房。

  她連忙將東西收好,正打算打開車門,權天湛卻更快的繞過車頭,幫她打開車門,並用比平常稍大的力量將她拉了出來。

  「天湛?」她的包包掉在座位上,她卻來不及拿。

  權天湛沒說話,只是一把橫抱起她。

  「啊!」她輕呼一聲,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天湛,怎麼了?你——」

  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權天湛接下來的動作更讓她吃驚,因為他竟抱著她迅速打開大門,略過忘忘熱情的歡迎招呼,快速將她帶入了他的房裡。

  幾乎是看到黑色大床的那一瞬間,嬌艷的臉蛋便迅速燒灼了起來。

  這陣子,她雖然住在這裡,但每個夜裡,她總是睡在那張大床上,任由他對她為所欲為,將她弄得失魂失控、全身筋疲力竭,再也沒力氣回到自己位在隔壁的房間。

  一個多禮拜的相處,讓她逐漸明白,他每一個動作所代表的意思,更讓她熟悉當他用熾熱灼亮的眼神看著她時,就是——

  她滿臉通紅,幾乎想伸手遮住他的雙眼。

  「我喜歡你為我臉紅。」他揚起嘴角,輕輕將她放到床上。

  「你怎麼突然——」她羞窘的抵住他欺壓而來的胸膛。

  「也喜歡你和我家人坐在一塊的模樣。」拘謹而優雅,矜持而美麗,像朵純潔而高貴的百合花,一朵只屬於他的百合花。

  溫婉忍不住喘氣。

  「等等……」

  「不過,我更喜歡你的笑。」他噙著野性的微笑,迅速低頭吻住她粉潤的唇。

  溫婉根本招架不住,每次當他親吻她時,她的思緒就會迅速融化,再也無法運轉,更別說是阻止他的入侵。

  他就像是個雙面人,白日淡漠而穩斂,可一到夜裡,就會變得熱情癲狂。

  他會竭盡所能的將她吻得氣喘吁吁,然後俯在她的耳畔,用嘶啞而性感的語氣透露,他將會如何擺弄她、憐愛她,接著再趁她嬌喘失魂的時候,用最狂烈的身體行動,將他的宣言一一實踐。

  她揪著床單,整個人因記憶中的激狂畫面,以及他的親吻擁抱而顫抖喘息,嘗過歡愛的身子,更是為他綻放出誘人的嫣紅。

  看著她為他意亂情迷,深邃的黑眸變得更為深黝。

  他迅速褪下彼此的衣服,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體下方。他吻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頰、她的唇,接著更沿著她性感而曼妙的曲線,在她身上印下一枚又一枚的吻痕。

  這段日子以來,他總是熱衷於這個動作,每當她身上的吻痕消失了,他就會重新替她印上新的——

  這是專屬於他的記號,也是她屬於他的證明。

  「嗯……天湛……」溫婉仰起頭,終於無法自拔的逸出串串嬌吟,屬於他的氣息完全籠罩了她的感官,她不住顫抖,神智昏沉,只能完全任由他為所欲為,再也無法反抗。

  粗糙的大掌,忽然分開她的雙腿。

  「啊,不……」當她發覺時,他已傾身,深深吻住她濕潤而芬芳的花瓣。

  激烈的快感,讓她再度失控。

  她扯著他的發,整個人像是拉緊的弓弦,劇烈震顫,彷彿隨時都可能斷裂,然而他卻無視於她的顫抖與泣吟,更加放肆的逗弄吸吮她的敏感,火熱的舌,用了無數種邪惡的方法,勾惹出一波又一波的甜蜜春水,恣意啜飲——

  最後,當他重新覆上她時,她已完全失神,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話。

  她就像是被人狠狠愛過的嬌花,全身散發著馥郁誘人的芳香,嫣紅臉蛋上,散落著一顆又一顆的晶瑩細淚,不住的顫抖和喘息。

  「這次,我要你在上面。」輕輕的,他又在她的耳邊說了。

  「嗯?」她不能領悟,只感覺到他熾熱的氣息。

  「我要你為我擺動,為我瘋狂、為我失控……」他緊抱著她,接著迅速轉身。

  「啊!」無預警的天旋地轉,總算讓溫婉捉回一點神智,當她意識到彼此的姿勢時,羞得幾乎連頭髮都要燒了起來。「天……天湛?!」她滿臉通紅,本能就想離開,然而她卻完全錯估了自己的能耐。

  被他徹底愛憐過的身子,早就因為承受過太多快感,而變得虛軟無力,她不過才撐起雙手,便又軟倒在他的胸膛上。

  而他就趁著她最倉皇的這個時候,利落的抱著她坐起,並捧起她渾圓的臀,對準他的慾望,在一瞬間深深的進入了她——

  「噢!」溫婉迅速往後仰頭,如泉瀑似的長髮,在淡淡的月光下,畫出一道美麗的飛弧。

  他悶哼一聲,全身肌肉繃緊,渾身沁滿了熱汗,然而他卻克制著沒有衝刺,藉著月光,他仔細觀察她緋艷的容顏,直到她的表情不再震驚,直到她的身軀不再因為驚嚇而逐漸柔軟,他才握著她的細腰,帶著她和自己一塊律動。

  「天……湛……我……我……」溫婉不知所措的攀著他的臂膀低泣。

  「不要怕,相信我,你好美、好美……真的好美。」他一邊讚歎著,一邊加快衝刺的速度。

  在無數個夜晚裡,他無數次迷眩於她的美麗,並無數次像這樣猛烈而飢渴的愛著美麗的她,但即使要了她許多遍,他卻永遠覺得不夠!

  「不……我不要了……」溫婉想逃、想躲,然而在他的控制下,她卻只能愈陷愈深。

  黑暗之中,汗濕的肌膚反覆摩擦。

  他的衝刺,她的扭動、他的嘶吼,她的泣吟、他的汗水,她的顫抖……他和她,糾纏得死緊,就像是注定要綁在一起的兩條線,一輩子也分不開。

  最後,溫婉果然如他所預言的,失控而瘋狂的為他開始輕輕擺動,然而權天湛卻更瘋狂了。

  他就像是一匹失控的野馬,混亂而急切的撞擊著她,將他那如烙鐵般的慾望,一次又一次深埋在她的深處,無底的黑眸,灼亮得就像是要迸出火焰。

  無盡的狂喜,隨著他每一個衝刺不斷迸發,直到歡愉堆棧到一個極限,溫婉再也無法抑止的仰起了頭,在他下一個衝刺,迅速達到了高潮。而埋首在她頸間的他,則是發出一聲低吼,在最後衝刺的剎那,將他的炙熱埋入她的身體深處。

  ***

  當甄溫婉醒來時,權天湛一如往常的,早已到琴室工作去了。

  自從住進來後,她就沒有一次比他早醒過。

  她真不懂,明明夜裡都是他——呃——費力氣,可為何他總能按時起床,並活力充沛的出門健身慢跑,再精神奕奕的回來工作?而被折騰得全身無力的她,總是睡得比平常還晚,若是當日行程滿檔,還會在車上打起瞌睡,接著就會被天音和助理們調侃——

  撫著熱燙的臉頰,溫婉不敢多作回憶,匆匆下床走到浴室裡清洗更衣,然後迅速下樓準備早餐。

  而生活範圍被限制在一樓的忘忘,幾乎還沒等到她步下樓梯,才聽到動靜,便興奮的衝到了樓梯口。

  「忘忘,早安。」溫婉噙著美麗的淺笑,摸了摸它的頭。

  「汪!」忘忘很有禮貌的回應著。

  「今天我幫你做水煮雞肉好不好?」走到廚房的途中,她低頭詢問著忘忘。

  忘忘雙眼一亮,立刻點頭。

  「或許再煎一顆不加鹽的荷包蛋?」

  忘忘已經開始流口水了。

  為了討好「衣食父母」,它飛快衝進廚房裡,慇勤的替她叼來圍裙,把溫婉逗得格格輕笑。

  「忘忘好乖,為了獎勵你,飯後我再賞你幾塊小煎餅好不好?」

  忘忘簡直樂死了。它開心的躺倒在地板上,竟瘋狂的打起滾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自己奔到外頭大吠快樂頌。

  看著忘忘開心的模樣,溫婉也愉悅極了,她穿上忘忘幫忙拿來的圍裙,接著走進廚房,開始準備起早餐。

  經過一段日子的相處,她已經完全掌握住權天湛的喜好。

  原來比起中式早餐,留學歸國的他,更喜歡在早晨食用西式餐點,因此為了滿足他的口味,她採買了許多西式餐點用得到的調味料以及食材。

  前天是意大利面、昨天是三明治和馬鈴薯泥,今天當然就得換換新口味嘍。

  不到二十分鐘,幾片烤得又香又酥的法國吐司、八分熟的荷包蛋,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火腿,已被完美的擱擺在兩個潔白的大圓瓷盤上,另外還有兩盤養生的生菜色拉,而屬於忘忘的那一份,自然也是非常的可口,尤其是中央那顆荷包蛋,還有用雞肉絲拼出了一個狗狗圖案。

  看著溫婉將早餐放到了面前,忘忘眼睛都直了。

  自從溫婉入住後,它的早晚餐就變得豐富許多,看著美麗的溫婉,它好想好想撲到她身上,用它最熱情的「舌功」,來表達它的感激,只是靈敏的聽力,卻讓它瞬間打消這個念頭。

  就在溫婉轉身收拾的同時,它迅速轉頭望向廚房外頭,靜待某人出現。

  不一會兒後,權天湛果然來到廚房外頭,只見他對忘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便站在原地,觀看溫婉美麗的倩影。

  淡淡冬陽自窗外灑進,用一種透明的金黃,剪影著她娉婷的背影,將她潔白無瑕的肌膚照耀得幾近透明,同時也將她柔軟的長髮照映出一層珍珠般的光輝。

  她就站在這裡,站在他的眼裡,用一種婉約的姿態,狠狠揪住他的心。

  纖白玉手扭緊水龍頭,溫婉一轉過身,就對上權天湛深黝的目光。

  「你……」一雙嫩頰驀地飄上嫣紅,她不自覺捏住圍裙。「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聲?」

  「我怕嚇到你。」

  小臉更紅,溫婉低下頭,竟答不上腔。他就是這樣,雖然淡漠寡言,卻總是可以用最簡單的一句話,就將她撩撥得手足無措。

  權天湛勾起嘴角,主動踏進廚房,替她解開圍裙,並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早安。」他低聲道。

  「早安……」她小聲響應,接著羞赧地推著他的胸膛。「我做了早餐,你快坐下來吃。」

  權天湛沒有反抗,完全按照她的指令,入座吃起早餐。

  一旁,忘忘看到一雙主人紛紛入座用餐,才開心的大啖起自己的食物。

  「今天你要南下?」他為她倒了杯牛奶。

  「嗯,天音要拍幾個外景,還要到中南部趕幾個活動場次,回到台北可能已經是半夜了。」

  權天湛點頭。「回來的時候,打通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天音會請司機直接送我回來。」

  「一樣打通電話給我。」權天湛還是堅持她非得打電話回來不可。

  即使他沒多做解釋,但溫婉明白,他一定是想等著她平安歸來。

  在郭雋尚未落網的這些日子裡,無論他工作得多忙,一定會親自接送她上下班,除非是遇到像今日這種情況,他才會同意讓公司專聘的交通司機護送她,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非常的小心謹慎。

  他對待她的態度,就像是對待某種稀世珍寶。

  在他的身邊,她幸福得就像是在作夢,可即使如此,她卻不敢忘記,這樣的幸福絕對不會持續太久。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遇到更好、更令他心動的女人,到時他就會發現,對她的感情只不過是一時的迷戀,抑或是一時的錯誤,到那個時候,她就會徹底的離開。

  只是……

  她真的辦得到嗎?

  即使離開的念頭,從來沒在她的腦海消失過,她也隨時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在她感受過他的溫柔、感受過他父母的熱情後,到時她是否真能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

  溫婉抬起頭,才發現權天湛早已將雙人份的早餐吃掉大半,而她卻因為發呆只吃了幾口吐司。

  「沒、沒事。」她目光閃爍,匆匆低頭繼續用餐,只是卻已喪失胃口。她拿起牛奶,小口啜了幾口,又強迫自己吃了一顆蛋和一片火腿,接著便再也吃不下了。

  察覺到她的異常,權天湛卻沒追問,只是沉默的接過她的餐盤,掃完剩餘的餐點,然後再趁她上樓換衣服的時候,將杯盤洗好。

  站在窗前,他若有所思的望向前方。

  「忘忘。」他忽然出聲。

  坐在他腳邊的忘忘,立刻警戒的站了起來,像個等待領命的小兵。

  「幫我看好她。」

  「汪!」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2:59 PM

第九章

  日子又往前走了一個月。

  新唱片的宣傳期過去,甄溫婉總算不用跟著梁天音各地跑,只是下個月初梁天音將在上海、香港舉行演唱會,為了籌劃舞台造型,溫婉依舊忙著跟各廠商聯絡相關事宜,並在空閒的時候到處看衣服、親手製作各式配件,好讓梁天音能更發光發亮。

  可能是長時期的忙碌,這幾天她總是莫名的感到疲憊,甚至經常頭暈。

  為了不讓小病變大病,趁著工作暫告一個段落,梁天音立刻放了她假,並且請程銘專程送她回到權天湛的房子,打算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幾乎是車子才剛停到洋房外頭,忘忘就立刻衝出了活動門,跑到前院的大門後方,搖著尾巴看著程銘的轎車,像是早料到溫婉就坐在車上。

  「忘忘。」打開車門,溫婉立刻微笑招呼。

  「汪汪!」忘忘也開心回應。

  「忘忘,好久不見。」程銘也跟著下車。

  「汪汪!」忘忘同樣熱情響應,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主人的摯友。

  溫婉打開前院大門,任由忘忘繞著她跑了一圈,才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程大哥,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轉身道。

  「別這麼客氣,倒是你一個人沒問題吧?」程銘細心的注意到房子的門窗是緊閉的。「阿湛看起來似乎不在?」

  「他去了趟東部,大概晚上八點就會回來,這段時間有忘忘陪我,沒問題的。」她讚賞地摸了摸忘忘的頭,沒忘記它可是一等一的好保鑣。

  「那你應該打通電話給他。」

  溫婉搖搖頭。「或許晚一些吧,今天他要錄製一些自然音,還要拜訪一位小提琴前輩,我不想打擾到他。」

  程銘點點頭,明白她的考量,心裡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就待在家裡休息,千萬不要外出,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或是天音。」他仔細交代,完全將她當作是妹妹一樣照顧。

  「我知道。」溫婉微笑。

  「若是身體還是不舒服,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我再帶你去醫院。」程銘又叮囑。若不是溫婉本人不想大費周章的去醫院,他早帶她去看醫生了。

  「好。」

  看著柔柔順順,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固執的溫婉,程銘還想說些什麼,但電視台卻撥來緊急電話,他歎了口氣,只好用手勢示意她進入屋內,然後才接起電話。

  他用最簡單的語句應對著,一雙眼卻不斷注意著屋內的動靜,直到二樓傳來燈光,他才驅車離去。

  ***

  幾乎是雷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溫婉就醒了。

  抱著被子,她緊張兮兮的透過黑暗看向落地窗,卻發現一道閃電,將窗簾上的紫陽繡花閃耀得萬分清楚,磅礡的雨聲,透過落地窗傳進她的房裡,讓她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下雨了?

  什麼時候開始下的?

  現在幾點?

  為什麼天湛還沒回來?

  拿起擱在床頭的手機,甄溫婉才發現自己竟然睡晚了,她不但沒有打電話給權天湛,還一覺睡到了晚上十點多——

  等等,十點多?

  可是——可是他說八點就會到家的……

  溫婉喘了口氣,忽然覺得好不安,整個心跳得飛快,始終靜不下來,甚至還沁出一身冷汗。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自從住進這個房子後,她就再也沒有因為雨聲而失眠過,更不曾因為惡夢而驚醒,而這一切,全是因為權天湛。

  因為他,總是給她滿滿的安全感,因為他,總是能讓她覺得好幸福,因為他,她開始不再害怕雨聲,甚至不再被惡夢困擾,可如今,他卻晚歸了。

  他是個重承諾的人,即使有事耽擱,也一定會打電話或是傳簡訊告知,可是她的手機信箱卻是一片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只不過是遲到兩個多小時,為什麼她就這麼緊張、這麼不安?

  溫婉慌亂的按下號碼,急著想聯絡上權天湛,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撥出號碼,梁天音倒是先撥來了電話,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她立刻將電話接通。

  「溫婉,我是天音。」手機那頭,傳來梁天音急促的說話聲。

  「我知道。天音,天湛沒有回來,也沒傳簡訊給我,他是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她期盼著這個可能性。

  梁天音一陣沉默。

  「天音?」

  「阿湛果然還沒到家嗎?」梁天音的聲音更急促了。

  溫婉無法克制的開始顫抖,甚至感到一股惡寒。「天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天湛他——」捂著小嘴,她幾乎沒有勇氣將話說完。

  梁天音也不好受,卻還是得硬著頭皮將實情告訴好友。

  「溫婉,接下來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因為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看錯……」

  「看錯什麼?」溫婉用力握緊手機,臉色竟開始發白。

  梁天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剛剛電視上緊急插播一則新聞,國道上發生連環大車禍,遭受波及的車牌號碼陸續被報了出來,其中,阿湛的車牌號碼也在上頭。」

  不!

  窗外再次劈下雷電,然而溫婉卻再也感覺不到,她瞪著前方,眼神竟是一片死寂。

  手機那頭,立刻傳來梁天音焦急的呼喚。

  「溫婉?溫婉!溫婉!」

  痛。

  好痛。

  甄溫婉揪著胸口,生平第一次,心痛到說不出話來。

  「溫婉,你到底怎麼了?你別不說話啊!我現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找……」

  虛弱的嗓音如游絲般的,忽然飄入梁天音的耳裡。

  「溫婉,你沒事吧?」梁天音擔心死了。

  握著手機,溫婉痛苦的落下眼淚。「我不相信……」她用力喘息。「天音,我不要相信,一定是你看錯了,看錯了……」

  察覺到好友的不對勁,梁天音更著急了,卻也只能順著她的意道:「對,是我看錯了,阿湛一定馬上就會回去,所以你不要害怕,安心的在家裡等,我也會過去陪你一起——」

  溫婉心痛搖頭。「天音,我要聯絡他,我……我要馬上找到他,所以我……」手機那頭,似乎傳來梁天音的叫喊聲,但她再也無法響應,她匆匆切斷通話,轉而撥電話給權天湛,只是後者的手機卻打不通。

  她不死心,又試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十次連絡不到權天湛,她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的煎熬,迅速奔出房門,衝到了一樓,決定親自出門找人。

  她可以招輛出租車到國道上頭,然後仔細的在現場搜索,她一定要親自確認他的車子是不是在上頭,一定要確認他是不是——是不是——

  「汪汪!」

  餓了一整個下午的忘忘,才見到溫婉奔下樓梯,便興奮的叫了出來。

  它開心的奔向溫婉,然而溫婉卻像是沒看見它似的,拿著鑰匙和錢包就往大門沖,忘忘一愣,接著下一瞬間,也迅速追了上去。

  一路上,它焦急的不斷吠叫,甚至奔到溫婉的面前,嘗試用自己的身體阻止她走出大門,只是溫婉一心只想著權天湛,絲毫沒注意到忘忘的舉動,好幾次都差點撞到忘忘,若不是忘忘反應敏捷,自己跳閃了開來,一人一狗肯定要撞在一起。

  「汪汪汪汪汪!」

  無法阻止溫婉的離開,忘忘吠得更大聲了,它焦急地跟在她的身側,眼睜睜的看著她將大門打開——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溫婉重重一震,不敢置信的迅速抬起頭,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昏暗的前院裡。

  大雨滂沱,黯淡的路燈無法照清那人的輪廓,但是她知道他是誰,她認得出他、也感覺得到他,他是——他是——

  隨著更多淚水的滾落,她迅速衝進大雨裡,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抱住了權天湛。

  「溫婉?」權天湛被她激動的舉動給弄得一愣。「怎麼了?發生什麼——」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她傷心而失控的哭喊,全身的恐懼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化為激動。

  自從她被遺棄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乞求上帝憐憫,但如今,她卻願意用她的靈魂感激上帝,感激上帝讓他平安無事的出現,讓他平安無事的回到自己的身邊。

  察覺溫婉的激動,權天湛立刻就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定是看到新聞了!

  他也緊緊的抱著她。「別怕,我沒事,真的沒事……」

  她用力搖頭,依舊無法揮去失去他的恐懼。

  直到此刻,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愛他,深深的愛著他!

  她無法容忍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更無法接受失去他的可能性,她根本不能沒有他……

  「天湛,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她不再試圖壓抑自己的心情,毫無保留的對他釋放出愛戀。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愛。

  也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敞開心房。

  權天湛以為聽錯了,他震愕地看著哭泣的甄溫婉,才發現她被大雨淋得全身濕透,身上連一件外套也沒有,腳下甚至沒有套上鞋子——

  心弦緊縮,他立刻抱起她,走入屋內。

  而早在一分鐘之前就停止吠叫的忘忘,彷彿感受到兩人之間發生了大事,不但主動將大門推上,還穿過活動門,安安靜靜的回到自己的小窩。

  它看著權天湛將溫婉迅速抱到樓上,然後歪頭思考了會兒,接著使勁甩干身上的雨水,才緩緩趴下合眼休息。

  然而溫婉卻還是無法平靜心情,一路上,她緊揪著他的衣袖,不斷的詢問:「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是怎麼回來的?為什麼我都連絡不到你?天音說你被連環大車禍波及,所以我……我……」

  「我沒有受傷,也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因為擔心你,所以做完筆錄後,就搭了出租車回來。」他將蒼白而顫抖的她放在蓮蓬頭下方,迅速轉開熱水替她溫暖身子。「對不起,我的手機摔壞了,讓你擔心了。」

  「真的沒事?」她不在乎自己的心情,只想確定他是真的沒事。

  「沒事。」他直視著她的眼。

  「那就……」她鬆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麼,只是一道強烈的暈眩,卻無預警的籠罩她的意識。

  下一瞬間,她昏了過去。

  ***

  窗外,有雨滴在落著,輕輕敲醒了她的意識。

  甄溫婉緩緩睜開眼,看著被關緊的落地窗,有好半晌無法思考,直到她想起曾發生過的事,才緊急坐了起來。

  天湛!

  她轉過身,卻發現他根本不在房裡,於是她鞋也不穿,立刻衝出門外,打算尋找權天湛的身影,只是她才剛跨出腳步,卻聽到一樓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她迅速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找到一線希望。

  「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馬上說!」

  當溫婉奔到樓梯口時,就聽到梁天音擔憂的大聲說話。

  「我也認同天音的說法。」程銘也在場。

  「不行。」低沉的聲音卻反對著。

  是天湛!

  緊張的心情,終於在聽見他聲音的剎那平靜下來。

  溫婉快步踏下階梯,本想開口發出聲音,只是梁天音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困惑的顰起眉頭。

  「但是溫婉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她的個性你比誰都清楚,要是讓她知道我們連手欺騙了她,一定會很生氣。」

  欺騙?

  溫婉不禁停下腳步。

  「總之,她現在的狀況就是不行。」權天湛就是反對。

  梁天音握著雙拳,焦躁的在客廳裡來回走動。

  「我知道你顧慮她的身體狀況,但是紙包不住火,她遲早都會知道郭雋早已落網,何況她也是當事人,警察總得找她問話,你不能一直擋著。」

  「這件事我自有辦法。」權天湛淡淡說著。

  「好,這件事你能搞定,那你弄垮郭雋的那一件事呢?」梁天音又嚷嚷起來,絲毫沒注意到溫婉就站在樓梯轉角處。「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整個電視台都在謠傳你和郭雋的事,甚至還有幾個長官私下偷偷八卦,就是你親自把郭雋弄垮的,這件事只會愈傳愈大,到時要是傳到溫婉的耳裡,你要怎麼向她解釋?」

  這一回,權天湛不再出聲,只是面色凝重的站在窗前。

  現場一片無語,就連忘忘都震懾於主人的臉色,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小心翼翼的偷覷著樓梯口。而站在樓梯轉角處的溫婉,則是迅速白了一張小臉。

  「是你親手弄垮郭雋,溫婉才會無辜受到郭雋的糾纏,甚至兩度被郭雋重重傷害,而你卻利用郭雋尚未落網當作借口,讓溫婉在你這裡住下,你欺騙了她,而我和程銘則是知情不報,我們都犯了錯,就應該勇敢認錯。」梁天音打破沉默。

  程銘也附和。「溫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好好說,她應該可以理解的。」

  「沒錯,以她的個性,這件事一定要早點講,或許等她醒來之後,我們就——」

  「不。」

  沒想到,權天湛竟然還是反對。

  「阿湛!」梁天音氣得跺腳。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誰也不准說。」

  直到現在,他還想騙她?!

  甄溫婉捏緊裙擺,感覺整個人就像是摔入了冰凍的水裡,渾身發寒。

  她一直以為他愛她,也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只是他一手策劃出的陰謀!

  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隨著淚水滾落,溫婉不禁傷心的啜泣出聲,耳力驚人的權天湛,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就轉過身。

  他迅速奔向樓梯,然後很快的在轉角處,發現哭得傷心欲絕的溫婉。

  深邃的黑眸,瞬間閃過一抹驚慌。

  「溫婉,我可以解釋……」他試著將她摟入懷裡。

  「不要!」溫婉氣憤地撥開他的大掌,然後在下一瞬間,越過他衝下樓梯,直朝大門奔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動作給嚇壞了。

  其中權天湛更是心驚膽顫,他一個轉身,立刻追了上去。

  「溫婉,你、你別跑啊,快停下來!」待在客廳裡的梁天音臉色驟變,一旁的程銘,臉色也好不到哪裡。

  「溫婉,冷靜下來。」權天湛一下子便輕易的捉住了她。他利用自己的臂膀和胸膛,將她牢牢困在自己的懷裡。

  「不要!放開我!」她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得更凶了。

  而權天湛也任由她打著,絲毫不反抗。

  他知道她氣壞了,也知道她很傷心,但是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這樣動氣——

  深邃的黑眸瞬間溢滿濃濃的擔憂,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環抱得更緊,減少她掙扎的空間。

  「溫婉,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哭得更大聲。「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而她最好的朋友,以及最信任的程大哥,竟然就是幫兇,他們一起連手騙了她!

  「我很抱歉,但是我別無選擇。」他試著解釋。「我只是想保護你。」

  只是想保護她?

  當初他就是用這句話將她騙入這棟房子,那時的她是多麼的感動,然而如今這句話聽在耳裡,卻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是他布下陷阱,讓她摔得遍體鱗傷,也是他讓她反覆無數次的痛苦煎熬,甚至為了他交出了真心,而他卻說他只是想保護她?

  「騙人……你這個大騙子!」溫婉再次掙扎,她用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用盡全身力氣想掙開他的鉗制。

  她再也不要留下來受騙了!

  「溫婉,你不要這樣子……」梁天音從來沒看過好友失控成這樣,自責得幾乎要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溫婉,我們真的非常抱歉。」眼看事跡敗露,程銘只好摟著梁天音,誠心誠意的開口懺悔。

  只是溫婉正在氣頭上,壓根兒聽不下任何話,她只曉得自己被欺騙了;而欺騙她的人,全是她最愛、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她不斷的掙扎,氣得全身發抖,一顆顆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滴滴答答的落在權天湛的胸口上,徹底的燙著了他的心。

  眼看她情緒激動得難以平復,權天湛蹙緊眉頭,正想著該怎麼安撫她,門口卻傳來馬賀蘭的尖叫聲。

  「老天!這、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迅速回頭。

  馬賀蘭臉色蒼白,七手八腳的將手中的保溫鍋塞到權方智的懷裡,如旋風似的奔到權天湛的身邊,啪啪啪的打起他的手臂。

  「放手!放手!你這該死的王八蛋到底在幹什麼?溫婉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竟然對她這麼粗魯?」她火冒三丈的叫罵著,在兒子放手的瞬間,立刻將溫婉一把護到自己的身後。

  「媽……」權天湛低叫了一聲。

  「媽你的大頭啦!」馬賀蘭翻臉無情,一雙麗眸幾乎快噴出火焰。「昨晚溫婉才昏倒,現在你就給我搞這出,你是怎樣?不想活了是不是?」

  看著母親氣得頭項都快冒煙了,權天湛並不試圖辯解,只是坦然認錯。

  「是我的錯。」

  馬賀蘭立刻瞇起雙眼。

  「你的錯?」她的語氣很輕,卻充滿了危險。「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咬牙切齒的質問。

  權天湛沒有解釋,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溫婉的身上。

  這輩子他最不願意的,就是讓她難過,然而他終究還是傷害到她,讓她哭紅了雙眼,當她每啜泣一聲,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一次。

  眼看情況變得有些複雜,梁天音和程銘只好跳出來說話。

  「權媽媽,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但是整件事並不全然是阿湛的錯,事實上,我和程銘也有錯。」兩人歉然的看著溫婉。「是我們連手欺騙了溫婉。」

  馬賀蘭曉得兩人是兒子的好朋友,也和兩人吃過幾頓飯,交情非常不賴,一聽到兩人連手欺騙溫婉,不禁迅速皺起眉頭。

  「欺騙溫婉?你們為什麼要騙她?」

  「那是因為……」梁天音和程銘看了眼權天湛,又看了不停哭泣的溫婉,實在是有口難言。他們總不能把實話再敘述一遍,那無疑是再次傷害溫婉。

  「說啊!」馬賀蘭威嚴命令著。

  一旁,溫婉忽然輕輕扯了下馬賀蘭的袖子。「權伯母……」

  「怎麼了?」一聽到溫婉的聲音,馬賀蘭迅速轉身拍了拍她的小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呵護某種價值連城的寶物,語氣更是溫柔得快滴出水,跟責罵權天湛時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雖然她早就將溫婉當作自己未來的媳婦看待,但今早楊醫師的一通電話,更是讓她決定,得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我沒事的,請你不要生氣。」溫婉抽抽噎噎的請求著。雖然此刻,她傷心得只想快點離開這棟房子,但她還是不願意所有人因為自己而傷了和氣。

  「你都哭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眼看溫婉都被自己的兒子欺負成這副模樣,還死心塌地的替自己的兒子說話,馬賀蘭心疼極了。「乖,別再哭了,你現在有孕在身,繼續哭下去,可是對身體和胎兒都不好啊!」

  「有孕……在身?!」

  馬賀蘭突如其來的一段話,讓甄溫婉整個人瞬間凍結了。

  「小兩口吵架在所難免,不過你也得顧好自己和肚子裡的胎兒啊。」馬賀蘭完全不覺溫婉的異樣,仍舊喋喋不休的嘮叨著。「昨晚阿湛意外出了點小車禍,你已經動到了胎氣,所以你就別再哭了,有什麼事伯母……媽媽我都會替你擋著,你要是不想待在這兒,就跟媽媽一起回家好不好?」

  溫婉壓根兒無法回答,因為她的一顆心,早已飛到了另一條生命上。

  她無意識的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震懾得忘了落淚。

  她懷孕了?

  她真的懷孕了?

  心思一轉,她迅速抬頭看向權天湛。

  「你懷孕了。」他也直視著她。沒等她開口,他已慎重的說出了答案,深邃的黑眸裡,有著初為人父的喜悅,以及始終不曾退去的擔憂——

  在這個最錯誤的時機,所有事都有了巨大的改變,他擔心她無法承受。

  「怎麼?原來溫婉不曉得?」直到這個時候,馬賀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驚人的消息。

  梁天音用力與程銘十指交握,不知道該歎氣,還是該擔憂。

  甄溫婉茫然的與權天湛對視,仍舊不敢置信。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裡,靜靜的沉睡,慢慢的成長,而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完全沒注意到,而是不斷的工作、不斷的大哭大鬧?

  纖白十指忽然交迭,瞬間化為堅硬的盾牌,護在自己的小腹上,與生俱來的母性在這一剎那壓過了所有悲傷與難過,讓她堅強了起來。

  她冷靜思考,接著在權天湛擔憂的注視下,迅速做出了決定——

  「我要搬出這裡。」她輕聲道。

  所有人都惡狠狠的抽了口氣,尤其是權天湛,他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蒼白如紙!

  「那、那你要搬去哪裡?」馬賀蘭連忙急問。

  溫婉直視著權天湛的眼,用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道:「只要離開這裡,什麼地方都可以。」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3:00 PM

第十章

  想當然耳,馬賀蘭怎麼可能會讓溫婉離開自己的視線?

  既然溫婉都說了,只要離開權天湛的房子,什麼地方都行,那她只好「義不容辭」的將人「抓」到自己的別墅去,即使溫婉不斷婉拒,但誰都不能阻止她的決心。

  才上車,她就迅速打了通電話,交代家裡的傭人,用最快的速度備好房間,接著當車子一抵達別墅,兩夫妻就一人攙一邊,將「嬌貴」的溫婉親自給扶到房裡,非得確認她躺好了、沒事了、舒服了,才肯將手放開。

  接著馬賀蘭又迅速指揮,交代傭人拿來碗匙,將保溫鍋裡的補品倒入碗裡,親自端到溫婉面前,親眼看著她吃完。

  之後,她又簡單說了幾項該注意的事,並再三交代她好好休息,才笑咪咪的拉著丈夫轉身離開。

  只是兩夫妻才走出房門,就看到某只高大的跟屁蟲杵在門外,挺擋路的。

  直到馬賀蘭將房門關上,權天湛才低聲發問:「她還好嗎?」

  「有你媽我的照顧,能不好嗎?」馬賀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再怎樣,也比你這個蠢蛋好太多了,都曉得她懷孕了,還刺激她。」她也壓低嗓音。

  「我沒料到她會提早醒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權方智問著。

  權天湛先是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接著才將父母帶到樓下客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交代過一遍。

  兩夫妻聽著聽著,卻迅速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在說,這根本就是你的不對。」馬賀蘭立刻痛罵起兒子。

  「你媽說得對。」權方智點頭同意。

  「你怎麼可以只讓溫婉懷孕?你應該早點想個辦法,騙她跟你結婚啊!」馬賀蘭愈來愈懷疑,自己的兒子是個笨蛋了。「要是溫婉今天是你的老婆,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你都有權利把她帶回家,現在搞成這樣,要是她不肯跟你回去怎麼辦?」

  雖然他們是非常樂意照顧溫婉一輩子啦,但更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我會想辦法。」權天湛道。

  馬賀蘭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有辦法,就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你媽說得對。」權方智再次點頭同意。

  權天湛握緊拳頭,不再說話,一雙眼卻緊盯著二樓看。

  兩夫妻看著兒子一副沒用的模樣,不禁搖頭又歎息。

  ***

  她睡不著。

  而且,她覺得好冷。

  當外頭又開始傳來雨聲,甄溫婉終於放棄入睡,她張開雙眼,將雙手撫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試著感受那珍貴的存在。

  原來她是懷孕了,所以這陣子才會這麼容易疲憊、頭暈,但是……到底是什麼時候?

  她一直以為他有做避孕措施,但顯然有些時候他是疏忽了,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又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她沒能仔細注意自己的生理期,才會沒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懷孕了。

  有了小孩,她真的好開心,這代表她終於有了家人,她再也不孤單了,但是他呢?他又是怎麼想的?

  他原本就不想結婚,如今多了這個小孩,他是不是覺得很困擾?是不是覺得很不高興?

  雖然身上蓋著棉被,但溫婉卻覺得似乎更冷了。

  她下意識的將身子蜷曲成一團,想藉此讓自己暖和一點,但無論她怎麼縮,怎麼變化姿勢,盤據在她體內的那股寒冷,就是不肯離去。

  她在害怕……

  就在她決心要徹底離開他的這個時候,她卻依舊在意著他的想法、惦記著他的感受、害怕著他會不會不要這個小孩——

  門口忽然傳來動靜。

  溫婉以為是馬賀蘭前來關心,因此立刻背對房門,並迅速的閉上眼睛,不想再讓這個慈藹的長輩,因為自己的失眠而擔心。

  只是她才悄悄吐出一口氣,一股巨大的存在感卻無預警的鑽入被裡,在她的身邊躺下,緊接著她竟被擁入一道溫暖的懷抱裡,令人安心的氣息,如暖陽似的包圍著她,瞬間融化了她體內的寒冷。

  是他。

  他來做什麼?

  鬈翹長睫微微顫動,溫婉不敢睜開眼,但柔軟的身軀卻瞬間僵硬了起來,昭告出她清醒的事實。

  感受到她的抗拒,權天湛眸光略暗,強健的手臂卻將她摟抱得更緊。

  「對不起。」

  他低頭吻著她的發,低聲道歉。

  而她,則是緩緩的睜開眼,望著窗外的迷濛細雨,不發一語。

  她是氣他的欺騙,更氣他的不擇手段,但是懷孕的喜悅,卻在不知不覺間分散了她的心思,讓她不再如當初那般氣憤。

  尤其當她發現,他的語氣竟不若往昔般自信堅定,反倒透著絲絲顫抖時,她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愛你。」棉被底下,溫暖的大掌自纖腰上,緩緩撫向平坦的小腹。「也愛這個孩子,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痛苦、那麼的卑微,溫婉不禁震懾的淌下淚水。

  原來他也要這個小孩,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好愛好愛這個小孩,但是……但是為什麼他要欺騙她?為什麼他要傷害她?

  而決定要離開他的她,為什麼在面對他的痛苦時,竟也覺得心好痛。

  揪緊棉被,她不禁小聲的啜泣起來。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並將她摟抱得更緊,緊得不讓彼此間再有一絲一毫的空隙。「相信我,我愛你,我真的只是太愛你而已……」

  因為愛得太深,所以變得貪婪,因此才會犯錯。

  他的愛無法十全十美,只能遵照本能,不擇手段的得到她。

  就只是這樣而已……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只曉得當自己醒來時,權天湛已經不在房裡,但是整個被窩,甚至她的肌膚,都有他殘留下的體溫。

  即使不想承認,但事實證明,只有在他的懷裡,她才能感到安心;只有他的摟抱,才能讓她安然入睡……

  抱著棉被,甄溫婉才剛坐起,一旁的小矮櫃上,就傳來手機鈴響。

  她轉過頭,才發現被自己遺忘的手機,竟然又回到了身邊,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權天湛的傑作。

  拿起手機,她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接著接起了電話。

  「溫婉!」電話那頭,是梁天音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太好了,幸好你還肯接我的電話。」

  「天音……」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不能消除你的怒氣,但是我還是誠心誠意的向你道歉。」手機那頭,梁天音大聲的說了句對不起。「請你相信,我和程銘之所以會騙你,真的是有原因的!」

  溫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看著被單上的花紋發呆。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已無濟於事,但天音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為了她,不計形象的跑到大馬路上對郭雋大聲咆哮,也曾為了她高燒不退而擔心落淚,自從相識以來,無論是公事上還是私事上,她總是幫著她、護著她、關懷著她,但是,她從來沒有欺騙過她。

  會不會這件事,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什麼原因?」揪緊被單,終究她還是問了。

  「你肯聽我解釋?」梁天音喜出望外的低喊。

  溫婉咬了咬嘴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總是照顧著我,我……」

  「溫婉!」梁天音感動得差點哽咽。「謝謝你肯給我解釋的機會,我、我現在就告訴你整件事的原由……」握著電話,梁天音迅速的將整件事說明了一遍。

  原來,早在溫婉答應和郭雋交往的最初,她就很不贊同,原因是早就有人謠傳,郭雋是個花心風流的男人,只是沒有具體實證,她也不好潑好友冷水,因此只好勉強相信郭雋是認真的。

  只是事與願違,關於郭雋的花邊消息仍舊層出不窮,但詭異的是,她始終找不到證據,為了不想傷和氣,她一直隱忍不說,直到半年前,她親眼目睹郭雋劈腿,為了揭開他的真面目,她只好和程銘以及權天湛連手,搜集郭雋偷吃的證據。

  最初她和程銘的原意,只是想藉此讓郭雋知難而退,主動和好友分手,但權天湛卻瞞著他們,徹底的對郭雋趕盡殺絕,事後他們也曾想過自首,但是眼看權天湛終於能夠結束暗戀,放手追求好友,他們只好又把到嘴的話,給吞進肚子。

  「暗戀?」溫婉忍不住抽了口氣。「這是什麼意思?你、你是不是說錯了?」

  梁天音忍不住想笑。

  「我沒說錯,你一定不知道,阿湛對你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

  什麼時候?她怎麼都不知道?

  溫婉握緊手機,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

  「阿湛愛上你的時候,你已經和郭雋在交往,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找盡借口來電視台看你。」梁天音歎道。

  「他來電視台,不是來找你和程大哥的嗎?」甄溫婉更錯愕了。

  「如果不拿我和程銘當借口,他又怎麼能光明正大的靠近你?」梁天音睿智反問。「我一直暗示你,阿湛其實一直都很關心你,可是你總是不相信。」

  因為她一直以為,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是赫赫有名的黃金作曲家,而她只是個彩妝造型師,她怎麼可能會相信,他曾在意過她的一舉一動?她又怎麼會發覺,原來他來電視台,竟然是為了——為了——

  甄溫婉心思一轉。

  「天音,那你們總是約我一塊吃飯,該不會也是——」

  「沒錯,其實約你的,從來就不是我和程銘,一直都是阿湛。」梁天音迅速為她解答。

  天哪!她記得這種情形,至少持續了一年半以上了!

  「天音,天湛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紅著臉,溫婉竟說不出話來。

  「你想問,他暗戀你多久了是不是?」梁天音竊笑。

  溫婉咬著下唇,支支吾吾的竟答不上腔。

  「兩年。」梁天音清晰道。「他暗戀你整整兩年了,但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的站在遠處看你,因此當他知道郭雋的所作所為時,你應該可以猜想得到,他有多憤怒。」

  最後,梁天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沉重語氣道:「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別太責怪他,阿湛真的只是想保護你,所以才會選擇欺騙你,但請你相信,自始至終,他就只是太愛你而已。」

  我真的只是太愛你而已……

  腦海間,再次響起權天湛痛苦而卑微的嗓音,溫婉捂著嘴,不禁在一瞬間紅了眼眶。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別無選擇才會欺騙她,他是真的只想保護她?

  「可是他可以選擇告訴我真相,而不是選擇繼續欺騙我。」她忍不住啜泣。

  「你懷孕了,而且又動了胎氣,他無法忍受你再有半點閃失。」梁天音幫忙解釋。「我和程銘一直在旁邊,所以我們比誰都明白他有多愛你,你這一走,完全嚇壞他了。」

  「溫婉,你和阿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希望,你們能一起永遠幸福。」梁天音歎了口氣,知道好友需要時間好好思考,因此道了聲再見後,便迅速掛上了電話。

  ***

  權家客廳裡,馬賀蘭坐在沙發上,第一十八次對著自己的兒子搖頭歎息。

  「都已經兩天了,你到底想出辦法了沒?」

  權天湛擱下樂譜,低頭摸了摸忘忘的頭。「我正在想。」

  「想你的大頭啦,以你的速度,等你真的想出辦法,孩子都要生出來啦!」這可是他們權家第一個孫子,而她的兒子竟然還在拖時間?!

  馬賀蘭第一十九次搖頭歎息,並且頭痛的揉了揉額角。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確定,原來她的兒子並不是好像是個笨蛋,而是根本就是個笨蛋!

  「我不想逼她。」

  「你不想逼她,我倒是想逼你哩!」馬賀蘭一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已經第二天了,你就只會整天待在樓下玩樂器寫曲,也不曉得上去哄哄溫婉,你甚至還把忘忘帶回來,怎樣?你要不要乾脆連家裡的鋼琴也整台搬回來算了!」

  「汪?」忘忘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對著馬賀蘭搖尾巴。

  馬賀蘭彎腰摸了摸忘忘。

  「你到底有沒有心要把溫婉帶回家?」她又叨念。

  「我不想讓她更生氣。」

  「所以你就寧願讓我生氣是不是?」她當初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會生出這麼優柔寡斷的兒子?

  叫他想辦法,想了兩天都沒想出來,叫他去哄人,他又怕溫婉會生氣,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難不成真的要等小孩出世,他才要把溫婉拐進禮堂——不對,溫婉還得坐月子補身體,這樣算一算,她至少還要等個九到十個月,才能有個美麗的好媳婦。

  天啊!她怎麼那麼命苦啊!

  「汪汪!」忘忘忽然自馬賀蘭的掌心下,興奮的衝到樓梯口。

  「怎麼了?」馬賀蘭眨眼。

  「溫婉醒了。」權天湛解釋。

  「醒了?」馬賀蘭立刻轉怒為笑。「也對,算算時間也該醒了,我廚房熬了碗雞蓉火腿滑蛋粥,你快端上去給她吃,順便多說幾句好話,我現在就去找你爸爸研究研究,該用什麼詭計,幫你早點把溫婉給拐進禮堂,我個人是覺得催眠這一招還不錯——」

  「媽。」權天湛忽然斷話。

  「好了好了,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去啊!我可先跟你說好,溫婉這個媳婦我是要定了,你要是不把這件事辦成功,我就讓你先成仁!」

  權天湛抿著嘴,沉默了一秒才又開口。

  「溫婉已經下來了。」

  「呃!」馬賀蘭全身一僵,沒有立刻轉身招呼。「什麼時候下來的?」這句話問得特別小聲,頗有作賊心虛的嫌疑。

  「你說到雞蓉火腿滑蛋粥的時候。」權天湛依舊是面無表情。

  那她的陰謀不就被聽光了!

  馬賀蘭當下氣得差點冒火,她飛快狠瞪了眼兒子,接著才熱情轉過身。

  「溫婉啊!」她笑咪咪的來到甄溫婉面前,若無其事的牽起她的纖白小手。

  「伯母。」溫婉緊張的笑了笑,很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正巧目擊了一樁拐婚未遂陰謀案。

  「叫什麼伯母,該叫媽了!」馬賀蘭還是泰然自若的模樣。

  馬賀蘭將溫婉牽到沙發邊坐下,而忘忘就跟在兩人後頭。

  「來,你一定肚子餓了吧?我這就讓阿湛去幫你去盛碗粥來,你們小兩口有什麼話,乾脆就在今天一併說開了,我和你爸爸這就出去幫你買些補品回來,順道逛逛嬰兒用品店。」想到自己的寶貝乖孫,她就忍不住想笑,不管是男是女,她都會捧在手心裡好好的疼愛。

  「可是……」溫婉實在有些忐忑,因她不確定馬賀蘭是真的要去逛街,還是要去找催眠大師?

  「別可是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小孩想,你總不想讓孩子出生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吧?」馬賀蘭一針見血地說著。

  溫婉表情僵凝,竟說不出話來。

  馬賀蘭笑了笑。「小兩口吵架在所難免,不過吵歸吵,也別忘了要珍惜,這樣感情才會愈來愈好,你好好想一想,我這就先去找你爸爸!」話才說完,她便拿起錢包和車鑰匙衝到外頭,把正在修剪盆栽的丈夫給一塊拉上了車。

  偌大的客廳裡,就剩下溫婉,以及剛端來熱粥的權天湛。

  看著他不但替她端來熱粥,還體貼的將熱粥吹涼,她的心不禁又微微的抽緊,只是這種感覺卻已無關疼痛,而是一種純粹的感動。

  她揪緊裙擺,看著他用右手,將吹涼的粥遞到她面前——

  「你的左手怎麼了?」完全出自於本能的,她迅速撫上他的左手臂。

  他是個左撇子,沒道理會特地用右手遞東西,除非他的左手出了什麼問題,或是——或是受傷了!

  「沒什麼。」他淡道。

  「你又想騙我?」溫婉心急低嚷。

  看她顰起眉頭,他臉色一僵,只好換了個說法。「只是輕微的扭傷。」

  溫婉才不相信。如果只是輕微的扭傷,他不會連一碗粥都拿不動,該不會是那場車禍——

  某種恐怖的想法,讓她瞬間白了一張小臉。「你還是受傷了是不是?」她低嚷著,並心急如焚的解開他的上衣。

  「我沒事。」他捉住她的手。

  「如果真的沒事,你就不會不讓我看。」溫婉急壞了,手腕一掙,便迅速掀開他的上衣,接著她就看到,他的左手臂上裹了好幾圈的紗布。

  她狠狠抽了口氣,並在瞬間紅了眼眶。

  「都纏上了紗布,還說沒事?你怎麼可以騙我?你為什麼總是要騙我!」她又氣又心疼,連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

  那一晚,他明明說沒事的,他明明還將她抱到了二樓,難道他都是在逞強?

  眼看事實再也無法掩藏,權天湛只好硬著頭皮承認。「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溫婉不禁再次抽氣,聲音卻微微的哽咽。「嚴不嚴重?看過醫生了沒?醫生怎麼說?」

  「楊醫師已經處理好傷口,沒事的。」

  不可能真的沒事的。她看著他,明白就算他傷得再嚴重,也一定不會承認,他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修長的指尖顫抖的在紗布上方徘徊,她好想解開紗布瞭解他的傷勢,卻又怕弄疼他,不禁無助的落下眼淚。

  兩年。

  他暗戀你整整兩年了,但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的站在遠處看你……

  他愛著她,愛了那麼的久,而她始終沒有察覺,在每一次眼神交會時,他是不是就像此刻的她,一樣的無助焦急?

  阿湛真的只是想保護你,所以才會選擇欺騙你。

  無論做什麼事,他總是在替她設想,即使欺騙她,也是為了她。他總是將她放在自己之前,默默的為了她而付出。

  但請你相信,自始至終,他就只是太愛你而已。

  愛得愈深,恨也愈深,所以更無法輕易原諒,但其實愛與恨都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一樣的。

  對不起……

  就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她才會害怕他不要孩子,而再次逃離了他。

  但他明明就說過,他要的,就只有她而已……

  「不要哭。」健壯的手臂迅速的將她攬入懷裡,權天湛低頭為她拭去淚水。「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真的很抱——」

  纖白小手迅速捂著他的嘴唇,透過朦朧淚眼,她望著他,輕輕的搖了下頭。

  「我愛你。」她輕語。

  黑眸震懾波動。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隨著一顆顆淚水滾落,粉潤小嘴終於露出淺淺的微笑。「謝謝你愛我,謝謝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放下小手,在經歷這麼多風波後,她終於主動偎入他的懷裡,偎入他的心口。「謝謝你讓我這麼幸福。」

  權天湛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他緊抱著她,巨大的身軀竟微微的顫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某種珍愛一輩子的東西,終於失而復得。

  「我也愛你。」他嘶啞的將臉埋入她芬芳的發間。

  感受到他的震顫,她也緊緊的環抱著他,停止了哭泣。

  柔和的燈光下,就見兩人靜靜的相依相偎,窗外的雨依舊下著,卻再也無法影響到溫婉。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微微鬆開她。

  「嫁給我。」

  在兩人和好如初的這個時候,權天湛開口的第一句,竟是迫切的求婚。

  溫婉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眨著媚眸,不可思議的低喃:「但是你不是不想——」

  「我只是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他解釋著。「但是我想娶你。」

  溫婉瞬間臉紅,她微微掙開他的懷抱。

  「這、這太突然了,我……我……」

  他重新抱緊她,自後頭將大掌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媽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孩子一出世,就沒有健全的家庭。」他知道她的出身,所以專攻她的弱點。

  「可是我……」她咬著下唇,小手相互扭絞。「可是我的長相……不好。」太狐媚了。

  「誰說不好,你美得可以迷死一大票男人,不過,你的美麗只能屬於我。」最後一句話,他說得特別霸道。

  小臉更紅。「可是我的出身也不好。」她還是擔心。

  「如果今天我是個窮光蛋,你會甩了我嗎?」

  「不會!」她答得飛快。

  「那不就得了。」

  「可是——」

  沒想到她還有疑慮。

  「沒有可是。」他專霸斷話。「總之,我們得快點結婚,等爸媽回來,就跟他們討論婚事。」

  「不需要這麼趕吧?」溫婉有點嚇到。

  「我迫不及待想把你帶回家了。」他咕噥著。「而且早點結婚,總好過被人偷偷催眠。」

  權天湛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溫婉不禁迅速想起馬賀蘭的陰謀。

  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原來不擇手段竟然是他們權家的家風,她是不是該慶幸,他還願意先詢問她的意願,而不是直接將她綁入禮堂?

  看著那覆在小腹上的大掌,她思考了幾秒,接著才將自己的小手,緩緩的覆到他古銅色的手背上。

  「好,我願意。」她彎起美麗的笑靨,終於不再猶豫。

  直到此刻,權天湛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心來。

  他抽出大掌,轉而包裹她嫩白的小手,將彼此的雙手貼在她的小腹上,用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許下承諾。

  「我永遠都不會放開這雙手,永遠。」

  溫婉感動得幾乎又想哭了,然而許久未出聲的忘忘,卻挑在這個時候,興奮的竄到他們的腳邊,瘋狂的開始繞圈圈,將兩人團團圍住。

  「忘忘想回去了嗎?」溫婉笑問。

  「汪汪!」

  忘忘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忽然衝進廚房,叼來一件東西,兩人低頭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馬賀蘭專用的圍裙。

  忘忘搖著尾巴,討好似的將圍裙放到了溫婉的腳邊。

  「看來忘忘是餓了。」她輕輕的笑了出來。

  權天湛摟緊她,可不滿意她只想到忘忘。

  「我也餓了。」他提醒著。

  溫婉揚高嘴角,溫柔的安撫。「等回家後,我馬上做飯給你吃。」

  聽見她用「家」形容自己的房子,他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好,我們回家。」

  ***

  緣起

  「關於這次的試音,你的看法如何?」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程銘轉頭問著身邊的權天湛,打算趁著中午外出用餐的時間,將這次的甄選結果搞定。

  他們自高中就是好友,再加上彼此職業的關係,交情更是深篤,總是會利用工作的閒暇,到附近的餐廳小聚小敘,順便討論工作上的事。

  權天湛看著前方,表情冷酷的吐出個人名——

  「梁天音。」

  程銘勾起嘴角。「看來我們的眼光完全一致。」

  「她有實力。」

  「而且魅力非凡。」程銘特別補充。

  權天湛別有深意的看了好友一眼。「我以為,你向來主張好馬不吃窩邊草。」

  「她不是草,而是朵嬌花。」程銘微笑。「而且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嬌花若不趁早佔有,很容易被人捷足先登。」他喜歡凡事趁早。

  「我沒聽你說過。」權天湛還是一臉冷酷,彷彿對這個演藝圈大八卦,一點興趣也沒有。

  「這也算是商業機密。」程銘聳肩。「不過你放心,我向來公私分明,無論你想為誰作曲,我一律都沒意見,除非,你跟我搶女人。」他開玩笑。

  「原來你是個醋桶。」權天湛嘴角微勾,快步走出電視台。

  「我也沒料到我會變成這副德行,只能說愛情的力量驚人。」程銘苦笑調侃自己。

  權天湛睨了他一眼,完全不予置評,直到走到停放在路邊的休旅車——

  「溫婉姊,怎麼辦?我把衣服忘在電視台裡了!」焦急的嗓音忽然在隔壁車邊響起。「啊,是、是權天湛!」少女一發現權天湛,馬上就叫了出來。

  「沒關係,離下個通告還有非常足夠的時間,你別緊張,去把衣服拿回來,我們就在這裡等你。」一名長相冶艷的女子柔雅說道,語氣和悅,沒有半點責怪,說話的同時,還不斷替梁天音整理儀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才開口,就引來了權天湛的注目。

  「喔。」少女依依不捨的多看了權天湛好幾眼,才惋惜地快速離開。

  「嗨!」一旁,梁天音落落大方的朝權天湛和程銘揮手招呼。

  「吃飯了嗎?」程銘走上前。

  「正要去吃。」梁天音笑道,而她身邊的甄溫婉,則是低聲喚了聲程大哥後,便接過另一名助理遞來的手機和記錄簿,專注與服飾廠商進行溝通。

  「我們也正要去吃午餐,一塊來吧!」程銘邀約。

  梁天音偷覷著他身後的權天湛。

  「嗯……不方便吧?」才試完音,就和作曲家出去吃飯,要是被狗仔拍到,不知道又會被寫出什麼新聞了。

  「我們知道一個好地方,東西美味,隱私上也絕對沒問題。」

  梁天音雙眼一亮。「那權先生的意思呢?歡迎我們一塊加入嗎?」她主動詢問。

  「我沒意見。」權天湛還是酷著一張臉,只是他的目光卻走偏了角度,落到了溫婉的身上。

  她很忙。

  從剛剛到現在,她幾乎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但她的嘴角卻始終帶著淺淺的柔笑,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柔雅得沁人心脾;即使配戴著一幅粗框眼鏡,但站在梁天音這位巨星的身邊,她冶艷姣好的外型,卻依舊引人注目。

  只是,他更在意她的聲音。

  幾乎是她開口說話的瞬間,她那如豎琴般美麗而滑順、夢幻而飄逸的優美嗓音,便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他從來不曉得,有人光是開口說話,就能如此的美麗動人,更遑論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還散發著一股恬靜的溫柔婉約。

  彷彿注意到他的出神,程銘與梁天音迅速對視,接著便拉著各自的好友,熱情的替兩人作介紹。

  「這是溫婉,是我的專屬彩妝造型師,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這是阿湛,是全台灣——不,應該說是全亞洲最知名的作曲家。」

  「啊!」沒料到好友會突然拉著自己往前走,溫婉只好匆匆結束通話,然後才禮貌性的朝權天湛微微一笑。「權先生你好。」

  權天湛沒有回話,只是剛毅點頭。

  「溫婉,程銘約我們一塊吃飯,來不來?」梁天音問。

  「不了。」溫婉將記錄簿和手機交還給助理。「一個小時前,郭雋打電話來,說會來接我。」

  梁天音立刻皺眉。「他不是說這陣子很忙,沒時間見面嗎?怎麼又突然有空了。」

  「可能是忙完了吧。」溫婉將一綹長髮勾到耳後,斂眉淺笑,表情美麗而靦腆。「吃完飯後,我再打電話給你,到時我再去找你好嗎?」

  「這次他不會又臨時放你鴿子吧?」梁天音冷哼。

  「他不會——」溫婉才剛開口,大馬路上卻忽然傳來狗兒的哀嗚聲。

  所有人迅速轉頭,就看到一隻莫約兩個巴掌大的幼犬,鮮血淋漓的躺在馬路中央,大小車輛在它身邊呼嘯而過,好幾次都差點輾上它,景況令人觸目驚心。

  沒有任何遲疑的,權天湛立刻奔到馬路中央,打算將幼犬抱起,然而一雙纖白小手卻更快的捧起那遍體鱗傷的小生物,小心並迅速的奔回到人行道上。

  暗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的掌心,沾污了她的衣裙,她卻絲毫不在意,並在這寒冷的十二月,脫下自己的外套,緊緊將幼犬裹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替那逐漸失溫的幼犬保溫。

  「天音!動物醫院!」

  她看著她緊張的顰起眉頭,沾凝在無瑕臉蛋上的那一滴血,絕美得像朵花。

  「喔……好!我、我幫你開車門——」

  「我來開車,我知道最近的動物醫院在哪裡。」權天湛低聲道,冷靜的指揮現場。「程銘,你先帶所有人到餐廳去,我們用手機聯絡。」說話的同時,他已打開車門,讓溫婉進入車內,自己也繞過車頭,迅速坐上駕駛座。

  「瞭解。」程銘同樣冷靜。「開車小心。」

  權天湛點頭,接著在所有人憂心忡忡的注視下,迅速驅車離去。

  「那隻小狗應該……會活下去吧?」梁天音呆立原地,不禁恐懼的捉住了程銘的手。

  「阿湛和溫婉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只能看命運的安排了。」程銘冷靜道,腦海裡卻浮現好友看著溫婉的眼神,一種奇妙的預感,讓他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但,我相信它會活下去的。」

  感覺程銘握緊自己的小手,梁天音不禁困惑地抬頭,卻發現天空竟在此刻落下綿綿細雨。

  遠方,坐在車上的甄溫婉,始終抱緊那痛嗚顫抖的小生命,為它加油打氣。

  「堅強一點,我在這裡陪著你,所以不要怕,你會活下去,你會活下去的。」

  聽著那溫柔而堅強的聲嗓,權天湛踩著油門,闖了生平第一個紅燈。

  「它會活下去的。」他低聲道,總算對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溫婉先是一愣,接著才轉頭對他綻放一抹如晨曦般的微笑。

  「它會活下去的。」

  是的,她也相信它會活下去,因為它的存在,起始於一段緣起,而緣起了便是不滅。

【全書完】

  編註:

  ☆關於權家老大,當紅劇作家權天朔的愛情故事,請看【愛情甜.秘密】系列之一——橘子說805《為何偏偏要選我》。

  ☆關於權家老三,億萬總裁權天奇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愛情甜.秘密】系列之三——橘子說近期《數到三秒放開我》。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9 03:01 PM

後記——喬阿恩

  哈嘍,各位看倌,又見面啦!

  寫完這本書,新年最精華的一周正好也即將結束(泣~~),但是閉關太久,喬阿恩無論如何都想衝出去,結果只好在寒冷的大雨天裡,克難的找樂子。

  戶外活動當然是不行啦,只好考慮戶內活動,但是大過年的,每個店家都在趁火打劫——呃,我的意思是共襄盛舉打高價活動,只是除夕當天,喬阿恩的荷包就超級大失血了。(紅包制度到底是誰發明的?再泣~~)

  總而言之,失血之後再去「捐血」,實在有點愚蠢,更何況喬阿恩的身邊還帶著兩隻吃錢不吐骨頭的小外甥,喬阿恩再三思考,只好把那兩隻挾入電動遊樂場,讓他們投代幣瘋狂去。

  回想起來,一年前帶那兩隻出去玩的時候,兩隻眼睛還得緊緊盯著他們,現在那兩隻茁壯了,終於不用再時時刻刻戒護著,喬阿恩有種放鬆,卻也有種落寞的感覺,但大多時候,揍人的感覺的確比較多一點啦(咬牙切齒)。

  難得出門一趟,卻是在冷冷的下雨天裡草草混過,好不容易終於等到放晴,才想起來,後記還沒寫……(三泣~~)

  雖然整個新年,大致上是整個LOST掉了,但喬阿恩還是很開心,因為——

  在牛年底的時候,喬阿恩又多了一個小外甥女作陪啦!

  新生命報到,全家都很開心,尤其那個小生命還有一對深深的酒窩,笑起來真的好可愛~~

  不過說巧也真巧,同樣是寒冷的下雨天,同樣是「鬧出人命」,喬阿恩在寫這本書時,怎麼想,都覺得這本書很對「時令」,情境也符合身邊境遇,還好我不用趁著我小姑坐月子的時候,連溫婉坐月子的故事也一併寫下去,哈哈!

  話說回來,在寫了那麼多本的普通級後,喬阿恩終於寫了一本「限制級」!

  鏘鏘鏘!

  砰砰砰!

  隆隆隆!

  自我慶祝啊!

  權天湛先生,喬阿恩待你不薄吧?第一次竟然就是獻給了你——

  咳!我是說第一次寫限制級的機會,就是獻給了你,讓你榮登十八禁男主角的第一名。

  而且,還為了達到非常「限」的程度,喬阿恩還絞盡腦汁、竭盡所能的,讓你英勇的床上表現,整整曝光了三次,頁數之多,幾乎快把我累死……

  不過累歸累,喬阿恩還是寫得非常開心啊,畢竟,我終於跨越了那條線啦!(竊笑ING)

  因此,在這裡,我真的非常感謝你的配合和犧牲,當然,溫婉也是!

  無論如何,新年結束了,情人節也結束了,【愛情甜.秘密】系列二也結束了,我出關,有情人也終成眷屬,一切可喜可賀啊!

  接下來,就是權家老三權天奇和艾旎的故事。

  請各位看倌繼續期待喔!

  掰掰!

  PS:謝謝阿軒,你寄給我的聖誕卡我收到了,雖然日子是晚了許多,但還是感謝你的熱情支持,希望在這新的一年,你能萬事如意,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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