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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孜然 -【穿越朱門嫡妻】《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24 PM     標題: 孜然 -【穿越朱門嫡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3 02:14 AM 編輯

【書名】:穿越朱門嫡妻

【作者】:孜然

【內容簡介】:

  自古後院如戰場,笑到最後是贏家。

  朱門大戶江家共有三嫡子,沈詩音嫁的正是其中最小的一位。

  入門前便有三妾一通房,入門後還有人想著法往裡鑽。

  這光鮮亮麗的大宅門,外人瞧著羨慕,真在裡頭住的人才知裡頭有多少的無奈和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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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2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6-30 12:30 PM 編輯

第一章 出嫁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沈詩音看著銅鏡裡那一張精緻的臉龐,配著身上鮮紅的嫁衣真的是美麗極了。丹鳳眼略略易揚,這時光真的是如梭,她來到這個世界都已經十六年過去了。前世的時候她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正準備步入婚禮殿堂,卻只聽到新郎和他前女友跑了的消息。之後一心報復,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出嫁的那一天。

    後面怎麼來著呢?她破壞了那兩人的感情,讓他們相見如仇,可自己卻也不覺得快樂。愛情什麼的,果然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沈詩音看著已經梳好的鳳髻展顏一笑,猶如春日暖陽。從她大丫鬟君竹處接過紅包塞入黎夫人的手中,「多謝黎夫人,真是漂亮極了。」

    感受著手中紅包的份量,黎夫人笑的也是燦爛無比:「這是姑娘長的漂亮。」說著黎夫人轉臉對著一邊紅著眼的沈母安撫道,「姑娘心性兒好,人又標誌,誰家的男兒捨得欺負,沈家姐姐你就安心了吧。」

    黎夫人這話說的沒有安慰到沈母,一直強忍著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抱著沈詩音就哭了起來。沈詩音原本不怎麼在乎的心也亂了,眼淚也流了下來,哽咽的喚了聲:「娘……」

    「都是你爹不好,和人打什麼賭啊。」哭了一陣兒沈母就忍不住開口抱怨了起來。

    沈母一心想給沈詩音挑一個簡單的人家,將來能過的舒服些。沈詩音現在要嫁的江家三郎可絕對不是沈母眼中適合的人家,家中已經有了三個妾侍,公公婆婆俱在絕對算不上舒心。

    可是誰奈何沈父和江家的老爺子打賭輸了,把沈詩音輸了過去,為了沈家大儒之家的名聲,沈母就算是再不喜江家也得要把沈詩音嫁過去。唯一值得高興的事就是江家三郎並沒有什麼惡習,遛狗鬥雞什麼的紈褲子弟惡習那是一點沒有,早早的憑著關係進了太常寺做了正八品的協律郎。

    這一世雖然她穿越到了古代,可是她爹娘對她那是真正的好,這件事情沈詩音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古代本身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本身對婚姻就沒有抱著多大的期待感,對此也是本著無所謂的態度。

    只是這個時候看著沈母傷心的樣子,也是難過不已。到不是為了嫁入關係複雜的江家,而是想著今後嫁人之後就幾乎和她們見不到面了。沈詩音也不是無知無覺鐵石心腸的人,也早就真心的把他們當作親生爹娘看待。

    看著她們娘倆抱著哭,身邊的人卻是一副高興的樣子。這哭嫁哭嫁的,自然是要哭的越大越好。

    等著她們哭了一段時間一邊的喜娘才摸著時間上去勸了起來,好半天才把沈詩音和沈母分開,那個時候沈詩音的妝已經哭花了,又花了些時間補上。做完這些喜娘連忙從一旁拿出紅蓋頭給沈詩音蓋上,「吉時快到了,聽著聲音江家的人像是已經入門,可不許再哭了。」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通知江家人到了,喜娘背著沈詩音上了花轎,一路顛簸的去了江家。新郎往花轎射了三隻紅箭,驅逐這一路來帶過的邪氣什麼的,然後跨火盆跨馬鞍。因為頭上蓋著完全不透明的蓋頭的緣故,沈詩音走的有些暈暈乎乎的,拜完天地送入洞房之後才略微緩了口氣。

    新郎什麼的,沈詩音那是沒有去主意,倒不是說沈詩音對自己未來要相處一輩子的人沒有一點好奇心,只是因為人多了到處都是聲音,遮著蓋頭沈詩音各處方向都不分,就是拜堂的時候江家三郎江子鈺就站在她身邊沈詩音也不過就是瞄了一眼江子鈺那紅彤彤衣擺,連身形都看不見。

    沈詩音在新房裡等了很久,一大早的就起來忙著婚禮的事情,午餐都沒有吃又在房裡坐了這麼久肚子早就餓了。只是現在新房裡頭能吃的東西也就案台上的幾樣水果還有桌子上的一壺酒和一盤生餃子,在小說中經常出現給女主解決肚子問題的可以填肚子的食物那是一點也都沒有見到。

    好在沈母也預料到現在這樣的情況,往著沈詩音袖子裡塞了好些容易攜帶的小點心,可以暫時頂著餓,不過那點東西想飽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沈詩音吃完點心乾脆閉目休息了一會兒。

    感謝現代的應試教育吧,基本上人人都練出來各種姿勢都可以睡覺的本事。

    等著一堆人隨著新郎進入洞房的時候睡得不深的沈詩音馬上就醒過來了。聽著喜娘說了好些吉利話對著自己灑了好些諸如花生,桂圓之類的果子,寓意多子多福,團團圓圓。

    挨過這一段就到了掀蓋頭的時候了。雖然有著心裡準備,可眼前驟然一亮還是讓沈詩音眼睛有些不適應,逆著燈火新郎的臉看不清楚,只是憑著感覺應該還是個年輕溫潤的少年人,看著他的動作明顯還帶著些許羞澀和不知所措,忽的沈詩音心裡就冒出了一種摧殘幼草的罪惡感。

    接著沈詩音夫妻倆又隨著喜娘的指揮喝了合巹酒吃了生餃子,最後在沈詩音吃完餃子說了一個「生」字之後屋子裡的那些婆婆丫鬟們輕笑出聲,然後緩步推出新房,將這個房間留給他們這一對新人。

    沈詩音蹙著眉壓下生餃子那詭異的味道,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轉臉看向她現任夫君江子鈺,恍惚間覺得身旁這人深沉的不可思議,等聚起精神再仔細看著江子鈺的時候卻又還是像她剛才剛掀起蓋頭的一眼一樣,眼前分明還是那個溫潤甚至於可以用溫吞來形容的純然少年。

    應該只是花眼而已。沈詩音如此想著,心裡卻起了一絲警惕。

    「夫人,安置了吧。」江子鈺輕輕撫摸起沈詩音的臉頰,聲音暗啞。

    「嗯。」沈詩音乖巧的低眉,掩住心裡的無措感。無論是前世今生她也都還是第一次,和著江子鈺這樣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做這樣親密的事情,要說一點牴觸感都沒有那是一點都不可能的。

    江子鈺熟練的為沈詩音褪去衣物,手指再沈詩音白皙滑嫩的皮膚上劃過,感受著沈詩音的顫慄和僵硬,莞爾一笑臉貼著沈詩音的耳朵邊:「別怕,我會小心的。」

    沈詩音沒有對江子鈺這話表示什麼,臉頰通紅的抓住江子鈺伸向她肚兜繫繩的手:「去床上。」

    江子鈺順從的放下手,沒等沈詩音暫時鬆口氣忽然一下就把沈詩音抱了起來,沈詩音低呼一聲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床上。

    炙熱的吻落下,從脖子一直到小腹,最後一件蔽體的衣物早已經不知所蹤,沈詩音閉著眼壓抑著自己想把江子鈺踹下去的衝動。

    「別緊張,放鬆點。」江子鈺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手從沈詩音的脊背上滑下來,沈詩音不自在的挪動了一下惹得江子鈺有一陣笑,「受不住就喊出來吧,我喜歡著呢。」

    沒得到沈詩音的回答江子鈺也不以為意,已經到達目的地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深入到那濕潤的深處。沈詩音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睜開眼就看到江子鈺的動作臉上含怒:「你再做什麼?!」

    江子鈺深黑色的眼睛帶著笑意:「我在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不過這句話說完也沒有再逗弄沈詩音,輕輕吻了吻沈詩音的眼角,低聲道,「忍著點。」

    沈詩音怔神,然後一陣巨痛傳來,理智都模糊掉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江子鈺,這就是你的小心嗎?!

    「忍著點,莫哭。」江子鈺抱住沈詩音,輕輕吻去沈詩音眼角的淚水。然後耳邊就聽到沈詩音呢喃的聲音,側耳傾聽就聽到沈詩音不斷重複的兩個字。

    「混蛋……」

    江子鈺哭笑不得,還得好好哄著,細細的吻著沈詩音:「好,我混蛋。」等著沈詩音稍微恢復過來一點才略微動了動,卻又引起沈詩音一陣吸氣。

    只是忍著這麼久江子鈺也忍不住了,見著沈詩音已經沒有那麼抵抗的意思,漸漸也放肆起來,在沈詩音身體裡挺進著,惹得沈詩音連連尖叫出聲,捶著江子鈺的胸口讓他出去。只是這個時候江子鈺哪裡由得了她,已經沉迷在這交融之中,一直到最後宣洩出去才算暫時了結。

    這時候沈詩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癱軟再江子鈺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如此肌膚相親江子鈺心裡的那團子火又起來了,強壓下去對著沈詩音說道:「我們洗了睡吧。」

    沈詩音沒有注意江子鈺的話,本能的點了點頭。

    江子鈺摸了摸沈詩音的黑亮的頭髮,瞇眼一笑下床抱著沈詩音向著浴桶走了過去。沒過多久,屏風後頭又一陣呻吟聲傳出。

    唔,滿室春光依然無限美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33 PM


第二章 敬茶

    新婚的晚上對於沈詩音來說並不讓人愉快,無論是初夜的疼痛還是床鋪上鋪著寓意多子多福的乾果。不過依著沈詩音的身份也沒法抱怨什麼,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坐在梳妝台上由著君竹替她梳頭,等君竹給她梳好大半的頭之後江子鈺才醒過來朦朦朧朧的睜眼。

    君竹聽見床上的動靜心裡有些緊張,一時不小心梳得重了些扯了沈詩音幾根頭髮,沈詩音蹙眉一下就看到自己這個一向是沉穩的大丫鬟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彎了嘴角卻一點都沒有要安撫君竹的意思,直接對著站立在一邊的君梅說道:「你去伺候三少爺更衣。」

    君梅聽著沈詩音這話臉色一喜,就差沒笑出聲了,慌忙應下就像是怕沈詩音反悔一般忙不迭的走到裡屋。和君梅站在一起的君蘭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從鏡子裡看到君蘭的表情,沈詩音一笑,摸了一個碧玉瓚鳳釵給君竹讓她給自己帶上,滿不在意的道:「這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

    君竹和君蘭都是早早跟在沈詩音身邊的,君竹是家生子,跟著沈詩音的時間最長了,沈詩音平日裡也教著君竹讀書練字什麼的,心氣也高,給人做侍妾什麼的是絕對不願意的,哪怕是給江子鈺這個富貴堆裡長大的少爺也不願意,最想著是嫁給外面的清白人家做嫡妻,哪怕日子過得苦了也願意的很。

    而君蘭卻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君蘭家裡世代都是學醫的,因為父親沒救活一個人而被人遷怒,權勢壓人要他們一家償命,被沈詩音救過一命,後面就自願入沈家報恩,等著君蘭家給君蘭訂了親要嫁人的時候就會放君蘭出去。

    這樣一來從小跟著沈詩音的兩個丫頭都不能給她制約沈三郎房裡的那些侍妾通房了,君梅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沈母送到沈詩音身邊充作陪嫁的,瞧著就是面容好和心思一看就透,以沈詩音的手段很容易拿捏的住,更何況君梅的賣身契都還在沈詩音手裡捏著呢。

    君蘭皺著鼻子哼哼兩聲低聲道:「可也沒有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爬姑爺床的。」

    沈詩音沒有回答,看著頭上的髮髻覺得新鮮極了。做姑娘髮髻和婦人的髮髻是完全不一樣的,看著就覺得成熟了很多,只是陪著沈詩音這一張不過十六歲的稚嫩臉蛋看著就有種小孩扮大人的感覺。

    沒多久江子鈺就穿戴整齊出來了,君梅就跟著他的身後臉上的表情看著就知道她失望極了。

    剛才裡屋發生了什麼事情沈詩音並沒有想要知道的念頭,微微轉頭看向江子鈺。

    不得不說,江子鈺整個人長的俊秀極了,眉目之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點溫柔寵溺更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好些姑娘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沈詩音看到江子鈺第一眼馬上就給他下了風流多情的定義,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怎麼潔身自好,身邊的桃花債絕對是不少的。

    細長的丹鳳眼瞇起沈詩音嘴角綻出笑容,整個屋子忽然就亮堂了很多:「夫君起得可真早。」

    江子鈺溫溫一笑,拾起桌子上的一隻步搖插入沈詩音的髮髻:「沒音兒起得早。」那個「兒」字似乎在耳朵裡頭繞了好些個圈,繾倦溫柔極了,聽的沈詩音身子一僵,偏頭看向江子鈺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果然剛才她冒出的那一種被調戲的感覺只是錯覺吧。

    這個時候沈詩音其實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時辰雖然離敬茶的時候早了些,但是做晚輩的早些到也算是對長輩的尊敬不是?

    沈詩音伸手讓君竹扶她起來,卻被江子鈺伸手握住。這個動作在現代並不算是什麼,可是在古代卻是有些不太對勁,沈詩音身邊的三個丫鬟看見江子鈺這個舉動臉一下子就全紅了,尤其是剛才要伸手扶她的君竹更是嚇的後退了一步。

    「走吧。」江子鈺卻像是完全沒有發現那些人的反應一樣,兀自的說道,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沈詩音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這個時候沈詩音才發現江子鈺的力氣其實並不小,一點也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文弱書生樣子。

    沈詩音錯愕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佯裝不經意的抽回自己的手:「那就去吧,不然母親他們可就要等著了。」

    江子鈺好脾氣的笑著,走在沈詩音前面一步給她帶路。沈詩音鬆了口氣,把手放在連忙走過來扶她的君竹手臂上,半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

    新婚之夜之後還要一大早的去敬茶,這個規矩真的是太不人道了。

    江家比沈詩音想像之中要大的多,這個時候沈詩音才真正有些瞭解所謂朱門大戶的含義。沈家是書香門第,祖祖輩輩上出了不少的大儒名家,文化底蘊是很不錯,可是比起財富那是不能和江家比的。

    走走繞繞的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大廳,而這個時候江家的諸位都已經到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看著他們的樣子也沒有到多久。

    正坐在大堂上的是兩個鬢角泛著些微白色的一男一女,很顯然就是沈詩音的公公婆婆江燕凜和懷氏。江家老爺子江燕凜的精氣神都不錯,威武嚴肅,顯然是長時間居於高位才有的氣勢,身上穿著深褐色的繡著銀邊的錦服,不怒自威。

    而江家老太太懷氏一身縷金挑線的衣裳,看起來富貴端莊極了,在沈詩音進來之前正笑著和她身後一個做婦人打扮的說話,看到沈詩音進來馬上就蹙起眉頭,眼神完全沒有剛才的和善,甚至於還帶了一絲厲色,完全沒有掩飾自己不喜歡沈詩音這個兒媳婦的態度。

    沈詩音在江子鈺的陪同下走上前,接過一邊侍女遞過來的茶,恭敬的對著江老太太跪了下去。既然婆婆不喜歡她,那麼她就更應該行事不出差錯才是。

    沈詩音就這樣舉著茶杯,一直到胳膊酸痛不已江老太太還是都沒有伸手的打算,一時間大堂安靜無聲。

    江子鈺看了看沈詩音又看了看自家母親,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聲音也沒有出來,求救的看著江老爺子。江子鈺是他最小的嫡子,自然是頗受江老爺子寵愛的,收到小兒子的目光同時也覺得江老太太這個下馬威有些過了,乾咳了一聲作為示意。

    被江老爺子警告,江老太太眼中不喜的神色更重,卻也不敢拂了江老爺子的面子接過沈詩音的茶輕輕在嘴邊沾了沾就放了下來,拿過放在桌子上的紅包遞給沈詩音,隨口說了一句「既然入了江家的門,記得多多替江家開枝散葉,戒嫉戒妒。」說完就比起眼睛做養神狀,看都不想看沈詩音一樣,更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對此沈詩音只是斂了斂眉,佯作委屈,一言不發的起身再走到江老爺子身前跪下敬茶。

    沈詩音給江老爺子敬茶的時候就明顯是順利了很多。沈詩音是他早早就挑中的,甚至於還拂了江老太太的面子,花了好一番心思甚至於還耍了些手段贏了沈父才讓沈詩音嫁入江家的,自然是喜歡的很,爽快的接過沈詩音遞上來的茶,囑咐沈詩音要好好幫襯著江子鈺。

    沈詩音吶吶的應下,一副乖順的樣子,只是江老爺子的話她入心幾分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江家早已經分府了,其他的長輩都沒在,除去了江老爺子和江老太太之外住在江家的就江子鈺的兩個嫡親兄長了,而且江子鈺二哥江子宏又早早的靠著蔭庇謀了個官職,立了兩次功之後外放出京去了,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如今坐在大堂上的也就江子鈺的大哥江子沛了。

    和他倆個靠著蔭庇做官的弟弟不同,江子沛是靠著自身的本事考上了舉人,就等著恩科會試中進士了。而江子沛的嫡妻方氏更是和江家一樣朱門大戶出身,在江家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而這方氏就是沈詩音剛剛進入大堂的時候和江老太太相談甚歡的那個婦人。

    雖有句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也是江子鈺同一輩的人,沈詩音倒是不必敬茶,給著他們二人行了個禮表示敬重就可以了。

    江子沛看起來比江子鈺還沒有脾氣,甚至於看到沈詩音給他行禮還有點侷促不安的樣子,很不好意思的給沈詩音遞了見面禮什麼話都沒說。

    而大嫂方氏卻是笑瞇了眼,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晶瑩剔透的鑲金白玉鐲子戴到沈詩音手上:「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白玉鐲子跟了我好些年就送給弟妹做個見面禮,弟妹可別嫌棄才是。」

    方氏的話說的好聽而且大方,聽起來親親熱熱的,可是看著方氏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沈詩音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只是這禮物她也不能拒絕,只能笑著收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35 PM


第三章 侍妾

    沈詩音的爺爺奶奶都已經過世了,她並沒有見過沈母站在奶奶身後伺候布菜,不過沈父的兩個姨娘卻是有這樣伺候沈母過,再加上出嫁前沈母的提點,吃早飯的時候沈詩音憑著自己見到了沈母講的,再加上注意大嫂方氏的言行舉止第一次立規矩並沒有出差錯,安安然然的吃完早飯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這個時候江子鈺和江老爺子都已經離開了,江老爺子要上朝而江子鈺也要去太常寺做事。而她回到屋裡的時候江子鈺的幾個妾侍都已經在沈詩音屋裡等著了。

    看著這屋子裡三個年輕靚麗的女子便是沈詩音也都覺得身心愉悅,尤其是其中一個穿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的那一位,柳葉彎眉下一雙瑩亮的杏仁眼泛著光,紅潤唇抿著微微上揚,見著沈詩音進來盈盈一拜楚楚可憐極了。沈詩音在現代看過不少的明星,可是看到她的第一眼還是給驚艷到了。唯一讓沈詩音覺得遺憾的是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美人兒眼中泛著那光滿是惡意和挑釁。

    也是,嫡妻和侍妾也算是天生的對頭,或者說後院所有女人之間都是天生的對頭,如果江子鈺的女人過來一個個都伏低做小乖巧良善的很,沈詩音反倒是會覺得不對勁極了。這樣想著沈詩音目光落到那三個侍妾之中站的最角落最不起眼地方的那一位,微微揚眉。

    江家是極重規矩的,這三位也是清清楚楚,見者沈詩音進來就馬上對著她行了一禮,沈詩音沒喊起來真的就沒有起來。

    目光在這三位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等著把她們臉孔都記下來之後沈詩音也沒為難她們就讓她們起來了,只不過隨著那一句話之後卻是……

    「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會兒,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雖說對江子鈺沒什麼感覺,可是要對著幾個共享自己老公的女人笑容滿面親親熱熱喊著姐姐妹妹的,沈詩音可做不出來,而且她現在連著這三個人誰是誰都不清楚呢。沈母的關係圈和江家有點遠,查到的消息不過就是江子鈺有著三房侍妾而已,再具體的就沒有了。至於江父,他從來不覺得這是有什麼好考慮的事情,只要江子鈺的品行過關就可以了。

    沈詩音瞄了一眼君竹,君竹接收到沈詩音的目光微微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查到東西了。

    得到君竹的肯定答案沈詩音的笑容才略微輕快了點,也不在管屋外的三人,吩咐著君梅給她們三個看座上點心上茶好好伺候著,就徑直入屋看也沒有看再看她們一眼。

    進了裡屋君竹和君蘭都鬆了口氣。沈詩音聽見她們的聲音笑了笑,畢竟君竹和君蘭都只有十四五歲,再沉穩今天這事也是她第一次經歷難免會有點緊張,沈詩音兩世為人,前世的年齡也不算是小了,也經歷過大起大落,自然不能用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她們。

    「怎麼樣?」等著君竹和君蘭調整好心態之後,沈詩音才對著她們問道。

    君蘭性子比較活潑一些,說話也比較快和直,聽到沈詩音問馬上就搶著回答起來:「小姐走了之後我和君竹姐姐就去打聽了,姑爺有三個姨娘趙氏、李氏、張氏,最寵愛的就是長的最漂亮的那個李氏,一個月幾乎一半多的時間都是休息在她那裡。」說道這裡君蘭嘟起嘴明顯不滿意極了。

    聽著後面君蘭個人情緒十足的語氣沈詩音和君竹都輕笑出聲,君竹更是輕輕敲了君蘭的頭一下:「記得,在江家要叫小姐夫人,叫姑爺少爺,還有別趙氏李氏張氏的叫,要喊姨娘。」等著君蘭囫圇的應下,君竹才對著沈詩音補充道,「後院的事情大多都是趙姨娘管著,趙姨娘是依著良妾規矩納進來的,家裡是商戶據說是富商。張氏過去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一年前賜給老爺,院子裡剩下一部分諸如清掃和祭祀之類零碎的事情是她管著。」

    君竹比君蘭跟著沈詩音的時間要長得多,知道沈詩音關注的重點必定不會是在江子鈺更寵幸誰上面,對著府中權勢倒是更有興趣的多。

    畢竟沈詩音前世也作為一個執掌者,對於權力的重要性她自然比旁人要清楚的多,尤其是在這後院明刀暗箭防不勝防的地方,那是絕對不能讓別人把持著這一個命脈的。

    趙姨娘嗎?沈詩音沉眉,腦子裡回憶起這位的樣子。並不算漂亮,只是那雙眼睛深沉了些,比起那個情緒外露有些恃寵而驕的李氏來說,趙氏和張氏反倒是讓沈詩音更為在意些。

    這事沈詩音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她要收後院的權那是最正當不過的事情,誰也擋不住。對著君竹點了點頭示意繼續,而沈詩音自己卻是找了一個舒服的貴妃榻躺了下來。

    沈詩音說自己累了也不算是說謊,躺在貴妃榻上聽著君竹說著院子裡的瑣碎事情,感慨了一下君竹君蘭做間諜的功力不到一個早上就打聽出這麼多東西,然後聽著聽著就這樣睡過去了。

    那個啥了一晚上早上又來回走了那麼長的路,沈詩音這一輩子也是當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養起來的,身體方面只能說是健康而不能算得上強壯,這樣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累了困了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君竹姐姐,小姐睡過去了。」君蘭扯了扯君竹的衣袖,小聲提醒道。

    君竹敘述的話語停住,看著已經陷入熟睡的沈詩音確定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醒過來才對著君蘭說道:「記得是夫人,還有,去拿個毯子過來。」

    君蘭撇了撇嘴,不過自小沈詩音不在都是君竹管著她,也不敢反駁君竹忙去拿了一條薄毯過來給沈詩音蓋上,然後對著君蘭問道:「小……夫人現在睡了,外面的怎麼辦啊?」

    君竹睨了君蘭一眼:「不是有君梅嗎?」至於讓那些姨娘們等著的事情君竹那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正室讓姨娘們等著伺候著那是她們的榮幸,誰能有意見?更何況看著自家小姐的意思,還是希望那些人有意見,有縫的雞蛋才好下手不是?

    君蘭懵懵懂懂的,論起心計君蘭還是差了很多,只是看著君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有數,也就放下心來不在在意,站在沈詩音的身側伺候著。

    沈詩音醒過來已經是快要到中午的時候,睜眼就看到陽光透過窗子打在地上一片絢爛。

    「什麼時候了?」沈詩音揉了揉眼睛對著一邊的君蘭問道。

    「已經是巳時過了一半了。」也就是大概早上十點多的時間。

    「嗯。」沈詩音這個時候已經大概的清醒過來,回想起睡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問道,「她們呢?」

    在這裡能夠用到她們這兩個字的也就站在外面候著的三個姨娘了,君蘭很快的就回答道:「都在外面坐著呢。」說完就蹙眉起來,「還有說有笑的。」很明顯,君蘭沒看到姨娘們焦躁丟醜的樣子很不滿。

    「你這丫頭!」沈詩音笑著點了點君蘭的額頭,「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什麼時候不改改遲早要出點事情。」

    被沈詩音這麼一說君蘭卻是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笑嘻嘻的回道:「有什麼關係,不是還有小姐你和君蘭姐姐嗎?」

    沈詩音整了整衣物起來:「好了,也是時候出去了,這時間如果過了大抵又會有人說閒話了。」初到的正室給姨娘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等著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如果真的時間太長了,那麼大家就會覺得這或許不僅僅是下馬威這麼簡單,還說明了正室善妒。

    外屋裡的情形和君蘭說的並沒有多少差別。沈詩音在門側略微聽了一下,大多數時候都是李氏和趙氏在說話,張氏比較安靜,坐在一邊偶爾說的話涉及到自己的時候才出聲,而她們聊天的內容都是一些衣服首飾的東西。

    還真的是了不得,說著衣服首飾什麼的也能說了一兩個時辰過去。

    「三位妹妹久等了。」沈詩音緩步走了出去,和她們打起了招呼,語氣並不怎麼親熱。

    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對著幾個十九二十歲的人喊妹妹感覺有些詭異,不過並沒有對此感到奇怪,這世界上斷然沒有那一個正室對著幾個妾侍喊姐姐的道理。

    而同樣的,正室叫妾侍妹妹那是臉面,妾侍如果真的應了回一句姐姐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敢,夫人。」這個時候她們三個姨娘倒是齊心的很,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沈詩音走到正中央的主位坐了下來,在下面給三個姨娘添茶倒水的君梅馬上慇勤就上來給沈詩音倒了杯茶水。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37 PM


第四章 奪權

    無視掉君梅那熱切的神情,沈詩音目光在三個姨娘身上掃視了一遍,然後揮了揮手讓君竹把她捧著的東西給她們送了下去:「這幾個小小的首飾算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給三個妹妹的見面禮。

    君竹手中端著的是三個鑲著羊脂白玉的金釵,上面雕著各種姿態的牡丹,都精緻極了。只是君竹只是一個人,送下去自然也是一個個送。坐在第一位的是趙氏,只是君竹最先送的人卻並不是她,而是走到她下一位讓李氏先挑,之後才是到她,最後張氏。

    這樣的順序讓趙氏氣的不輕,只是面上卻不顯。趙氏雖然說是三人之中唯一的良妾,可奈何如今江子鈺最寵的是李氏,沈詩音按著江子鈺的寵愛程度送東西她也不能說什麼,還得高高興興的道謝,心裡一口血都快嘔出來。

    沈詩音前世也是看盡了人間百態,雖然趙氏表現的不顯可沈詩音還是看出來了,瞇眼一笑,嫉恨種子很早以前在江子鈺寵愛李氏的時候就已經種下了,現在貌似已經開始生根發芽了。

    「趙妹妹,張妹妹。」沈詩音細長的丹鳳眼裡波光流轉,「這後院的事情辛苦你們了,既然我已嫁入江家這些事情自然不能再勞煩你們,午後你們就交給君竹吧。」沈詩音說完君竹就走上前對著趙氏張氏禮了禮,笑吟吟的喚了句「二位姨娘安。」就再沒說什麼。

    之前見面禮的事情還壓在趙氏的心裡頭,沈詩音現在又過來收她的權,趙氏氣得手指的指甲都扣到肉裡頭去,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夫人剛到府裡對很多事情都還不熟悉,鄙妾這些年管這些事也都習慣了,再忙幾日也無妨,待鄙妾將府裡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和夫人說清楚了,夫人接手也更輕鬆些不是?」

    趙氏很明白,府裡的事情交給沈詩音那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家中正室尚在府裡事物卻是由妾侍主理的事情,就是趙氏她自己強留著也留不了多久。趙氏現在要做的就是拖時間,把她手中的權力利益最大化,最好留下一個爛攤子讓沈詩音忙的焦頭爛額的,這樣沈詩音才沒有心思管她們。

    沈詩音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氏,趙氏的打算她不清楚,但想來也知道對她來說不會是什麼好事:「不必,妹妹你直接交給君竹就好了,這些事情君竹會處理的妥善的。」說完沈詩音的目光就落到了老老實實的張氏身上。

    第一時間注意到沈詩音的目光,張氏馬上起身對著沈詩音又是一禮,然後恭敬卑謙地說道:「奴婢謝夫人體貼,晚些時候奴婢整理好東西就讓人送來。」張氏是江家的家生子,又只是普通妾室,對著沈詩音只能自稱奴婢並不能像趙氏一樣自稱為妾。

    沈詩音點點頭,對張氏的圓滑程度又有了一個新的理解,能屈能伸不驕不躁,比起趙氏李氏來說張氏明顯比她們高出一個層次。

    這個時候沈詩音已經把她的態度晾出來了,而且張氏又是一副全力支持的模樣,趙氏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笑著應下,不敢再說什麼。

    過了午時沒多久張氏就依言把東西都交給君竹,而趙氏那邊一直拖到快要傍晚的時候才把賬本什麼的送過來。張氏是江老太太賜下來的,再怎麼的也不會欺上瞞下的事情,更何況張氏負責的事情實在是無關緊要,如果不是張氏負責的事情還有正室才能去做的祭祀事宜的話,張氏的事情她可不怎麼想接回來。

    而趙氏那邊就不一定了,趙家可是富戶,經商好幾代人了,對於賬本是再熟悉不過的事情,相對的作假什麼的也是很輕車熟路。沈詩音收到趙氏的賬本之後就讓君竹找人查賬了。

    古代的賬本和現代的相差還是很大的,沈詩音研究研究卻也很容易就學會了,不過沈詩音也懶得費這個神來弄這好幾個箱子的東西。

    做管理者也不是要事事都親自動手,萬事吩咐下去讓下屬做就好了,自己只要保證對事情瞭解不會被糊弄住就可以了。

    而最後事實也證明了趙氏給的那份賬本確實是有不少問題。沈詩音從君竹那裡拿到那些問題賬本,問清楚趙氏動手腳的地方和造成的損失,在心裡盤算一下得失最後卻讓君竹去下了禁口命令,所有查賬的人都不准把這事情說出去,就當作趙氏貪污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

    「呲,小姐你也太好心了吧,這一個時候就應該好好的給那些人一個教訓才對。」君蘭等著君竹出門傳達沈詩音的命令之後,才對著沈詩音嘟囔道。

    「好刀要用在刃上,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候。」沈詩音笑著搖頭,「君蘭,你跟著我這麼久怎麼還是一點都沒有長進啊?將來嫁到你夫家可不得被欺負死。」

    君蘭撇嘴:「我將來的夫君一定只可以有我一個人,沒的話,我絕對不嫁!我才不管這些爭爭鬥斗的呢!」

    「就是你嫁過去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未來也不一定。」沈詩音淡笑,極為殘酷的的說道,「君蘭,人心都是會變的。」

    「小姐,你不要這麼悲觀嘛,老爺這麼多年還不是只有夫人一個?」君蘭說的是沈父沈母,沈詩音的父母在這個時代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代表夫妻,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羨慕。只是君蘭看到都是美好陽光的一面,沈詩音可是知道沈母為了這些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用了多少手段。

    沈詩音其實是羨慕君蘭的,她的陽光她的純真已經很久很久都找不到了。比起穩重的君竹其實沈詩音還要更喜歡活潑甚至還有點任性君蘭一些,人總是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產生嚮往,沈詩音也不能免俗。

    沈詩音見君蘭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也沒有再多說,翻了翻手中的賬冊,推算著這江家三少後院的具體情況。把趙氏在這半天裡面貪污走的東西補上之後,沈詩音發現這一整個後院被趙氏管的那是一個井井有條,支出合理沒有什麼多餘浪費的現象,各個院子的分配安排也大多數沒有什麼錯誤。雖然說因著趙氏掌權的關係,趙氏的屋子裡的配置會比他處好上一層,但也沒有過去那一度。

    這時候沈詩音才想起來早上的時候君蘭給她介紹趙氏的時候有特別說過,趙氏是江子鈺後院唯一一個良妾,富商的嫡女。

    至於以著趙氏的身份,去別家做正妻都完全沒有問題,為什麼給江子鈺做妾這一件事情沈詩音倒是沒有想知道的打算,只是腦子想到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忍不住想起李氏那張美麗如花的臉。

    就算是有著再深的情誼,最後也敵不過美人一笑。沈詩音輕笑出聲,隨即繼續認真一頁一頁地翻著賬本。

    「夫人,時辰差不多了。」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的君竹對著沈詩音提醒道。

    沈詩音放下賬本,打了一個哈欠,緩緩說道:「晚膳擺上來吧。」這個時候只有一日只有朝食和午食兩餐,沈詩音在現代早已經習慣了一日三餐,在沈府的時候她是唯一的嫡女嫁入江家她又是正妻,都有著自己的小廚房,自然不會餓著自己。

    吃過晚餐沈詩音再去了江老太太的地方請安,江老太太雖然看沈詩音不順眼,但是到底是自己最疼的小兒子的媳婦,有著些愛屋及烏的情緒,雖然沒有給沈詩音一個好臉色看,卻只是冷落著沈詩音,並沒有對沈詩音怎樣。

    對此沈詩音那是樂意之極,像著大嫂方氏那樣腆著臉伺候老太太,被老太太罵一句還得說罵得好,變著法哄著老太太舒心,只怕沈詩音自己那是絕對做不到,按著沈詩音的意思最好那是晨昏定省什麼的都不要最好了,只是這樣的事情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等到江子鈺回來給著老太太請安之後沈詩音就跟著江子鈺回去了。

    入屋,江子鈺仔仔細細看著沈詩音的臉色,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也舒了口氣,語氣輕鬆地說道:「明兒就要回門了,你可收拾好東西了麼?我這邊還有一點東西,你也帶回過去吧。」

    聽著江子鈺的話沈詩音詫異的轉頭看向江子鈺:「你不和我回去嗎?」

    雖然並沒規定回門的時候丈夫要跟著媳婦回家,但多數都是會一起回去表示對媳婦婆家的尊重,除非兩者的地位差非常大或者其他原因才會例外。

    江家世代為官,權勢滔天,沈家在官場上雖然不及江家,可是在文人輿論方面沈家絕對是遠遠勝過江家不知道多少倍。沈家祖上可是出過三位大儒,而沈詩音的爺爺更是如今文人之中領軍人物,沈父也是文壇名人,現今沈家正是鼎盛時期,江家斷然是不可能在回門這一件小事上得罪沈家。

    果然,沈詩音就聽到江子鈺輕笑一聲:「我今兒已經請了事假,你說我明日是和不和夫人你回去呢?」說完,江子鈺的手不老實的伸入沈詩音衣服裡頭,聲音瘖啞下來,「夫人,可要歇息了?」

    沈詩音被江子鈺後面一句話氣鬱到,分明是江子鈺他自己想做什麼,還載到她頭上!沈詩音瞪了江子鈺一眼,張嘴要說話,可惜話還沒有出口一個字便被江子鈺用嘴堵住,最後只發出破碎的呻吟。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39 PM


第五章 回門

    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沈詩音和江子鈺就坐著馬車到了沈家。

    沈家和江家雖然都在京都之中,只不過卻分隔南北,七轉八繞了好一陣子才到了目的地。

    下了馬車的時候沈家的家丁已經早早的就站在門口等候了,和江子鈺攜手進門,在侍從的指引之下沈詩音就走到了沈家大堂處。

    沈家沒有江家富裕,這個大堂的擺設和修建在江子鈺的眼睛裡那是簡陋之極,可陪著牆上掛著的文人筆墨卻也是清雅之極。

    這是江子鈺第一次進入沈家,拜了岳父岳母之後就忍不住多看了大堂上的字畫兩眼。能夠掛在大儒之家的大堂之上供萬人觀賞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是凡品,江子鈺也是自小習文弄墨被吸引住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個時候沈詩音已經是窩在沈母身邊說著悄悄話,沈父寵溺的看著這對母女倆,也不打擾她們,走到江子鈺的身邊和江子鈺說著詩書禮義的那些事情。

    沈父這是存著考校的心思,對於自己輸給江父,誤許自家女兒的事情他不是不歉疚的,雖然說打聽的消息是說江子鈺不錯,可沒有親眼見過江子鈺沈父也不是全然放心。這一回考校發現江子鈺詩書功底並不差,而且為人也是謙和有禮,以沈父多年的官海文人之間的閱歷,並沒有發覺這裡頭虛假的地方,心裡最後一個疙瘩也消去了,非常滿意的看著江子鈺這一個女婿。

    至於沈母這邊就更加簡單了,沈母看著江子鈺俊朗的模樣就喜歡極了,後來問了沈詩音江子鈺對她的一些事情,現在人嫁都嫁了,想要後悔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說江子鈺到目前為止也確實是沒有對她不好的地方,沈詩音很乾脆的挑了些沈母喜歡聽的,報喜不報憂的給沈母說著。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歡。沒有多久沈母就完全接納了江子鈺是她女婿這一件事情,對著沈詩音提耳道起了她多年一夫一妻的御夫之道。

    沈詩音一邊聽著沈母的教導一邊點頭,很多事情在沈家沈母都沒有和她說過的事情,現在沈母都偷偷告訴了沈詩音,抓住這最後教導女兒的時間,沈母說的都很精闢簡練而且深刻。

    等著沈母說得累了,沈詩音才奉了一杯茶給她,笑道:「娘,這些事兒您出嫁前都和我說過好幾回了,女兒都可以背下來了。」

    沈母心疼的摸著沈詩音的臉頰:「娘這不是擔心你嗎?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當初我要求別那麼苛刻,早早的把你嫁了你也不會嫁入江家那個地方。」雖說對江子鈺沈母還是挺滿意的,可是想起江家那個環境沈母心肝都疼,這可是她從小寵到大,從來沒讓她生氣過為難過的女兒啊。

    過去沈母一直想著給沈詩音找一戶簡單的人家,最好是沒有婆婆在頭上壓著最好還是獨子,而且家中清清白白沒有什麼烏煙瘴氣的妾侍,還不能窮,最後家中還不能離京都太遠,免得沒她盯著沈詩音受了委屈沒人撐腰。

    而江子鈺,除了最後兩點滿足之外,其他的沒有一個符合的。

    過去沈母也不是沒見過都符合的人,可是又挑七嫌八的覺得長相不好啊,脾氣太硬啊,對女人不夠溫柔啊什麼的,總是不能滿意,最後害的女兒被江家盯上,最後落入「虎口」。

    沈母一這樣想渾身都覺得疼,摟著沈詩音就捨不得放開,對江家老爺子那是恨得咬牙切齒。開始下賭的時候大家可能還沒想到,可時間久了自然可以看出一點端倪來,至少是刻意是有意還是不經意總是能明白的。

    沈母和沈詩音再依依不捨,可是時間依然這樣過去了,轉瞬間便就日落西山,沈詩音和沈母揮淚告別坐上馬車往回她這一輩子剩下的時間都要呆的地方——江家。

    馬車的簾子放下,裡頭只剩下沈詩音和江子鈺。

    江子鈺看著沈詩音坐在馬車角落抹淚的樣子歎息一聲,拿過沈詩音手上的帕子細細給她擦著,柔聲道:「想家的話,往後我常帶你回來看看可好?」

    沈詩音窩在江子鈺的胸口,緩緩點了點頭,心裡也知道這是江子鈺哄她的話而已,她前日嫁入江家那就是江家的人呢。家門寬點的,每年回個三五趟娘家已經是很不錯了,家門緊的更是有人回門之後就再沒回過娘家的。江子鈺這話說的好聽,可哪能真的常常回去?

    江子鈺輕輕拍著沈詩音的背,柔聲哄著。沈詩音明明不甚在意的心兀然一絲溫暖浮起,漸漸就窩在江子鈺的懷裡睡了過去。

    安然無夢,記憶中只有無盡的暖意。

    …………

    ……

    沈詩音是被江子鈺喊起來的。

    沈家離江家雖然遠,可到底是在一個城裡的,即便是再轉再繞也不過就是一個時辰就到了。在即將到達江家的時候江子鈺就把沈詩音叫起來了,略微整理一下就可以下車。

    江子鈺還需要找老爺子和老太太說一下這一次回門的事情,就讓君竹扶著沈詩音先回院子去。

    沈詩音略微用過了晚膳然後梳洗了一翻時間就又過去了一個時辰,沈詩音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有些疑惑的對著君竹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君竹也蹙起眉頭:「已經亥時了。」說完君竹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連忙笑著安慰道,「大老爺也許留著少爺有事也不一定。」說著君竹捅了捅一邊的君蘭,甩了一個眼色過去。

    君蘭和君竹相處也快十年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自然不一般,君竹的意思馬上就明白了,嬉笑著說道:「既然夫人想少爺了,奴婢這就去把少爺找回來。」

    君蘭從小調侃慣了,沈詩音也習慣的很,橫了君蘭一眼,卻見君蘭已經笑著跑出了屋子,最後只能笑罵一句:「這丫頭!」

    「還不是您慣的。」君竹也笑道,小小的為君蘭辯解了一句。

    看著沈詩音主僕三人之間的互動站在一邊做木頭人樣的君梅眼中閃過一絲羨艷,然後又化作野心和慾望,只是還沒有變得深刻的時候就突兀的對上一雙沉靜的瞳,心中一驚,冷汗沿著臉頰流下來,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夫……夫人。」半響君梅才吐出這兩個字。

    看著君梅的樣子沈詩音輕笑,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怎麼了,君梅?不舒服的話就早些回去歇息了吧,這兒有君竹就夠了。」

    君梅強制鎮定下來,跪在地上卑謙無比:「服侍夫人是奴婢的責任,不敢躲懶。」君蘭已經去找江子鈺了,等一會兒江子鈺就要來了,她怎麼可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離開。

    君梅的心思從頭到尾沈詩音都知道,自己的侍女最後成為自己丈夫的女人,沈詩音想著就覺得膈應無比,只是這是沈母的意思,沈詩音還是要把君梅留著,只是她卻是從來沒想過要達成君梅的意願。

    沈詩音一笑,丹鳳眼瞇了起來,看的君梅那是心驚膽顫可是到最後沈詩音卻是什麼都沒有對君梅說,任由君梅就這樣跪著。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君梅都要以為沈詩音不會再理會她的時候沈詩音卻是慵懶隨意的對著她說道:「跪著幹嘛,起吧,既然想伺候那就站好了。」

    不知道沈詩音到底是怎麼想的,君梅惶惑的站起來,繼續站在沈詩音身側,只是這一回卻是乖巧的很,再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表情。

    小半個時辰過去君蘭才氣呼呼的回來,小嘴嘟著一臉憤慨,推了門進來就對著沈詩音告狀起來:「夫人,少爺被李姨娘身邊的丫鬟帶走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43 PM


第六章 夜話

    屋子裡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無論是君竹還是君梅臉色都不好看極了,雖然兩者的原因並不一樣。相比起她們,沈詩音表情只是微妙了一下,然後噗哧笑出聲來。

    沈詩音自然不可能是被氣暈了。江子鈺在新婚第三天就被姨娘帶走確實是一件很讓正室難堪的事情,只是沈詩音並不在意這些名頭的,至於感情方面……江子鈺不過就是相處不到三天的人,雖然白天的表現讓沈詩音對他略有好感,但是若這就真的就這樣喜歡上那她也不會是沈詩音了。

    沈詩音笑的只是君蘭說話的那語氣,就像是當初在沈家她樣了一隻小狗結果被沈家一個親戚給抱走時一樣憤怒委屈。把江子鈺那張英俊的臉和那一隻小狗並立在一起,沈詩音單單是想想就覺得有趣極了。

    沈詩音的想法君竹君蘭她們雖然想不到但是多年相處也可以看得出來沈詩音對此不甚在意的,心裡都齊齊舒了口氣。她們怕的就是沈詩音把自己氣到,傷了身體,對於其他名譽的君竹和君蘭只顧著前面的了,現在還沒有想到。

    看著君竹君蘭的臉色依然不太好,沈詩音反倒笑著安慰她們起來:「別擔心,少爺他肯定是會回來的,新婚三日不得空房的規矩他絕不敢作廢,李姨娘也沒那膽子敢讓少爺留宿。」

    如果是正室壓著讓妾侍新婚空房,絕對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頂多就是在背後腹誹幾句,可是如果妾侍敢這麼大膽在正室新婚時候拐走她們老爺少爺的,那整個京城甚至於整個天下的正室都會不依,江家必然是要做出一個姿態除掉這個勾引人的狐媚子的。

    李氏如果想活命,絕對不敢留著江子鈺,即便是江子鈺想留下來,李氏也會想方設法的趕江子鈺走。

    之前李氏把江子鈺拐走更多的只是向沈詩音展露自己的姿態,讓沈詩音對她投鼠忌器而已。相信這一點江子鈺也是知道的,可是江子鈺就這樣真的和李氏的丫鬟走了,和李氏站在一起警告沈詩音,這一點讓沈詩音覺得不爽。

    不過這一點不爽沈詩音絕對不會在人前表露,尤其這裡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君梅。

    君梅聽到沈詩音的話不好的臉色一下子就恢復了,眼睛晶亮,不過也馬上意識到自己臉上表情不對馬上又回復剛才畢恭畢敬的樣子。

    君梅的表情變化沈詩音自然是收在眼裡,只是這個時候沈詩音也沒有心思去逗弄君梅,揮了揮手讓著她們退下準備休息了。

    既然是給她這個正室下馬威,那自然就是呆在李氏那邊時間越長越好,反正是要不過了時間點就成,那時候時間也晚了。沈詩音不是那種會虧待自己的人,熬夜等人的事情她可不想做,於是便打算先睡了。

    「君竹,今兒你就值夜吧。」沈詩音隨口吩咐了一句,就讓她們出去了。

    江子鈺回來的時間比沈詩音預料中要早很多,沈詩音才剛剛入睡沒有多久江子鈺就回來了。

    君竹在外對著江子鈺大聲的問了一句安對著屋裡的沈詩音示警,沈詩音那時也不過剛入眠,睡的也不深馬上就醒過來了。可是從外屋到裡頭也不過就幾步路而已,君竹也不敢攔著江子鈺,江子鈺走進去就見沈詩音穿著裡衣手支著床半起的樣子。

    沈詩音睡眼朦朧的看著江子鈺,漫不經心的問候了一句:「你回來了啊。」隨後沈詩音就揉了揉眼睛起來,對著江子鈺問道,「幾時了?」

    「子時了。」江子鈺雙眼深邃而專注的看著沈詩音,「歇了吧。」

    「嗯。」沈詩音還沒有完全從睡眠中恢復過來,並沒有注意到江子鈺臉上神色的不對,應了一聲上前給江子鈺寬衣解帶起來。結果沈詩音才脫了江子鈺的外袍就被江子鈺橫空抱了起來,驚呼一聲這才注意起江子鈺的臉色。

    那一雙深邃的眼睛裡分明滿是慾望,沈詩音怔神,隨後就被江子鈺放到床上,身子一涼本來小睡了一覺變得鬆鬆垮垮的裡衣一下子就被扯開,露出那潔白如玉的肩膀。

    沈詩音還沒有準備好,被江子鈺這麼一嚇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口,瞪大了眼睛看著江子鈺。

    被沈詩音這樣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對上沈詩音驚惶不已的表情,江子鈺失笑,輕輕抓住沈詩音手腕一點一點從自己胸口移開,俯下身淺吻沈詩音的眼角:「你這樣對表情,倒是有趣極了。」

    剛才剛剛進屋時他就被美人初醒的樣子誘惑到了,尤其是沈詩音對自己裡衣凌亂春光隱露的樣子完全沒有自覺,一臉懵懂的看著他。

    一瞬間心跳失速,然後才會這般猴急的把沈詩音抱到床上。

    不過江子鈺對此倒是沒有一點後悔的意思。

    自己的這個小妻子真情外露的時候可不多,這驚惶都是難得一見的美景。江子鈺嘴唇下移,吻住沈詩音的唇,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止,沒兩下子就把沈詩音和他身上的衣服脫了一個乾淨。

    沈詩音最初被嚇到了一下,後面被江子鈺淺吻安撫也恢復過來了,聽著江子鈺的那一句話暗怒了。覺得江子鈺剛才就是故意嚇她的,待江子鈺離開她的唇之後沈詩音毫不客氣的張嘴咬住江子鈺的肩膀。

    江子鈺倒吸了一口氣,卻也忍耐著讓沈詩音咬著,等沈詩音咬的牙齒都沒有力氣鬆開嘴後才笑道:「你屬老虎的不成,還咬人。」接著江子鈺也想起來自己半路去李氏那邊的事情,把沈詩音現在的行為意會成吃醋,笑著貼著沈詩音的耳解釋道,「我去李氏那兒不過一會兒,這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她特意做了東西給我,我總不能拒絕不是?」

    沈詩音哼哼兩聲,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不過卻是漸漸回應起江子鈺的動作。江子鈺一笑,撥開沈詩音的腳一個挺身進入沈詩音的身體裡頭。毫無徵兆的動作,讓沈詩音本能的呻吟出聲,緊緊的抱住江子鈺,整個人如同一株蔓籐一般死死的攀附這江子鈺這一棵大樹。

    兩人糾纏呻吟最後到底最高點一洩而出。這時沈詩音已經是沒啥體力了,一大早的就在奔波,回來之後雖然有吃點東西恢復體力,可是也沒那麼容易恢復完全。見江子鈺完事之後還有再來的意思,慌忙對著他告饒,最後任由江子鈺再毛手毛腳一回,今晚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沈詩音枕著江子鈺的手臂,無力的貼著江子鈺的胸膛,聽著江子鈺的心跳聲然後佯裝無意的問道:「李妹妹她給你的是什麼東西啊?直接讓人送過來不久成了,竟然還讓你親自跑一趟。」

    「不過是一件衣服而已。」江子鈺不是沒有聽出沈詩音那再粗淺不過的套話了,只是此時饜足的他並不想拂了沈詩音的意思,很爽快的對著她回答道。

    沈詩音乖順的點頭,沒有再問,閉眼欲睡,就像是真的只是隨口問問,完全沒有別的意思一樣。至於為什麼只是一件衣服江子鈺太特地過去,為什麼剛才江子鈺對她解釋的時候,那一聲脫口而出疏淡之極的叫李姨娘只是一聲李氏,完全沒有一點溫情的意思,她那是毫無所覺。

    江子鈺理了理沈詩音的頭髮,感受胸前那人的呼吸漸漸均勻,輕輕一笑,在沈詩音耳邊低語道:「你既是嫁我,我便會護你周全,毋須擔憂。」

    …………

    ……

    一大早請安歸來,三個妾侍一如過往的站在外屋等著她,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李氏和趙氏臉上的表情變得飛揚了很多,其中以李氏為猶,那一張美麗的臉笑的嬌艷無比。沈詩音雖然漂亮,可是畢竟還沒有完全發育開來,和李氏她們那是沒法比的。

    面對眼前兩人近乎挑釁的行為,沈詩音揚眉一笑,半分也都沒有在意。腳步都沒有變化一點,悠悠然的上了主位。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45 PM


第七章 餘波

    第二天一大早伺候了江家一家老小用完早餐,送了江家老爺少爺出門後沈詩音就被江老太太喚道跟前。

    用江老太太的話來說那是自從沈詩音嫁入江家之後她還沒有好好看過她,她嫁入江家之後就是江老太太的半個女兒了,哪裡能連自家女兒都不熟悉的?而且到老到老總是想著天倫之樂的,江子鈺忙著公事沒法承歡膝下,沈詩音作為江子鈺的媳婦自然是要替著他盡孝道才是。

    當然,這在其他家都是再正確不過的理由沈詩音那是一點都沒有信。沈詩音嫁入江家第一天的事情還近在眼前,江家這位老太太是對她是什麼態度她更是清楚。原因什麼的,沈詩音也讓著君竹君蘭去打聽,只是無論是江家的誰一個個都忌諱莫深的樣子,顯然是被禁口了。

    今日江老太太突然對著她一派溫柔的樣子讓沈詩音狐疑不已,臉上帶著極淡的笑容站在江老太太身後,心裡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嘴中只是偶爾應了一下江老太太的問話,並不多言。

    沈詩音聽著老太太沒有什麼重點的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子,一邊不鹹不淡的應兩聲,這樣漸漸的江老太太自己反倒是有些憋屈了,多餘的話也不想多說,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才輕聲道:「昨兒子鈺委屈你了,李氏那狐媚子竟然敢在你大婚的時候勾引子鈺,讓你一個人留屋裡,實在是可惡之極!」說到最後江老太太臉上滿滿都是憤慨。

    這倒不是江老太太在作秀。

    江老太太雖說是江老太爺唯一的嫡妻,還給他生下了三個嫡子,可是從取了江老太太開始到現在江老太爺從來都沒有寵愛過她,給她的永遠都只是維持在嫡妻的身份上,內宅的事情通常時候都不否決江老太太的意思而已。

    江老太爺從來都是他的那些年輕貌美的妾侍,可即便是寵得過了,江老太太怒了將那妾侍送出去賣了,江老爺子也從來都沒有心疼過,只不過就是再納一個美貌的頂著而已。

    這樣時間久了,江老太太也不太愛管這事,可也對那些姨娘妾侍的看不過眼。

    只不過江老太太的語氣完全都沒有虛假,可是卻也是道道陷阱,若沈詩音真的應下了,她也怕是要留下一個被妾侍狠狠壓住的名頭了。聽著江老太太的話後沈詩音就笑著為江子鈺解釋起來:「不過就是回屋的時候順路去姨娘那坐坐罷了,哪裡有什麼事的,這事情就是人傳人,越傳越靠不住,夫君他可是母親您一手帶大的,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知道?最守規矩不過的了。」

    江子鈺是什麼人沈詩音確實是不清楚,只是現在沈詩音狠狠的當著江老太太的面兒把她兒子狠狠的誇了一遍,無論虛假與否這時候江老太太也絕對不會當著這麼多人說她最寵愛的小兒子壞話的。這一件事情到此為止江老太太只能是揭過去了。

    果然聽著沈詩音的話,江老太太原本想看沈詩音笑話的心一下子就堵住了,不著痕跡的剜了沈詩音一眼,含怒地道:「子鈺自然是最守規矩不過了,只是他屋裡人是他屋裡人,子鈺忙著正事沒法顧著後院,你可得好好理著後院,讓她們知道什麼是上什麼是下,什麼是主什麼是僕!」

    沈詩音含笑應下,臉色平靜的像是完全不知道江老太太話裡隱藏斥責她不敬尊長的意思。

    看著沈詩音那笑顏如花的樣子,江老太太更是氣鬱不已,偏又得忍著發作不得,一張臉黑得發青。大力的對著沈詩音揮手,就像是趕著一頭惹人煩的蒼蠅:「即使如此,你便回去好好教著她們,等著什麼時候她們學會上下尊卑的再來見我!」

    「是,母親。」沈詩音對著江老太太禮了禮,作勢要退下,轉身的時候眼睛瞄向江老太太身邊拍著老太太的背安撫老太太心緒的方氏,果不其然在方氏的眼中看到那一抹得意不已的笑意。

    江子鈺的大哥江子沛,正統的嫡長子,而且以著家族的勢力只要不是成績實在是過不去,新科及第那是肯定的事情,比起後面兩個靠著家族蔭庇入仕途的弟弟來說,那是有威望多了,繼承家業那也是實至名歸,在這一點上三房和大房應該是沒有衝突的才是。

    而其他的,沈詩音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讓她和沒見過幾次面的大嫂起衝突,這一次的事情很明顯是方氏在江老太太面前挑撥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沈詩音考慮了半響還是沒有考慮出一個結果,最後只能搖頭放棄。反正已經知道結果了,知道方氏對她的態度,以後加以防備就好了,起因經過什麼的,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瞭解。

    沈詩音一邊想著一邊走著,漸漸也步入了自家院子了,只是沒再往裡頭走多少就見著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抱著刺繡的用具坐在走廊邊上細細的繡著,只是這人打扮卻又比一般的丫鬟打扮要好很多,而且眉目之間帶著幾分嫵媚,和她身邊的丫鬟比起來好像多了那麼一點什麼,可是要具體的形容沈詩音又說不清楚,於是沈詩音便多看了那丫鬟兩眼。

    沈詩音的注意力轉移,腳步也不自覺放慢了些,君竹馬上就注意到了她的異樣,順著沈詩音的目光看了過去,嘴上的笑容淺了些許:「夫人,那是添香。」

    在新婚的第二天李氏趙氏她們三人過來行禮的時候,沈詩音就聽君竹說起江子鈺這些妾侍的事情。添香也是君竹提到的幾個人之一。

    江子鈺屋裡有三個妾侍一個通房,這個通房便是添香。

    不過通房還沒有過來拜見正室的資格,只有等著正室的召喚才能過去,平日裡都是呆在江子鈺身邊伺候著,而江子鈺白日大多都在太常寺中,所以基本上添香都是呆在書房裡的。而這大婚的三天到了晚上江子鈺回來,基本上用了些點心就和沈詩音滾床單了,也不會特意叫著添香過來服侍,於是這一回還是沈詩音第一次見到添香。

    沈詩音目光左移,果然不遠處就是江子鈺的書房位置,而且這走道的光線也是不錯,所以添香出現在這裡繡花什麼的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了。

    至於是真的合理還是假的合理沈詩音也沒有心思去猜。

    添香所在的位置算是必經之路,而沈詩音也不會為了避開一個通房特意繞遠,沒兩下子兩人就靠近了。

    見者沈詩音走進,添香目光一亮,慌忙收起了手中的刺繡,對著沈詩音恭敬的行禮道:「見過夫人。」這聲音比尋常人說話還要高上兩個音調,讓人不注意她都不行。

    只是沈詩音卻不想搭理她。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沈詩音也不想搭理李氏她們,最好那是老死不相往來,當作沒有那些人。妾侍通房什麼的,在沈詩音眼中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江子鈺的女人,她不想搭理的對象。

    於是沈詩音翩然遠去,一個眼神也都沒有給添香。添香愕然的看著沈詩音一行人在她的目光中漸行漸遠,整個人就著行禮的姿勢僵在那裡,臉色漸漸蒼白,牙緊緊咬著下唇,整個人就像是沉浸在一股懼怕之中一樣。

    走道轉角處忽然一個紫衣丫鬟笑著走出來,扶著添香坐下,握住添香涼的不能再涼的手,聲音帶著某種篤定的意味:「添香姐姐,我就和你說嘛,你家夫人絕對是不會放過你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47 PM


第八章 狼說

    添香處的事情沈詩音沒有再關注,目光瞄過底下安坐著打扮的花紅柳綠的三位姨娘,最後在李氏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頓住。

    沈詩音手指輕敲那梨花木的桌面,發出一陣陣極具節奏感的聲音,「咚咚咚」猶如鐘鼓,最初三人臉上還有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可是隨著沈詩音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和那在她們耳朵裡漸成驚雷的聲響,三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尤其是江老太太賜下來的張氏。

    她們自然是有著別樣渠道消息,沈詩音慢悠悠從江老太太處回來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收到了一些消息了,比如說沈詩音因為昨晚的事被老太太訓斥。當然,太過具體的事情她們也不怎麼清楚,否則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李氏絕對擺不出這般喜上眉梢的樣子。

    「你們都很高興是嗎?」沈詩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三人,終於是開口說起了話來。

    三人齊齊鬆了口氣,在剛才那樣的氣氛下她們被壓迫的幾乎有著不能呼吸的感覺。看著正位上沈詩音那張比她們年輕了好些歲的臉,實在是難以想像剛才那樣的壓迫感竟然是她放出來的。

    收斂了心裡的思緒,因著剛才沈詩音的有意示威,三人難得都老實起來齊齊道了聲不敢。

    沈詩音輕輕笑了兩聲,完全不理會下面三人的回話,自顧自說道:「其實,我也挺高興的。」望著下面神色各異的三人,沈詩音語氣柔軟而緩和,就像是說起一件極為夢幻的事情一樣,「相信晚些時候相公回來看到你們這麼高興,也會很高興的。」

    李氏的臉刷的一下變了,強笑道:「夫人說笑了。」雖然不知道老太太那邊對她的態度,可這事情被老太太她們知道了,江子鈺絕對不會高興起來,雖說江子鈺一向都是那個好脾氣的樣子,可是是真的是假的誰也不能保證。要知道江子鈺可是從小被江老太太和江老太爺寵大的,遷怒什麼的,相信也不是做不出來的事情。

    更何況昨兒的事情本就是她有意為之,論理她也站不住。前天的時候李氏也有讓人給江子鈺傳信什麼的,可是江子鈺完全就沒有理會,昨兒江子鈺會跟著馨兒過去她院子其實她也是嚇了一跳。

    江家也是挺重規矩的,江子鈺自然也是不例外,寵她雖然是寵她,可是那個度卻是從來都沒有越過去過的,昨兒到來讓她欣喜若狂,沒想到今兒這個欣喜若狂的事情一下子就變成一個噩耗一般的事情,李氏心裡堵得不行。在心裡把沒本事留住少爺的沈詩音和老大不小的還盯著自己兒子院子事情的江老太太罵了個遍。

    看著她們的神色,沈詩音就知道她們聽進去了,作為已經在後院爭鬥了好幾年的她們比起沈詩音對事情更加敏感,更知道趨利避害。

    李氏這事說起來只是心裡痛快罷了,實際上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害處多多。而古時候最不缺的就是連坐的罪名,到時候倒霉的可不一定僅僅是李氏一人,只怕趙氏和張氏都要遭殃,想到此處趙氏和張氏看著李氏的目光都不太好。

    沈詩音默默看著下面三人本來就脆弱的聯盟一下子就瓦解掉了,伸手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緩緩說道:「因為大婚的事相公積了些事情,今晚大概會一直在書房。」目光移到李氏那略微蒼白的臉上,「李姐姐,昨晚相公也和我說過你給他送了件衣服的事,看起來挺高興,今晚上你便去書房伺候著吧。」

    給了一個大棒再給一根胡蘿蔔,沈詩音也是會用的。

    李氏原本有些慘淡的臉色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欣喜的對著沈詩音行了一個大禮:「是,夫人。」

    沈詩音目光落在臉色陰沉的不像樣子的趙氏身上,再看看喜形於色的李氏,最後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對李氏這樣空有一身美貌卻少了幾分對應的心思有些惋惜。

    不過,如果是聰明人也不會在正室大婚的時候做出那麼打眼的事情。

    至於張氏……那一張看起來與世無爭的臉上,沈詩音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的。

    今天本來是歡歡喜喜看正室熱鬧來的,結果卻慘淡收場,三個人的心情顯然都不怎麼好,只不過略微再坐了會兒她們就各自尋了一個藉口走了,沈詩音也不想看著她們在眼前晃悠,也不攔著她們。

    「那李氏那麼可惡,夫人你怎麼這樣就放過了啊!」君蘭看著三人走遠,一直沉默的她終於是忍不住對著沈詩音抱怨起來。

    沈詩音笑笑地看著君蘭,最後摸了摸君蘭的腦袋:「你這腦子果然是想不了什麼複雜的事情,將來你家夫君可得好好挑。」

    君蘭撇撇嘴,瞄了沈詩音另外一邊掩嘴笑顯然是什麼都清楚明白的君竹,頓時覺得自己被欺瞞了,不依起來:「你們兩個就會欺負我!」

    沈詩音和君竹哈哈笑了起來,看著君蘭氣的跺腳。等著君蘭氣消了些,沈詩音指使君梅去廚房拿些糕點水果過來,這才給這君蘭解釋起來。

    「無論如何李氏都是他的枕邊人,我們也絕對不能對著她出手,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揭過讓她下次不敢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會替我收拾後面的事情。」沈詩音笑吟吟的說道。

    君蘭還是不太明白:「是誰收拾啊?君竹姐姐嗎?」說著君蘭轉眼看向君竹,卻收穫到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君竹徹底是對君蘭無語了,捏了捏君蘭肉肉的臉蛋,也不管她叫疼:「依著你這和鐵杵一樣粗的心眼,也沒想過你能明白,你以後只要記住不要隨便的應下別人的事情,別回答別人屋裡的事情,還有別接著旁的給的吃食那就好了。」

    君蘭不服氣的瞪著君竹,君竹搖頭給著她解釋起來:「如果森林裡頭有三隻狼,都一般大,如果兩隻鬥起來,第三隻就會成為贏家所以他們都相安無事的相處著,可是如果有一天其中一隻狼變得更加強大,那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隻狼會把其他兩隻咬死!」君蘭握拳,非常肯定的說道。

    沈詩音嘴角抽搐不已,和君竹一樣一臉慘不忍睹的看著君蘭,最後忍不住一臉鄙視的對著君蘭說道:「那兩隻笨狼也是這樣想的。」

    君蘭很無辜的看著沈詩音,沈詩音揉了揉額角,繼續把君竹後面一句號說完:「所以最後那兩隻狼合力幹掉了強大起來的狼,最後沒了共同敵人的兩隻狼便自相殘殺起來,最後森林裡面就沒有狼了。」

    「那森林裡只有三隻狼?可是不是說狼都是成群結隊的時候出現的嗎?」君蘭依然不解。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沈詩音對君蘭已經是無力了,再說她也就喜歡君蘭這什麼都不懂的性子,說完這一句沈詩音也就不再說什麼狼不狼妾不妾的事情,躺在那一張鋪的舒服無比的貴妃榻上閉眼休息起來。

    日落西山,弦月高掛。

    江子鈺坐在案台後面做著太常寺裡的工作,之前緊急的事情他白日都做了,這時候處理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可也正是這些事情最多了。

    忙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案台上的折子才下去了一半不到,江子鈺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額頭,沒一會兒一雙柔軟如絲綢一般的手就輕輕在他額角輕揉起來。

    江子鈺舒服的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半響才張開眼滿目笑意的落在李氏那種美麗的臉上:「玲兒,你怎麼在這?」

    李氏笑的嬌媚:「夫人不放心少爺,讓玲兒過來陪著少爺。」早上的時候李氏承了沈詩音的情,這時候她也會回報沈詩音一些,反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到底她只是下頭官員阿諛奉承送給江子鈺的一個樂籍女子,無論如何都做不了正室,除了江子鈺那不切實際的恩寵之外,她和沈詩音沒有多少利益上的衝突。

    而且,後院裡頭真正掌事的是沈詩音,江子鈺並不管這些事情,李氏若是抱著沈詩音的大腿,她活的會比抱住江子鈺的大腿活的更好。

    之前是李氏她自己沒有想開,早上被沈詩音一嚇,才明悟過來。沈詩音的算計李氏並不是沒有看出來,或者說在場的人大多都看出來,可是沈詩音用的並不算是陰謀,而是用的是陽謀。

    沈詩音的給出的誘惑太強,就是明知有毒,她也想吃。而趙氏亦然,明知是沈詩音分裂她們,可是她還是會妒忌不已。

    江子鈺捏住自己額頭按揉的手,拉到眼前玩弄著:「紅袖添香,那就勞煩玲兒陪我了。」

    添香站在屋外咬牙聽著屋裡兩人笑語,尤其是在江子鈺說出那一句「紅袖添香」的時候眼中淚意更甚。想起早上的時候那個紫衣丫鬟的話,咬了咬牙,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51 PM


第九章 趙氏

    「夫人,讓著李氏就這樣去書房好嗎?」君竹望著屋外星光粼粼的天空,最後對著躺在貴妃榻上看著書的沈詩音問道。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他不是最喜歡這種紅袖添香的事情?」沈詩音嗤笑一聲,「說起來張氏過去還是他貼身侍女的時候名字是什麼來著?」

    「夫人,你不是知道的嗎?」君竹失笑。

    沈詩音目光重新落回書上,語氣嘲諷:「紅袖添香這樣的名字,他也好意思喊的出來,臉皮也真的是不薄。」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過去他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時候我按著他的『規矩』來有錯嗎?」

    「可是……」君竹還是有些猶豫,可是看著沈詩音漠不關心的樣子到嘴的話又嚥了下去。

    她的本事都是她家小姐一手教出來的,她能夠看出來的事情沒道理沈詩音看不出來,無論是書房重要物品安全和恩寵什麼的,想來沈詩音心裡也都是有著數的。

    而相對起沈詩音屋裡安靜沒有多少波瀾的樣子,趙氏那裡卻是一團亂。知道李氏進入了書房之後就一直都沒有出來,反倒是一直住在書房偏屋的丫頭添香給趕了出來的消息趙氏臉色就非常差。耐著性子聽著心腹說著自己從書房打聽來的消息,最後趙氏還是忍不住摔了手邊的茶杯。

    茶杯呯的一聲碎了一個乾脆,趙氏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揮手讓粗使丫頭上來打掃後,趙氏對著自己身邊貼身丫鬟綠雲招了招手,綠雲底下身子略微側耳,趙氏偏頭對著綠雲囑咐了幾句,看著綠雲鄭重其事的點頭趙氏才微微露出笑容。

    她沒有李氏的美貌,沒有張氏得老太太信任,可是她卻有著很多李氏張氏沒有的東西,比如帶來一家子的契約都在手上絕對忠心的丫頭。

    她也是幾代富裕人家出生的。趙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玉鐲子,恍惚之間記得很多年前有個少年騎著駿馬折花而來,輕輕巧巧插在她的頭上,入了她的心,然後她不管不顧的拗著家裡的意思哪怕為妾也要嫁給那人。

    也許那一年的春光正好,花意也濃,她才會迷了心眼。

    一台轎子入了江家,一場簡單的婚禮都沒有,那時她也是心甘情願的。曾幾何時她也是有過郎情妾意的,那時還沒有張姨娘,只有貼身大丫鬟紅袖和一等丫鬟添香,李氏也沒有進門,她打理著後院的一切,如同當家主母一般。

    可也只是如同罷了。

    晨昏定省沒有她的事情,她永遠入不了主院大堂那一張桌子,江子鈺出去也還是那一個眾多女子傾心絕佳少年,身邊還有著一個幾乎可以定下是未來主母的姑娘。

    鳩佔鵲巢。張氏眼中一痛,想起那日那個紫衣丫鬟指著她的鼻子這樣對著她說,那丫鬟還說她不過是一個妾室而已。

    完全無從反駁的事情,因為本來就是一件事實。

    愉快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然後是無盡的寒苦。李氏的到來她其實是很高興的,那樣絕美的容顏,那樣毫不掩飾的寵愛,她肩上的壓力一下子也輕了下來。而後紅袖開臉,成為姨娘張氏,然後溫江兩家的聯姻被老爺子拒絕,江子鈺定下沈家嫡女,那人暫時的被送離。

    這個時候她才真正重新看起來這一個家,看著這個她曾經甜蜜無比的地方……和人,看著他懷中抱著別的女人。

    不甘心。

    不甘心。

    完全不甘心。

    尤其是看著沈詩音高坐在正席之上,雙眼淡漠略帶嘲諷的看著她的時候。

    明明……明明她才是被他喜歡的那一個不是嗎?

    趙氏淒厲的笑了一聲,雙手緊緊的握著,是她選錯了路了嗎?疲憊閉上眼睛,既然這是沈詩音的願望,那她就出手好了,只是最後贏得是誰那可得好好談談。

    趙氏對著綠雲揮了揮手:「你明兒一早就去吧,時候不早,我歇息了。」

    趙氏心中所想綠雲並不清楚,看著趙氏臉上表情心中驚惶不已,聽著她後面的話忍不住鬆了口氣,對著趙氏禮了禮招呼了幾個侍女給著趙氏寬衣起來。

    …………

    ……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去了,偶爾被老太太刻薄幾句,卻也沒有更多的事情,除了長嫂方氏偶爾那一雙要笑不笑的眼睛會提醒沈詩音她身邊還有不安態。

    日子太愜意的後果就是在於當沈詩音收到趙氏的禮物時目光裡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手輕輕摸弄著這一株極品的吊蘭,指尖滑過那青花的盆子一陣微涼。沈詩音笑意融融的看著下頭跪著的綠雲:「這株吊蘭張姐姐有心了。」讓著君梅給了綠雲一點賞錢,沒有任何刁難疑問的就放著綠雲走了。

    「夫人,這吊蘭……」君梅遲疑的看著沈詩音手上把玩著的那株花兒。

    沈詩音撇了一眼君梅,倒是沒想過她會說這話。輕輕嗯了一聲,把那盆極品吊蘭隨手塞入她的懷裡:「就掛這外屋上吧,我也不會養什麼花花草草的,從小到大我那是養什麼死什麼,這一株吊蘭到我手裡可是暴遣天物了。」

    聽著沈詩音這話,君梅抬頭望著頂上大約十五尺高的房梁,冷汗不住就下來了。低下頭正想勸卻看到沈詩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起身了,正往著裡屋裡走呢。

    「夫人。」君梅慌忙喚道,後面要說的話卻被沈詩音打段。

    「就掛上面,掛勞些,不然掉下來砸了人可就不好了。」沈詩音張嘴打了一個哈欠,隨意的說道,留下君梅綠著一張臉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了屋一直靜默著給君梅表現的君蘭就笑了,捂著嘴樂得不行。君竹狠狠的瞪了君蘭一眼,然後皺眉起來:「夫人,那株吊蘭放在屋裡好麼?」對於外人的東西,君竹從來都沒有信過,就算是自家經常用的東西,君竹都是檢查上幾回才給著沈詩音用的。

    「就放那吧,反正我也不呆在那外屋。」沈詩音愜意的躺會自家貴妃榻,「說起來那個屋子她們三個呆的時間倒是比我長多了。」

    聽著沈詩音的話,君竹一怔馬上就明白了沈詩音要表達的意思了。如果那吊蘭裡有著什麼對沈詩音不利的東西的話,一天幾乎要在那屋子坐上兩個時辰左右甚至於三個時辰的趙氏肯定會第一時間露出破綻的,沈詩音完全不必為此擔心什麼。

    不得不說這個方法妙的很,可是君竹看著沈詩音愜意窩在貴妃榻上的樣子,心裡一股氣就憋住了,看著沈詩音幾塊糕點入肚,君竹終於是忍不住嘮叨起來了:「夫人,你偶爾也從屋子裡出去走走才是,哪有人一天到晚窩屋裡的,就算不出去走走,那也起來活動一下吧,這小半個月的下來,怕是衣服又得要改了。」

    「不要。」沈詩音拒絕的異常乾脆,然後認真無比的對著君竹說道,「而且,我不到一個月改一次衣服和我吃東西沒有任何關係,我一點也都沒有變胖,我只是在長個兒罷了。」她現在正在生長的黃金時期,身高什麼的長的厲害。

    對著沈詩音那張認真嚴肅的臉,君竹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很多:「夫人,我是說您也該出去走走了……」

    看著自家大丫頭沈詩音聳聳肩:「你是讓我去學著李氏來一個巧遇,再來一次風流韻事嗎?完全沒興趣。」說完沈詩音就轉了一個話題,對著君竹吩咐道,「說起來剛兒張氏那個丫鬟好像有說也給李氏和張氏送了盆景,你去看看她送了什麼,她們放在哪兒。」

    打聽消息君竹倒是不慢,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君竹又回來了,並且還帶回來了頗為詳細的消息。當然也是這一件事情完全沒有人想要隱瞞,而且也隱瞞不了什麼的緣故。

    「張氏那邊的是一盆觀音竹,老太太信佛,張氏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也跟著的,就擺在佛堂裡頭。李氏那的是一盆十八爵士,李氏最愛山茶了,像是送到她心坎裡了,當即就擺在屋子裡頭照顧著。」說完這話君竹也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咂舌道,「都幾乎是貼身放著,這也太放心了吧?」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57 PM


第十章 出事

    沈詩音對此也是有著些微的詫異,然後失笑:「看來趙氏在這兒也是挺得人心的,她們也不是沒有心眼的人,既然都不疑那自然是有想法的,你讓著幾個人略略的看著,又什麼事情知會一聲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君竹應下,君蘭卻是撇了撇嘴:「管她們做什麼,要死要活的和我們有什麼相干的?」李氏她們幾個都是江子鈺的姨娘侍妾,讓君蘭對她們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樂得看她們鬥,她們鬥起來我們日子過的才會舒心,可是鬥的過了,那比不鬥還麻煩,控制在一個範圍裡頭才是最好的。」沈詩音繼續她的教導自家小白丫鬟,「過猶不及,這個詞我早就教過你的吧?」

    「哦……」君蘭懵懵懂懂的應了一聲,只是看著她的表情還是一知半解的,不甚清楚,隨之反倒是一臉專注好奇的看著沈詩音,「那什麼樣才算是鬥的過了?」

    這一點沈詩音倒是確實是沒仔細想過,略微思考了一番,「比如下藥啊,比如聯合外人啊什麼的……反正上眼藥啊,爭寵啊,偶爾下點小絆子也沒有什麼關係。」說完沈詩音無奈的歎了口氣,「差不多這一輩子也都在這裡了,如果連這點樂趣都沒了,那還能做什麼?」

    樂趣?君竹無語望天,大概也就只有沈詩音會覺得這是樂趣了。轉眼她就看到君蘭一臉認同的點頭,對她家小姐全然的支持樣子,忽的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很多。

    夫人啊……別隨便教給小朋友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雖說沈詩音讓著君梅把那一盆弔蘭吊到外屋頂上,只是君梅使喚人架了梯子把那盆弔蘭放上去之後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不好看,而且……好恐怖極了。

    相信任誰發現自己頭頂上吊著一個凶器第一時間絕對不會去欣賞那個凶器是多少精緻,而是被嚇到吧?

    折騰了好一陣子,最後君梅完全放棄,目光落在外屋的兩根大柱子上,眼睛一亮,使喚人去喊了個木工過來改裝了一把,這樣忙了大半日才算是結束。

    君梅也是沈母精心挑過的可人兒,從小也是在沈家這個大儒之家熏陶大的,審美觀還是很不錯的,在柱子上加了一個精緻的架子,再把吊蘭擺了上去,清雅美麗極了,

    第二日趙氏她們過來請安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這一盆弔蘭。

    沈詩音會打探趙氏給李氏張氏送了什麼東西,她們自然也是會打聽沈詩音這兒的東西,只是沈詩音和君竹把主院管的很嚴,她們能打探到的東西不多,只是知道沈詩音收了趙氏的一株極品吊蘭,至於其他的倒是都不曉得。這時候乍一看到這外屋廳子裡突然多出來的一盆東西,自然是明白了什麼。

    李氏和張氏側目看向趙氏,然後就看到趙氏那一張和往日沒有半點變化的臉,兩人相視一眼分別在各自的位置坐下,趙氏也毫不猶豫的坐了下去,至於她的位置正好處在那株吊蘭最近的地方,她也完全沒有其他的表情出來,依然淡笑的和她們倆談起了首飾衣服什麼的。

    見者趙氏的樣子,她們原本就不重的疑心就消散掉了,很快就高興的和趙氏聊了起來。

    而沈詩音那讓君竹指使去李氏張氏處看著的人小心的觀察了三五天確定是毫無異樣,而沈詩音翻了翻書本也確定趙氏送的那兩株植物也沒有什麼對人體有害的東西,也就讓人撤了回來。

    事實似乎也卻是證明了這一點。

    於是乎沈詩音也就不管這事情了,看著兩侍妾要寵的手段盡出,至於張氏,作為江家的家生子,張氏要老實的多了,如果不是江子鈺想起她來,大約沒什麼人記得她。

    當然,江子鈺一個月去張氏那三五次的,這個江老太太時不時的在晨昏定省的時候對江子鈺提起張氏有著很大的關係。這也證明了抱對大腿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這時候沈詩音正站在江老太太身後給著她捏著肩膀,之前江老太太雖說負氣讓沈詩音回去管教那些侍妾不必再去她那兒也不過就是一個氣話而已,沈詩音還不敢就這樣真的把老太太晾在那裡,吃完飯就回去了。

    於是沈詩音也就只能聽著給老太太捏著腿的方氏說著各種笑話。只可惜對於沈詩音這種未來知識大爆炸時代出來的人,聽過的笑話不知凡幾,方氏肚子裡的那些個老舊的笑話還逗不了沈詩音笑,放到是看著江老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沈詩音無聊的掐算時間,等著江老太太每日休息時間的來臨。只是今日卻是有些不太一樣,在老太太屋裡伺候的時間才過去一般,老太太身邊的丫頭翠枝就帶著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

    那個小廝沈詩音認得,是在前院正門守門的傢伙,常人外出進入都是要過那兒的,往來迎送什麼的也是很關鍵的地方,小廝都是選用最聰明機靈曉得人臉色的,這樣的傢伙如果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是決計不會這樣進入後院女人的地方給自己沾染麻煩的。

    反過來也很容易讓人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出事了!

    這個時候家中除了這一干女眷之外可以主事的老爺少爺都沒有一個在的,便是身中沒有官職的江子沛都外出和好友找了一處地方探討去了,不在府裡。如今府裡最大的,最能掌事的除了江老太太之外別無他人。

    江老太太好歹也是經歷了好些事情的人了,很快就定下心思,臉色肅穆的對著那小廝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說!」

    那小廝跪伏在地上,顫著聲道:「是三少爺,剛兒三少爺衣服凌亂帶著血的回來了……」

    江老太太縱然心裡對著將要來臨的壞消息心裡已經有著充分的準備,可聽見他說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受傷流血還是忍不住眼前發黑,背過氣去,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事關自己,沈詩音也坐不住了,見著江老太太還緩不過氣來,便自己對著那小廝問道:「三少爺傷的怎麼樣?」

    看見江老太太被自己的話刺激的快暈過去的樣子,那小廝臉一下子就蒼白下來,聽著沈詩音的話語速快的不行一股腦的把話全部說了出來。

    「三少爺看起來還行,走進來的時候也沒人攙著,只是三少爺身邊的寶青一直叫著三少爺步子放慢些,小心身上的傷什麼的話……衣服上也沾著好些血,大塊大塊的……」

    聽著他說完,沈詩音鬆了口氣,既然還能走能蹦的,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瞪了一眼那說完也不說個完整的小廝,給著江老太太順起了氣。

    江老太太也聽到那小廝的話,心頭寬了很多,堵在心口的氣很快就散了,只是畢竟也是上了年紀了,就算是緩過來也沒有那麼容易完全恢復過來。江老太太一把把沈詩音在她背後給她順氣的手揮開,斥責道:「你相公都受傷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兒奉承,你這媳婦到底是怎麼當的!」說著江老太太憤怒的把桌子上的茶杯掃到沈詩音的腳下,啪得一聲,沈詩音便一腳都是茶水,「還不快給我回去伺候著?!我這兒難不成還卻你這個木頭人不成!」

    早已經習慣了江老太太的惡言惡語,沈詩音自動把她當作耳邊風,自動截取了重點信息,對著江老太太禮了禮,道:「那媳婦這就回去了,一會兒媳婦會差遣君梅過來給母親報平安。」江老太太這時候正在氣頭上,本身她脾氣就不好,這個時候又更是無條件遷怒的狀態,誰過來報平安誰倒霉,沈詩音自然不會讓君竹君蘭過來受罪,而其他人的地位又太低了,君梅這時候就最好不過的了。

    說完這一句話沈詩音就退出去了,走出了主院的地頭,沈詩音就派著君竹先過去打聽江子鈺的情況了。走到自家院門口的時候君竹正好就回來了。

    「少爺他在書房,添香這時候正伺候著呢。聽著寶青的話,只是被人丟了東西,好些地方都砸青了,衣服上的血跡大多都是旁人的,沒什麼大礙。」寶青是江子鈺的隨身小廝,便是去太常寺也都是帶去伺候茶水的,既然他這樣說那便不會有錯。

    沈詩音嗯了一聲,就往著院子書房方向走了過去。

    這還是沈詩音第一次進江子鈺的書房,路過的時候沈詩音遠遠的看著就覺得挺大的一座房子,不過想著裡頭還住著看守的人和貼身侍女小廝的,想來剩下的地方也沒有多少,倒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這一回沈詩音踏進去才發現這書房的龐大,十多個書架整整齊齊的排著,滿滿得擺著書,牆上也掛著很多字畫,沈詩音在沈家的時候就受過很詳盡的教育,自覺得的很多古人書畫都是識得的,卻從未見過牆上擺著的東西。

    而且比起那些名家名作來說,這些字畫行筆還是略微稚嫩了些。

    沈詩音走進了一看,才發現這些字畫下的署名竟然寫著江氏三郎作於某某年某月某日,不由自主噗哧一笑。她倒是沒想到江子鈺會這樣毫不害臊的把自己的作品這般大張旗鼓的擺出來。

    「你怎麼來了?」這個時候江子鈺正在屋裡找書呢,聽見外面的動靜伸頭一看就看到沈詩音的存在,出聲問道,「這時候你不是在娘那裡嗎?」

    主院離自家院子也是有著相當一段距離的,再加上沈詩音也沒特定加快腳步,過來也消耗不少的時間,到這裡的時候江子鈺的帶血的衣物早就被換下了,現在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那裡,如果不是臉頰上還有一處不算很深的青痕的話,壓根就看不出來他剛才有什麼事。

    沈詩音目光在江子鈺身後低眉順眼捧著書的添香身上略微停了一下,然後一五一十的把老太太那邊的事情告訴了江子鈺,看著江子鈺蹙眉擔憂的樣子,說道:「我這就派著人過去和母親報個安,若是相公不放心,便是親自去一趟也好。」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2:59 PM


第十一章 請罪

    「你讓人去說一聲吧。」江子鈺不置可否的應了一句,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對著添香囑咐了一句話,揮手讓添香離開後便盯著沈詩音看了一會兒,問道:「你應該看過司禮的書吧?幫我找找。」

    沈詩音疑惑的看了江子鈺一眼,見著他眼中焦急的神色,沒有問為什麼,直接就說道:「司禮的書很多,你要的是什麼類型?」

    「宗廟類的。」

    聽見江子鈺這一句話,沈詩音眼皮跳了跳,詫異的看著江子鈺,卻看見江子鈺一臉嚴肅的輕輕點頭,肯定了沈詩音心中的猜測,沈詩音倒吸了一口冷氣,當下麻利無比的幫著江子鈺翻出了幾本相關的書籍出來。

    沈詩音前世主要學的是商務向的,對古文詩書什麼的是最不耐煩不過的了,可是架不住沈家家學嚴苛,便是沈父沈母再寵著自己這唯一嫡女,可文化禮學方面是從來沒有放鬆過,從小到大十多年都沉浸在書海裡頭,有著兩世見識的沈詩音腦子也不差,如今她的水平絕對是對得起她大儒之女的身份,幫著江子鈺找幾本書什麼的自然是不在話下。

    沒一會兒屋子裡和宗廟禮儀相關的書都被翻了出來,江子鈺在裡頭翻選了番,挑出兩本放入袖中,匆匆忙忙的對著沈詩音道:「我晚間怕是要在太常寺裡頭不回來了,你和母親說一聲。」說完也不待沈詩音回答,馬上就出門去了。

    君竹愕然的看著江子鈺這般忙碌無比的樣子,瞥見自家小姐的臉色也是一片肅穆,心中不禁踹踹不安起來,低聲緊張的問道:「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能讓太常寺亂成這樣的還能是什麼事?無非是皇親貴戚的事物,過些日子大概消息就出來了。」沈詩音簡略的說了一句,這些事情還是蠻忌諱的,沈詩音並不想多談。看著這書房裡頭因為剛剛翻找過東西而顯得凌亂無比,沈詩音蹙眉,對著屋外喚了一聲。「你們進來把這些書放回去。」

    隨著沈詩音的話落,江子鈺的幾個小廝就走了進來,頭也不抬的對著沈詩音拜了一下,然後才依著沈詩音的話開始整理。

    對江子鈺的書房沒有什麼興趣,沈詩音馬上就走了出來,看見站在門一邊的添香,心頭微微一動,對著她問了一句:「剛兒少爺對你說了什麼了?」

    沒想到沈詩音會對自己說話,添香面上的表情有些侷促不安,絞著手指頭答道:「少爺讓我給寶青報聲信,讓他去懷家通告一下今天的事。」

    沈詩音明瞭的點點頭。懷家就在江家所在這一條街裡,相隔不過三個府邸,算是極近的,而且江老太太就是姓懷,是如今懷家當家的嫡親妹妹,兩家的關係自然是不平凡,江子鈺有這番舉動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沈詩音也沒再多問。

    剛走出書房的範圍,沈詩音就看見張氏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彎。

    她還以為第一個趕過來的會是趙氏才對,比較趙氏掌了後院的權這麼多年了,眼線什麼的絕對是不缺的,尤其是沈詩音接過後院的權力之後只是略微清掃了一下自己屋中的人,其他地方可都沒有動。

    這樣說來是說明了趙氏不得人心連幾個眼線都收買不到,還是說明了江子鈺對自己住的地方掌控的嚴緊無比,連一個眼線都沒有呢?沈詩音眼中的顏色略微深邃了一些,饒有興致的想著。

    以張氏來的時間來看,張氏的消息應該是從江老太太那邊過來的,而且大概還是在老太太完全恢復過來之後沒多久就差人通知的。她倒是沒想過張氏在老太太心中地位竟然還蠻高的。

    張氏看到沈詩音的存在倒是一點都不驚訝,老太太那邊已經告訴過她這事了,快步走到沈詩音身前幾步遠的地方禮了禮一臉焦急的對著沈詩音問道:「夫人,少爺他怎麼樣了?傷的可重?」

    張氏這焦急的可是實心實意。她只是一個姨娘,還是個從通房抬起來的姨娘,無兒無女的,全部的依靠就是江子鈺,比不得沈詩音。若是江子鈺出了什麼意外,沈詩音雖說成了寡婦,可是卻是有著江子鈺所有的財物,再不成,按著朝廷的律法還是允許改嫁的,而她們卻有著很大的可能性被發賣出去,真真是依附著江子鈺生存的人。

    「無礙。」沈詩音簡單乾脆的回答道,「只是一些皮外傷罷了。」

    雖然沈詩音已經這樣說了,張氏還是不太信:「奴婢還是想進去看看,夫人贖罪。」說著張氏也沒等著沈詩音答應,直直的就往著書房裡頭走了進去。

    張氏的態度完全可以說的上是不敬,君蘭一下子就怒了,好在沈詩音一早就拉住她了,只是君蘭卻還是氣憤無比:「這人真的是太沒規矩了,還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呢!可惡之極!」便是懂事如君竹這個時候也是一臉認同的復議起來。

    在現代的時候哪裡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事情,沈詩音對這些看的倒是很淡,只是沒想過張氏會對著江子鈺看著這麼重要,連著面上的淡然安分都顧不上了。

    「管她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麼,反正如今正主兒都不在了,她也只能落得一場空罷了。」沈詩音淡然道,「回吧。」

    張氏撲了一場空,問了整理書籍的小廝才知道在她進屋前不久江子鈺才走,嘴閉的緊緊得似是氣惱不已,不過很快就深呼吸了一口氣心緒恢復過來,對著小廝道了一聲謝,有些失魂落魄地向著書房外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添香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

    「紅袖姐姐……不,張姨娘,好久不見了。」

    張氏強笑,最後一歎:「添香啊……」喚了聲後,張氏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兩人相顧無語。這樣相對站著許久,張氏才再度開口,「得空的話就到我那兒坐坐吧,這邊如今伺候得人也就剩下你一個了,想來也無聊的緊。」

    「嗯。」添香低眉應了一聲。

    張氏深深的看著添香:「那我便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添香沉默了一陣子,見著張氏真的要動腳走了,這才張口道:「前些日子微紫過來找過我。」

    聽見添香這一句話張氏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驚駭無比。

    …………

    ……

    沈詩音因為江子鈺的關係提早回來了,到屋子的時候趙氏她們都還沒有過來,便就先窩在屋子裡小憩了一會兒。中途去老太太處報訊的君梅回來的時候醒了一回,聽著君梅說著老太太屋中的百態,後又看了一會兒書等著趙氏她們都在外屋做坐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沈詩音才慢吞吞的出去。

    看見沈詩音從裡屋裡出來趙氏和李氏的表情有一絲詫異,不過馬上就掩飾住了,如往常一樣對著沈詩音禮了禮,只是三人之中張氏的動作明顯就慢了半拍,明顯不在狀態。

    沈詩音只是想著張氏是因之前事情的緣故,也沒多想,隱約對著張氏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失望。如往常一般和著她們說了一會兒話,沈詩音就讓她們散了。

    中午,沈詩音窩在貴妃榻上看著書,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結果看門的丫鬟進來稟報了。

    「夫人,書房的添香求見。」

    沈詩音有些詫異,她見過添香兩次,看起來柔柔弱弱甚至於還有點膽小怕事的感覺,這樣的人只要略微強勢一些她就會縮在自己的角落裡頭,緊緊地,再也不敢出來才對。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添香在她嫁入院中的這大半個月裡頭,除卻之前一次半真半假的偶遇之外,還真的是一次都沒有往著她院子湊,一直都呆在書房的側屋裡繡著江子鈺四季的衣物。

    「讓她進來在外屋等著。」想起早間時候江子鈺的事情,沈詩音心裡估摸著大概是和這有關,怎麼說江子鈺也是她的相公,沈詩音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把添香拒之門外,只是她現在這書還不想著放下,好在剩下的不多。

    待到沈詩音出去的時候,外屋就添香一人坐在那裡,手中拿著一雙繡鞋,臉上的表情怯生生的,原本外屋伺候人的丫鬟不知道那裡去了。

    添香見著沈詩音進來慌忙行了一個跪禮,這個舉動嚇了沈詩音一跳,坐下來本來還想喝口水的,結果被添香這一副樣子弄的完全喝不下去。通常來說日常行禮大多都挺簡便的,女的大多屈膝一禮,男性則是弓腰,因為地位身份之間的差異略有不同而已,跪禮只有在重大的場合和節日祭祀的時候表示虔誠才會用。

    這時候添香這麼一做,沈詩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了,哪有心思喝茶啊。沈詩音放下茶杯,一臉正色的對著添香問道:「怎麼了?」

    添香頭點地,惶恐不安地顫聲道:「奴婢本該在夫人入門後立馬給夫人請安卻一直拖延至今,心中愧疚不安,惶恐不已,無望夫人原諒,自願請罰。」

    沈詩音馬上一臉黑線起來,本以為有什麼大事,結果卻是這個無所謂的惶恐。通房什麼的,其實介於侍女和妾侍之間,按著妾侍的要求在入門第二日過來請安也是可以,或者和侍女一樣等著夫人召見也是可以。規矩寬泛些算的話,添香那是毫無錯處的。

    「哦。」沈詩音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我記得你是在書房當差的吧,識字不?」

    「少爺曾經教導過,略識幾個。」添香不明所以,只能如實回答。

    聽著添香的話,沈詩音又想起添香和張氏的名字了,忍不住在心裡繼續鄙視了一回江子鈺一把,只是面上卻不現,點了點頭:「那你就回去抄二十遍的《女戒》回來。」說完沈詩音看了看添香放在地上的繡鞋,等著添香道謝完問道,「你可還有事兒?」

    「奴婢這些日子給夫人繡了一雙鞋,望夫人不棄。」添香說著雙手捧著那雙繡鞋,高高舉著。

    沈詩音示意君竹下去把繡鞋拿起來,等著君竹拿上來才仔細看了眼繡工,很精緻,只是可惜當初添香向著她屋中侍女打聽到的尺寸她現在已經是穿不下了,添香的心意她注定是無福消受了:「若是無事,你便回去吧。」

    看見添香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這是沈詩音才疑惑的問起身側的君竹:「你說,她到底來這裡是幹什麼的?」隨即想起那二十遍《女戒》,「莫不是想找點罪受才舒坦點?」

    沈詩音這疑問君竹自然是回答不了,只能給沈詩音一臉相同的不解。而此同時,外屋伺候的丫鬟才姍姍來遲,拎著一壺熱茶水進來給沈詩音換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00 PM


第十二章 姐妹

    這日的天氣很好,而君蘭和君竹又實在是受不了自家小姐一天到晚的窩在那一張貴妃榻上,整天除了看書吃東西就是睡覺的頹靡樣子,就是後院理事的事情大多都是君竹在處理,在她們不遺餘力的努力下終於是把沈詩音給拐到屋子外走走了。

    理由也很充分,就是略微見見這後院的侍女小廝的,用著君蘭的話那就是那些懶散的傢伙需要她家夫人的威武萬丈的光芒震懾才能讓他們努力工作。真實程度另說,至少沈詩音是被君蘭說得笑了,窩在屋子裡近一個月,她也想著出去走走,也就半推半就的依了。

    自家這個小院子通往主院的那一段路走了近一個月要多熟就有多熟悉了,沈詩音也就往著另外一個方向散步過去,正好那兒還有一個小花園,累了也有個地方可以休息。

    沈詩音轉了幾處比較重要的地方,和著之前趙氏遞上來的僕人冊子名字,一一對上號後沈詩音興致也就去了大半,路過花園池塘的時候看著水池裡的錦鯉漂漂亮亮熱鬧的很,就讓君梅喚人拿一些糕點水果過來要在花園的小亭子裡休息。

    廚房離著花園並不遠,因著沈詩音素來愛吃糕點水果什麼的,平日裡一直都是有備著的,送過來的時間倒是很快,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丫鬟捧著盤子過來了。

    沈詩音捏下一小塊糕點碾碎丟到池子裡看著池中鯉魚爭相進食的樣子輕輕一笑,大抵上江子鈺也就如這魚餌,後院中各色女人爭相奪取,只是她好奇的是到底有幾個女的爭得是他這個人。雖然江子鈺確實是長的很不錯,對女人也是溫柔貼心的很。

    撇了一眼身後的君梅,沈詩音嘴邊的笑意深了些,相比是為了那虛浮的富貴更多的吧。

    一塊糕點很快的就進了魚腹,沈詩音抬頭正想著拿另外一塊結果目光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無比的紫衣丫鬟從著花園的那一扇拱門走了進來。

    沈詩音看到微紫的時候微紫也看到了沈詩音,兩人目光相對,微紫也有些錯愕。她完全沒有想過會在這裡見到沈詩音。

    錯愕後微紫很快的就屈膝一禮,然後緩步走到庭中再一禮:「奴婢微紫,見過沈三夫人。」

    聽著微紫的稱呼沈詩音更加疑惑了。她院子裡的人稱呼她都是直接用夫人的,而外頭的諸如大房和老太太處的人都是稱她三夫人的,再在這個稱呼前加一個沈字那麼就只能是別家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她這樣招呼也不打一聲到她院子裡是為了什麼。

    「你是哪家的?好些面生啊。」沈詩音既然不懂,那就直接問了。

    微紫如實而答:「奴婢是懷家六小姐身邊的丫鬟,這回是替著小姐給沈老太太送東西的,回去的時候想貪個懶,從後院子回懷家,冒昧入了沈三少爺院子還望三夫人見諒。」說著微紫又是一禮,而且就這麼屈膝著,等著沈詩音喊她起來。

    這話說的是合情合理,而且也很乾乾淨淨的認了錯,便是沈詩音聽著也舒坦,笑了笑也從善如流的讓微紫起來了,試探道:「懷小姐和老太太的感情可真好,聽著就讓人羨慕。」

    微紫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解釋道:「小姐小時候生病,而老爺和夫人正巧要外任,便就暫時寄放在沈老太太身邊養了兩年。」

    沈詩音有些明瞭,轉而又問了懷小姐的事情,幾個教淺的問題任誰都可以打聽出來的事情微紫倒是一一答了,再深一些微紫就開始左顧言它或者就是說的模糊不清。

    問不出個所以然出來,沈詩音也沒有再說什麼,抬手就讓微紫走了。

    看著微紫離開,沈詩音瞇眼輕敲桌面,半響才涼涼的對著君竹道:「看起來這院子裡的人不清理清理那是不行了啊……」

    最初的時候沈詩音不動這後院的人,一是要動有些麻煩,而且其他人驟然接手也是要一段時間適應,她剛入門後院就一團亂那不好,二也是不想給江子鈺不好的印象,任誰用了幾年十幾年的人被剛來沒兩天的人強勢的換掉,心裡還是沒個疙瘩想法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現在……

    過去沈詩音還在沈家當大小姐的時候,還真沒出現過自己院子裡大搖大擺的一個外人走過,自己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的!

    如果她不想什麼時候被人摸到跟前,狠狠的捅了一刀卻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的話,那麼清洗這院子用人那是必然要進行的事情。

    遇到這樣的事情沈詩音也沒啥興致了,再丟了一塊糕點到池子裡她也就又回去了。這樣的結果讓君竹君蘭掃興極了,她們好不容易把沈詩音拐出來,結果一個多時辰又回去了,這算什麼事啊!對於微紫她們兩個人算是記住了。

    到了後院門口不遠處,微紫頓住腳步,折了個方向向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走了過去,對著裡頭一個身影問道:「怎麼樣?」

    角落那個人聽見微紫的話微微抬頭,露出臉來,赫然是那本因在書房做著繡活的添香。

    添香抿著嘴,兩隻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衣擺,可是卻已然掩飾不住自己手上微微的顫抖:「成了,一次就成了。夫人不愛用外人,屋裡的人不多,我藉著說茶涼了支開一個人,那兒就剩我一個了,很順利。」

    微紫的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向上,愉悅之極:「真不知道應該說是好運氣還是說這位小姐太過天真。」說完撇了眼瑟縮懼怕不已的添香,微紫眼睛一瞇,安撫道,「若是此事成了,那個鳩佔鵲巢的沈小姐過世,我家小姐入門,一個姨娘的位子絕對是不會少了你的。」

    聽著微紫的話添香並沒有明顯高興的神色,反倒是更加害怕起來,訥訥道:「我不想當姨娘,通房就已經很好了,多謝表小姐體貼……」

    微紫笑了笑沒有應下,再誇了添香兩句,就從不遠處的後門走了。

    看見微紫走後,添香才舒了口氣,癱坐在地上,漸漸就縮成一團,嚶嚶抽泣起來。

    身後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添香口中的聲音一頓,輕輕抬眼看了看,就看到張氏獨自一人站在她身前。添香緊緊的抿起嘴:「你都看到了?」

    張氏沒回,沉默了看著添香,最後還是掩飾不足話語中的難以置信:「你竟然準備幫著那人去害夫人!你瘋了嗎?你真以為那人入門會給你進位?她為了不讓人知道這事,只會殺了你!」

    「我知道。」添香閉目整個腦袋幾乎都埋在自己膝蓋裡,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張氏,「可是我能做什麼呢?當初我以為她必然是少爺的夫人,站錯了地方,一步錯步步錯。」

    張氏沉默了一下,腦袋裡浮現出這一段時間她所見過的沈詩音的模樣,最後遲疑道:「說不定夫人不會計較你這事呢?」

    「是我給那人吐露的少爺信息,給他們創造機遇,是我時常在少爺耳邊說那人好話,是我幫著少爺他們傳遞書信,你覺得我還能得一個好嗎?」添香漠然道。

    「那都是夫人入門前的事情不是嗎?你之後不是也都沒有再做過這事了?!」張氏歎息著勸慰道。

    添香輕笑兩聲;「可是我已經把藥下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她們怕也是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了。」第一次的,添香的目光裡露出譏諷的神色,「你說我這樣,還有救嗎?」

    張氏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緊緊盯著添香:「我絕對!絕對不會讓那人入門!」

    「我也不會。」添香咬牙道,一臉憤恨,「我加大了藥劑的量,相信夫人很快就會察覺,到時候我把她扯出來,一切也就結束了。」

    張氏怔怔的看著添香,卻看見添香兩行淚就這樣不住的從她臉頰流下來。裙擺被添香抓住,張氏只聽見添香抽泣著說道:「幫我……幫我照顧我爹娘還有我弟弟,還有……還有……我們當初三個人一起長大的,以後就剩你一個了,要好好活著,連著我和圓圓的份兒一起活著。」

    張氏終於哽咽出聲,抱住添香低低喚了一聲:「妞兒啊……」

    很久很久以前,江家有三個家生子的女兒一起生活一起長大,她們分別叫做大丫、妞兒和圓圓,後來她們都到了老太太身邊伺候著,後來一起到了三少爺身邊,後來圓圓成了三少爺的女人,後來圓圓死了,再後來大丫成了姨娘妞兒做了通房,而在不遠的未來妞兒也要離開了。

    「我會給圓圓報仇的。」添香低低的在張氏的耳邊說道,兩隻眼睛亮的嚇人。

    而此時沈詩音屋子裡,沈詩音吃了兩塊點心下去,又覺得困頓,看著看著書又睡了過去。看著沈詩音這樣,君蘭有些納罕:「君竹姐姐,你覺不覺得最近夫人越來越容易犯困呢?」

    「而且胃口也不太好。」君竹補充了一句,最後皺眉道,「也許是懶壞了,我們還是多把夫人多喊出去走走。若還是這般,再去請個醫生過來瞧瞧。」

    而沈詩音此時已經沉沉睡了過去,對外頭的事情全然無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08 PM


第十三章 清理

   一場噩夢起來的感覺是怎麼樣,做過噩夢的人想必也都知道,那感覺絕對是一點都不好受。沈詩音揉著太陽穴起來,整個人都覺得無力極了。

    「夫人,怎麼了?」君竹擔憂的問道。

    這麼幾日來沈詩音睡眠都算不上好,隨口道:「睡的不太安穩。」一句話出去又覺得口中乾澀極了,「給我一杯水。」

    君梅一向是管著茶水的,聽著沈詩音的話,沒一會兒一杯冷熱適宜的溫水就端了上來。

    沈詩音喝了兩口,感覺好些了隨手從一邊桌子上的碟子裡拿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才吃了一口就蹙眉起來,最後雖然還是把那一小塊的點心吃完,可卻再也沒有拿起第二塊。

    「夫人這是吃膩味了麼?下回讓廚房換一個點心過來?」最後君梅看著桌上剩下的一疊糕點,小心的問道。

    沈詩音盯著那碟糕點看了一會兒,最後瞇眼笑道:「不這個就好。」起身任著君竹君蘭給她整理身上的衣物,一邊對著君梅吩咐道,「把這盆點心碾碎了,丟外頭隨便哪棵盆栽上都成。」

    聽著沈詩音的話,君梅最初還很疑惑,張嘴還想著問個為什麼,可是在發出聲音之前馬上就想到一個原因,臉一下子刷白了。

    不僅僅是君梅,反應過來的君竹給沈詩音整理衣物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一臉驚駭的看著她:「夫人……」

    君蘭懵懂的看著君竹和君梅的反應,問道:「怎麼了?」

    「我不知道那糕點是不是有問題,只是試試看罷了。」沈詩音笑著說道,「也許只是我多心了。」說完沈詩音對著君梅吩咐道,「這段時間的點心都碾碎了,一盆盆試過去,別讓人發現了。」

    沈詩音說的已經算是很明白了,君蘭看著君梅一臉鄭重的應下,訝然:「那點心我檢查過,沒有問題啊。」君蘭她家裡時代學醫,她也是會些醫術的,對藥性藥理也挺熟悉的,旁人要對沈詩音下手,君蘭這一關就不好過的很。

    沈詩音揉了揉君蘭的頭,淡然道:「有的時候,能夠害人的不一定就有毒。」什麼無害的東西混合著吃就能害人的,沈詩音自己知道的就不少,最出名的不過就是維生素C和海鮮了,直接就變成砒霜。

    這沈詩音都知道的事情,君蘭本身學醫的人更是比她明白,剛才只是沒想到罷了,這會兒經沈詩音提醒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立刻就焦急得快要哭出來:「這可怎麼辦啊?」這種混合的毒素很多根本就聽都沒聽說過,大抵上都是口口相傳的,她完全防範不過來。

    君蘭她們焦慮無比,沈詩音反倒是淡定的很:「過些日子你們去外頭買四五隻小白鼠回來養著就是了。」她現在這個屋子裡的東西都是她從沈家帶過來的,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而能夠進屋的人也就她和君竹君蘭君梅四個人加上江子鈺而已。

    江子鈺和她就不用說了,而君竹和君蘭沈詩音也是絕對信任的,君梅一家子的契子都在她手上,只有沈詩音活的好,她才能活的好。沈詩音出了意外,她這個奴婢必然會成為江家和沈家洩憤的東西,一點回轉的可能性都不可能,她斷然是不會做出這樣自斷前途的事情。

    沈詩音的屋子分為外屋和裡屋,從廳子往裡屋還是要走過一個小小的廊子,廊子的兩側是幾個小房間,有的是君竹君蘭她們用的,有的是茶水間,有的是儲物間,而外屋另外一個方向則是沈詩音這邊身份略微高一些的丫鬟住所,還有小廚房什麼的,外屋總的來說還是一個蠻大的地方。

    至於外屋那麼大的地方,沈詩音是沒法子讓君竹她們完全看著的,用的少部分是她從沈家帶過來的人,大部分還是江家原來的,裡頭有沒有奸細什麼的,沈詩音用腳指頭都知道答案,唯一的疑問那就是是誰的人罷了。

    這也是沈詩音讓君梅把點心末埋在外面的盆景上的緣故。

    這時候去買動物回來已經是不太來得及了,只能拿著景觀過來試試。

    而事實證明,沈詩音的憂慮並不是沒有用的。不過三日的光景,已經有兩處的盆景出現了枯萎的現象,而到了第五日,又再增加了兩盆。

    這樣的情況看得君竹她們是心驚肉跳,而沈詩音更是臉黑得一塌糊塗。

    「我好像除了偶爾挑撥她們一下,也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吧?她們這般恨不得要我性命是為了什麼?」沈詩音溫和的對著君竹問道。

    君竹乾笑著嚥了口唾沫,她要是看不出來她家諸事都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小姐,真的是怒了。

    不過,任誰知道別人想謀害自己,也不可能不怒。

    君蘭小臉更是崩的緊緊的,臭的不行,卻還是拉著沈詩音的衣袖道:「夫人,我去把我父親喊來給你瞧瞧,你來沈家吃了多少的點心啊……」說著君蘭的眼淚直掉,「都是我太沒用了,夫人您可要長命百歲啊。」

    沈詩音哭笑不得,揉了揉君蘭的小腦袋:「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著沈詩音眼中光彩流轉,「不過看症什麼的,還得推遲些時候。」

    前世沈詩音挺注意保養自己的,這一世她也更是如此,從小到大除了幾次小小的風寒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病痛,對自己身體的狀態也是清楚的很,所以她身子出現一些異樣的表現,沈詩音就很快的反應過來。

    別看沈詩音表現的這般淡定,但要說她一點後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看著現在的情況,背後的人也不過就是下一些慢性的毒而已,假設她弄的是即刻發作的話,沈詩音現在還活著與否都是一個未知數。

    她很多事情不在乎,並不代表著她就好脾氣。

    沈詩音目光一暗,低聲道:「這一次涉及到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平靜的陳訴語氣,卻是給人前所未有的狠厲感。

    隨著沈詩音的這一句話落地,後院一場清洗悄無聲息的開始進行。最初開始的是門房小廝,從半個月前遇見微紫的時候沈詩音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些看門的人換掉了,只是先讓君竹去物色一批能夠及時替換的人才拖延了一段時間。

    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人發現沈詩音的這些動作,可是等到後面人員被替換一般,好多人一眼望去好些都是自己不認識不熟悉的,才漸漸明白過來,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這些人裡頭大多數都是江家本身的家生子,沈詩音也不過是尋個由頭趕出院子罷了,反正由頭也好找,江子鈺不管事趙氏頂著一個姨娘的身份很多時候也不太好管,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有點齷齪的事情,沈詩音略略一揪,就抓出大半的人出來。

    對於這些家生子來說,就是被沈詩音揪出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是被責罵一通,然後從三房換到其他地方做活而已,只是面子上過不去。可是還有一部分人卻是趙氏從她家裡帶來的,若是被趕出去也不可能回趙家,下場必然是淒涼無比。

    不少人乾脆就跪在趙氏的院子門口哭鬧起來。

    其實說起來跪沈詩音的門口會更有效果才是,最初的時候也是有人跪在那兒的,後來被沈詩音喊來沈家的護院還有一些管事,一副若是再鬧就打出去丟官府的樣子,他們一下子也就怕了不敢再鬧沈詩音,所以就只能跑到趙氏的院子前。

    趙氏的院子可沒有沈詩音的大,住的地方離外頭不過就是三五米遠,外頭的哭鬧聽得是清清楚楚,被那夥人煩得不行,在加上他們也是趙氏的根底,就算是趙氏再怎麼不願意和沈詩音對上如今也只能厚著臉皮去求見沈詩音。

    沈詩音坐在主位上看著下頭趙氏尷尬的笑著,明知故問道:「不知趙妹妹這大中午的來我這兒有什麼事呢?」

    「妾身入門時蒙少爺體恤,從家中帶了些僕役過來照顧,只怪妾身疏懶,未曾好好管教如今給夫人添了諸多麻煩,妾身此次是前來請罪的。」趙氏歎息一聲,一臉歉疚懺悔的樣子。

    沈詩音抿嘴一笑:「這關妹妹什麼事啊?都是那些下人犯事,妹妹總不可能一天到晚盯著他們不是?我們姐妹倆又何必說這些呢?」

    「這些人在家中之時也都是極為能幹的,此次也是一念之差,妾身如今厚著臉還請夫人寬容大量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趙氏說著起身對著沈詩音屈膝一禮,誠懇之極。

    既然趙氏都這麼說了,便是沈詩音也不能就這樣駁了她的面子,更何況犯錯嚴重的人沈詩音入門從趙氏手中接到院中奴僕名單冊子的時候就已經清查了一回,該趕走的都趕走了。這一回她只是借題發揮,小事放大罷了,很多人的處罰也都站不住理。

    可若是就這樣放了趙氏的那些人,那麼原來被趕走的那些江家的家生子們怕是會鬧起來,這樣輕輕放過也是不可能的事。沈詩音心念一轉,道:「放過倒也是未嘗不可,只是他們也都不能在外頭做了,正好那些人也是妹妹手中的,不若就放回妹妹院裡,妹妹用的也更順手不是?」

    沈詩音這話出口,趙氏的臉一下子變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15 PM


第十四章 懷六

    按著沈詩音的安排,趙氏對外的耳目有也等於沒有了,趙氏怎麼可能願意,強笑了聲,道:「妾身院中用不了這麼多人,而且院裡人用了這麼多年也都熟悉了,換了也麻煩……」

    沈詩音含笑著喝了口茶,看著趙氏不語。

    沈詩音不說話,趙氏心中的壓迫感反倒是重了很多,最好忍不住又補充了起來:「他們雖犯了事,也應該沒有到要被趕出去的地步,那些小偷小摸的,妾身願出一份子錢補上這些虧空,其他的夫人要打要罰,妾身絕無二話。」

    趙氏富商之女的身份,那幾百兩銀子的虧空確實是算不得什麼,隨手就可以補上,至於打罰什麼的也是一樣,打罰的人又不是她,受傷的人又不是她,沒什麼好兇的。

    而相對來說,沈詩音也未嘗不是如此。

    趙氏她手下的人貪污的是江子鈺的錢,又不是她的,她一點也不在意。她打了罰了趙氏的人她也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那些人說不定會因此對她生出怨念,得不償失的很。

    「妹妹,我也說一句實話吧。」沈詩音放下茶杯,搖頭道,「我趕他們走為的並不是那些小錯。水至清而無魚,這話的道理我也是懂得,這些小錯我也不是容不下,江家也不是容不下。我這回發作只是因為前些日子外人旁若無人的進到院中來,而我這個管著後院的卻一點都不曉得,有些惱了而已。今妹妹既然這麼說了,那些人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每個犯事的領了十個板子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那就沒有情面可言了。」

    十個板子並不算多,而且掌管板子的人在院子裡呆了好些年,過去又都是趙氏在管著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下手的人絕對也不會下重手,大抵上也就是一些皮肉傷罷了。

    只是聽著沈詩音這話,趙氏她臉卻是白了白,靜默了一下才問道:「夫人,當初進院子裡的人可知道是誰?」

    沈詩音挑眉,雖說知道微紫大概有些問題,卻沒想到會讓趙氏反應這麼大。

    心中雖然詫異,沈詩音面上卻依然是不懂神色,還帶著詫異的看著趙氏:「她說是懷家劉小姐身邊的丫鬟,叫做微紫。」

    待到沈詩音話說完,趙氏反倒是平靜了很多,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一臉鄭重的對著沈詩音問道:「夫人要聽我說一個事嗎?」

    這事情其實也挺狗血的,不過就是青梅竹馬表哥表妹的事情罷了。

    懷家六小姐懷淑蘭放在老太太身邊養著的時候,大概因為和江子鈺年紀最為相近的緣故,他們玩的是最為相近的,再加上江子鈺的好相貌和對女兒家的溫柔體貼,女兒家本就早熟,懷淑蘭很快就對江子鈺芳心暗許了。

    老太太身邊也沒有女兒,便是庶女也都沒有,一直都把懷淑蘭當女兒養著,見著懷淑蘭喜歡江子鈺而江子鈺又對懷淑蘭很好的樣子,也就默許了這一對的事情。

    事情到這裡如果也就結束的話,後面的結局直接是表哥娶了表妹的話,那事情也就美滿團圓了,可世事總是不能那麼如意。

    江子鈺外出遊學歸來,身邊多了一個女人,也就是趙氏。

    雖說趙氏只是一個妾室,可懷淑蘭卻是怨怒不已,在趙氏入門的當天懷淑蘭就把江子鈺喊去理論了。最後的結局是懷淑蘭狼狽而歸,得了江子鈺的一句——

    「我一直都是把你當親妹妹看待的,從未有過什麼非分之想。」

    從那之後懷淑蘭就變了,開始慫恿著老太太給她臉色看,三天一小罰五天一大罰那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對此江子鈺卻是從來都沒有管過,沒多久江子鈺就又和他身邊的丫鬟書雅發生了關係。

    大戶人家少爺身邊的丫鬟幾乎都是備份的通房姨娘,這幾乎是默認的事情了,沒有人對此覺得奇怪,只是懷淑蘭卻是憤怒異常,再過不久書雅就失足落水死了。

    那一回的事情沒有任何證據說是懷淑蘭做的,可是誰也都明白。老太太嗑目當作完全不曉得事,江子鈺卻是第一次對懷淑蘭發了火,那回懷淑蘭險些被趕出江家,後來跪在院門口求了老太太好些時候,老太太才和江子鈺說情。

    從那以後懷淑蘭就收斂了很多。而後李氏入門,書香書墨改名為添香成為通房,然後提為姨娘,也就是張氏。有人分攤了肩上的壓力,趙氏倒是輕鬆了很多,不過懷淑蘭有著老太太撐腰,日子依然辛苦的很。便是張氏這位老太太賜下來的丫頭有的時候也會被壓的舉步維艱。

    後來懷家的老爺子回來了,懷淑蘭回家,而後江老爺子給江子鈺定下了沈家的婚事,懷淑蘭大鬧了一場被懷家的老爺子丟到京郊的寺廟裡靜修,這日子才真的好過了很多。

    這也是沈詩音進院接手事情異常容易,便是從趙氏她們手中接過後院權力也沒有多少反彈最主要的原因。有著懷淑蘭這一個強烈對比,沈詩音這個鬆快的女主人她們自然是喜歡無比。若是將來有一天懷淑蘭回來了,她針對的對象也是沈詩音,和她們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誰會願意當這個靶子呢?趙氏也不傻,雖然有那些權力的,可若是沈詩音沒提起這茬子事,趙氏在懷淑蘭回來之前也肯定是要硬塞給沈詩音,一點都不留的。

    趙氏說這些事情雖然好像隱瞞了,但也算是詳盡,有些事情沈詩音也可以推出來結果,對於趙氏她們的算盤她也沒有反感的意思。誰都不是聖人,對自己好一點那才是正常人。

    聽完趙氏說的話,沈詩音輕言謝了趙氏,還送了趙氏一份首飾,雖說趙氏並不缺這些金銀物件的。

    她來江家這麼多天,若是趙氏不說,她還真不知道這一件事情,這禁口禁的倒是嚴嚴實實的。和懷淑蘭最為親近的老太太自然是下令的一份子,而江子鈺參加的可能性也不小,畢竟這一個多月裡頭,江子鈺可從來都沒有提過懷淑蘭半個字。

    忽然想起剛入門的時候方氏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沈詩音沉吟了一下,對著君竹問道:「新婚那一日大嫂給我的那隻手鐲子放哪兒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17 PM


第十五章 規矩

    當初敬茶的時候,大嫂方氏就笑容古怪的給了她一隻鑲金的白玉鐲子。當時沈詩音就覺得這個鐲子有些古怪,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她就脫下來給君竹,讓她收起來了。

    君竹記憶力一向是好,而且這事情也不算是多麼久遠,沒一會兒就給沈詩音拿過來了。沈詩音自己看了好些遍果然是從玉鐲裡側鑲金的地方發現了四個小字。

    江門蘇氏。

    對於這個名字沈詩音並不算是陌生,江家百年前最為尊貴的女性,在整個平朝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殺過敵守過城,還救過當時的皇帝,也是平朝有史以來唯一一個得到將軍稱謂,入朝為官的女子。

    這樣署著那人名字的鐲子,絕對也是傳家之物,很可能還有著送媳婦的傳統。看著方氏的樣子,很明顯時想拿沈詩音做靶子。

    「君竹,幫我想法子打聽打聽這東西。」沈詩音彈了彈那玉鐲,微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了上來,讓沈詩音忍不住瞇眼笑了起來。

    「這倒不用打聽。」君竹馬上就說道,「當時夫人您帶鐲子回來的時候,我就聽人說,那鐲子是當初長房夫人入門時老太太送給她的。」

    「嗯……」沈詩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君竹當初就聽到人傳了,只怕在現在早就整個江府裡頭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過沈詩音倒是無所謂,按著趙氏的說法來看,方氏這樣的行為大概刺激的也就是那個傳說中了懷六小姐了,只是自從她嫁給江子鈺,她們就已經是對上了,缺這一件事不多,少這一件事情不少,方氏也算是多此一舉了。

    白玉的手鐲滑入手腕,和她白皙的皮膚相互照應,看著漂亮極了。沈詩音好好欣賞了一翻,然後愉悅的對著君竹問道:「好看不?」

    君竹卻是有些詫異:「夫人?」

    「幹什麼這麼吃驚?」沈詩音淡定得很,「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就算是藏著掖著也沒用。」說完沈詩音又笑了,「再說了,這樣的東西在江家大概也都是給未來江家的老太太,方氏當初沒想明白,竟然給了我。我日日帶著,待到她想起來,那就有意思了。」

    聽著沈詩音這話,君竹也笑了出來,笑完又忍不住歎息:「若是還在沈家,夫人哪裡要算計這麼多……」

    沈詩音笑了笑,沒有回答。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如果啊,她嫁都嫁了,還能後悔不成?

    …………

    ……

    夜裡,江子鈺回來一夜之後摟著沈詩音,在她頸邊嗅了嗅:「我怎麼這兩天都在你身上問著一股子藥味?病了麼?」

    「有這麼重嗎?」沈詩音迷茫抬眼,說完才清醒了一些,「這些天精氣不太好,前些日子還被魘著了,讓君蘭抓了份安神的藥,吃了兩天。」

    聽著沈詩音的話,江子鈺也沒在意,唔了一聲,隨意道:「明兒還是喊個大夫過來瞧瞧吧,別真病了。」

    沈詩音嗯了一聲,就沒有力氣再說什麼話,窩在江子鈺的懷裡睡了去。

    其實也是,沒什麼心思搭理江子鈺。

    聽著趙氏說的話,沈詩音對著江子鈺的那麼一點好感頓時就煙消雲散了。不論懷淑蘭的人品怎麼樣,最先和她曖昧不清的人時江子鈺,好或不好也就是江子鈺一句話的事情,開始老太太她們探話的時候,江子鈺若是直接說並無男女之情,大概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而且當初趙氏進門的時候,沈詩音覺得懷淑蘭不過就是吃醋過頭而已,真正讓懷淑蘭變成後面心狠手辣害了一條人命的應該還是那一句只把她當作妹妹云云的話。

    就算不說這麼久遠的事情,就說這最近的吧。

    雖然不知道時誰下的手,當沈詩音畢竟時中招了,好在發現的早,喝著幾帖子藥養著別再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可以起來了,沈詩音現在已經喝了五天多了,而江子鈺卻一直都沒發現,最近兩天沈詩音時特地留下藥味引著江子鈺說請郎中的話,可也是一直到今兒江子鈺才吐出這話出來。

    就算這五天裡頭江子鈺落宿在她這兒只有第二天第三天和今天,可是他們也都是一起晨昏定省,來回主院和自己院子的路上,總是一直在一起的。

    說到底,也就是沒放在心上而已。

    沈詩音睡意越來越濃,心思轉了轉,最後終是完全步入沉睡。

    而枕邊的江子鈺柔和的目光卻是漸漸沉了下去,輕輕的給沈詩音順了順頭髮,然後歎息一聲。

    「六兒……」

    …………

    ……

    第二日便是江子鈺休沐的日子,吃完飯後江子鈺和沈詩音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見著自己小兒子在,老太太也難得的對沈詩音和顏善目一回。

    不過待到這一次請安快要結束的時候,老太太卻是神神秘秘的對著江子鈺道:「鈺兒,今天你可得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別出去外頭,有個驚喜晚些時候給你。」

    老太太看起來是開心的很,整個眼睛都瞇成一條縫。江子鈺看了看沈詩音又看了看另一邊站著的大嫂方氏,見她們臉上明顯的疑惑便知道這大概又是老太太的一時興起,反正老太太不會做害他的事,讓老人家高興高興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江子鈺馬上就乖巧的應下。

    兩人回了院子,趙氏她們三個人就已經在外屋等著了。看到江子鈺的存在她們錯愕了一下,然後幾個人的眼裡都是掩不住的驚喜和歡愉。

    大平朝官員五日一休沐,江子鈺梳洗一翻之後大多數時候也還是呆在書房裡頭啊看文件什麼的,要不就是受邀外出,白日裡她們還是很少見到江子鈺的。尤其時在沈詩音來了之後,就更是如此。

    沈詩音未入門,江子鈺大多數都是三人之間輪著去的,每月大概會多去李氏那邊幾天,而沈詩音入門之後江子鈺就大多都留宿在她這兒。

    只是她們也不能對此說什麼。

    嫡子從始至終都壓在她們的頭上,便是老太太雖然明裡暗裡都對沈詩音頗為不滿的樣子,可是這樣的事情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而她們……

    江家的規矩就是在嫡子未出世的時候,庶子那是絕對不能出生的,她們即便是承寵,完事後第二天一大早也是要一口避子湯下去的。庶長子除非時嫡妻常年生育不出來,才會出現。

    三人各自千嬌百媚的給著沈詩音和江子鈺一禮,尤其是李氏,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沈詩音這個純然的女性都覺得雄。

    看著趙氏她們三人,江子鈺的眉眼都柔和了很多,不過也很給沈詩音面子的沒有開口說話,等著沈詩音讓她們起的時候江子鈺才道:「今日夫人身子不適,你們就先回去吧。」

    聽著江子鈺這話,趙氏三人臉色都變了變。只是趙氏和李氏是變得笑意盈盈,張氏的臉色卻是白了下來。

    江子鈺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而沈詩音的臉色也並不差,再加上沈詩音嫁過來也一個月多了,往著孕信方面想的話,也正好就是開始起反應的時候。

    對此趙氏她們都時樂見其成的。若是沈詩音懷孕,就算不是男胎,可這十個月裡頭江子鈺都是不能和沈詩音合房的,江子鈺也不是那種會睡十個月書房的人,反正沈詩音這一胎總是要生的,能夠讓她們收益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張氏臉色不好,那自然是作為知道太多的人心中的恐懼感。

    趙氏她們走後江子鈺便陪著沈詩音在裡屋裡頭休息,等著君竹君蘭她們請著大夫過來。身邊伺候便只留下一個君梅。

    沈詩音一直都防著君梅,她來江家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有好好接觸過江子鈺,這一個時候更是對著江子鈺慇勤伺候起來。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成為不了江子鈺的女人,就算是看出來沈詩音並沒有打算按著沈母的話把她送給江子鈺做妾侍也是一樣。

    要知道三房院子裡除了幾個其貌不揚的粗使丫鬟之外,剩下的就兩個江子鈺隨身的,一個變成了張氏,一個則是添香。至於幾位姨娘身邊的丫鬟君梅那是看不上的,就算是長的不錯,姨娘們也不可能送給江子鈺,把身邊的丫頭抬的和自己一樣的地位。而君竹和君蘭她們決計是不願的,君梅對自己的優勢那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江子鈺心中有事,對於君梅的慇勤那是一點也都沒有注意到。更何況就算是他注意到,他也不會對君梅有什麼進一步的想法。

    若是他真的能看上君梅這樣的人,那麼如今江子鈺後院裡頭可就不止這麼點人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20 PM


第十六章 見面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夫才來,這時候沈詩音都和著江子鈺在屋子裡談起書來了。

    江子鈺雖然走的不是恩科的路線,可是不代表他的文化底子就差,好歹他也是五歲啟蒙,入過官學,受過大儒教誨的,四書五經還有諸多典籍都是熟讀於胸。相比起來,沈詩音在古書典籍上的造詣就比江子鈺差了些,只是有著現代超越歷史的兩千多年目光,很多地方沈詩音說的都比較新穎。兩人聊著聊著也都各有收穫,以至於大夫的到來這樣的正事反倒讓兩人都有些被打擾的感覺。

    只是該查的還是得要查查的,伸手給著那個老大夫診脈,那老人家捋了捋鬍子蹙眉起來,最好皺眉對著江子鈺道:「貴夫人這脈象看起來像是水土不服的樣子。」

    聽著老大夫的話,君蘭倒是被氣笑了:「我家小姐從小就在京城裡長大,到江家不過就是從城西換到城東罷了,怎麼可能水土不服,庸醫!」

    沈詩音中的毒並不怎麼顯脈象,就是仔細診查也就是會呈現點吃壞東西的跡象的,若不是外屋裡現在還沒調養過來的幾盆花草,還有那個買回來沒有多久又死掉的白兔子,也沒有什麼人會覺得沈詩音中毒。若是這大夫說沈詩音吃壞肚子了那是情理之中,結果這大夫卻和她說什麼水土不服,這讓同是學醫的君蘭怎麼不怒。

    她好不容易讓君蘭改口喚夫人,結果這個時候一急一個小姐又脫口而出,沈詩音失笑之餘心中卻是燙貼,拉住君蘭,讓她住嘴後才對著老大夫道歉起來:「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老先生見諒。」

    「不敢不敢。」聽著沈詩音叫自己老先生那大夫連連搖頭,之後又確定無比重複了一邊自己的話:「是水土不服樣子,像著夫人這樣的情形恐怕是房裡的擺放的東西有些問題,不若換了,然後我開幾帖子藥喝個兩三天應該就沒事了。」

    聽見老大夫這一句話,沈詩音腦子裡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目光滑過江子鈺俊秀的臉龐,最後笑了笑:「那便依著先生的意思,還望先生給個方子。」

    老大夫去外屋寫方子去了,江子鈺也跟著去,而君梅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誰的丫頭了,見者江子鈺出去就跟著出去外頭伺候了,屋裡留著沈詩音和君竹對著君蘭這一個氣歪鼻子的傢伙。

    「這個該死的庸醫,真不知道少爺怎麼會請了這傢伙過來!」君蘭跺腳,忽的又想起什麼,急忙道,「夫人,那藥你可別吃,誰知道他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沈詩音笑了笑:「你也知道他是少爺請來的,還這樣大聲吼人家。」

    君蘭皺鼻子:「庸醫,怎麼不能吼了,這樣禍害人家的人,就是該罵!」

    「人家可是御醫出身,年邁辭官在京裡榮養著的,怎麼可能是庸醫,還是看著老太爺的面上才過來給我看。」

    君蘭不解:「怎麼御醫就這水平……」這話說的語氣顯然是失望極了,要知道能夠成為御醫的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大夫裡頭最頂尖的存在了,要說君蘭這個學醫的對它沒有一點幻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詩音歎了口氣:「我不是說了嗎,他是少爺請過來的。」

    君蘭疑惑的望著沈詩音,等著沈詩音解釋,可是沈詩音卻是遲遲都沒有回答,反倒是淡笑著看著她。漸漸的,君蘭也明悟起來,張目膛舌道:「你是說……是少爺讓他這樣說的?!」

    沈詩音和君竹都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卻是給了君蘭一個肯定的回答。於是乎君蘭一下子炸毛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噓!」君竹被君蘭嚇了一跳,連忙讓君蘭噤聲。好在外屋離裡屋還有點距離,而君蘭聲音本身就比較小,也沒怎麼傳出去。

    君蘭也知道自己做過了,只是心裡還是氣鬱不行,鼓著臉不說話。

    沈詩音搖了搖頭,也沒勸君蘭,只道:「一會兒他們進來可別這樣。」

    君蘭嘟著嘴點頭,算是聽進去了,一張臉抑鬱的很。

    簡單的安撫住君蘭,君竹反倒是皺眉開口了:「可是夫人……難道就輕輕放過了?」

    沈詩音聳肩:「我一向是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他不站在我們這裡,不過就是麻煩一點,反正……這整個院子還是我管著的。」沈詩音眼中浮現一絲厲色。

    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這回僥倖避開了,下一次怎麼樣誰知道,就算不爭口氣,沈詩音就是為了她這一條命也不可能不追查下去。

    沈詩音這話出口,無論是君竹還是君蘭眉目都舒緩開來,君蘭更是一眼的躍躍欲試,沈詩音一點都不懷疑這個時候如果主犯被揪出來,君蘭會不會馬上衝上去給她一拳。

    「唔,夫人。」君竹心裡琢磨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一點,「少爺這樣做,是不是就是說他知道是誰做的呢?」

    君竹考慮到的事情沈詩音不可能沒有想過,眼底一片漠然:「誰知道呢……」

    沈詩音三人在裡頭等著江子鈺他們帶著方子進來,結果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最好沈詩音都有些不耐煩了,才帶著君竹君蘭她們出去,結果一到外屋就看到青衣丫鬟跪在地上像是被嚇到的樣子,而坐在位置上的江子鈺卻是沉著臉,樣子不太好看。至於那個老大夫現在則是閉著眼做養神的樣子,一臉都在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聽到。

    沈詩音挑眉,走進了看著那個丫鬟,卻愕然發現這個丫鬟分明是老太太身邊的青珠,想起一早老太太興高采烈說的那個驚喜,有些惡劣的想這個驚喜是不是變成驚嚇了,這才弄成現在這一副光景。

    今天這事情讓沈詩音對江子鈺的印象徹底降到冰點,而老太太三天兩頭給她臉色看,她就算是在尊老愛幼也是有脾氣的,如果真的是江子鈺和老太太對上了,沈詩音其實非常樂意拿一包瓜子磕著看他們鬧。

    只是可惜的是她現在出來了,還看到了,作為江子鈺的嫡妻,也是榮辱一體的人,她就不能夠視而不見:「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怎麼出來了?」江子鈺驚訝的看著沈詩音,然後才想起來自己在外頭呆了太久了,這才抱歉解釋道,「剛才母親遣了青珠過來,說是懷家的表妹回來了,讓我過去。」語氣略微有些沉,明顯心情還沒完全調過來。

    懷淑蘭?沈詩音挑眉,聽趙氏說的話來看,她應該是送去京郊的寺廟了,現在不過就是過去了兩個多月,這麼快就回來,看起來跟玩笑似得,懷家還真的是捨得下臉面。若是在沈家,發生這樣的事情怕是得直接放在寺廟裡一直到議親待嫁的時候才會放回來,然後關在屋子裡頭,給她遠遠的嫁了。

    「既然是表親見見不也挺好的嗎?」沈詩音純然當作才知道懷淑蘭的樣子,對著江子鈺鼓勵道。

    江子鈺定定的看著沈詩音,眼中神色意味不明,最後道:「既然夫人都這樣說了,那就去看看吧。」說完江子鈺目光流轉,笑得燦爛,「夫人一起?」

    明明是很燦爛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沈詩音就是覺得江子鈺現在的心情似乎是極為不好。不敢違逆這個狀態下的江子鈺,而且沈詩音也想看看久別重逢的青梅竹馬再度重聚會是什麼景象。

    只是卻不是現在。

    沈詩音先向著老大夫道了謝,然後讓君蘭送了他出門。不知道那個時候老太太那邊會出什麼事情,沈詩音可不敢讓脾氣沖的很的君蘭過去,免得到時候脾氣一上來不管不顧的衝上去,江家不是沈家,她也不是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護著的小姐,到時候救不救了她都得要另說。

    等全部都處理好了,沈詩音才和江子鈺跟著青珠走過去主院。

    一路無話。

    進了老太太的房間的大廳,裡頭的景象和她過去請安的時候差不多,原本應該走了的大嫂方氏也在,坐在下頭聽著老太太說話,只是裡頭多了一個穿著嫩黃色衣服,長的頗為可愛的少女,伏在老太太腿上,笑著和老太太說話,見著沈詩音進來還眨了眨眼睛,然後羞澀一笑,一看就極為招人喜歡的樣子。

    只是當沈詩音明白過來這個多出來的可愛俏麗少女便是那個辣手害死一個丫鬟的懷淑蘭之後,還有點不相信,只是當那少女看到江子鈺的時候整個臉龐彷彿都亮起來,脆生生的叫了一聲「表哥」,沈詩音心裡忍不住開始歎息那個「人不可貌相」這個詞的多個用途來了。

    如果在沒有聽到趙氏說起懷淑蘭的豐功偉績的話,相信沈詩音她看見懷淑蘭的第一眼就會把她當作可親的小妹妹看待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22 PM


第十七章 質問

    「老三家的,這是懷家的六姑娘,前些日子去廟裡禮佛去了,這應該是你們第一次見面吧。」江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拍了拍懷淑蘭的手背,一臉寵溺的對著沈詩音說道,只是對上她的目光卻並不和善,彷彿就像是她欺負了懷淑蘭的樣子。

    「你們倆年齡也近,有空也可以在一起多聊聊,我老人家無趣的很,也省的悶壞你們。」說著老太太就拉住懷淑蘭手然後放到沈詩音手上,然後目光帶著幾分警告,「淑蘭從小就是我帶著的,一直都是當著親閨女養著,寵得有些過了,你得體諒些才是。」

    沈詩音很想給老太太翻個白眼。寵壞懷淑蘭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麼她要體諒?沈詩音不對老太太的邏輯有什麼期待值了,反正偏心別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意膈應什麼的沈詩音在入門第一天敬茶的時候都沒有過,更何況現在。

    老太太又不是沈母,無關緊要人的洗好偏愛還不至於讓她放在心裡。沈詩音乖巧的應下,然後側目仔細打量起懷淑蘭。

    的鵝蛋臉泛著粉色,盈盈的雙眼泛著暖融融的笑意,側頭嬌俏可愛看著沈詩音,見著沈詩音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被老太太放到沈詩音手背上的手,輕輕的行了一個禮:「淑蘭見過表嫂。」

    沈詩音捂嘴笑著,雖然懷淑蘭一直都表現的若無其事甚至於還帶著一種興高采烈的樣子,可是剛才那一聲「表嫂」出來,還是可以聽到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裝著沒有聽出來,沈詩音從頭上摘下一隻頭釵插入懷淑蘭的髮髻上:「這匆匆見面的,也沒帶著禮物,這一隻髮釵跟了我有些日子了,平日裡都捨不得戴,今兒難得戴出來就遇到你,看來也是和你有緣,表嫂也就厚著臉皮把這只釵子當著見面禮送你了,可別嫌啊。」

    至於沈詩音這話裡真真假假的就沒有什麼人追究了,大傢伙要的也就是一些好聽吉利的話罷了,至於懷淑蘭喜不喜歡,戴不會戴的問題……以沈詩音現在的身份,懷淑蘭想來只要想到就覺得膈應,怎麼可能隨時隨地帶著噁心自己?

    懷淑蘭笑著謝過,眼神卻是瞄向沈詩音身後的江子鈺,卻見江子鈺低頭品著茶,眼觀鼻鼻觀心的像是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微微抿起嘴。目光再次落到沈詩音身上的時候就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味道,拉著沈詩音的衣袖笑容滿滿的對著老太太道:「那姑媽我就和表嫂去玩了。」

    對於懷淑蘭憚度很滿意,雖然說老太太不滿意沈詩音頂了她許給懷淑蘭的位子,嫁給了江子鈺,可是人嫁都嫁過來了,老太太對沈詩音憚度再不好,也是沒打算讓沈詩音下了她江府三子嫡妻的位子。若是懷淑蘭還是一意孤行的要嫁給江子鈺,那麼老太太就是再寵愛懷淑蘭也不能讓她再來江家了。

    侄女再親也沒有自己兒子親不是?再說了,無論是江家還是懷家都是官宦之家,家中嫡系男兒幾乎各個都是在朝為官,絕對是不容許出現半點醜聞的,懷淑蘭這樣知禮的放下了,老太太自然是高興的很道:「去吧去吧……」

    老太太剛說完這幾個字,後面的幾句叮囑還沒出口,忽就被江子鈺打斷。

    「母親,音兒這些天身子不適,反正大家也都在,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玩的,今日我就先和音兒回去了,六表妹也很久沒和母親好好說話了,還是讓她多陪陪您吧。」這話說的是柔柔的,不帶一點刺,可是也是同樣拒絕的不留一點餘地,而且那音兒的發言柔的沈詩音自己都起雞皮疙瘩,江子鈺除了最初嫁進來調戲她的時候喊過一回,其他的時候都只是叫她夫人的。

    懷淑蘭臉上本來就是強裝出來的笑容一下子就沒掉了,抿著嘴直直的看著江子鈺,沈詩音一點都不懷疑下一秒她會不會哭出來。

    只是沈詩音也沒有半點想要圓場的意思,剛才老太太和懷淑蘭一唱一和的讓她和懷淑蘭玩她可是半點都沒有答應,全是那兩人自說自話的給她定下來了,沈詩音可是一點也不想和懷淑蘭出去。

    沈詩音嫁入江家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而懷淑蘭卻是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更何況沈詩音經常都窩在屋裡不出來,怎麼可能比得過懷淑蘭對江家的熟悉度,而她身邊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什麼時候給懷淑蘭拐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和過去被懷淑蘭害死的書雅一樣,出了什麼意外一點也都不是難事。

    「老三!」看著懷淑蘭的樣子,老太太一下子就怒了,非常難得的吼了江子鈺一聲。

    江子鈺卻是半點都不為所動,依舊道:「剛才孩兒才請了大夫給音兒看病,青珠當時也在。」

    聽見江子鈺的話,老太太瞪了一眼青珠,卻是對江子鈺和一直都不說話的沈詩音無可奈何,氣惱不已的看著兩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氣氛僵硬的很。

    沈詩音是斂目當著自己不存在,最後還是懷淑蘭開口打破這個惡劣不已的氣氛。只是懷淑蘭的話卻並不是讓這個氣氛好轉過來,因為懷淑蘭說的是……

    「剛兒姑媽還說頭疼呢,淑蘭也不敢再叨擾,便請回去了,還望姑媽保重身體。」懷淑蘭吐出這一句話之後,準備就此離去,只是江老太太卻是不樂意了。

    聽了懷淑蘭剛才關懷她的話,江老太太頓時覺得貼心不已,兩相對比不給她面子的江子鈺和沈詩音就覺得更加的不舒服,心裡怒氣一起,便喊住懷淑蘭:「六兒等等。」

    懷淑蘭聽見老太太的話,頓住腳步,只是卻是低著頭看著地板,兩隻手緊緊拽著衣袖,雖沒見到懷淑蘭的表情,可是誰都感覺的出來她那委屈無比的樣子。

    江老太太閉眼揉了揉額角,這時候在一邊看好戲的方氏才上前,給著老太太按揉起來,並低頭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兩句話。

    不知道方氏說了什麼,江老太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就是語氣都比剛才柔了很多,道:「既然老三家的身體不適,那就先回去了吧。」說完語氣一轉,對著江子鈺道,「老三,六兒要走了,你去送送她。」

    沈詩音倒是從善如流的應了,江子鈺卻是沒有吱聲,老太太的脾氣一下子又起來了,怒道:「既然你不送那就你媳婦去送!」

    「母親……」江子鈺無奈喚了一聲,只是老太太卻是梗著脖子一副沒有半點商量的樣子,江子鈺又看了看懷淑蘭,這才應下。

    沈詩音和江子鈺他們三人一起出了主屋,然後看著江子鈺送著懷淑蘭遠去,最後淡淡道:「回吧。」

    「夫人,就這樣讓他們走嗎?」趙氏說起懷淑蘭的事情那時,君竹也在,對於懷淑蘭她是戒備的很,這時候見江子鈺跟著懷淑蘭出去,忍不住有些擔心。

    「有些事情想擋也擋不住,他們可是親表兄妹。」沈詩音無所謂的道,「再說了,以懷小姐的身份,決計不可能嫁給他做妾侍,即便是她願意,懷家也不會有人願意,就是他們了,也不可能。」沈家的家世可不比江懷兩家差,他們要欺壓她也要看她父兄答不答應。

    「夫人!」君竹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因為沈詩音那一點都不賢良淑德的話語和用詞。

    沈詩音聳聳肩,其實她已經說的很隱晦了好不好。

    而此時在江子鈺和懷淑蘭那邊卻沒有沈詩音和君竹那樣的輕鬆感,兩人寂寂無言的走了很長一段路,最後懷淑蘭頓住腳步:「你陪我走走吧。」

    這時除了小廝和丫鬟之外也就只剩下江子鈺和懷淑蘭兩個人,江子鈺沉默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硬下心腸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懷淑蘭卻是不理,兀自的偏離了離府的路,往著一邊的涼亭走了過去。江子鈺又不可能把懷淑蘭丟在這兒,只能跟在懷淑蘭的身後走了進去。

    入了涼亭,兩人面對面坐著,懷淑蘭偏頭看著江子鈺:「子鈺哥哥,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江子鈺不答,卻說了一句和此時此景毫不相干的事情:「音兒身上的藥是你下的吧。」雖然他沒有拿到任何證明這一句話的證據,可是江子鈺說的卻是肯定無比。

    「你在說什麼?」懷淑蘭瞪著江子鈺,氣憤不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說是我做的!無論是之前你們說的那個書雅還是其他的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現在已經娶了表嫂了,我也不可能嫁給你了,你又何必再這樣對我避如蛇蠍,一直敗壞我名聲!我就這麼招你厭嗎?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還對我說,會對我好好的,這就是你說的好好的嗎?」說著懷淑蘭痛哭出聲,滿眼都是指控。」

    「六兒……」江子鈺深深的看著懷淑蘭,「書雅被撈上來的時候,手心裡抓著一個墜子,我親眼見過你身邊的微紫戴過。」

    「什麼墜子?」懷淑蘭低笑道,「微紫一個丫鬟,身上帶著的墜子也是大眾的貨色,配的人不知道多少,你怎麼就認定了是微紫……其實不過都是借口罷了。」

    「六兒……」江子鈺喚了一聲,最後又不知道說些什麼,頓了很久才柔聲道,「你回去吧,你這麼好的姑娘,應該有個更疼你的人陪著你才是。」

    聽見江子鈺這話,懷淑蘭被氣笑了,立時站起身來:「我這就回去,不用麻煩你!」說著一揮衣袖,逕直離去。

    懷淑蘭回到家,直接就摔了一套茶杯,砸完還不解氣,恨恨的在碎茶具上踩了幾腳。這時候微紫正好端了茶水進來,看到懷淑蘭這樣的動作,頓時驚呼一聲,連忙放下茶具把懷淑蘭拉開:「小姐小姐,你小心些啊,身子要緊。」

    「要緊什麼啊!」懷淑蘭含著淚道,捂著臉哭了一陣子,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心緒,深呼吸兩下對著微紫道,「那事已經被發現了,這段時間你也別去了,等著這事過去再說。」

    微紫驚了一下,看著懷淑蘭差的不行的臉色,把所有的疑問壓下,應了聲是,慇勤的伺候起懷淑蘭。

    懷淑蘭到了懷家的時候,沈詩音也回到了自己屋子裡,然後被屋子裡的景象嚇了一跳,外屋的所有陳設都被換了一遍,就是那麼幾盆花草也都被搬走了,這樣的速度很顯然江子鈺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反正沈詩音也早打算換了,有人代勞那自然是再樂意不過的了,反正裡屋那些用慣的東西沒給她改了就是了。

    只是沈詩音一回了裡屋,就發現君蘭一臉閃閃亮的站在裡屋門口等著,看見她過來馬上一臉興奮的和她匯報起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院子裡發生的事情。

    「夫人,你知不知道,就是剛才大管家帶著一群護院一下子把院子裡好多人都拿起來了,直接給押走,都是那些我們還沒來得及清理掉的人,真可惜夫人不在,不然看著他們哭喊的樣子可是解氣的很!」

    沈詩音挑眉,終於是有些意外。

    她倒是沒想到江子鈺竟然做到這個地步,院子裡好些人可都是從小看著江子鈺長大的,他還真下的去手。

    聽著君蘭描述著,忽然沈詩音肚子就叫了起來,這時候沈詩音才注意到時間早就過了午時了。

    「午膳呢?」平常這時候午餐早就有人擺上了才是。

    君蘭也是疑惑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對了,廚房的廚娘也都被帶走了,替上的人還沒到,現在沒人做飯了!」

    沈詩音:「……」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25 PM


第十八章 上吊

    沈詩音怎麼著也都是當家嫡妻,總不至於混到被餓著的地步,雖然廚房裡的人被抓走了一半以上,可是會下廚的人可不少,材料也都是現成的,一聲令下,午餐很快就被端上來了。

    吃飯的中途江子鈺就回來了,和沈詩音一起用了飯後略微說了會兒話外頭就又有人來請他出去了,而且看著江子鈺那急匆匆的樣子,看起來也是頗為要緊的樣子,沈詩音也沒太在意。讓人收拾了碗筷,又喝了碗藥下去便又懶懶的回了她的貴妃榻上。

    沈詩音正看著書呢,聽完君蘭的話後就外出打聽消息的君竹就回來了,眉頭緊鎖著見者沈詩音道:「夫人,線索都被抹乾淨了,除了之前查到的事情,查不到其他的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之前她們其實沒查到多少,負責外屋的人一個個都問過去,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了,她自己小廚房裡的廚娘確實是有問題,至那之後沈詩音就不怎麼吃小廚房出的東西,就是三餐都用的少,大多都是吃些水果什麼的,京都偏北,水果什麼的本就貴,好在江家並不缺錢。只是沈詩音她們旁敲側擊卻怎麼也問不出究竟是誰讓廚娘做的,本來打算是這一次捅出去,結果被江子鈺壓住,沒成。而現在再去找那個廚娘,君竹問了好些人都完全不知道她去向了。

    沈詩音沉吟一聲,道:「既然是這樣,你就多關注一下姨娘們還有添香,她們住在這裡這麼久,對很多事情知道的比我們多多了,這一次少爺的動作這麼大,她們肯定是會有反應的,你也悄悄的放出一點留言出去,大夫說的水土不服還有些其他的什麼留言和著中毒的事情都混著放出去一點給她們知道,總是有人知道一點相關的事情。」

    …………

    ……

    其實沈詩音也不用說什麼放出消息的話,在江子鈺讓人把院子裡好些人的抓了,院子裡頭已經是沸沸揚揚的了,要知道的一個個也都知道了,只是具體的因為什麼大家都不太清楚,於是一個個匪夷所思的留言都傳出來了,只是最佔據主流的不是什麼中毒啊或者水土不服什麼的,而是沾染了什麼髒東西的話,一個個說的恐怖極了,就像是親眼見到的樣子,天知道他們之中很多人連沈詩音的院子都沒有靠近過。

    不過到底也是傳出去了,添香和張氏那兒也很快就明白了。只是添香被拘在書房,以她的身份能走的地方並不多,聽的留言也是支離破碎的,只是聽到江子鈺把好些人都趕走了,大多數還是出自院子主屋裡頭的,添香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覺得事情了,乾坐在屋子裡等著人過來拿她,只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過來,心裡七上八下的,最後終於是按耐不住,偷偷的溜到後院花園處打聽起來,結果沒打聽到院子裡最為紅火的清人事情,反倒是聽到兩個剛剛進院子裡的丫頭說起了一件事情。

    「聽說表小姐回來了,還和少爺親親熱熱的在主院的涼亭上說話呢,好些人都看到了,我就覺得表小姐和少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小心點說話。」

    「這不是沒人嘛……夫人一天到晚關在屋子裡,見都不讓人見一面,肯定是……」那丫頭壓低了聲音吐出了幾個字,語音模糊,添香聽不清楚不過也猜到不是什麼好話。

    「說起來我們還真沒見過夫人。」

    兩個丫頭領的話題越聊越遠,添香也沒有什麼心思聽她們說其他的什麼,所有的心思都反在那一句「表小姐回來了」上面,臉色白的不可思議。

    然後慌慌忙忙的打聽起沈詩音那邊的事情,結果卻得出只是下人手腳不麻利不乾淨、不敬尊上、伺候不周到還有些七七八八的,罪名很多,可是一個都沒有和下毒或者懷淑蘭扯得上關係的。

    添香緊緊的抿起嘴,麻木的回到自己屋裡,窩在屋中一角嚶嚶抽泣起來。事情的發展完全和她估計的不同,可是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十歲的時候就跟著江子鈺了,一直到現在,七八年的時間也充分看清了江子鈺是什麼樣的人。

    希望所有人都過得好好的,總是想著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初書雅的意外,那一個墜子還是她和張氏一起發現拿出來給江子鈺的,結果只有得到江子鈺一句知道了,就沒有再然後了,估計著現在也是這樣了。

    當初可以說是僕役的性命太過於輕薄,可是這一回呢?江府的嫡妻沈家嫡小姐這樣被人害了,也可以這樣被輕輕遮過去嗎?

    為什麼壞人都這樣好命呢?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真的是好不甘心……

    不甘心!

    一瞬間,添香那一雙黑亮的眼睛亮的嚇人。

    …………

    ……

    「小姐,小姐!」君蘭慌慌忙忙的從外屋拎著衣服下擺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

    沈詩音哭笑不得的看著君蘭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怎麼了?看你這大驚小怪的樣子。」剛才有人通報進來有事情要和她說,沈詩音懶得動,就讓君蘭出去看看情況,結果就看見君蘭這一副樣子回來。

    不過她倒也不奇怪,君蘭這樣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不好了!夫人,添香上吊了!」君蘭一臉驚嚇的看著沈詩音。

    沈詩音愕然,然後抿嘴,想起添香唯一一次來到這邊的時候的情況,當時整個外屋只有添香一個人,當時沒有覺得奇怪,現在一連串的事情連在一起,哪裡還能不明白。

    「君竹,你讓人去盯著張氏那兒。」沈詩音從床上起來,臉色一點也不好看,「君梅君蘭,你們和我一起去書房看看。」

    來這裡一個多月了,沈詩音對張氏和添香親密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假如是添香幹的,張氏十有八九肯定是知道什麼的,如果再讓張氏出什麼意外,這最後一條線索也就就這麼斷了,到時候沈詩音非得一口血嘔死掉不可。

    除了前世那事,她還從來都沒有這麼憋屈的感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28 PM


第十九章 攆人

    也許是心理作用,添香的屋子明明是亮堂的很,可是走進去還是給了人一種荒涼陰冷的感覺。屋子正中央的樑上高高懸著一根用幾件衣服綁起來的繩子,正下方一把板凳倒著,一下子就看得出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詩音隨便指了屋裡的一人,讓他過來回話:「添香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氣嗎?」

    書房裡伺候著的除了添香之外就小廝和兩個粗使丫鬟了,這個時候在這裡的便就是其中一個小廝,因為經常見到江子鈺的緣故,他對沈詩音也沒有太多的畏懼,聽見沈詩音的問話非常流利的回答道:「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沒氣了。」

    「我去看看。」沈詩音蹙眉道。

    聽見沈詩音這話,那小廝卻是攔了她一下:「夫人,添香那樣子有些嚇人,還是別看的好,要不我喊第一個看到添香的人過來給您說說?」

    沈詩音臉色有些不好,倒不是因為小廝這話,也許是真真切切的見過添香,平日來往小院和主院之間偶爾路過也會遠遠看到添香坐在走道上仔細的繡著衣服,雖說已經很肯定得到消息,添香已經是去了,可是她卻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真正接受要看到一具冰冷屍體的心理準備。

    「嗯,就按你說的做吧。」沈詩音從善如流的應下,看著那小廝馬上就要去喊人的樣子,忽然心念一動,對著他問道,「你叫什麼?」

    「小的叫延青,一直都和寶青一樣是跟著少爺的,只是沒寶青能耐,多數時候還是在書房。」江子鈺在太常寺也就是一個小官,帶著一個小廝給他添茶倒水的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哪裡能都帶去,於是延青就被留下來了。

    沒多久那個第一個發現添香上吊的人就被帶過來了,那個人沈詩音也經常見,是張氏身邊的丫鬟景安。平常請安的時候她就站在張氏背後伺候著,沈詩音認識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景安的臉色非常不好,便是目光都有點恍惚,看起來被嚇的不輕。被帶到沈詩音跟前本能的一禮,然後磕磕巴巴的說道:「奴婢景安見過夫人。」

    見著景安的樣子,沈詩音都懷疑她到底能不能有正常思考的時候,不過後來見者景安說話雖然不流利其他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倒也是鬆了口氣。

    「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都說清楚,從你為什麼來開始。」沈詩音開門見山。

    景安有點不在狀態,聽見沈詩音這樣問,竟然就真的毫不隱瞞的說了出來:「早間時候院中事多,後來又有人說表小姐回來了,姨娘變得有些煩躁,就讓奴婢過來喊添香過去說說話,結果奴婢一來就看見添香掛在這裡……」說完景安才回過點神,意識到了什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臉驚惶的痛哭道,「添香的事情和我無關啊,夫人!」

    無視景安哭天嗆地的樣子,沈詩音在心裡整理了一下景安這幾句話裡頭的說包含的信息,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又問道:「你通知了張姨娘這邊的事了嗎?」

    景安連忙搖頭:「沒有,我一直都在這兒……」說完景安想起了什麼,驚呼了一聲,「我記得當時地上還有一張紙的,上面還有字!」

    沈詩音的腦子裡一下子就蹦出「遺書」兩個字,微訝:「那張紙在哪?」

    「不知道,奴婢當時嚇住了,屋子是小廝帶著兩個丫鬟收拾的。」

    景安這話沈詩音很快就知道她說的就是書房這邊伺候的幾個人了,眉頭一跳,直接就讓君竹去把延青喊過來。

    延青一過來就聽到沈詩音這問話,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苦哈哈的,有些不甘願的把那一張紙條遞給了沈詩音。

    紙條上的字並不好看,完全就和幼稚園的小孩子塗鴉一樣,毫無美感,不過好歹也能認出那是字。這個時候能夠識字的丫鬟小廝並不多,比如剛才的景安就不識字,看到這份遺書也只是知道這是寫了字的紙而已。添香能夠把字寫出來,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當然,君竹和君蘭沈詩音都是手把手教起來的,就算寫不出好看的書法,但是齊整還是做的不錯,至於君梅……她跟著沈詩音不過兩個月,能識字也就怪了。

    這遺書上的字不好看,可是裡頭的內容卻是豐富的很,沈詩音看完就笑了。

    裡面所有內容總結起來就是她被懷淑蘭逼迫給沈詩音下毒,這個時候事情敗露,她惶恐不已才畏罪自殺,這些事情都和她家裡人無關,他們都不知道,希望沈詩音和江子鈺寬恕。

    沈詩音完全沒有懷疑這份遺書的真實性,因為如果要害她的人定為懷淑蘭的話,那麼一切就容易解釋多了。她懷疑過張氏、李氏和趙氏,甚至於還包括了添香,可是無論怎麼推理沈詩音也想不出她們這樣做能夠得到的好處。以她們的身份來說,是絕無可能從妾室升為正妻的。而其他方面,沈詩音和她們並沒有其他的衝突。那些偶爾的眼藥和挑撥離間,沈詩音那是自動忽略了。

    如果如果這人是懷淑蘭的話,那就很簡單了。老太太曾經非常屬意她,而如果沒有老太爺插手的話,江子鈺說不定也不會那麼強硬的拒絕懷淑蘭。便是不喜歡,沒有當□人一般,可是他說熟悉的女性也就那麼幾個,能夠做他嫡妻的,更是只有懷淑蘭一個,和陌生人在一起總是沒有和熟人相處來的好不是嗎?

    這樣看來也就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只要是她沈詩音意外過世的話,那麼懷淑蘭入門嫁給江子鈺做填房的概率非常的大。而沈詩音一無兒二無女的,這樣的故去的原配,對她那是完全沒有影響,她這個填房過的和原配那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這張紙我就帶走了,如果少爺問起就讓他過來找我拿。」沈詩音很自然的對著延青說道,然後指了指景安,「送她回去吧,在這兒也沒用。」

    延青有些遲疑的看著沈詩音手中的遺書,最後確定自己是不可能拿回來了,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應下,至於景安的事情那就完全不是問題了,喊了一個粗使丫頭扶回去也就可以了,反正沈詩音過來也帶了不少人過來,這裡人手富餘的很。

    只是……

    「夫人,那添香現在應該怎麼處理?」那張紙最初就是他撿起來的,作為江子鈺的隨身小廝,他也是識字的,看完以後就收起來了,裡面的事情太大,他不敢給別人看,也不敢隨便做主。這會兒看沈詩音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打算的,延青只能出聲發問。

    沈詩音瞄了一眼被屏風隔起來的裡屋:「先入殮吧,晚些時候少爺回來再做決定。」添香怎麼說也是他枕邊人,沈詩音不太愛管這些事,反正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掌握在她手裡,像添香這樣的炮灰……到底是講究死者為大,如果添香還活著,沈詩音說不定會痛打她一頓,然後趕出府去,可是人都死了,她也沒想遷怒。

    延青鬆了口氣,比起沈詩音來說,和他們相處了這麼久,添香明顯有感情多了,雖然男女有別,他們之間沒有說過幾句話,可是若是看著沈詩音對著添香的屍身怎麼樣,就算是阻止不了,也是帶著幾分怨氣的,現在這樣的結果對於他們那是再好不過的,聲音略微輕快的應了聲是,然後求著沈詩音留下幾個丫鬟老媽子的幫忙,就送著沈詩音離去了。

    回屋裡沒歇息多久,就有人通報說張氏求見了。算時間也差不多就是景安被送回去,然後張氏馬上就過來的樣子。只是沈詩音卻是沒有什麼心思去對著張氏,添香死了,她不遷怒,可是張氏看樣子也是知道的,她可裝不出一個好臉色出來。

    「趕出去,不見。」沈詩音很利落的說道。

    馬上外屋的人傳信的人又回來了:「張姨娘說她想去看看添香,求夫人恩准。」

    沈詩音挑眉,不置可否,這時候君竹卻是說話了:「夫人,要不我陪著張姨娘過去看看,然後問問她知道的?」

    那一張紙上的內容不多,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還有一點交待,再詳細那就沒了,多問問也好,最好還是多了一個人證。

    君竹去了還沒回來,江子鈺卻是回來了。

    畢竟江子鈺才是這個院子裡真正的主人,再說書房那個地方又都是他的心腹所在,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有人告知了他書房裡的事,當然也包括了添香的那份遺書。

    看著江子鈺不太好的臉色,沈詩音乾脆就讓四周的侍女們都下去了,屋裡就留著他們兩個。

    氣氛膠著。

    「添香的事……」半響江子鈺說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又什麼也都說不出來。

    沈詩音挑眉,很乾脆的就把添香留下來的那一份遺書遞給了江子鈺:「你自己看吧。」

    不過就是幾百字的東西,很快就看完了,江子鈺揉了揉額頭,最後還是對著沈詩音解釋道:「這件事情我也只是猜測,不想讓你糟心這事……而且……六表妹她還是要嫁人的,我會和舅舅舅媽說說,讓表妹以後別來了,這事鬧起來不好,我把院子裡和她有點關係的人都換了,不會有下次了。」

    沈詩音挑眉:「所以說,這事就這樣揭過了?」

    江子鈺一臉尷尬:「你就暫時忍忍。」

    「我明白了。」沈詩音正色點頭,然後高聲對著屋外道,「君蘭你給我進來。」

    君蘭疑惑的推門而入,看了看沈詩音又看了看江子鈺:「夫人,有何事?」

    沈詩音笑吟吟的指著江子鈺,聲音卻是滿滿的怒意:「把他給我攆出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30 PM


第二十章 母子

    「夫人,怎麼了?」君蘭盡職盡責的把江子鈺趕了出去才對沈詩音問了起來。

    「沒事。」這麼糟心的事情,沈詩音也不想和君蘭說,乾脆就什麼都不講,「你伺候一下筆墨,我寫封信給母親,你一會兒讓人幫著送過去。」這裡的母親指的自然不可能是江老太太,而是指的沈詩音的親生母親沈母。

    看起來江家的幾個人也都是站在懷淑蘭這邊了,而其他和懷淑蘭有過恩怨的人,也沒有什麼力量,而沈詩音一點也不想忍著這口氣。他們不給她出這口氣,那她就把這事情鬧大了,看誰有好處。

    反正這事情上江子鈺是和表妹曖昧不清的傢伙,老太太和懷家人都是教導不利,她是純然無辜的被害者,再怎麼倒霉,也倒霉不到她頭上。

    看著君蘭把那一封信和著那一份抄寫了一遍的遺書送走,沈詩音心頭的氣才略微降了一點。

    看了看時間大概也到了傍晚請安的時候了,也沈詩音也不等著君蘭和君竹回來,直接就讓君梅進來給她梳洗,準備著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沒曾想收拾好之後出來,就看到江子鈺坐在外屋的座位上,看著樣子是等著她一般。

    沈詩音挑眉,細長的丹鳳眼不含任何一點風情意味,反而滿目的冷漠。

    江子鈺乾笑兩聲,站起來拂了拂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沈詩音的身邊道:「母親聽說現在心情有些不好,我還是陪著你過去吧。」

    沈詩音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任由著江子鈺帶著她往著主院過去。

    江子鈺和沈詩音雖然都壓著添香遺書的那事,可是老太太和老太爺這江府至高的掌權者是不可能會不知道的,老太爺不管府裡頭的事情,倒也就罷了,可是老太太那邊卻是不一樣。

    這一次上吊自殺的人是她親手挑的送給江子鈺的侍女,而被指控指使她還嫡妻的人卻是她一手寵到大的侄女。這消息一傳到老太太耳朵裡,老太太差點一口氣緩不過來。念了好些聲佛才漸漸的穩定了些心緒,只是心緒評定了,脾氣卻是比過去更加的暴躁,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頭就發作了好些個侍女,一個個幾大板子的打下去,都皮開肉綻的,一時之間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人人自危。

    而沈詩音一向就不入老太太的法眼,這個時候過去差不多就是找罵的,可是卻也不能不過去。這個時候看江子鈺一副甘願做擋箭牌的樣子,沈詩音當然不介意。

    只是這和原諒沒有任何關係,用沈詩音的話來說,不過就是廢物利用而已。

    果然到了那邊的時候江老太太臉上就沒有一點好看的神色,就是她身邊一直表現的很囂張看著好戲的方氏也都正襟危坐的在一遍,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老太太看了眼下面行禮的兩人,眼睛瞇了瞇,就這樣任著他們維持著行禮的動作很長一段時間才鬆口讓他們起來,目光冷厲的盯著沈詩音,滿滿都是警告:「添香速度入殮葬了,也別管什麼頭三頭七的,對外就說是得了重病突然暴斃的,知道了嗎?」

    比起江子鈺那拐彎抹角的話,老太太這兒那就是□裸的偏袒了,完全就不管沈詩音這個受害者是怎麼想的什麼感受,直接就下了決定,而且是不容任何拒絕的。

    沈詩音嘴角一勾,應了下來。反正她東西也都送出去了,這個時候老太太再說這些一點意義也都沒有,答應下來也不會少一塊肉,這個年頭老實的孩子可不僅僅沒糖吃,還得被欺負。

    對於沈詩音這般乾脆的答應,老太太心頭反倒是懷疑起來了,多看了沈詩音兩眼。不過這個時候人都順著那一句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慣例,沈詩音入了江家的門,也就是江家的人了,沈家世代書香門第出來的人,她相信沈詩音也不會做出這般完全不管臉皮的事。

    老太太的猜測確實是很多正常女子最後做出的選擇,可是沈詩音也算不上正常的這個行列。別人要滅了她,她就算不滅了回去,怎麼的也得崩掉她一口牙。對此江家甚至於江子鈺會有什麼後果她是全然不管,唯一擔心的也就是沈母看到那一封信會是如何憂心了。

    估摸著沈父被沈母修理一陣,那是必然的事情了。

    「母親,我想去舅舅家一趟。」等著老太太對沈詩音說完,江子鈺才對著老太太說道。

    聽見江子鈺這一句話,老太太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江子鈺,最後狠狠一拍桌面:「老三,六兒可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胳膊肘子往外拐!」

    江子鈺沉默一陣子,才壓著聲音道:「母親,如果不是你這樣寵著表妹,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當初……」江子鈺說到這裡頓住,沒有再說,可是老太太也已經明白江子鈺要說的是什麼了,一時之間氣得不行。

    老太太把桌面上的東西狠狠一掃,全部落到地上,點心水果加著瓷盤,一地狼藉:「老三,你給我記著,六兒就快要嫁人了,這段時間什麼事情都給我掖著,敢鬧出去家法絕對不擾你!」

    「我就是知道表妹要嫁人了才沒把她怎樣。」一向表現的極為好脾氣的江子鈺也有些惱了,語氣上揚,「她做的那些事情能叫人事嗎,母親你也許不知道,音兒是我求父親指來的,我當初就說過我是決計不會娶表妹的,現在也是一樣。」

    說完江子鈺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過了,看著上面一向疼寵他的母親被氣得不輕的樣子,心中歉疚,聲音軟了下來:「母親,我就是讓舅舅舅媽好好看著表妹,別讓她再出來而已。」

    「你舅舅是什麼脾氣你會不知道?你去和他說,六兒那一頓打會少的了嗎!六兒那身子骨,你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呢!」說著老太太就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副氣憤不已的樣子,看著江子鈺的目光那是滿滿的指控。

    江子鈺抿嘴,半響才道:「母親,表妹既然做出她的選擇,就應該要承擔這個後果。」

    老太太難得的對人放下姿態,可是江子鈺卻是一點順著她膽階下的意思,反倒是更進一步的緊逼,尤其是因為懷淑蘭的做得事情確實是太過了,一點理也都不在她那兒,老太太反倒是因此更加惱怒。

    「我怎麼會生下你這個孽障!」老太太指著江子鈺,咬牙切齒的道,「滾!都給我滾!」

    江子鈺深深的看著老太太,拉著沈詩音對著她行了一個禮,才在老太太的咆哮之中離開。

    原本江子鈺有很多話想要對沈詩音說的,可是看著沈詩音沉靜的完全不為剛才屋裡爭執所動的臉,江子鈺卻是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

    「你先回去吧。」江子鈺低下聲音,有些落寞的說道。剛才他對老太太態度那樣強硬,並不是就代表著她的那一聲聲指責對他完全就沒有影響。那一聲孽障就更是在他心頭狠狠的挖下一塊肉下來。

    沈詩音挑眉看著江子鈺漸行漸遠的身影,挑眉。

    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這江家倆母子就會這麼肯定的覺得,懷家的老爺子打了懷淑蘭一頓,她就會覺得足夠了呢?難道她沈家之女的生命,在江家就低微至此?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34 PM


第二十一章 逆襲

    沈詩音信送到沈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沈父沈母和沈詩音的大哥大嫂們一起用過餐,心情正好呢就收到了沈詩音的來信。

    沈母把信拿過來的時候也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的,還想著是什麼喜訊,結果看完差點沒有暈過去。

    沈詩音也擔心沈母受不了,把好些事情都簡單化了,可是依著沈母的所見所聞也不難猜測出沈詩音的遭遇,更何況沈詩音附上的那一封遺書說的可是清清楚楚。

    沈母心糾做一團,拉住身邊伺候她的沈詩音的大嫂何氏衣袖痛哭了一回,喊著沈詩音的小名。好好的哭了一場之後,沈母再張眼滿目都只剩下了憤怒。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寵溺了半輩子的女兒,過去江家不到兩個月就被人暗算了,如果不是沈詩音幸運,早早的發現了異樣,現在還指不定怎樣。這件事情就是沈詩音心軟顧忌什麼的不追究了,她也決計是不會放過的。

    「你先回去吧。」沈母平復了一點情緒,對著何氏說道,然後轉臉就對著她身後的嬤嬤道,「李媽媽,勞煩你去把老爺喊來,就說我有很重要事要和他說。」

    何氏沒看到沈詩音信裡的內容,只是看著沈母憚度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雖說平日裡沈母一向是表現的溫和良善的樣子,只是現在看著沈母那一張略帶殺氣的面龐何氏屏住呼吸,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訥訥的退下,心裡卻是打算回去和沈詩音的大哥沈桓說一說這事,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沈家的幾位對沈詩音何等寵愛何氏不是不知道,便是她自己在初嫁入沈家的時候也沒少受到沈詩音這個小姑子的照顧,讓她看著沈詩音有事卻不出手,那也是做不到的。

    何氏去和沈桓說了什麼暫且不提,倒是沈父突然被沈母的身邊李嬤嬤告知有要事還納罕了一把,一腦子霧水的跟著李嬤嬤去了沈母的屋子。

    結果沈父一直走到裡屋才看見沈母黑著一張連坐在桌子邊上,見著他進來也沒有同往常一樣迎上來,反倒是瞇眼冷哼了一聲。沈父心裡一突,知道沈母現在心情極為惡劣,可是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只能乾笑著站在屋裡等著沈母發落。

    沈母也很乾脆的完全不理會沈父,揮手讓身邊的丫鬟什麼的全部都退下去,只留下她和沈父兩人。

    沈父看著這個架勢,就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只怕是難以善了了,趕緊上前挽救道:「阿婉,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不高興的,我幫你出氣!」這樣的陣仗他可只有當初一不小心把沈詩音許出去的時候才有過的,那個時候沈母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理他,還是他的乖女兒幫著他撒了好一陣嬌沈母才軟和了態度,可還是讓他繼續睡了半個月的書房。那一陣子的經歷真的是想起來就心酸。

    「發生了什麼事?」沈母冷笑,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著沈父的身上砸去,「你也好意思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父無奈的看著自己一身的茶水,還有腳上碎瓷渣,繼續往著沈母的方向走了過去:「什麼錯我都認了行不行?你和我說說怎麼了?」

    「什麼錯你都認?」沈母狠狠的瞪著沈父,然後眼淚就這麼的流下來了,「這錯你認得起嗎?!」對著沈父吼了這一句之後,沈母乾脆就趴在桌上哭起來,「我命苦的孩子啊,你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父親啊,旁人家都是想著嫁個好的,你卻把她嫁入狼窩吶……」

    聽著沈母哭嚎,沈父臉色大變,上前扶住沈母的肩,急急忙忙問道:「丫頭怎麼了?江家那小子欺負她了?」說完這一句話沈父臉色也變得極差,他這個時候也想起晚間時候沈詩音送來的那封信。

    沈父一靠過來沈母就在他腰間的軟肉上狠狠一擰,那力道一點也不輕,明天肯定是得要青紫一片的,看著沈父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了沈母才放過,咬牙切齒道:「如果只是受了點小委屈也就算了,誰家新媳婦沒受點委屈的,我當初嫁進來也不是受了好些白眼。」

    腰上被掐的地方疼得跟被挖了一塊肉掉一樣,偏生他還連揉都不敢揉一下,就怕沈母因為他的動作不高興,又要家法伺候一番,只能強忍著痛輕聲問道:「江家怎麼了丫頭了?明兒我參他們一本治家不嚴,給夫人和丫頭出氣!」

    江家在朝中權勢大歸大,可是言官這邊可是他們插手不了的,那些言官自小就是讀者四書五經長大,以聖人之言為行事準則,迂腐耿直之極。最重要的一點,多數言官都是自喻讀書人楷模,向來是敬重沈家這樣的大儒之家,尤其是如今朝廷之中一半以上的言官都是沈家的老太爺門生,和沈家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親密。朝廷裡有那個人是完全乾淨的,找一個東西出來,參上他七八本的,就算是當今皇帝不治罪,也足夠讓他們噁心至死。

    只是沈父的這一句話卻是一點也都沒有讓沈母舒氣,反倒是橫眉倒豎起來:「一個江家怎麼夠賠我家女兒的!」沈母怒道,然後把袖中的信甩給沈父,「你自己看吧,不管你那些仁義道德的,什麼以德報怨的,你敢出口你這輩子都別想進我屋!」

    沈父賠笑的把信拿過來,看到一般眉頭就皺在一起了,看完那一封遺書他也不淡定了,忍不住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口中不足的念著「欺人太甚」,最後一屁股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臉色已經黑成炭了:「好一個懷家,好一個江家!真當我們沈家沒人了是不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們沈家從大平朝立身至今還從未受此欺辱!」

    說完沈父就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不行!我今兒就要寫一份奏章上去,沈家女兒從古至今還從未有哪家說過不賢的,十餘門的烈婦碑也都立著,今朝竟然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害了,我就不信還就真的沒王法了!」

    也不看沈母的反應,沈父嚷嚷完這一句話就氣沖沖的跑去書房了。沈母瞇眼看著沈父離去,對著見沈父離開小心翼翼進來伺候的李嬤嬤道:「李媽媽,從今往後你就給我守著這扇門,老爺敢踏進來一步你就給我打出去!」

    李嬤嬤對此是淡定的很,從她家小姐嫁入沈家之後,這樣的事情她都做過不知道多少回了,聽見這話馬上就應了下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聽見李嬤嬤的答應聲,沈母心情才略微好了些,只是還郁著一口氣散不去,心裡頭想著把那些欺負了她女兒的人千刀萬剮掉,忽然腦子裡回想起一件事來,眼睛一亮,對著李嬤嬤問道:「嬤嬤,我記得我好像聽到過懷家正在找女婿的事,他們定下的是哪家?」

    李嬤嬤略微想了想,才道:「好像是擬了錢家溫家史家三家,具體的還沒定呢,不過照著日子看也快了。」

    「好!」沈母眼中厲色滿滿,「李嬤嬤,這兩天給我安排一個茶會,把京都裡所有懷家相過的人家夫人們都請過來,我們好好聚聚!」女人家也有女人家解決的方法,而且比起沈父那樣的手腕針對起人來說更加的犀利狠辣。

    有的時候,壞一個人的名聲只要幾句話就可以。

    沈母和沈父的事情並沒有瞞著沈桓和何氏,甚至於還未婚配的沈家老二沈凌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氏自然是幫著沈母做起了茶會的事情,至於沈桓和沈凌他們兄弟倆……

    沈母絕了京中所有世家貴族的路子,可是京都裡頭可是還有不少求學的青年士子!

    不到三天的時間裡頭,京都裡頭一個如同驚雷一般的聲音以著野火燎原之勢席捲而來,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呼散開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37 PM


第二十二章 病了

    懷淑蘭已經跪在地上很久了,久得她對時間都已經麻木了,現在正值夏日,大滴大滴的汗從她身上冒了出來,眼睛都有些模糊了,感覺目中所及的東西都泛著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小姐,你暈過去吧,暈過去就好了。」身邊陪著她跪著的微紫一邊哭一邊勸著她,只是這聲音她都覺得很遙遠。

    前些日的時候江子鈺造訪,她就已經意識到一絲不妙了,果然當天懷老爺子就把她喊了過去看起來是要狠狠的打她一頓,只是懷老太太卻是護著自己女兒,又哭又鬧的總算是勸住了,只是懷淑蘭還是挨了兩下子。手臂大小的紅木板子,打的是結結實實的,回去的時候就已經一片青腫。

    本以為這樣也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二日懷老爺子就收到了一堆的參他的奏折。

    言官逮著人就罵的事非常多,便是懷老爺子自己做官的這麼些年都已經有那麼五六回了,想來當今陛下也是每天都要看上一堆,如果不是懷老爺子收到的參他的奏折太多種多樣,到從貪污受賄瀆職到他後院裡頭的齷齪事都跑出來,看得他自己都覺得他是罪大惡極。

    受了皇帝的一頓痛罵,然後扣了俸祿,還降了一級的官位,只是司職還是不變,看起來後面也是會雷聲大雨點小的,過了這一陣子就可以升回來。所以懷老爺子倒也算不上多憤怒,就是有些惱了那些無所事事的言官,然後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倒了什麼霉運了。

    這個時候懷老爺子還沒有往著懷淑蘭那裡頭想,雖然從江子鈺的話裡已經知道懷淑蘭害的人是沈家的小姐,只是這樣七彎八繞的關係,他也沒覺得沈家會怎麼為了沈詩音這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做到這個地步。

    只是後面城中士子流言漸起,而原本要給懷淑蘭議親的幾家同時沒了消息,懷老太太心中奇怪外出打聽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場沒有暈過去。

    懷淑蘭害沈詩音的事情倒是沒人傳,畢竟傳了三家都得要扯上,沈家自己也逃不了,反正懷淑蘭做的惡事一點也都不少,當初害死通房的書雅,然後聯合老太太折磨江子鈺後院的妾侍,這些事情要查只要砸得下錢,總是可以撬開幾個人的嘴然後傳揚出去。

    外頭的人可能當作笑話聽聽,信或不信大約也是五五之數,可是當初懷家找過,有過議親想法的人家卻是心中一驚,差了人去查探了。

    本來就是真相,要查怎麼可能查不出來,這些消息傳到各府夫人耳朵裡,當即就給懷淑蘭打上毒婦的標記。

    古時候人大多都是求一個家宅平安,多子多福什麼的,懷淑蘭這樣的女人進來,肯定是禍害家族的事情。尤其是在於懷淑蘭的身份,嫁的必然是家中嫡子嫡妻,一想就讓人後怕。幾乎當即斷絕了聯姻的想法,甚至於還約束起家中子女,讓他們離懷家的孩子遠遠的。

    懷淑蘭是這樣的人,誰知道懷家的其他人是怎麼樣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可不能被他們給影響了。

    這些事情懷老太太知道了,自然離懷老爺子知道不遠了。本來懷老爺子就鬱悶那些言官陰魂不散的折子,每天都冒出一兩本糟心他。這個時候聽到傳聞,很快就明白了,然後勃然大怒。

    他這兩天又被因為言官的折子煩怒不已的皇帝發作了,雖然沒有什麼懲罰,可是那些刺心的言語一句也都沒少,有的時候他都會懷疑皇帝會不會腦子一熱,直接讓人拖出去打一頓。

    結果一回來就發現,好呀!居然是自己女兒惹的禍!

    本來懷老爺子就對懷淑蘭所作所為不滿極了,那樣陰損的手段,聽著就讓人發寒。只是到底是自己女兒,他也只能打一頓,然後趕緊嫁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反正這個女兒自小又不在他跟前,而他的女兒也有著四五個,便是嫡女也是還有一個,對於懷淑蘭他可沒多少感情存在。

    可是現在的事情發展,完全不是懷老爺子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他現在找不了沈家,也不可能把江家怎麼樣,怨了一把帶著他女兒的江老太太,最後發作的人只可能是離他最近,罰也不會遭人非議的懷淑蘭,於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這一回就是懷老太太都不怎麼愛管了。

    她從小寵到大的是懷淑蘭的妹妹懷淑芬,剛兒懷淑芬哭著回來,說是她的姐妹們不要她了,她們的母親囑咐要離她遠遠的。

    聽著懷淑芬這一句話,懷老太太心一下子就涼了。

    懷老爺子一共是六個女兒,最大的是一個庶女,已經嫁人了,剩下最大的就是懷淑蘭,剩下還有四個女兒要嫁人呢,其中還包括懷裡的這個懷淑芬!

    被懷淑蘭這樣一做,她們該怎樣嫁人啊!而且看著樣子,外面的人連懷家的家風都懷疑了,指不定連嫡子庶子的婚事都難辦的很。這樣一想,懷老太太也不想管老爺子罰懷淑蘭了。

    懷淑蘭再嘴硬再倔強,最後還是倒下了,再倒下的最後一刻她想起了江子鈺,想起了沈詩音,滿心的怨恨。

    之後,懷淑蘭大病不起,臥床了一個多月才勉強起來,而且一起來馬上就把她又送回了之前的寺廟裡頭關著,再也不管她的哭訴,打定主意等著風頭過了,挑一家遠離京都的把懷淑蘭遠遠的嫁了,眼不見心不煩。

    懷家是亂起來了,江家這一次也是被波及到了,尤其好些留言都說江老太太包庇懷淑蘭云云,連著江老太太的聲譽也都受了影響。期間去參加了一次賞花會也受到不少的白眼和排擠,心裡頭郁了一口氣在裡頭,而且老爺子也變得不怎麼待見她了,過去一個月還能來她屋裡五六回,現在卻是一步也不想踏入。

    如此種種,老太太就這般病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39 PM


第二十三章 扯破

    老太太病了,小輩們自然是要去侍疾的,除此之外江老爺子的那些侍妾門也得要過來。沈詩音百無聊賴的站在屋子裡,淡漠的看著一群人對著老太太獻慇勤一點上去幫忙討好的意思都沒有。

    懷家的事情誰都看得出來是沈家做的,而江家在添香的事情上也充分的做了禁口令,只要不是那種刻意到查決計是不會傳出去的。

    而偏偏它就這樣傳出去了,而且還在短短的五天之內迅速散開,連懷家和江家兩家聯合在一起也都壓不下去,最後只能犧牲懷淑蘭讓她遠離京城。相對於懷淑蘭來說,沈詩音就好了不知道多少,身體裡的毒沒多久就被清掉了,流言什麼的,對她那是沒有多少影響。

    這樣一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沈詩音聯合了沈家人做的。

    懷淑蘭被罰暈厥的事情傳到江家,老太太當即就怒了,直接把沈詩音喊過來發作了一通。而沈詩音已經是和江家撕破臉皮了,她那是一點也不想搭理老太太,可誰讓沈詩音現在還是江家媳婦呢?婆婆召喚總是要過去的。只是沈詩音雖然是過去了,還任由老太太吼罵,反正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至於再多的,你對她丟東西,她閃,讓人抓她……她特地帶了十多個人過來,擺足了嫡妻的架勢,老太太敢派人她身邊這些沈家過來的人也不會是手軟的。

    現在老太太病了,沈詩音也依然乾脆的只是做了表面功夫,人到了,杵在那裡,伺候什麼的……這麼多活人,干她何事?!

    看見沈詩音這態度,老太太真覺得沈詩音在那邊就是純粹為了膈應她,只要餘光瞄到沈詩音她就覺得氣鬱難受。恨不得把她趕得遠遠的,可是想到這樣一來沈詩音就回她屋裡逍遙快活了,她也會感到氣鬱難當。

    無論怎麼想都不快活,老太太憋得難受,看著自己身邊都是老太爺身邊的鶯鶯燕燕又厭惡不已,乾脆一把揮開,指著沈詩音道:「老三家的過來服侍我湯藥!」

    沈詩音眉毛一挑,看著那被人放在床鋪邊桌子上的那一碗烏黑的藥,單單看著就苦的不行。只是沈詩音沒有表示什麼,乖乖的上前拿起碗勺給老太太餵了過去。

    明明是很乖巧的動作,可是老太太看到沈詩音那雙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睛就一點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啪的一下直接把沈詩音手上的那一碗藥打落到地上,惡狠狠道:「你這是要苦死我老婆子嗎!我江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媳婦,我定要讓老三休了你!你這個惡婦!」

    沈詩音深深的看著老太太,一向是以嫵媚著稱的丹鳳眼卻是深邃的不可思議,然後一笑,猶如百花盛開:「如此,媳婦就回去等著母親將休書送過來。」

    反正這個時代寡婦或者休離女再嫁什麼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完全不會有太多的負面影響,她又不是懷淑蘭,認準了江子鈺死都不放手。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沈詩音覺得整個空氣都新鮮多了,只是君竹臉上的表情卻是不怎麼好看。

    「別想太多,離江家,我們還可以回沈家繼續稱王稱霸。」沈詩音心情好,很乾脆的調戲起自己丫鬟起來。

    只是君竹不爽的地方卻並不是如沈詩音想的那樣。君竹聲音裡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小姐,她竟然說你是惡婦?!她那般的人也好意思說出口!」這兩個字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已經是最惡毒的評價之一了,也難怪君竹憤慨不已。

    沈詩音聽了君竹這一句話,才恍然發現老太太貌似說過這個詞,只是可惜對於經歷過現代那些花樣百出的咒罵的話,老太太那兩個字還真的引不起她一點注意。

    「算了。」沈詩音揮揮手,這會兒她心情好,一點也不想為這事找愁。

    只是沈詩音的好心情並沒有讓她維持多久,才回自己屋裡,等著江子鈺回來被老太太指使寫下休書,只是她等到的卻是一個丫鬟的通報。

    「夫人,老爺請過去他書房一趟。」

    …………

    ……

    老爺子的書房離老太太的屋子距離蠻遠的,在記憶中老爺子也是對老太太沒有多少情分,便是在一起吃飯這樣難得全家人一聚的時候,沈詩音也從來都沒見過老太爺有給過老太太一個眼神過。

    不知道老爺子找她是為了什麼,沈詩音還是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力求形象完美。

    老爺子和老太太可是不一樣的,沈詩音雖然在嫁入江家之前沒有見過他,可是沈詩音卻是清楚的記得江老爺子和沈父關係卻是不錯的很。否則,沈父也不會和江老爺子打那一個賭約。

    而老爺子也算是沈詩音在江家唯一的靠山,只要是老爺子在的場合無論是老太太還是一直心思詭異的大嫂方氏都不敢給她一點臉色看,真真乖巧的和貓一樣。

    這一個家裡,真正當家權威之極的也就只有這位深入簡出不理後院事的老爺子。

    當那個丫鬟過來給沈詩音說起老爺子要見她的時候,沈詩音就知道這一次休書的事情絕對是沒戲了。雖說心有不甘,可是去還是得要去的。

    沈詩音帶上君竹和君蘭,留著君梅看家,然後點了四五個粗使丫鬟就這麼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沈詩音步入主院的書房卻被告知老爺子已經不在此處,然後一個小廝樣子的人把沈詩音一行人引到一處竹林裡頭。

    江老爺子就坐在這處陰涼的竹林裡的石椅上,身前擺了一個棋盤,手上拿著一杯清茶,緩緩飲著,見者沈詩音過來笑了笑。

    「見我這個老頭子還帶著這麼多人幹什麼,留兩個侍候著就是了。」說完老爺子就指了指身前的棋盤,「來,先陪我下一盤棋。」

    沈詩音看著老爺子身邊也就留了兩個小廝,也就從善如流的救留下了君竹君蘭兩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45 PM


第二十四章 外任

    沈詩音也懶得再裝什麼良善無害,聽見老爺子這一句話也就這麼直接的就坐在了他對面,執起面前的黑子反到了棋盤上:「我以為您老人家會看到最後才是。」

    沈詩音這話裡頭的夾雜的怨怒老爺子這個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捋了捋鬍子,順手放下了一枚白子:「看到最後,我兒媳婦跑了怎麼辦?」說著,老太爺睨了沈詩音一眼,那目光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拿著黑棋的手一頓,沈詩音裝傻:「父親,你在說什麼啊?是母親說要給我休書的。」

    老爺子呵呵一笑:「我還以為你會說她些什麼,倒是沒想到你這般心軟,完全沒有當初在登台樓上力壓一眾學子那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嘴勁。」

    沈詩音下棋的手一僵,忽然明白自己是怎麼被江老爺子盯上,然後被拐到江家過來的了。

    老爺子說的那回沈詩音也都記得。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正值恩科。沈詩音那個時候也是無聊的很,就磨著她兩個哥哥帶她出去玩。

    登台樓是京都最好的酒樓兼客棧,名字也起的極好,自然一眾學子捧場。自建國以來不知道多少的風流才子在這樓上題詩作畫,便是狀元,這酒樓裡的住戶也都出了十多個。

    來京都參加科舉的人大多也都會到登台樓上把酒相聚,再加上當今並不禁言論,讀書人又多數以天下為己任,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議起國事。

    這本來也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哪一句話觸動沈詩音的某一根弦,然後帶著她兩個哥哥加入了戰局。當然,這個時代女子雖然要求不算非常嚴厲,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還是不可以的事情,尤其是外頭還都是男子的情況下,沈詩音就躲在她二哥沈凌身後指使著她二哥和著一眾學子對峙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沈凌贏了,也就是沈詩音贏了。

    能來京都參加科舉的自然是在學習方面有著非常強勁的能力,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擅長與國事政務,大多都是紙上談兵。雖說沈詩音也好不了他們多少,可是身在於她是來自於現代的,從初中有了歷史課開始就不斷的被教育古代什麼什麼的漏洞,還有現代很多的陽光政務工程,至少家國大事什麼的,沈詩音瞭解的可是比他們多的多。辯倒他們也就是時間問題。

    當然,還是有好些人不服就是了,只是這點人並不妨礙沈凌在這一件事情之後一舉成名。只是讓人遺憾的是,沈凌並未參加此次科舉,否則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那個時候江老爺子也在場,沈家兩個小子他也都不是沒見過,沈凌有幾斤幾兩他哪裡有什麼不清楚的?在爭辯開始沒有多久就知道沈凌背後有人教他了,然後老爺子就很快發現了沈詩音的存在,然後喟歎沈家教出的一個好女兒。

    江老爺子這個時候還沒有多想什麼,只是讚歎一聲而已,後面沒多久被懷淑蘭和老太太煩不勝煩的江子鈺終於是找上了老爺子,立誓自己絕對不娶懷淑蘭,讓老爺子替他選一個好的人選讓懷淑蘭和老太太死心。聽到江子鈺這一句話,江老爺子第一時間想到了沈詩音,然後就有了後面坑蒙拐騙的事情。

    沈詩音猜出來歸猜出來,可是她那是絕對不能認的,於是直接忽略掉老爺子後面的半句話只回答道:「我心性雖然不太好,卻也知道不非議長輩這樣最基本的道理。」

    老爺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目光卻是帶著幾分讚賞,和沈詩音相互下了幾手,看著一條大龍被自己斬落,老爺子心情大好:「你剛才若是不那麼要強,最後這大龍的結局是怎麼樣那就不一定了。」

    沈詩音卻並不是這麼覺得的,且不說老爺子浸淫棋藝數十年,單單是沈詩音對諸多的東西學而不精的情況,要贏過老爺子就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沈詩音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要強了,就是撞得滿頭是血也都不肯軟和一下,對此,沈詩音那是一點也都不想改,改了那就不再是自己了。

    看沈詩音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老爺子搖搖頭:「我也知道親家母心中想要的女婿,老三確實是不怎麼符合要求,可是老三他也是一個好孩子。」

    沈詩音挑眉:「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樣,好人並不代表就招人喜歡,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那怎麼可能,在這一次的事情裡頭,他在裡頭也沒少周旋。讓她忍氣吞聲,頂撞老太太讓老太太收斂,然後到懷家告狀約束懷淑蘭,可是……到最後有誰念著他好的?到最後只能是誰都得罪。

    老爺子也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最後揉了揉額頭:「你入門之後,就對後院裡頭的人放任自流,為的也不過就是讓人挑出你錯,然後尋個由子離開麼?這一點我不能允了你,我也就想著一個折中的法子。」老爺子深深的看了眼沈詩音,「親家母不是希望女婿身邊簡單,我給老三也謀了一個外任,是在富庶的江南,你也隨著他去吧。老三的性子軟和,只要你不鬆口,決計是不會給屋裡添人的。」

    沈詩音沉默了一下,對於老爺子的揣測她實在是不想說什麼,若是她說她只是懶得大刀闊斧的做麻煩事,所以才這樣放任自流,會有人信嗎?她真正想要遠離江家,只是因為這一次懷淑蘭的事情和江家鬧但僵了,將來呆在江家也不會好過的,所以才萌生退意,琢磨起和離和出妻的主意。

    不過老爺子給出叼棗確實是很不錯,至少沈詩音還是有些心動的。

    江南那地方沈詩音是早就想要去的,曾經沈詩音就是南邊出生的,對那個地方總是有些特別的感情在。

    「好。」權衡利弊,沈詩音最終答道。隨著她這一個字出口,沈詩音面前的棋局也全面告終,黑棋慘敗。

    沈詩音不在意的收起棋子,要說江老爺子會為了她做出這麼大的讓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家三子,老大還未從官,老二已經謀了外任走了,江子鈺現在基本上就是代表著如今江家年輕一代,沈詩音實在是沒想過老爺子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對此,沈詩音自然是想起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些寵溺她的父母兄長,嘴角微微揚起,心裡滿滿的暖意。直接讓懷淑蘭給關回京郊寺廟,然後讓江家把代表江家年輕一代的江子鈺外調,這可是給她賺足了臉面出足了氣。

    再和老爺子下了幾盤棋後,老爺子就說他累了,讓人把沈詩音送了回去,同時也發話,說是怕媳婦們也染了病氣,直接就免了沈詩音和方氏倆人和老太太早晚請安的事情。

    其實這個命令到底是為了誰,明眼人一看也就看出來了。方氏也不過就是順帶而已,怕的也就是沈詩音再次和老太太吵起來而已。

    沈詩音對此也是十分樂意,她也不想面對老太太那一張臉。

    晚上的時候江子鈺一臉疲倦的回來,明顯是疲憊極了,見著沈詩音過來,很堅定的道:「我不會聽母親的話寫休書的,你放心。」

    沈詩音:「……」她可以說,她其實對這一件事非常樂見其成,您快點寫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49 PM


第二十五章 離去

    「怎麼了?」沈詩音在江子鈺的身邊坐下,問道。

    「沒事。」江子鈺揉了揉額頭。

    沈詩音瞇眼,不理會江子鈺話語裡拒絕的意思,冷然道:「說。」

    「真沒事。」江子鈺苦笑。

    「說。」完全無視掉江子鈺,沈詩音繼續重複。

    「……」江子鈺無言的看著沈詩音,最後再她的目光中漸漸潰敗,「一個月前我半途回來的那一次,你還記得吧。」

    沈詩音自然是記得的,那事其實也沒有一個月那麼久,那時她和江子鈺之間的關係還可以算是舉案齊眉,當時她在老太太那邊聽到他一身是血的回來還嚇了一跳。

    沈詩音挑眉,表示自己知道,等著江子鈺繼續說。

    江子鈺深呼吸了一口氣:「當時犯事的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他強搶民女結果把外出遊玩但常寺卿原大人的女兒給搶走了,當時就在外頭鬧起來了,然後附近一些同被搶的人家也出來,後面就打起來了,後來季王爺帶了家丁出來才穩住了情況。」

    季王府沈詩音知道,那是當今皇帝的二哥府邸,信不信任不知道,當時王府裡頭的混蛋事都是賴著皇帝讓他解決的。不過其他人也就是走狗鬥雞爭風吃醋,頂多就是打兩場架,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小郡王也是極品的很。沈詩音當初和哥哥們溜出去玩的時候,就聽她哥哥說過要離這個小郡王遠遠的,那傢伙已經不是紈褲可以形容的,真正的禍害,只是具體的卻是沒說。

    現在想來她哥哥們也知道這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只是不想說給沈詩音聽污了她耳朵而已。

    「後來呢?」太常寺卿可不是小官,正三品的位置,在朝堂大殿上也是有位置的,司職的還是宗廟祭祀的事情,搶了他女兒就算是皇親國戚沒那麼好善了的,尤其是在那個時候鬧的,只怕是滿城皆知。

    「後來季王爺就和原大人商量起來,讓小郡王娶了原小姐,這事情也就算是結了,當時還結了文書,只等著下聘定親了。」

    這樣的結局也算是不錯了,真論起來如果是在一般情況下,以原小姐的身份要嫁給小郡王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這一次說起來還是她高攀了,畢竟原家可比不江家或者懷家世代為官,原家是從老太爺開始從官的,滿打滿算也就三代,只能算是寒門。

    至於原小姐嫁給強搶她的男子,而且後院裡頭還有一堆被人強搶來的女子,真的會不會幸福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了。

    只是如果真的這就是結局的話,現在江子鈺也就不會是這樣愁眉苦臉的樣子了。

    「可是……」果然江子鈺馬上就開始轉折了,「原小姐被原大人帶回去之後,被告知自己將來要嫁給小郡王,沒多久就上吊自殺了。原大人雖然悲痛怨上了王府卻也沒有做什麼,畢竟當初兩家都已經商議好了,也算是瞭解了。只是小郡王卻是帶人到原家砸門去了,說原家逼死他未過門的媳婦,要他賠給他一個。」

    「原大人當時悲憤交加就讓人把小郡王打出去了,原小姐在府中也是頗得人敬重的,下人下手就重了些,結果把小郡王的腿打斷了,之後這事情就沒完了。」

    江子鈺一歎:「季王爺狀告原大人指使下人欺辱小郡王,原大人也把小郡王強搶民女的事情抖了出來,後面越鬧越大,因為事情最開始的時候,我和原大人在一起,所以也被扯上了。父親說現在的情況已經變成皇家和寒門對立了,我現在夾裡面很可能也會引起寒門和豪門之間的事情,扯上江家,讓我外調到江浙一帶的知縣。」

    聽著江子鈺的話,沈詩音才覺得幾分合理。她雖然猜測沈家會為了她讓江家做出一定的退步,當時為了她讓一家之主遠走他鄉,也是太誇張了些。而且沈家也未必願意讓沈詩音遠離京都,沒人看顧。

    「說起來知縣也是正七品的官員,比你現在正八品的協律郎要好些,外放回來也算是一個資歷。再過一年又到會試的時候,以大哥的水平也不怕考不上進士,京都這兒也不是非你不可,出去歷練多做些事情更好些。」沈詩音很客觀的說道。

    這道理江子鈺也知道,只是心裡總是覺得自己是灰溜溜的被人從京都裡頭趕出去的,總是難免沉鬱,而且他和小郡王的年齡也差不多,他被扯上這事之後,就沒少受到他冷嘲熱諷的,人能夠精神才怪。

    「什麼時候走?」反正這個心結沈詩音也不覺得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開,更何況她對心理醫生這個職業一點興趣也都沒有,乾脆也不再多說,換了一個話題。

    「不曉得,折子才剛遞上去沒兩天,吏部還沒批下來,不過父親就在吏部,相信也不會久。」江子鈺這話說的倒是肯定,「你這些天就還是準備吧,聽說南方多蚊蟲,你多準備些東西備著。」

    沈詩音應下。

    江子鈺和沈詩音說話的第三天外任的文書就下來了,因為早早有了準備的關係,幾乎是當即就可以上路。只是因為江子鈺還要和些同僚告別,吃一次送別酒,也就多留了一天。而沈詩音也藉機回了沈家一趟。

    江子鈺不會束著沈詩音,而管著沈詩音的老太太在老爺子的命令下她已經是可以無視掉了,於是在用過早餐之後,沈詩音就和江子鈺一起出門了,先送了沈詩音回了沈家,江子鈺才去訪友起來。

    江子鈺外調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沈家,只是如今寒門諸位和季王府鬧的不可開交,江子鈺這個姑爺外出避避風頭他們也是樂見其成。

    只是沈母卻是抱著沈詩音痛哭了一回,然後拉著沈詩音給大夫診脈,確定身體裡的毒素都已經消除了,完全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後才止住。當著沈詩音的面狠狠的罵了江家諸位,然後剜了沈父好幾眼,對著沈詩音道:「沈家的人只要做到問心無愧也就成了,那些名聲什麼的,經了這回娘我也看清了,哪裡有我乖女兒重要啊!若是真呆不下去,江家不願和離你就鬧,鬧個他們家宅不寧的,拿回一張休書回來也好!反正我們沈家女兒還沒有嫁不出去的,回來娘照樣可以給你挑一個好相公!」

    這話說的沈家諸位都是滿臉黑線,只是卻是沒有人對沈母的話有反對意見,便是沈父都是一臉認同的樣子。沈詩音心裡暖暖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和沈母撒了會兒嬌,最後卻是給沈父給帶走了。

    沈詩音雖然自小就聰慧,可是畢竟是沒有接觸官場,好些事情她也未必知道。過去在京都有江家一整個支撐著,她只要打理好內院就好了,可是到了外面只有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必不可少的了。沈父現在要給沈詩音惡補的就是這一方面的內容。

    沈父教的認真,沈詩音學的自然也是認真。只是最後上完課後,沈父最後一個順帶目的卻是讓沈詩音黑線無比。

    「丫頭啊,你娘她已經七天多都沒有理會過我了,你幫我勸勸你娘吧?」沈父可憐兮兮的對著沈詩音道。

    「不要。」沈詩音這一回拒絕的也是異常乾脆,算上時間,沈母究竟是為了什麼和沈父冷戰她哪裡會不清楚呢?對於沈父把她輸出去,還輸給了江家這樣的人家,要說一點怨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讓沈母略微給她出出氣,她那是樂意之極。

    第二日出行,江家一眾家丁把沈詩音他們送到碼頭,和一眾親友告別,終於是和京都暫時漸行漸遠。

    …………

    ……

    「小姐,表少爺已經走了。」微紫對跪在地上念佛的懷淑蘭說道。

    懷淑蘭低低一笑:「走就走了吧,總是還會回來的。」說完她那一雙眼睛也亮的嚇人,「我也是會回來的。」

    「微紫,你回去和母親說,我願嫁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1:51 PM


第二十六章 初見

    從運河一直南下,有著通關文書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只是各個城市的入城費卻也是支出了不少。順順利利的到達了江子鈺即將擔任知縣的地方——揚水縣。

    揚水縣隸屬於江浙府嵐洲,依山傍水,人民富足,只要行無差錯,等著五年的任期一過差不多就可以等著陞遷,江老爺子給江子鈺挑選的確實是一處極為不錯的地方。

    沈詩音期待的坎坷風波那是完全沒有,這讓她有些鬱悶。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河寇流匪什麼的,那是完全沒有,畢竟沈詩音他們坐的是官船大船,那些人如果不是真的喪心病狂,也不會做出打劫他們的行為。至於剩下官紳的排擠……

    作為身處在一眾夫人的最前端,和諸位夫人相談甚歡的沈詩音還真的是完全沒有察覺出來。那些夫人言語之間的試探多數都是針對江子鈺的脾氣秉性還有身世什麼的,然後就是和沈詩音打關係。一個個已經是二三十歲的人了,都親親熱熱的對著沈詩音喊著妹妹,就像是相熟了好幾十年的樣子。

    沈詩音自認自己那是溫和無比的人,如果不是江家他們太過分了,她說不定也會當她的乖媳婦一輩子,不信的話也可以看看她初嫁進來的時候,表現的是多乖巧聽話。現在和老太太鬧翻,和江子鈺半冷戰狀態,無論是起因還是經過都不是她惹起來的。

    現在對著這一眾獻慇勤的人,沈詩音也表現的極為和善,除了有些值得避諱的問題沒有回答之外,其餘能說都一點都不留著,也算是回應她們表達的那些善意。

    對於沈詩音的意思大家很快也都明白了,然後相互之間你來我往的表達著自己家的善意,還有對初來乍到的沈詩音夫妻倆表示支持。所謂夫人外交,也就是如此,這一下子沈詩音就在這小小的揚水縣建立起了一張雖薄弱卻是十分友善的關係網。

    而另外一頭各府的老爺們湊在一起的地方氣氛卻是沒有她們這邊來的和善。

    揚水縣的知縣一職皆是五年一任,很少有連任的,而他們這些官紳們卻是在揚水縣裡頭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位知縣大人。對於每一任的知縣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處理方法,幾乎是只要不危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都是會表現出極為積極憚度。

    只是江子鈺的情況卻是有些特殊。

    其他下任過來的知縣們都是二甲進士出身,雖然只是末端,可是卻也都是全國文化頂尖的人,而縣裡的一直滯留的官紳們多少都是本地考不上進士的舉人或者秀才什麼的,對於他們那是帶著一種崇敬的心理的,自然支持的也心甘情願。

    可是江子鈺他不是啊!他是蔭庇下來的,也就是說俗話說的走後門,大傢伙心裡難免也都有些不服氣的心理,然後某些事情不可避免的就開始了。

    比論語的認知,比四書五經的掌握,比詩歌比棋藝等等,反正就是不放過他。好在江子鈺的底子也不算差,至少比起在場放棄科舉安心帶著或舉人或秀才的名頭窩在縣城裡頭稱王稱霸的傢伙們要高出一點。不過還是輸了兩場,只是和江子鈺勝出的場數來說卻是少之又少。

    女人之間的情誼都是說出來的,比如沈詩音她們,而男人之間的情誼都是打出來的,比如江子鈺他們。在被江子鈺贏了十幾場之後,大多數人也都對江子鈺帶著幾分信服了,後頭的比試多少都只帶著一點朋友之間切磋的意思。

    在感覺到自己被人接納之後,江子鈺也是鬆了一口氣,偷偷的往著女眷那兒看了一眼,就看到沈詩音端坐在正中間,受人星追眾捧樣子,好不容易舒緩出來的一口氣又重新給堵上了。

    同樣是初來乍到,同樣是沒有認識的人幫襯著,為什麼他媳婦馬上就在大了她一輪的女人裡頭建立起威信起來,而他卻是被人打壓。雖然江子鈺沒有讓他們成功,反倒掙回了好些顏面回來,可是和他媳婦一對比,怎麼看都覺得自己輸了不止一籌的樣子。

    於是乎江子鈺鬱悶了,忍不住就多分了幾分注意力到隔壁的沈詩音身上。

    沈詩音說了一個笑話,然後大家都笑了。

    沈詩音拔起一個夫人頭上的釵子,然後在另外一邊叉上,整個髮型都變了一個味,惹的大傢伙一陣驚歎,圍著沈詩音講著畫。

    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沈詩音突然輕薄的摸了一個夫人的臉頰,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頓時一眾夫人笑做一團,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只是沈詩音卻是被那個夫人追著打。

    ……

    很歡樂的樣子,這也是江子鈺第一次看見沈詩音笑的這樣肆意。江子鈺見過沈詩音溫婉賢淑的樣子,也見過冷麗淡漠的樣子,如今這幅樣子卻是第一回見。

    只不過江子鈺注意的重點卻並不是在這上面,而是黑著一張臉看著沈詩音和那些夫人笑鬧的樣子。開始的時候還好,還算是正常,越到後面看的越不是滋味,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媳婦好像是一個風流大少和著一眾美人呢?!

    不得不說,江子鈺還是挺有眼光的。開始的時候沈詩音她們都是帶著幾分試探和警惕的,後來玩開了,大傢伙什麼矜持也都沒有了。

    這個時代對著已婚女要求要略微嚴格了些,可是未出閣的少女卻是寬泛得很,經常三五結伴的外出遊玩,有的時候個家中的幾個哥哥弟弟們上樹下河的竄也不是沒有,大傢伙玩放開了,也都是一樣瘋的很,完全忘記了這一回並不是夫人們之間的聚會,而是給沈詩音夫婦兩人的接風酒宴。

    江子鈺是這一次宴會的主角,他頻頻往著沈詩音那邊看的目光自然不會被大家錯過,在場的人大多都要比江子鈺要大上個十幾二十年,最大的都已經六十多歲了,見到江子鈺這樣紛紛都笑了起來,說著江子鈺和沈詩音鶼鰈情深恩愛的讓人羨慕之類的話。聽的江子鈺那是很想苦笑,他可沒忘沈詩音對他冷淡的樣子,從京都到這裡大半個月的路途,他還沒有一次能到沈詩音屋子裡頭,都被她給趕出來了。

    如果這樣都算是鶼鰈情深的話,那麼天下也就沒有不恩愛的夫妻了。江子鈺心裡歎息,只是臉上卻是笑笑的,沒有一點要反駁的意思。

    那些大老爺子們的,也就笑了兩句,之後看到自家夫人愉快的笑言也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個個都開始說起他們和夫人們的戀愛史了。

    「那個時候我還是少年氣性,母親給我定下了這門親事後我就直接爬了她家後院,然後被她當作色狼打了出來。」

    「哈哈,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會做這事,我那時候可是規規矩矩的等著她出遊,差使我妹妹遞了書信過去讓她出來見面的……只不過被她用男女授受不親給推了……」

    「你這樣一點水準也都沒有,被這樣對待那是肯定的,想我那個時候……」

    聽著他們說起自己的故事,江子鈺才發現自己對沈詩音那是一點都不瞭解,只是從父親的口中知道她不錯,然後就娶了,發誓好好待她,至於其他的他卻是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唯一一次見面……

    「江大人,您也說說吧?」大傢伙聊的也高興,再加上酒喝的也有點多了,也開始起哄起來。

    「我可沒什麼好說道的,簡單的很,那個時候是元宵燈會,舅兄給她贏了燈王回來,我看著她提著那一燈王走遍了整個燈市,然後就沒然後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沈詩音才剛過了十歲的生日,江子鈺遠遠的看見她和沈桓笑鬧著,問了身邊的人才知道那是沈家的小小姐,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未來會和她有所羈絆,於是他一轉身就忘了。

    時辰漸晚,這一次熱熱鬧鬧的接風宴也就這樣過去了。只是江子鈺被他們灌了不少酒,腦子也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看見沈詩音往著他這兒走了過來,伸出手緊緊的抓住她的衣擺不放手。

    沈詩音沉默的看著掛在自己衣服上的某人,臉黑成炭,無語的看著身邊那些要笑不笑的丫鬟小廝們,咬牙切齒道:「把少爺給我扒下來,丟水池裡頭清醒清醒!」

    事實上,沒有人敢把江子鈺丟水池裡頭,所以沈詩音後面半句被人忽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人想到四五個丫鬟湊在一起還沒法子把江子鈺拉開。最後大家只能拚命無視掉沈詩音那一張充滿殺氣的臉龐,把江子鈺扶到沈詩音的房間裡頭。

    沈詩音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然後瞪著床上抱著她衣服睡的香甜的某人。再三和君竹確認,因為才到衙門裡頭兩日,至今也就收拾了他們要住的地方,還有一間給江子鈺辦公用的書房,客房什麼的還沒有開始準備。也就是說,沈詩音如果不想和江子鈺同床共枕的話,她就只能睡書房了。

    沈詩音瞇著眼睛看著江子鈺,呲牙道:「那就拿兩根繩子,把他給我綁了。」她現在對江子鈺那是一點性趣都沒有,如果晚上來一個酒後亂性什麼的,沈詩音不確定自己明兒一早不會直接拿一把剪刀把某個地方給卡嚓掉!

    君竹手一抖,第一次給了江子鈺一絲的同情。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2:26 PM


第二十七章 試手

    沈詩音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恐怖的噩夢——她被一隻棕熊給壓扁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江子鈺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手中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掙開了,抱著自己睡的安詳。

    第一次的,沈詩音痛恨自己疏懶,沒有和她幾個哥哥們學兩手武藝,以至於現在連把某人踹下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對著天花板翻著白眼。

    這個時候讀書人大多還不是像元明清時期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所謂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即道德禮儀、音樂舞蹈、射箭習武、騎馬駕車、寫字學習、算術邏輯。也就是說都是被強制習武的,看著一個個都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實際上都有著暴力分子的潛質。

    沈詩音深呼吸一口氣,女人也是有女人的解決方法的!細長的指甲在某人腰間的軟肉上一掐,耳朵邊立馬就傳來一陣吸氣聲。

    江子鈺揉了揉受到襲擊的地方,懵然無辜的看著沈詩音,然後才發現現在的情況,對著沈詩音怒目而視的雙眼悻悻然,迅速跳下床鋪。

    被某人來了一回鬼壓床她也睡不著了,看了時間也是差不多了,沈詩音乾脆也起來了,看著江子鈺臉上乎青乎白的樣子,像是強忍著什麼,沈詩音嗤笑:「頭疼了?」

    江子鈺乾咳一聲,然後默認。他酒量不好不壞,純屬一般,昨晚也沒打算多喝,只是後面大家都聊的興起不知不覺就喝了一堆下去。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被灌倒的人還真不少,依稀記得最後有一半以上的都是被家裡人扶著出去的。

    「桌上有醒酒茶,不過早涼了,你就湊合著喝吧,一會兒我再讓丫鬟給你再衝一壺熱的。」沈詩音隨口道,然後拿起放在梳妝台上的小本子,「今兒我記得你是要去知州那兒報到的,我不知道這個知州的喜好,這裡頭是我們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你要送什麼自己選。」

    和江子鈺冷戰歸冷戰,不過屬於她份內的事情沈詩音卻也依然不會偷懶。

    江子鈺鬆了口氣,還以為沈詩音會像過去一樣把他趕出去,結果倒是挺好聲好氣的對他說話。其實沈詩音的語氣依舊淡漠的很,只是一路上沒少聽到那一句「把少爺給我趕出去。」的江子鈺來說,這語氣確實是好的很。江子鈺喝了一口冰涼的醒酒茶,覺得整個人都舒服無比,愉快的應了一聲,就喊了丫鬟進來伺候更衣洗漱。

    沈詩音莫名其妙的看著心情突然變得極好的某人,然後轉頭無視。

    在船上的時候,周圍都是自己從沈家帶過來的人,江府的人都在外圍守著,所以在船艙裡頭沈詩音自然是想對江子鈺怎麼樣就怎麼樣,可到了縣城那就不同了,怎麼說江子鈺也都是一家之主,某些面子沈詩音還是得要給的。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沈詩音可是明白的很。因而對江子鈺態度好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點江子鈺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但這一點也都不妨礙他心情好。吃完早餐,江子鈺非常愉悅的對著沈詩音道:「我會早些回來的,有什麼東西要我捎給你嗎?」

    沈詩音看著江子鈺,嘴角抽了抽:「不用。」

    「我看你衣服總是那麼幾件素淡的,要不我給你帶兩件這兒時興的衣服回來?」江子鈺自顧自的說道,然後點頭,「那就這樣定了,你若是無聊的話就到外頭走走,讓延青他們陪著就是了。」

    「……」是他聽不懂人話,還是自己說的語音其實和他不是同一國的?

    大平朝一共是有三十六府每府又分七個州每州七個縣,而江子鈺所管轄的揚水縣隸屬於江浙府嵐州,距離嵐州城也算不上遠,走官道駕車來回也就兩個時辰。

    遞了帖子上去江子鈺很快的就得到了知州的接見。

    嵐州知州比江子鈺想像中要年輕的多,只比他年長幾歲,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郎。

    只是江子鈺卻是不敢對他有任何的輕視,官場上除了講究背景還是要講究資歷的,即便江子鈺江家嫡子的身份也是在太常寺做了三年然後外任才混到現在的正七品知縣的位置,而他這個年齡就能混到正六品的知州,肯定是前後兩者都不缺的。

    江子鈺恭恭敬敬的對著他行了一個下屬的禮:「下官揚水縣知縣江子鈺見過知州大人。」

    知州哈哈一笑,把江子鈺扶起來:「何必這般客氣,論起來我們兩人也算的上是遠親,我姓沈,字遠浣,若是不棄便叫我一聲遠浣兄吧。」

    沈?江子鈺很確定自己家沒有這門親戚,否則老爺子不會一句話也不和他說的。於是腦子裡迅速掠過沈詩音家中的幾位,並沒有沈遠浣這個人,只是嘴中卻是很快就從善如流的道:「遠浣兄。」喚了一聲,江子鈺才繼續問道,「不知遠浣兄和拙荊有何關係?」

    「論起來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罷了。」說著沈遠浣一笑,帶著幾分緬懷的意思,「七年前恩科我厚顏住在沈家,承蒙沈家諸位不棄還多有照顧才有遠浣今日。」

    沈家家風極好江子鈺也是知道的,至少那是沒什麼能讓人挑出毛病的,對於沈遠浣的話他是一點懷疑都沒有。否則當初懷家被他們狠狠的削了一大層皮下來,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當初懷家回報沈家也是掘地三尺的挖他們的齷齪事情,任是只找出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小的連他上折子都覺得大驚小怪。而下黑手什麼的,沈家世代為朝廷提供了多少人才,而且還涉朝不深,這樣的家族是最受帝王喜愛不過的了,懷家的那兩手還沒等沈家反應就先被皇帝給消彌無形掉了,懷家的這個虧也就只能悶聲吃下。

    說到過去在沈家的年月,也就難免想起往事。那個時候沈遠浣住在沈家的偏院,經常悶在院子裡備著會試,有一天貌似沈桓得罪了沈詩音還是怎麼的被沈詩音惡整了一把,追著沈詩音整個沈家跑,沈詩音當時就是偷偷翻牆進了他院子,見到他在那裡……沈詩音就把他打暈了。

    當然這和他沒有防備沈詩音這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有著很大的關係。

    那個時候沈詩音在沈家可謂是稱王稱霸之極,否則也養不出君蘭那樣的性子。

    後來沈父讓著沈詩音給他道了歉,還罰了她跪了祠堂,不過這也讓沈遠浣在一定程度上瞭解了所謂沈府最愛玩的小姐是怎麼回事了。

    想著就讓沈遠浣失笑,對著江子鈺道:「說起來,三妹妹小時候也是頑劣的很,還望你多多見諒。」

    而江子鈺卻是對沈遠浣的話不解。頑劣?對應起如今沈詩音那一張淡漠的臉,他實在是很難把沈詩音和這兩個字對上號。

    江子鈺還想從沈遠浣那兒再套一些關於沈詩音的話出來,和沈詩音是因為什麼原因到現在這個地步江子鈺並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一直都找不到挽回的方法,沈遠浣的這一句話恍若給他打開了一閃窗戶。

    只是沈遠浣也是算外男,和沈詩音一共見面也不多,而且他忙著科舉的事情,哪裡會去關心一個當時才九歲的小丫頭?江子鈺除了打聽出來沈詩音喜歡吃的還有各色書籍之外,也就只有愛玩這一點了。

    而且只有知道喜歡這一點,再具體的卻是不曉得,喜歡吃甜食還是水果,喜歡詩書還是史記一律是不曉得的。

    不過從沈遠浣完全不知道京都裡頭當初鬧的很開的江懷兩家事情,江子鈺也可以推測出這樣的結果。

    江子鈺在沈遠浣處登記上任之後還被沈遠浣留下來用了一次餐,之後才回了揚水縣。回到縣城馬上就要撲到下屬官員遞上來的大事記還有些賬務什麼的冊子山中,一直忙到天黑才緩了口氣。

    吃過晚飯江子鈺就借口有事強留在了沈詩音的屋子裡頭,沈詩音瞇眼戒備的看著他,只聽到江子鈺說了一句:「嵐州知府自稱是沈家遠親,字遠浣,曾借宿過沈家,夫人可有印象?」

    這沈詩音倒是才知道,只是沈家一向是好說話的很,只要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沒少幫過那些遠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窮親戚,尤其是那些讀書的。像是沈遠浣這樣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的,沈詩音哪裡能一個個都記得,而且七年的時間一點也都不斷,忘記一個陌生人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於是沈詩音迷茫了一下,然後很肯定的搖頭:「沒印象。」

    莫名的,江子鈺就高興了。雖然他對著沈遠浣問沈詩音的事情,當時不代表他會對沈遠浣認識沈詩音這一點感到愉快。

    「就這事?」沒等江子鈺高興完,沈詩音就斜了江子鈺一眼,「沒的話,你就回你書房做事吧,不送。」

    「事做完了。」江子鈺腆著臉道。

    沈詩音瞇眼,氣勢外放。只是江子鈺梗著脖子一副就是不走的樣子,讓沈詩音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君竹、君蘭!」

    江子鈺看著君竹君蘭上前又要趕他出去的樣子,第一次沉下了目光:「都給我出去。」他對沈詩音歉疚,所以才對此一忍再忍,可是這不代表著他真的就對一直被兩個丫鬟趕出去一點想法都沒有。

    江子鈺第一次在沈詩音面前動怒,一時之間倒是沒人敢亂動。便是君竹君蘭都被江子鈺這樣唬住了,遲疑的看著沈詩音。

    沈詩音則是瞪著江子鈺,江子鈺這般作為把她的怒氣也撩撥起來了:「你要做什麼!」

    江子鈺卻是緊緊拉住了沈詩音的手,沉著臉對著在場的所有丫鬟道:「你們都是跟著夫人從沈家過來的,向著夫人什麼的我也不管,只是你們也都給我記得,我是你們夫人的相公,你們都得要喊我一聲少爺,未來也得喊我一聲老爺!」

    「現在我說,都給我出去!」聲音冷厲,不容拒絕。

    江子鈺這話說的眾人滿眼都是驚懼,只是卻依然沒有半個人離開,畢竟捏著她們賣身契的人是沈詩音。只是這個時候她們一個個都看向沈詩音,目光裡頭都帶著幾分懇求。

    她們都是在江家混的,江子鈺要把她們怎麼樣也是易如反掌,她們也是同樣得罪不起。

    沈詩音這個時候怒氣倒是下去了,靜靜的看著江子鈺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樣,恍惚間想起來眼前這一位從小也都是被寵大的,怎麼可能真的溫潤軟弱沒有一點氣性。

    「都下去吧。」最後沈詩音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4:06 PM


第二十八章 怒了

    一個個人退去,偌大的屋子裡就剩下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兩人相互對峙,最後江子鈺訕訕一笑把抓住沈詩音的手放開。

    「還有話說嗎?」沈詩音挑眉。

    「沒……」江子鈺那氣勢一下子就如那天邊的浮雲,散了。

    「那就自己換了衣服睡吧。」沈詩音打了一個哈欠,自顧自的回床。

    是夜,已經獨守空房不知道多久的江子鈺終於是得償所願抱著溫香軟玉睡了,至於再進一步的,在沈詩音用膝蓋頂住某個部位之後,某人終於是不敢亂動。

    第二天江子鈺睡的美美的起來,處理完衙門裡頭的事情,江子鈺終於是把求和的事情提上議程了。

    沈詩音好吃,可是過去在江家沈詩音就完全管著後院,以江家的地位沈詩音有什麼會是她沒吃過的?就是她真的有沒吃過的,那也肯定是江子鈺他弄不到的東西,這一點也是只能放棄。

    然後是書……對於沈詩音這樣大儒之家出身的來說,江子鈺深深覺得壓力很大。

    唯一可以考慮的就是那個玩了。依稀記得再過不到一個月貌似就到七夕了,江子鈺認真的把這一件事情掛上議程。

    而此時此刻衙門的另外一邊沈詩音所在的地方,沈詩音她們正在翻弄著江子鈺帶回來的那些衣服。花花綠綠的看的她是那個頭疼。

    沈詩音倒不是不喜歡那些顏色,她一直以來穿的都很素淡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只是這個時代的染色技術實在是不敢讓她放心,那些色彩艷麗的通常帶有的毒素也是豐富,除非是祭祀或者其他要求盛裝出席的沈詩音才會去穿這些顏色重的衣物。

    「夫人,這些衣服怎麼辦?」看著沈詩音的臉色,君竹知道她是不可能會穿了,可是還是得要問這一句。

    沈詩音揮了揮手:「直接壓箱子底了。」說完又頓了頓,「你們按著這些個樣式給我做兩件素雅的,過兩天我就要。」

    沈家只有她一個人女兒,就是堂妹什麼的也都沒有,從小到大她都是跟著她的哥哥們混的,少數幾次聚會都是跟著沈母去的,大家都是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副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的樣子,以至於沈詩音一直都覺得她和這些小姐們那是完全不和,所以也就沒有交往過。

    而後嫁入江家之後,由於老太太的排擠,那些聚會什麼的都沒有帶著她去,不過她對那些聚會什麼的印象也和小時候一樣,所以也沒啥興趣,對此也是表示充分的樂意。

    到了揚水縣的時候,沈詩音才知道原來她們都是那麼的「表裡不一」,熟人面前都是意外的開朗,有外人在場或者長輩什麼的才會是那種訓練有素的賢良淑德。

    細想起來卻也不意外,這個時代對女子要求還比較寬泛,如果都是那樣死氣沉沉的才是奇怪。

    之前接風宴上的時候沈詩音的性格相當符合她們的口味,當天她就收到了好幾位夫人的邀請,什麼茶會啊詩會啊,據說到了春秋的時節還會組團一起去遊山玩水,日子那是相當的自在。

    最近的一次要求就在兩日之後。

    沈詩音身上的衣服都是京都裡頭時興的,只是京都在北揚水在南,兩地相隔太遠也就造成了兩地時興的是完全不一樣。沈詩音的衣服穿出去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鶴立雞群卻是難免,不過出去玩就是在於一起這兩個字,獨特了反倒是沒意思。

    於是乎沈詩音和其他夫人玩的愉快,完全沒有怎麼注意到江子鈺忙活的事情。

    一轉眼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期間江子鈺每夜都抱這沈詩音入睡,難免就會擦槍走火,而沈詩音又是難得的心情好,再加上她也不想江子鈺再去找別的什麼女人,也就半推半就的從了。

    這日子滋潤的那是讓江子鈺眉目都帶著幾分愉悅,幹活也極為帶勁,揚水縣一時之間那是呈現一種極為積極向上的姿態。

    「明天晚上?」沈詩音扭臉看向江子鈺,對他臉上的期待那是完全無視掉,非常直接的道,「我沒空。」

    這是江子鈺完全沒有想到的回答,一時間也是傻了眼,半響才問道:「你要做什麼?」

    「唔,和姐妹們約好去賞燈了。」沈詩音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

    「……」江子鈺咬牙切齒道,「明天是七夕!」

    「我知道。」七夕,中國的情人節,只是沈詩音腦子裡壓根就沒有一次冒出要和江子鈺一起過的想法,也完全沒有想過江子鈺他會有這個想法,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江子鈺,最後道,「可是我已經先和她們約好了,明年一起吧。」

    江子鈺覺得自己牙疼無比,想起自己忙著衙門裡頭的各色事物,還費盡心力的佈置今年的七夕,結果卻得到這樣答案。

    「算了。」許久江子鈺才從自己的牙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然後拂袖而去。

    沈詩音莫名其妙,倒是君梅看見江子鈺的樣子,對著沈詩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君竹和君蘭一直跟著沈詩音到外頭參加各種聚會,君梅卻是常常留在衙門裡頭,對於這一段時間江子鈺在做什麼她也是有所瞭解的。剛才她忍不住想要勸起沈詩音,可是轉念一想,她勸沈詩音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是不勸的話,沈詩音和江子鈺依舊冷戰她才會有機會。

    之後江子鈺的表情就一直都不怎麼好看,連帶著衙門諸位也都受到牽連,這一段時間和自己上司相處,也都知道江子鈺一直都是很好說話的,只要不是什麼大事大錯什麼的,江子鈺都是挺寬容的,當然,這種寬容是建立在任務完成的基礎之上的。

    於是乎看見江子鈺沉著臉的樣子,衙門裡頭人人自危,然後紛紛迅速把自己手上的事情解決,迅速溜走,深怕多留一秒鐘就會成為江子鈺發洩的對象。

    七夕的夜晚很快就到了,江子鈺黑著臉看著沈詩音打扮完畢帶著君竹君蘭出門,持續低氣壓籠罩四周,最後江子鈺身邊的小廝寶青終於忍不住出聲:「要不……少爺你也出去看看吧。」

    江子鈺看著寶青不語,寶青乾笑:「夫人一個人外出如果出了什麼事怎麼辦?」沈詩音會不會出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就這樣讓江子鈺留在這裡面,這後院裡頭肯定是會出事。他可是親眼見過當初江子鈺逼懷淑蘭回懷家那個時候不死不休的氣勢,如果不是當初老太太直接暈過去,不然這事可算是沒完。

    就算是那個時候太過於遙遠,江子鈺還是一個熱血少年,可是就近來說,不久前江子鈺二話不說直接就換掉後院裡頭一半以上的人,那是一點手軟都沒有。寶青才不會認為他家少爺真的就如他表面一樣軟弱可欺。

    「好。」江子鈺沉默半響,最後一笑,一如既往的溫潤,「我就出去看看,花了這麼長時間佈置的東西到底是怎麼樣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4:08 PM


第二十九章 我來

    揚水樓是揚水縣的第一大樓,就坐立在揚水河邊,最頂層可看見整個揚水縣一半的景色。主要是經營飯店酒館之類的,最底下的大廳自然是便宜的很,和別處沒啥差別,可是到了二樓以上就全都是雅間,而且越高的樓層就越貴。

    沈詩音這些揚水縣的貴婦人們定下的地方便是這揚水樓最高的一層。用現在的話來說,她們這些人不差錢,

    沈詩音到的時候樓上已經有了好些人了,已經三五成群的開始玩起來了。見著沈詩音過來,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隨之一個小沙包就直接飛到沈詩音面前。

    那人用力並不重,沈詩音一伸手就輕鬆接過:「美人姐姐,我這段時間可沒惹你吧,怎麼這一來你就給我送了這一份大禮呢?真的是太傷我心了。」

    那女子橫了沈詩音一眼:「再叫我美人姐姐我就把你嘴扯掉。」這女子是揚水縣歷史最為悠久的書香門第周家的女兒,嫁給了本地的一個未及第姓張的舉人,他們夫妻兩人也都不到三十歲,將來會試及第飛黃騰達的可能性並不小,在這一眾夫人裡頭也是極有地位的。

    沈詩音叫她美人姐姐除了她確實是長的漂亮之外,她還和她閨名有關,礽玫倒過來正好就是美人。

    周礽玫這一句話也不知道對沈詩音說過多少次了,知道沈詩音不會理會,也就沒打算她回答,又說道:「既然來了就過來,我剛兒又輸了,你過來給我助場。」

    周礽玫這一句話出口沈詩音還沒說什麼呢,和她一起玩的人可就不幹了:「不待這樣以多欺少的,沈妹妹你可別被她美人計給拐了,你可得記得我們才是一國的,你每次被美人妹妹追著打可都是我們給你做的掩護。」

    「就是啊,我們要同仇敵愾,抵禦外敵。」

    看著周礽玫一下子掛滿黑線的臉,沈詩音捂嘴偷笑。當初接風宴上她非禮的人就是周礽玫,之後接風宴上的事情又無數次上演,再加上沈詩音總是喊她美人姐姐結果沒有多久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起來了,旁時還好,只要沈詩音在她們就必然是和沈詩音一樣叫的。

    周礽玫人長得漂亮心也很寬,也是經得起玩笑的,一向是人緣好,大家這樣喊她也就是佯作嗔怒,笑罵兩句也就算了。聽到她的兩個對手這樣說,周礽玫哼哼兩聲,睨著沈詩音,眉目略帶威脅只是眼睛裡卻滿是笑意:「你敢!」

    「不敢不敢!美人姐姐有難小妹怎麼會不幫呢?」沈詩音含笑上前,指著周礽玫對面的兩人道,「你說是要撓她們癢癢還是調戲都可以喲!」

    「喲什麼呢!」被沈詩音指著的兩人都不善的露出自己白細的小手,「你也先想想現在你可是一對二,沈妹妹。」說著兩人直接就把沈詩音按在椅子上,撓起癢癢起來。

    「美……哈哈……美人……姐姐……哈哈……救我……哈哈哈……」沈詩音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死命對著周礽玫招手求救,卻見周礽玫卻是悠悠閒閒的玩著手中的兩個精巧的沙包,愣是裝作自己沒看到沒聽到。

    她跑不過沈詩音,每次都要吃上兩回虧,這回看沈詩音倒霉,她是再樂意不過的,沒搖旗吶喊就已經是很厚道的了,讓她去幫忙什麼的,還是早點死心才是正解。

    等著沈詩音求饒好幾回那些人才放過她,再一起玩了會兒遊戲很快就徹底天黑了,這個時候人多數也都到了,剩下幾個沒到的……眾位相視一眼,笑的曖昧。

    都懂得,今兒七夕。

    忽的,夜空中一隻煙火炸開,就像是拉開了一個序幕一般,一瞬間五六個煙花齊齊從地面上騰起,印的夜空一片通紅,惹得眾人一片驚歎。

    在現代各色的煙花沈詩音也都見過,對煙花的興趣並不大,反倒是對於煙花之後鼓聲齊鳴七夕遊街的場面更為好奇。等著煙花結束就拉著眾人下去看。

    幾十個人結著隊踩著高蹺或蹦兵跳或翩翩起舞而來,臉上抹著各色顏料,如同戲台上美艷的戲子,皓腕舞著美麗的絲綢做的衣袖長綢在空中留下一個優美的弧線。

    而後是馬車拉的用紅布裝點的高台,上面戲班吹拉彈唱演繹著牛郎織女的故事,兩邊各站著一排不到十歲的孩子,手中拿著各色紙質彩旗見到人就發,場面熱鬧無比。

    「今年的遊街做的真不錯,比過去好多了。」周礽玫笑著接過一隻彩旗,還對著那小孩道了一聲謝,扭臉對著沈詩音道,「據說還增加了好些東西,我們的知縣夫人可否給我們透露一二?」

    沈詩音搖著手中的彩旗聽見周礽玫的話反倒一愣,反問道:「這七夕是縣衙辦的?」

    沈詩音和周礽玫面面相覷,最後周礽玫無語的看著沈詩音:「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這個時候除了乾笑沈詩音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忽然想起昨日江子鈺的樣子有點明白了,微微有些出神然後嗤笑一聲對著周礽玫道:「我們去別處看看吧,說不定能看到些有意思的。」

    「嗯,我記得晚些年這時候北街的花燈應該也都擺起來了,我們就過去瞧瞧。」遊街已經過半了,剩下的也都沒啥,周礽玫對著附近的夫人們喊道,「大家去北街看看花燈吧,大家應該都有扎幾個掛著吧,一起去看看掛哪兒了。」

    大家都嘻嘻笑笑的應了。

    前不久她們家老爺都有和她們說過這事,大多數人無聊也都紮了幾個,只不過優劣各異罷了,在昨日的時候就被人都帶去說今兒會掛在北街展示,整個縣城裡頭所有只要有意願的人都可以把自個兒的花燈掛上。

    江子鈺也和沈詩音說過,只是沈詩音沒扎,不過卻是有看見君蘭紮了兩個。

    一行人嘻嘻笑笑的入了北街就看到北街橫橫豎豎的七八個街道兩邊都擺滿了花燈,而且每一邊還分了上下兩層。在北街的正中間立起了一個高台,高台旁邊立著個大型的銅鑼,而最上面一個蓮花形狀的燈王就掛在上面泛著盈盈白光,清麗而又透徹,美不勝收。

    只不過與這個燈王相對的就是那高台之上那一疊疊紙,粗粗看了一把估計有上百題,要把這些題全部都解決掉估計得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多少人關注那個燈王,大傢伙都忙著找自己的花燈。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有人在這上千盞的花燈裡頭發現了自己的,只是那花燈下還綴著一張謎題。

    「重逢,打一字。」燈主人輕聲念了一句,然後笑瞇瞇的看著諸位,「誰猜出來了這花燈就歸你了哦!」

    「猜出來本來就歸別人了,你就是雄也沒用。」周礽玫嗔笑道,謎底她一看就猜出來了,只是看著其他人苦思冥索的樣子和同樣一臉輕鬆的沈詩音相視一笑。

    「重逢……又見……謎底是一個觀字!」沒多久就有人猜出來了,管著這一段花燈的人聞言馬上就出言恭喜,非常麻利的把花燈從上面取了下來。

    這樣玩了一路下來,幾乎人人手上都有那麼一兩個花燈,拿不下就隨便塞給一邊的小孩,這玩的倒是興致勃勃。不知道過了多久咚的一聲高台處的大銅鑼被敲響,隨之一個尖細的男聲就傳了過來。

    「燈王賽,開始!」

    眾人齊齊雙眼一亮,馬上就放棄了繼續遊玩的意思,都往著高台處趕了過去,只可惜她們到底還是來晚了,高台四周已經是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了,前方具體的情況那是完全看不見,只能看到高台四周的紙條沒一會兒就減少了一半。

    沈詩音遠遠的看著高台,等待著最後燈王歸屬的公佈。燈王的獲取其實和運氣差不多,倒也未必和本身學識有關,因為是大家一起解題誰解開了最後一題這個燈王最後就歸誰,不過就是圖個眾樂樂罷了。

    結果還沒看到最後的結局沈詩音就被周礽玫拉住了衣袖,沈詩音疑惑的看著她,卻看到周礽玫嘿嘿笑著一手往著一邊指了過去。沈詩音目光順著周礽玫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江子鈺身邊帶著寶青延青兩個人站在那兒,一雙黑眸印著滿街燈火卻是只看她。

    沈詩音一陣,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偏頭看向周礽玫卻發現四周那些同游的夫人們滿臉曖昧理解的笑容。

    「去吧,我們這兒缺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那兒才是需要你的呢。」不知是誰輕輕在沈詩音身後推了她一把道,然後惹來一片復議的聲音。

    沈詩音白了她們一眼,卻也沒有反駁拒絕什麼,道了一聲別後就往著江子鈺那兒走了過去。

    「好玩嗎?」江子鈺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只是目光落在沈詩音手上的花燈之後目光卻是柔和了好些。

    「很有意思。」沈詩音如實道,然後粲然一笑,「遊街,花燈……接下來是什麼?」

    「唔,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江子鈺不答,轉臉看向高台,「揚水縣的節日這五年裡頭想來都是我辦的,這花燈我沒法為你搶,等我們回了京都,我就給你贏一座如何?」

    「好。」

    第三個節目,也是最後一個節目,也是讓沈詩音最為吃驚的一個節目。

    看著揚水河上飄滿的蓮花燈,沈詩音睜大了眼睛。看著沈詩音這一副表情,江子鈺忽然就非常想笑,不自覺就伸手握住了沈詩音的手拉著她往河岸的另外一邊的一個小攤子走了過去,花了十幾文錢買了紙和筆給沈詩音:「據說寫下心願放在燈上能一直順著河水往下不沉不滅就可以心想事成,試試吧。」

    沈詩音接過卻沒有動筆寫,而是瞄了一眼那個賣筆和紙彈子,總是覺得那個攤主有些眼熟,想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指著那人道:「這些不會是衙門辦的吧?」

    江子鈺對此卻是完全不避諱:「往年的七夕都是向著城裡的富戶要了錢過來辦的,勉勉強強也算是夠,只是今年我辦了大了些,卻是過了些就用了這個法子補上這個缺。」說著看著那個已經被人潮包圍住彈子,失笑,「現在看起來卻是意外的有效。」

    沈詩音點頭,對於江子鈺的做法十分的贊同,隨手寫下一個願望然後折起來,漫不經心的問道:「衙門很缺錢嗎?」

    「那倒不是,不過我如果想要幹出一點事情出來靠著現在這樣的情況卻是不成的,而要做事關靠衙門裡原本的錢卻是不夠。」江子鈺這點卻是沒瞞著沈詩音,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沈詩音撈了一隻花燈起來,把紙條放了上去看著那一盞花燈在這花燈的海洋之中水波而下,然後一陣風吹過花燈搖曳一陣最後沉入水中不見。

    一怔隨後一歎,沈詩音搖了搖頭,果然回去是一件不能讓人期待的事情。

    江子鈺也是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看見沈詩音難得失落的樣子,道:「要不再寫一個吧。」

    「算了,一直寫哪會靈驗。」沈詩音倒是挺看得開,轉而問道,「你要在這兒做什麼?」

    沈詩音後面一句話說的有些突兀,江子鈺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想了想最後答道:「揚水縣最不缺的就是水,前些時候我看到西門那兒的水車磨房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它放在別的地方看看,也不僅僅是磨面什麼的,不過太具體的我還沒有細想。」

    聽見江子鈺這話,沈詩音腦子裡頭不由自主的冒出四個字——工業革命。然後失笑,靠著水動的話還是離工業革命差遠了,不過揚水縣靠山多水水位落差也大,江子鈺說的水車改革也應該是現在最容易做的事情,只不過……

    「水車如果要改在別的地方用,其他方面也是要大改的,你問過工匠可以成麼?」沈詩音問道。

    江子鈺沉吟了一聲:「問了,說是很可行,只是還在想著方法,一時半會兒的還是沒法出來。」

    「唔,那……財物的事情,我來吧。」沈詩音側臉,對著江子鈺展目一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4:4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6-30 04:41 PM 編輯

第三十章 試手

  沈詩音既然說了,自然是打算好好做的。穿越小說裡頭的賺錢的方法大多就是造些稀奇的物件去賣,能耐大的就開錢莊,錢財那是滾滾而來,當官的可以提出建議什麼招商引資什麼的,大多都很不錯,只是在現在來說並不適用。
  
  第一個沈詩音沒這水平,雖說她上輩子也是學理的可是和化學物理啥的沒啥關係,玻璃配方她寫不出來,肥皂香料什麼的也不明白,而且現在缺的就是研究東西的錢,所以第一條那是不可能的。
  
  錢莊這點確實是不錯,可是只是在揚水本地開和沒開有什麼區別?錢莊最賺錢的就是全國流通的存儲和借貸,靠著揚水縣這些大多都可以做到自給自足的百姓們卻是不太可能賺錢。更何況錢莊什麼的初始的資金太大,靠著衙門那一點剛好收支平衡沒有太多富裕的財物那是不夠的。
  
  招商卻是可以考慮,可是古代卻並不比現代,讓衙門和那些商人們去談這些事情總是讓人詬病,官商勾結罪名並不輕。
  
  沈詩音想到的是她們這些娘子軍。在現代最好賺錢的對象是誰?不外乎女人和小孩,而沈詩音現在身邊的就全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有錢的女人。
  
  一家之母,手裡掌握著諸多的田園莊子和後院所有的收支,這些人的力量如果集中在一起的話,研製改良的費用還怕沒有?
  
  古代最重的就是農,而農業最離不開的就是土地,大多數的土地都掌握在地主鄉紳的手裡。江子鈺這一次想要改制的水車大抵上最初也就是用在灌溉和其他農事上面,最後最為得利的人就是他們,沈詩音認真想了想最後確定這個法子是最為可行的。
  
  花了一天的時間再去查了縣城的文檔記事,甚至於還跑去工匠的地方問起了進展,沈詩音最後才敲定了計劃,七夕過後的第三天沈詩音就把一份粗製的計劃書交給了江子鈺。
  
  「這個……」江子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份文書,然後不可思議的看向沈詩音,「這是你寫的?」
  
  「嗯。」沈詩音不覺得這個有什麼好避諱的,很乾脆的應下。
  
  她把這一份計劃給江子鈺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因為她寫下的這一份計劃主要還是參考現代的元素在裡面,雖然按著現在的風俗習慣進行了修改,可是沈詩音並不能肯定這裡頭沒有別的忌諱。
  
  還有就是沈詩音無論是前世今生都是沒有經歷過官場的,有些事情真正是否可行,會不會以後的發展有所影響沈詩音都是不能肯定的,因而現在把這一份計劃拿過來給江子鈺這一個純正的古代人看看改改那是再好不過了。
  
  「怎麼樣?」這是沈詩音來到這個時代做的第一件事情,要說她是一點期待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
  
  「唔,我想法其實並不僅僅是在農事上,諸如一些紡染的我也覺得可行,這樣算靠這點錢卻是不夠。」江子鈺歎息。
  
  被江子鈺說得沈詩音嘴角一抽:「你不會是想著一次就全部做完吧?匠人那兒我也去看過了,農事上改良是最可行的也是最容易實驗的。」揚水縣是農事為主,輔助桑蠶紡織染布等工業,因而並不缺實驗地方。
  
  「而且若是一直在改制而沒有拿出相應的東西出來,空消耗衙門裡頭的錢,你覺得大家會沒什麼想法麼?」說著沈詩音給了江子鈺一個白眼,對於某人的野心感到無語。
  
  農業上水車改良用在灌溉上是什麼時候沈詩音並不清楚,可是卻是肯定是有的,對此事成功那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但若是用在紡上這樣的工業上,那個技術含量增加的可不知道多少,沈詩音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可是她不能肯定這事能在江子鈺的任期之內完成。
  
  而且水動和蒸汽機之間的差距也是不能忽略的,如果到了冬季河水減流甚至結冰,揚水縣整個縣城的工業一夜間死掉就真有意思了。
  
  雖說沈詩音對這一點並沒有多少指望,可是她卻也是知道如果這事真的能成的話對一整個國家會有怎麼樣的好處,所以沈詩音並沒有打算制止江子鈺有些虛妄的想法。
  
  「先做出一部分成績出來,大家都看到結果了到時候不用我們去讓人給錢,他們自己都會自動的出錢。」想起前世諸多大公司裡頭的工作室研究所什麼的,沈詩音對此是十分肯定。
  
  資本論裡頭有一句話說的好:「如果有百分五十的利潤就會鋌而走險,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就會違反各種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甚至會冒被絞死的危險。」這就是商人,皆為利往。
  
  沈詩音的這一句話說的江子鈺眼睛一亮,他其實也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對,被沈詩音這樣一說就領悟過來了:「嗯,說的也對。其他的你就自己看吧,我對後院的事情不清楚,你覺得可行的話就去做吧,要幫忙就找我說一聲。」
  
  得到了江子鈺的肯定沈詩音也就放手去做了,把那一份初稿再修了幾回,自己覺得很滿意了還讓人把周礽玫請過來參謀參謀。
  
  沈詩音在揚水縣裡頭交情最深的人就是周礽玫了,而且周礽玫和其他人的交情也都不錯,沈詩音邀請她過來也是深思熟慮一翻,最後想到若是她連周礽玫這樣交情不錯的人都搞不定的話,其他人也就更不用說的了,當即也就不再猶豫。
  
  周礽玫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府衙,她嫁給她家的舉人相公已經有快八年了,之前的一任知縣夫人她也見過認識,也沒少和別人一起收到知縣夫人的邀請,對於府衙裡頭的情況也是知曉的,輕車熟路的就從外頭進來了。
  
  「美人姐姐。」見到周礽玫沈詩音馬上就來了這一句,讓周礽玫忍不住橫了她一眼。
  
  毫不客氣的在沈詩音身邊坐下,周礽玫對著沈詩音問道:「說吧,這麼急匆匆的叫我過來是做什麼?」說著還瞄了眼四周,「而且貌似還是只喊我一個。」
  
  「其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沈詩音嘿嘿笑著,「我記得你家那一片地有好些地方都荒著,現在有個法子能讓他們都變成良田,你可願?」
  
  「你這小嘴說的可真好聽,可你也得把法子說出來給我聽聽我才能知道願不願吶?」周礽玫當家了這麼多年也不是沈詩音幾句話就可以說動的,沈詩音給她畫下的大餅看起來確實是蠻美麗可口的,可是沒有實際一點的東西周礽玫可不會為了交情就鬆口。
  
  「揚水河上頭的那些個水車磨房你也是見過的吧?」沈詩音問道。
  
  周礽玫白了她一眼:「那是自然,那些磨房可也有我家的,可這和你說的有什麼關係?」周礽玫說完這話腦子裡靈光一閃,「莫不是你想著用水車把水從山下運到山上不成?」
  
  「確是如此,美人姐姐你覺得可行不?」沈詩音笑吟吟的問道。
  
  周礽玫仔細想著:「可行自然是可行,我也聽人說過蘇杭那兒有些地方已經是有了這東西了,只是我們這兒能成嗎?」
  
  對於周礽玫說的話沈詩音其實並不意外,論起來貌似還是水車磨房比起澆灌來的簡單一些,現在磨房都出來了,要說別處沒有類似的東西沈詩音都不相信。
  
  「我既然說了自然是能成了,我家相公讓人試了好些時候才定下的。」沈詩音馬上就丟了一個肯定答案,不過卻也不忘來一個轉折,「只是……你也知道衙門裡頭一向也沒啥餘錢……」
  
  「我就知道你打算說這話。」周礽玫哼了一聲,然後認真考慮起來,「你們的意思是想把這些東西給我還是大傢伙?」
  
  「這樣的事物自然是得要大家一起用才是,反正地兒都是自個的,相互之間也只有好處沒啥壞的。再說了,若是你一人要去了,那所有的費用都得要你給錢,那可是得不償失的很。」沈詩音笑道。
  
  周礽玫也沒想過獨吞,若是像是磨房這樣的她大概會不惜血本的來一個壟斷,可是農事方面的東西還是得看自己手裡頭有多少田,除非她把揚水縣所有的地兒全都買下,否則全要來她也沒用。
  
  「這樣的話,我可以出兩千兩,這可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再多了可不給。」十兩銀子大概就是一般家庭一個月的開銷,這一千兩也確實是不少,尤其是在於整個縣城的富戶加起來就有幾十號,若是大家都出個一千兩千的那那群工匠的錢可就不愁人了。
  
  要知道……現在他們研究的還是一些木質的物件,這漫山遍野的樹這些木頭可不值錢,這一個月下來加著他們的酬勞也就幾百兩銀子的花銷,至於以後給他們的地上裝這些東西可還是得他們出錢的,這和衙門沒啥關係。
  
  「成。」沈詩音乾脆的應下,然後對著周礽玫撒嬌起來,「既然是這樣,美人姐姐你也幫著我和其他人說說可好?」
  
  「你這丫頭。」周礽玫對沈詩音這樣弄得是哭笑不得,卻也是應下了,「那我明兒給她們遞了帖子讓她們出來,地兒就定在我家。」
  
  歡送了周礽玫出去,沈詩音狡詐一笑,對著一邊的君竹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成功有三個要素,第一堅持,第二不要臉,第三堅持不要臉。沈詩音豁出去自己兩世年齡加起來比周礽玫還大上一輪的年紀,倚小賣小,馬上就拐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過來。
  
  君竹無奈的看著沈詩音,沈詩音嫁入江家的表現一直很沉穩,雖然用懶來形容會更加貼切一點,可是不可否認的是,沈詩音過去在沈家無法無天的樣子是沒有再出現過。
  
  而現在……
  
  看起來並不是某人改好了,只是因為上頭有兩尊大佛壓著差才不敢放肆而已,一到這兒就原形畢露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4:43 PM


第三十一章 月事

    有著周礽玫的幫忙,再加上沈詩音也準備了不少,這一件事情進行的異常的順利,只是沈詩音卻也是因為她們各種各樣的問題問的口乾舌燥近乎脫力。

    可是收穫也是巨大的,幾乎每個人也都出了一千兩以上,更高的甚至於達到了三千多兩,這是沈詩音對此是意料之內也是意料之外。

    她知道會有些人因為知縣身份送錢過來圖個交情什麼的,出手大多也都大方,只是到三千兩這麼多卻是出乎沈詩音的意料。只是沈詩音也沒有推拒,人家送禮也未必是圖你做什麼,更多的還是為了一個心安,在場的諸位都是在揚水縣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了,論起各自的能量,也並不比江子鈺這個外來知縣差。

    沈詩音回了縣衙就趴在床鋪上讓君竹給她按摩,舒舒服服的哼唧兩聲很快就睡過去了。

    「君竹姐姐,小姐最近好像有些嗜睡,前些日子在院子裡閉眼歇息就真睡過去了,不會是之前的還沒有清理乾淨吧?」君蘭看著沈詩音有些憂慮的道。

    君竹卻是搖頭:「你也不看這些日子小姐有多忙,估計是累壞了,過兩天也就好了。」說著君竹卻忽然頓住,目光裡露出幾分沉思的意思,「對了,君蘭你可記得小姐這個月的月事是什麼時候的?」

    「嗯?」君蘭驚訝的看著君竹,然後捂嘴,目光裡頭帶著幾分喜意,聲音裡都帶著輕快,「我記得小姐的月食應該是三天前就應該來的。」

    「你說什麼?」君竹還沒有對君蘭這話說什麼,門口江子鈺的聲音就滿滿不可思議的傳了過來。

    他剛把衙門裡頭的事情處理過來,聽說沈詩音回來了,就想回後院歇息結果剛進門就聽到君蘭的這一句話,頓時什麼睡意也都沒有了。

    看到江子鈺進來,君竹狠狠的瞪了君蘭一眼,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事情其實最初挑起來話頭的人其實是她自己。君竹拉著君蘭向著江子鈺一禮,道:「見過少爺。」

    江子鈺被君竹君蘭的這一聲喚倒是回復了幾分理智,見沈詩音還沒醒也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是說夫人有了嗎?」雖說的壓低的聲音,語調甚至於還有些模糊不清,可是言語直接的喜意任誰也都可以聽的出來。

    君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少爺,其實有的時候月信也不是很準的,尤其夫人剛從京都來到這兒很可能有些水土不服,有些遲也是正常的事,這事還是得要大夫親自看過才做得了數。」

    「那就去請大夫。」江子鈺現在滿心都被這事吊著,做其他事情的心思都沒有,只想著趕緊確定下來。

    君竹乾笑道:「君蘭略通醫術,這事她應該診得出來。」

    隨著君竹的這一句話,江子鈺的目光就落到了君蘭身上,君蘭縮了縮脖子連忙應下給沈詩音捏起脈來,結果左按按右捏捏就是不說話。

    最後江子鈺急了:「到底怎麼了?」

    君蘭悻悻道:「我沒有摸到喜脈。」這話說完還沒等江子鈺失落,君蘭又說道,「不過如果不足一個月甚至於一個半月的話,診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江子鈺和沈詩音來揚水縣最早一次行房是在二十多天前……

    「我知道了。」江子鈺揉了揉額頭,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你們都下去吧,我在這裡陪著。」

    君竹君蘭對視一眼,安靜退下。

    等沈詩音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床上多了一個人,然後臉一下子就綠掉了。

    咬牙切齒的看著床另一邊睡的沉沉的江子鈺,沈詩音忽然覺得自己八輩子的臉都給她敗光了。

    現在這兩個人獨處一室的,而且關門關窗的睡覺就是什麼都沒做,也等於是白日宣淫好不好!這人的聖賢書都是用腳指頭讀的嗎?!

    被沈詩音無意之間的動作驚喜,江子鈺朦朧睜開眼,呢喃道:「你醒了啊……」

    「……」其實沈詩音覺得這一句話應該是由她對江子鈺說才更為恰當一點。

    沒看出沈詩音臉上微妙的表情,江子鈺繼續說道:「時候還早,累的話再睡會兒。」時候確實是很早,換成現代的時間也不過就是下午的四點左右,離睡覺的時間很早!

    只是沈詩音看江子鈺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也懶得說什麼,問道:「你怎麼在這?」

    「聽說你回來了,我就過來看看。」江子鈺答道,然後又問,「對了,那事怎麼樣了?」

    「成了。」說到籌錢的事,沈詩音臉上也帶著幾分自豪的樣子,「一共是六萬多兩銀子,大多數人家是出一千多,有的是兩千,倒是有三家是給了三千的,這兩天就會遣人給送過來。」

    這個數字倒是讓江子鈺挺驚訝的,只是從小就富貴之極江子鈺倒也不會被這個數目給花了眼:「這樣的話倒是可以做很多事。」說了這一句之後,江子鈺也就沒有再談這些公事,目光落在沈詩音的肚子上,然後柔軟。

    沈詩音沒注意道江子鈺的目光,而是深思了一會兒道:「我覺得可以把每家給的錢都刻在一塊石碑上,就放在衙門旁邊,然後在佈告欄上說明了每一筆錢的去處什麼的……反正我們也不缺這錢。」別人當官是為錢,到了江家這樣的地步就真的是不差錢了,要的更多是名聲是政績,像這樣公開化絕對是賺足了名聲,政績什麼的,大傢伙如果對上石碑有興趣的話自然也是會捐錢,而這些錢也可以變成政績。

    說白了也就是照搬現代的陽光工程,放在古代到底是成或不成還得要兩說,不過乍一看沒啥壞處就是了。

    「唔……」江子鈺聽見沈詩音這話卻是緊緊蹙眉,最後卻也沒完全答應下來,只是道,「這事我考慮考慮。」

    江子鈺考慮的並沒有沈詩音這樣的簡單,雖說沈詩音說的是不錯,他也相信效果也是極為良好的,可是這樣會不會在未來的時候擋了某些人發財的道卻是難說。

    見江子鈺為難的樣子,沈詩音略微琢磨了一下也明白了,道:「那些真的送禮的人也不會這樣送,倒也未必礙得了多少人眼,做事哪能誰都不得罪。」五花八門的送禮方式無論是現實還是電視劇裡頭沈詩音也都見多了,對此沈詩音倒是沒有多少擔心。

    「那就這樣做吧,過些天我就讓人把石碑立上,立的大一些,再讓人在石碑旁弄一個大木箱子讓人看著,有誰願意捐款就放進去,我再差使一個人記著別人捐的。」聽著沈詩音這話,江子鈺很快就應下,並且完善起來。

    沈詩音詫異的看著一臉漫不經心的江子鈺,想起之前的工業革命一般的想法,還有這一次的募捐活動,沈詩音都忍不住懷疑她身邊這一個是不是也是和她一樣是穿的了,不過看著那漏洞滿滿,充滿理想主義的構思沈詩音馬上也就把這一個想法給拋擲腦外了。

    「還得防著人搶,那麼大一個裝滿錢物的箱子擺著,可未必有人會不動心。還有記賬的還得要派人盯著,而且也要輪流做事,免得欺負那些不識字的捐了錢物卻沒給記上自己貪墨了。」

    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就這樣窩在床鋪上談著事,或是補充或是提議漸漸的說的事情也就不僅僅是局限在那一件事情上,江子鈺幾乎是把他到揚水縣裡頭遇到的事情都給沈詩音說了一遍,有的時候沈詩音會提一些建議,有的時候就聽著江子鈺說。

    漸漸的沈詩音就有些疑惑了。

    江子鈺的在學術方面或許是比不上沈詩音的幾個哥哥們,甚至於連她也都比不上,可是在實際應用上卻是反應很快,而且一個個點子都不錯,便是以沈詩音優越這個時代兩千多年的目光來看覺得很不錯,甚至於好些她都是完全沒有想到的。

    想起在江家那個沒見過幾次,卻已經讓她覺得有些軟弱的大哥江子沛,還有那個外放了六年還在外面過活在家中沒有多少存在過的感覺的老二江子霖,讓反倒是江子鈺這一個在京都裡頭做小官的小兒子在府中更有地位一些。

    回想起來揚水縣之前老爺子唯一一次找她說話的那一回,沈詩音心裡頭一個念頭乎就湧了起來。

    老爺子他該不會其實屬意做江府的繼承人的人並不是學識過人一直被江府眾人期待考取進士的老大江子沛,而是江子鈺這一個幼子吧?要不然的話,單單憑著識字,江子鈺決計是沒法子對這麼多事情都處理的條條是道。要知道在太常寺的時候,江子鈺也就只是給大人們打打下手寫一些奏折文書什麼的,對處理地方事物可是完全都沒有接觸過。要說老爺子沒有給江子鈺開過小灶,沈詩音是決計不信的。

    沈詩音想到這裡就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想起大嫂方氏那有意無意針對三房的樣子,沈詩音忽然就明白了。也許方氏並沒有意識到老爺子的意思,可是應該已經潛意識的察覺道了三房的威脅才會這樣。

    看著眼前依然興致勃勃說話的江子鈺,再想起老爺子那個時候期待的目光,沈詩音忽然覺得壓力很大。

    她其實真的只是打算找一個地方安穩的或者,當然如果能像在家裡那樣自由自在也就更好了,對於爭奪家產做一個家族主母她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而且……沈詩音看著江子鈺。

    在她印象之中,江子鈺一向是挺敬重他大哥的……

    沈詩音搖了搖頭,她還是別多想了,有的時候事情都是自己嚇自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05:21 PM


第三十二章 喜脈

    第二天果然就如同沈詩音所說的,那些答應出錢的人家都把答應下的財物都送了過來,而且好些人家送的還比過去答應下來的還要多一些,怕是看有的人給了兩千多自己只有一千幾的覺得自己被壓了一頭所以給加上去的。

    江子鈺當機立斷,讓人把那些都給記了下來就讓衙役們去請了石匠過來讓他在衙門不遠處的空地上立起一塊一人高的石碑,並且把捐款的人和數額全都給記上。不過江子鈺下令是快,等著那麼大石碑做好沒有個五六天七八天的是弄不好的。

    等著江子鈺要立碑記名的消息放出去,接下來送錢的人數額明顯又高了一個等級。江子鈺他不差錢,他們也不差,也都是傳承了好幾代的人了,能在衙門立的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流傳千古花多少錢他們也都樂意,這一回江子鈺他們是賺的缽盈盆滿。

    如果說第一次立碑的時候高興的是那些富人,第二回江子鈺把他們捐款的錢都貼出來放在佈告欄上透明支出之後,嘩然的就是揚水縣裡頭的人。

    在江子鈺立碑記名的時候,揚水縣大多數人都是覺得這又是縣老爺別樹一幟的斂財法子,大傢伙除了冷笑之外卻沒有別的想法。可是公告欄上貼出來的東西很明確的表示這些得到的錢財都將是用在實事上,是造福他們用的,雖然眾人還是有些不信,但卻也都是對江子鈺這一個縣老爺有了某些認同感。

    做完這些事看著沸沸騰騰的揚水縣,江子鈺明智的把募捐的事情暫時給押後了,反正這事也不急一時,關靠著各家大戶門的捐款就足夠他用好一陣子了,暫時現在還不缺錢。等著未來那些物件給研製出來,給這些捐款的大戶們都給裝上,那一陣風波的時候再宣傳募捐給鄉村裡頭出不了錢裝這些東西的人,相信大傢伙也都是樂意的很。

    江子鈺忙忙乎乎做著事情的時候,沈詩音卻是頂著自家幾個婢女詭異的目光坐在屋子裡,玩著眼對眼的遊戲。

    「我想到外面走走,你們和我說外面事情多,容易出事。我說我去花園散步,你又說風大容易涼著。我過去在京都的時候你們千方百計的想把我從屋子裡拖出去,我那時候不肯你們還鬧,這會兒死命把我拖屋子裡你們是想要做什麼啊?」沈詩音咬牙道。

    君竹君蘭乾笑,聽著沈詩音這樣一說,她們才發現自己做的過了。誰讓她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恨不得直接把她們家小姐當作瓷娃娃捧著。

    「小姐這些天不是忙嘛,我們這不是擔心小姐累到了。」君竹隨便扯了一個借口,雖然沈詩音沒和君竹說,當時君竹卻是很敏感的察覺道沈詩音貌似不怎麼想要孩子的樣子,因此她和君蘭的猜測那是一點都不敢告訴沈詩音,深怕沈詩音會做出什麼事情出來。

    沈詩音瞄了君竹和君蘭兩眼,很確定她們兩個有事情瞞著她。

    輕輕敲了桌面幾下,卻見君竹和君蘭雖然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勉強卻依然死咬著嘴唇就是不說。沈詩音歎息了一聲,卻也不再逼她們兩個。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君竹和君蘭的對她格外照顧的樣子沈詩音是完全收在眼裡,而江子鈺時不時落在自己肚子上異樣的目光卻是讓沈詩音頓悟。

    只是頓悟之後,沈詩音卻只是目光複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倒不是不願意要孩子,只是她年齡還是太小了,而古時候生孩子就和在鬼門關裡頭走一回一樣,沈詩音並沒有準備這麼早就生,過去在江家的時候她都有瞞著君竹和君蘭弄了些避孕的東西吃下。

    到了揚水縣的時候也許是氣氛太過於輕鬆,有的時候沈詩音也會忘了吃那些東西,再加上沈詩音也怕傷了自己的身體,選則避孕的東西優先考慮的並不是效果,而且是身體的傷害最小的,所以若是說她現在有孕的話也並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沈詩音其實一點也不想這個時候懷上,最好的選擇的話就是趁著現在大傢伙都不確定她是否懷上的時候,偷偷弄了一碗湯藥下去,可是……

    沈詩音輕輕摸了摸自己完全沒有任何起伏的肚子,只要想到這裡面有著一個生命,完全屬於她的生命忽然整個心都溢滿的幸福感。

    最後沈詩音還是下不去那個手,終於在某天沈詩音望著桌面上一桌子都是她喜歡的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甚至於還隱隱有些反胃的時候,不知是喜悅還是惶恐的情緒完全湧了上來。

    沈詩音挑了幾個不反感的菜色吃了一點飯就沒有再用,等著江子鈺走後沈詩音疲憊的躺在床上,閉眼想了很久,最後伸出手對著君蘭道:「你給我診脈看看吧。」

    君蘭和君竹對視一眼,滿目都是笑意,歡快的應下。

    自從沈詩音察覺到自己可能懷孕之後,她就警醒著君蘭,這一段時間裡頭愣是沒有讓君蘭再給她查過一次脈。這一次沈詩音主動要求診脈怎麼可能不讓她們感到驚喜?

    這一回不用像上一次那樣摸了半響還一點感覺都沒有,君蘭剛把手指放在沈詩音手腕上沒有多久她就很清晰感覺到那圓滑如按滾珠的觸感。

    「夫人,是喜脈!」

    說完這一句話,君蘭直接就跳了起來,抱著君竹不足的笑。沈詩音也想過自己如果真的有孕了會是怎麼樣的反應,心情複雜了這麼久最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之後沈詩音卻是整顆心都輕鬆下來,沈詩音嘴角也忍不住上揚起來。

    原本沈詩音的眉目因為那一雙丹鳳眼的關係,總是給人一種略微媚態的樣子,可是今次這一個笑容卻是清麗溫暖無比。

    「夫人,可要我去通知少爺。」等著這屋子裡的人都高興完了,君梅才弱弱的出聲對著沈詩音問道。

    聽到君梅的這一句話,沈詩音嘴角的笑容一僵,直接就淡了下來:「不用,晚些時候我會和他說的。」

    看到君梅沈詩音就想到了一點,她既然懷孕的話,那麼這十多個月裡頭都是不能和江子鈺行房事的,而君梅……可謂是想爬床已久了。

    只要這樣一想,沈詩音忽然就有種把江子鈺某條腿給砍掉的想法。深呼吸幾口氣沈詩音才把這一個念頭給壓下來,不過沈詩音不敢肯定如果江子鈺真的剛這樣做,她會不會把這個想法實踐一回。

    此時此刻在衙門裡頭的江子鈺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掃了掃自己身上雞皮疙瘩,繼續興高采烈的想著自己未來孩子的名字,在紙上寫了一個又一個,然後又怎麼都覺得不滿意再塗掉換上另外一個,如此循環不斷。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0:33 PM



第三十三章 作弄

    確定是已經懷孕了,沈詩音自己也小心了很多,至少像是剛來揚水縣的時候四處跟著一眾夫人們到處到外面玩那是沒有了,不過周礽玫她們知道沈詩音懷孕而且身邊並沒有什麼有生育經驗的人,都是一眾的小姑娘之後都紛紛熱心的過來幫忙。

    尤其是君竹君蘭君梅沈詩音貼身的三個丫鬟,都被各個夫人上了一回孕婦課堂。什麼忌口的,什麼注意的,什麼是可以做的都說的清清楚楚,聽得三個人都是一愣一愣的,不過最後倒是都記下來了。

    沈詩音無奈的看著這些人雞飛狗跳的忙著她的事情,搖頭失笑卻也沒有說什麼,閉著眼摸著自己平坦的肚子輕輕哼著歌。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略微粗糙的觸感馬上就讓沈詩音明白這一隻手的主人是誰。沈詩音睜開眼果不其然就看到江子鈺那一張臉。

    沈詩音起身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屋裡的人都已經散去了,屋裡就剩下她和江子鈺兩個人。沈詩音揉了揉眼睛,剛才她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這會兒腦子還有些迷糊,隨口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隱約間還是感覺的出來外面依然耀眼的陽光,這個時候絕對是離落山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的。

    「處理完事情就進來陪你。」說著江子鈺就滿臉好奇的摸了摸沈詩音的肚子,「它現在怎麼樣了?會動了嗎?」

    看著江子鈺的樣子沈詩音翻了一個白眼,一把把江子鈺的手揮開:「一般都要到四個月之後才會感覺的到,我這才兩個月呢,會動才怪。」說著沈詩音眼珠一轉,笑瞇瞇道,「相公啊,我想吃糯米糰子,我要吃北街季婆婆做的。」

    被沈詩音這一笑江子鈺怔神,條件反射的應下:「好,我馬上讓人去賣。」

    「不要,我要吃你賣的。」沈詩音這話說的是斬釘截鐵。

    江子鈺聽到沈詩音這一句話,剛剛準備去喊人的腳步一頓,回頭就看到沈詩音滿臉狡黠的笑,呼吸一滯,完全明白這事沈詩音故意在作弄他,無奈一笑:「好。」

    衙門立在揚水縣南,江子鈺做著車繞了一整個揚水縣回來,還沒喘口氣又被派出去賣別的東西,如此三番四次,衙門裡頭哪個不知道沈詩音孕婦脾氣犯了,一個個都噤聲滿臉同情的看著江子鈺這個准父親被沈詩音作弄。

    最後還是君竹看著江子鈺的滿臉都是汗累的不行了才對著沈詩音問道:「夫人……少爺什麼時候又得罪你了?」

    「沒。」沈詩音高高興興的吃了碗江子鈺帶回來的湯圓,「他剛兒和我說衙門的事都做完了,現在很閒,我就給他一點事情做而已。」

    這原因好,君竹都完全找不到給江子鈺求情的理由。

    一直到快要晚餐的時候沈詩音才放過了江子鈺,只是當沈詩音面對一桌子都是她愛吃的東西的時候,肚子卻已經被江子鈺帶回來的吃食給填滿了,只能幽怨的看著那些美食都落到了江子鈺的肚子裡。

    果然是一報還一報,有早也有遲啊。

    晚上江子鈺抱著沈詩音睡,卻發現沈詩音左翻身右翻身的就是不睡,爬起來把被子給沈詩音好好蓋上:「怎麼了?」

    「難受。」沈詩音揉了揉自己的腰,齜牙咧嘴的道。

    江子鈺歎口氣把自己的手貢獻出去,讓沈詩音躺上:「明兒讓君竹她們給你修一個墊的,今晚就先將就著。」

    「嗯。」沈詩音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滿意的哼哼兩聲。

    江子鈺以為已經沒事了,剛閉上眼就被沈詩音給搖了起來,只聽到沈詩音道:「相公,為妻將來個月都無法服侍你,莫不然我讓我身邊的君梅伺候你吧?」

    沈詩音的聲音很柔,江子鈺除了和沈詩音新婚的時候偶爾有聽過她軟乎乎的說過幾句話,後面就再也沒有過了。不得不說,這樣的聲音很好聽,只是江子鈺聽到這話的時候莫名的就感到一股寒氣涼颼颼的冒,徹骨的冰寒。

    「呃……不必了。」很艱難的在沈詩音柔媚的目光之中吐出這一句話,江子鈺終於是吐出這一句話,看見沈詩音臉上的滿意表情他才鬆了口氣。

    其實就算是沈詩音沒說,他也不會打君梅的主意,沈詩音對自己和君梅在一起的反感江子鈺在京都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對沈詩音意願的尊重他也是會做到的。

    再說了,他也不是見了女人都撲,無肉不歡的人,不就是個月嗎?反正他也問過大夫只要三個月後情況穩定行房小心些就沒有問題了。

    江子鈺賊兮兮的笑了一下,修了修身邊沈詩音頭上的秀髮,閉眼睡去。

    沈詩音突然和江子鈺提起這事倒不是她自己有多寬厚大量,自己在確診懷孕的時候就忍不住懷疑君梅會不會在這一個時候爬上江子鈺的床,隨著時間推移這個念頭就愈演愈烈。過去沈詩音一直壓抑住自己的這一份心情,終於是在今天看到江子鈺的時候爆發出來了。

    看著江子鈺忙死忙活的沈詩音心頭的氣才消了些,然後總是覺得這一個問題一直橫在她心口這太不是一回事了,本身孕婦就最好是不好多想糟心的事情才能好好的,她就是為了自己好也得早些把這事情解決了。

    別的時候別的人也就算了,在江家的時候江子鈺去別的姨娘處她也沒說什麼,可是君梅是她身邊得用的人,而現在她也是十月懷胎給他拚命生孩子的時候,沈詩音雖然明白這個時代她這個想法有些叛經離道了,可是從現代過來的她還是自覺得自己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剛才如果江子鈺真的敢應一個好出來,她也敢直接帶著孩子直接走人。反正她的私房錢也不少,賣一座房子做個地主婆也是不錯的。

    不過江子鈺乾乾脆脆的拒絕也是再好不過的了,她也不用頭疼一個女人帶著幾個丫鬟的買房子後的安全問題。

    江子鈺這邊初步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君梅的了。

    君梅本身就是為了爬床才準備的,她一門心的想上位沈詩音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過去在江家的時候沈詩音的意思也是滿清楚的一堆人都盯著君梅,君梅對江子鈺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而江子鈺後院的女人模樣也都不比君梅差,沈詩音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君梅能夠成功。

    可是揚水縣卻是不一樣。

    沒有姨娘,而沈詩音自己又是懷孕,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野心膨脹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沈詩音可不敢保證君梅不會使出手段做出什麼事出來。

    經歷過懷淑蘭的事情,沈詩音可是一點都不相信古代人的底線問題。

    第二天等著江子鈺離開,沈詩音就單獨留下了君竹君蘭君梅三個人,然後慈眉善目對君梅道。

    「君梅,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屬意的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0:34 PM


第三十四章 在意


    君梅眼睛裡一絲驚惶滑過,強笑道:「夫人,您在說什麼啊……」

    沈詩音說完這話君竹君蘭很快就明白了她要做什麼了,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沈詩音的身前一臉防備的看著君梅。

    沈詩音看著君梅的樣子抿嘴一笑,不理會君梅那裝著懵然的樣子:「說起來你現在也都已經要到雙十的年華了,一直呆在我這兒也是耽誤你,再留著只怕只能做嬤嬤了,若是有屬意的我也要給你做主,我也算是做一件好事給我肚裡的孩子積積德。」

    君梅聽見沈詩音的話,完全感受得到沈詩音話語裡頭的威脅,低頭抿嘴看不見眼中的神色。

    沈詩音見她這一副嘴硬的樣子,瞇眼冷笑。她之前沒對君梅做什麼只是讓人看著而已,並不是她對君梅心軟,只是想著她是沈母出自一片關心送到她身邊的人而已,可是沈母送給沈詩音的人手可多的是。陪嫁幾十號人,還真不缺君梅一個,若是願意沈詩音完全可以從裡頭挑出一個二等丫鬟頂了君梅的位置。

    「君梅……無屬意的人,全聽從夫人吩咐。」聽見沈詩音的冷笑聲,最終君梅跪在地上,對著沈詩音磕了一個頭道。只是君梅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卻又抬頭滿眼不甘的看著沈詩音:「只是君梅有幾個問題,希望夫人能夠回答。」

    沈詩音挑眉,深深的看著君梅,最後聳肩:「說吧。」

    「如今夫人的情況,就算是沒有君梅也會有其他的人,您捏著君梅的賣身契若是用君梅的話對您不是更有力嗎?」

    「當初還在沈家的時候,君梅也常看見老爺和別的女子略微親暱一些太太震怒的樣子,可是在江家的時候少爺去別的姨娘處的時候您完全沒有一點反應,明明夫人你一點都不在乎少爺,為什麼君梅卻不行?」君梅口中的老爺和太太,說的是沈父沈母,當初君梅在沈家也是在主院伺候的小丫頭。

    沈詩音看著君梅憤怒的樣子,忽然一笑:「倒是沒想到你倒是長了一顆七巧玲瓏心。你說的沒錯,只不過是我不喜歡我枕邊的人碰我身邊的人而已,和你無關,無論現在在這裡的人是誰都是一樣的。」說完沈詩音一頓,聲音之中帶著一種莫名蠱惑的意思,「君梅,你喜歡富貴嗎?」

    得到沈詩音的解釋,君梅苦笑,這個理由她連自辯的理由都沒有,只是沈詩音後面一個問題卻是讓她眼睛一亮,抬眼就對上沈詩音深邃的雙瞳,深呼吸一下然後十分堅定的說道:「喜歡!」

    「有多喜歡!」

    「不惜生命!」

    望著君梅雙眼中那熊熊燃燒的野心,沈詩音彎了嘴角:「好,過些天我會安排你回京都,相信你不介意做別人的侍妾吧。」

    「多謝夫人,若是將來夫人有用到君梅的地方,君梅必傾力相助!」君梅對著沈詩音一拜,這一次行的禮可比最初的時候來的充滿真誠多了。

    門外站在門欄一邊的江子鈺雙眼複雜的看了眼沈詩音屋裡,最後對著已經臉色蒼白的寶青揮了揮手,讓他和自己離開。

    待走出了沈詩音屋子範圍江子鈺才抬頭看了眼天上湛藍的天空。

    「……明明夫人你一點都不在乎少爺……」

    「你說的沒錯……」

    江子鈺緩緩閉眼,輕聲道:「一會兒你再去夫人那兒一趟,和她說一聲那本縣裡的紀要我要用,讓她找出來給我。」

    寶青怔了一會兒才知道江子鈺這事在和自己說話,慌忙應了下來。

    江子鈺看著案台上的文書,卻是一個字都沒有印入眼中,腦子裡頭不斷的浮起那兩句話。君梅那篤定的語氣,還有沈詩音的漫不經心,忽然之間就心煩意亂起來。最後一把把手上的文書全部摔在案台上,整個人後仰靠在椅子上捂著眼睛想把腦子裡面的影像完全驅逐出去。

    心裡忽然有一股後悔的情緒冒了起來。

    如果他沒有想起來遺留在沈詩音處的紀要,如果多關注一下院子裡稀少的丫鬟僕從,是不是他就不會轉回去,就不會聽到那一席話。

    有那麼一瞬間,江子鈺真的覺得自己會衝進去對著沈詩音質問,她既然不在乎他,那麼她在乎的人是誰?

    可是……他連邁出腳的力氣都沒有,最後只能木訥的站在那裡落荒而逃。

    新婚之夜那惡狠狠的一聲魂淡,帶血回府的時候一抬眼看到那略帶擔心的目光,七夕的時候對他笑的絢爛和他說剩下都交給她的樣子,還有那一個傍晚,他們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的想法相互補充……

    現在想來,也都不過就是笑話而已。

    …………

    ……

    沈詩音看著江子鈺,總是覺得這兩天他怪怪的。無論是說話還是笑容都少了很多,而且經常發呆走神,觀察了幾天也沒有什麼頭緒。

    最後只能是認為衙門裡頭大概又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了,不過江子鈺沒有主動對她說沈詩音也不會去問什麼公事,這一件事情也就這樣被沈詩音拋擲腦後了。

    某一晚即將入睡的時候,沈詩音習慣性的窩在江子鈺身上,忽的對江子鈺道:「我想把君梅送回京都。」

    聽見沈詩音這一句話,江子鈺習慣性的身子一僵,有一次回想起這一段時間繞在他耳邊不散的兩句話,有些煩躁的道:「既然決定了就去吧,不用和我說。」

    沈詩音莫名其妙的看著江子鈺,想了想還是把剛才沒說完的後半句話接上:「聽說懷六小姐已經定親了,我想說是不是順便也把禮物捎上。」

    聽見懷淑蘭的名字,江子鈺聲音柔軟了一些,在懷淑蘭的這一件事情上,他終究是欠著沈詩音的:「你做決定吧,就是不送也沒關係。」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沈詩音一笑,把江子鈺的異樣拋擲腦後。

    或者說,沈詩音從來都沒有真正注意過江子鈺。

    因為已經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在江子鈺應下之後,第二天君梅就合著車隊出發回了京都,往著她生命完全未知卻是她說期待的方向前進。而沒了君梅在眼前晃,而江子鈺雖然臉色依然不太好,卻也對她依舊照顧的很,熬過了最初的妊娠反應之後,沈詩音接下來過的日子就滋潤的多了。

    終於在沈詩音挺著已經隆起來的肚子躺在舒適暖和的搖椅上,聽著身邊江子鈺一遍又一遍的念著詩經論語的,聽著聽著忽然沈詩音「哎喲」一聲捂起了肚子。

    見著沈詩音臉色一下子白下來的樣子,江子鈺慌忙放下書本,扶住沈詩音,緊張萬分的道:「怎麼了?」說完江子鈺馬上反應過來,起身,「我去喊大夫過來。」

    「別!」沈詩音哭笑不得的拉住江子鈺,「剛才好像是他踢了我一下。」說著沈詩音一臉溫柔的摸了摸肚子,心裡頭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聽見沈詩音的話,江子鈺臉上的緊張慌亂才褪去,有些欣喜的把手放在沈詩音的肚子上,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一點反應,臉上的欣喜一下子又變得失落起來。

    沈詩音哈哈一笑,摸著肚子輕輕哼起了歌,哼著哼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江子鈺問道:「你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了嗎?我記得有段時間你一直都在翻書來著。」

    聽沈詩音提到這一件事情,江子鈺嘴角抽了抽:「沒……我告訴爺爺你懷孕的事情之後,爺爺回信說他要給自己孫子孫女起名,等想好了再告訴我們。」

    看著江子鈺臉上的表情,沈詩音抿嘴一笑。

    看見沈詩音笑江子鈺本能的也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顏,結果展開一半忽然又想起什麼,重新收斂了起來,雙眼深深的,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0:40 PM


第三十五章 生產

    「怎麼了?」看見江子鈺表情的變化,沈詩音出聲問道。

    江子鈺避開沈詩音的目光,側了側臉做了點掩飾,道:「沒,就是想起了前些日子有人和我說水車改制已經成了,等著天氣暖和些就可以裝上了,現在天寒地凍的,做事也不方便,而且這會兒也沒有人在種地。」

    來揚水縣的時候還是盛夏,現在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了,這時間過的還真的是不知不覺。想起這一件事情還有她的一份功勞,沈詩音就起了幾分興致,只是想到自己肚子裡的那一個小傢伙卻也只能歎息:「現在外頭地上都結冰了,要不我也想出去看看。」

    聽見沈詩音這一句話江子鈺一下子就黑了臉,斥責道:「就是沒結冰也不能到處亂跑,等孩子生下來再把身體養好我就帶你過去看。」

    「那個時候都春天都要過去了,該做的都做了,我還看什麼啊!」某人心裡也知道江子鈺說的沒錯,可是孕婦脾氣起來,還是忍不住反駁起來。

    江子鈺氣結,可是看著沈詩音的臉最後還是耐著心思哄道:「就算是這一回不是最先的看的,還是有別的東西啊,今年不是天冷得厲害河都給凍了一半,上游的幾個磨房都給停了嗎,匠坊裡頭的幾個人就琢磨的能不能犯著水流做一個暫時頂著水流的東西,現在好像是說有點眉目了,等到時候研究出來的時候我第一個帶你去看。」

    聽明白江子鈺的話,沈詩音臉上的表情一滯。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小瞧古代人民的智慧了,沒想到道最後還是低估了,這會兒就有人放棄了自然能源開始轉向人工了。

    哧哧,如果當初中國古代的時候大傢伙都把蒸汽機發電機什麼的都給研究出來了,也就沒有西方人什麼事情了。腦子裡批判了一把中國古代歧視科學的行為。

    沈詩音的注意力已經是完全移動到江子鈺說的人工能源上了,纏著江子鈺問起了相關的事情,只是江子鈺又不是研究這個的,他也不過就是聽著下面的人報上來匠坊的動態而已,知道的也不多,結果沈詩音問了十句江子鈺九句都答不上來,一直問到江子鈺都有些惱羞成怒了,沈詩音才放過他。

    沈詩音這樣做的後遺症就是,未來沈詩音話題一往學術方面轉江子鈺馬上就開始左顧言它,再也不故作聰明的接話了。

    看著揚水縣的第一場大雪落下,然後時光流轉雪融花開,一臉羨慕的看著周礽玫和著一眾夫人外出踏青遊山玩水去了,只能窩在家裡除了吃就是睡,偶爾起來走兩圈都得要一堆人護著,沈詩音過去在江家的時候一直窩在家裡倒是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窩房間裡頭有什麼難受的,可是現在她卻是無聊之極了。

    於是罪魁禍首江子鈺又引來了新一輪的壓搾,幾乎是扒乾淨了縣城中所有帶著酸的吃食。不過這一回任務對江子鈺來說卻是比起之前要簡單的很多,他在縣城裡頭幹事可謂是盡心盡責,雖然那個募捐的事情江子鈺還沒有弄出來,不過沈詩音仿照陽光工程的事情江子鈺卻是已經弄出來了。

    而且還不僅僅是這樣,江子鈺把每一次派下去給衙差的任務都貼了出去,還喊了一個識字的老人家在那邊把佈告欄上的東西一個個都給解說出去,這樣也可以防止衙差濫用衙門的名義做別的事情,不過相對的衙差們的油水也少了很多。

    可是別忘了沈詩音當初從一眾夫人裡頭弄來的那麼些錢,給底薪再按著做事加成什麼的,還是沒有問題的。若是有人再貪心的話……衙門的差使還是很多人覬覦的。

    這樣一個個新政下去,整個揚水縣對江子鈺的印象那是無比的好,清官好官什麼的都往著江子鈺身上套,這會兒聽到江子鈺要一些吃食給他家懷孕的夫人吃,一個個都直接帶著東西不要錢的送,沒一會兒江子鈺就帶了一車吃的回來了。

    看著江子鈺那無辜的樣子,沈詩音氣結,只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再怎麼為難過江子鈺。

    春末夏將至一晚,沈詩音挺著肚子躺在床上睡著,忽然一陣疼痛傳來直接被痛醒過來,緊緊的抓住江子鈺的衣袖咬著牙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段時間正是沈詩音臨產的時間,江子鈺即便是睡在沈詩音身邊也沒敢睡熟,沈詩音一有異樣他就馬上醒了過來,這會兒見沈詩音這樣江子鈺這個新手父親也慌了,握住沈詩音的手道:「不疼不疼,你喊出來,喊出來就不疼了。」

    聽見江子鈺這一句話,沈詩音想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不疼你來生孩子啊!只是這個時候沈詩音一張開嘴就忍不住想喊出聲,她之前忍著就是為了多積蓄一點體力,哪裡會有心思和江子鈺糾纏,看著江子鈺呆呆傻傻哄著自己沈詩音一惱直接就對著她眼前的手臂狠狠的就是一口,感覺到腥味了才鬆嘴,緊接著就是一腳把江子鈺踹下床。

    江子鈺毫無防備的被沈詩音咬了一口,直接就叫了出聲,而後沈詩音那一下也不輕,江子鈺整個人掉在地上噗通一聲也是很大的動靜,馬上的君竹和君蘭就推門而入,看見屋裡詭異的狀況一呆,然後才發現沈詩音捂著肚子難受的樣子,連忙去喊了穩婆過來。

    沈詩音這會兒還是產前的陣痛,羊水也都還沒有破,雖然已經是疼的不行可是君竹和君蘭卻也只能強拉這沈詩音起來,下床走兩步活動一下以便接下來的生產,而其他人燒開水的燒開水,準備參湯的準備參湯,都開始忙了起來。

    這個時候江子鈺這個「罪魁禍首」卻是無所事事,哪裡都幫不上忙,只能看著君竹和君蘭扶著沈詩音在地上走,看著沈詩音一臉痛苦難受的樣子,焦急不已。

    終於是上上下下準備好了,穩婆緩了口氣才發現江子鈺這個大老爺們兒的還在屋子裡,連忙哎呦一聲,讓著人把江子鈺給請出去,嘴裡說著「產房髒,爺們不准進來,免得沾了身子晦氣」之類的話,直接把江子鈺給擋在門外了。

    江子鈺焦急的不行,尤其是沈詩音羊水破了之後扶床上生產,結果因為年齡太小,還沒完全發育好,產道也偏小,熬了一個多時辰沈詩音終於是受不了喊出來之後,江子鈺恨不得直接就衝到屋子裡去。

    江子鈺對沈詩音的感情他自己是沒有看出來,即便是覺得特殊了點,也覺得是自己對嫡妻尊重而已,可是寶青延青他們旁觀者清,對於江子鈺對沈詩音的特殊對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家少爺什麼時候對著夫人大聲過一回?哪怕是氣得不行了也就只是閉嘴不言。夫人偶爾的任性他也都是縱容得,有的時候還陪著鬧。被夫人折騰了,還一臉甘之若嫗頂多就是有些無奈的樣子罷了。

    所以寶青延青兩個人對江子鈺的舉動是有著充分的準備的,在江子鈺一準備闖門的時候兩個人就招呼著人把江子鈺抱住了。無論江子鈺怎麼打怎麼罵就是不鬆手。

    這樣一整個衙門後院鬧騰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天將亮的時候隨著一聲嬰兒啼哭,這一次的事情才平安劃上一個句號。只是這個時候沈詩音虛脫的躺在床上,感覺自己一輩子的力氣都在這一個晚上全部用盡了,努力睜眼看了看穩婆手上還帶著血跡的嬰孩,只可惜之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就忍不住閉了眼直接昏睡過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0:40 PM


第三十六章 包子

  沈詩音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傍晚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江子鈺坐在自己身邊,閉著眼靠著床沿像是睡著了,微微錯愕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除了江子鈺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醒了?」江子鈺不過就是閉眼小憩一下,並未真的睡著,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沈詩音的身上,在沈詩音醒過來略微不舒服的挪動身子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睜開眼就看到沈詩音疑惑不解的樣子,最後含笑道。
  
  「你怎麼在這兒?」沈詩音可是清楚的記得這個時代女子做月子的時候,男子是不能進來的,而江子鈺現在在這兒也就讓沈詩音不得不吃驚了。
  
  江子鈺沒有回答,聽見沈詩音略微沙啞的聲音,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看著沈詩音喝下才回答道:「反正家裡也就我們兩個,也不用講究這些。」其實最初的時候穩婆和其他人也是不斷阻止江子鈺的,只是江子鈺和沈詩音一樣也都是在家裡稱王稱霸的人,更何況現在他還是一縣之長家裡最具權力的人,想把那些煩他的人打發走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緣故,這一會兒沈詩音醒過來才會發現只有江子鈺一個人。
  
  沈詩音本身就是現代過來的,也真心不覺得江子鈺這樣做有什麼不妥,聽見江子鈺的解釋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就接受了,恍惚間又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半響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拉住江子鈺的衣袖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孩子呢?」
  
  第一次見到沈詩音這樣的表情,江子鈺莞爾一笑:「現在還在隔壁睡著,我讓人把他抱過來。」
  
  江子鈺出去喊了人,沒多久一個中年婦女就抱著一個嬰孩進來了,見了沈詩音有些緊張,抱著那個嬰孩對著沈詩音禮了一禮。
  
  沈詩音看著那一個嬰孩滿臉的柔和,對著那婦人招了招手:「抱過來給我看看。」
  
  江子鈺不開口自然是沒有人會違背沈詩音的意思,幾乎是馬上的那夫人就把那嬰孩抱到沈詩音身前。
  
  那是一個皺巴巴的小孩子,皮膚還泛著紅色,薄的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管。而且因為沈詩音年齡太小,生產的時間也長了些,雖然算不上難產卻也並不順利,孩子的氣息也比其他人要稀薄一些。並不是一個很好看的嬰兒,可是沈詩音看到它卻覺得可愛極了。
  
  「是男的是女的?」仔仔細細的看了這個嬰孩,沈詩音才出聲問道。
  
  那婦人好像是有些適應現在的環境了,這一次回答倒是流利:「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沈詩音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這不是她重男輕女,實際上真的論起來,沈詩音倒是覺得養一個乖乖巧巧的女兒還來得有意思多了。只是可惜這個社會背景下,女子的生活倒地是比男的要辛苦多了,而且若是女子,未來還要背負一個長姐的責任,到底是苦了點。
  
  若是沈詩音有女兒,她倒是希望排行能夠小一些,受她哥哥們的寵愛,就像是沈詩音過去在沈家一樣。
  
  「我記得父親好像已經起過名字了。」沈詩音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嬰兒的小臉,滿臉愉悅的對著江子鈺道。
  
  江子鈺無奈的看著沈詩音那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道:「他這一輩是榮字輩,父親擬的是寧和辰兩個字,我覺得辰字更好一些。」
  
  「榮辰……辰辰。」沈詩音對名字倒是完全沒有意見,很快就接受了,「那麼小名就定做辰辰好了。」
  
  隨著沈詩音這一句話落地,被沈詩音一直逗弄的小包子終於是醒過來了,剛出生雖然沒法睜眼,只是……他張開嘴哭卻是有辦法的事情。
  
  突兀的哇哇大哭把沈詩音嚇了一跳,最後哭笑不得看著那婦人小心翼翼的哄著小包子。
  
  江子鈺看著沈詩音這會兒已經有些乏了,就先揮手讓那婦人帶著小包子下去,讓沈詩音繼續歇息著。沈詩音自己也覺得身子骨重的很,大約是有些傷了元氣了,倒是沒有拒絕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坐月子那是無聊的很,好些事情都不能幹,不過這也是沈詩音身子真的不怎麼好的緣故,便是小包子洗三的時候沈詩音都沒法子從床上起來,只是沈詩音央著江子鈺半天,最後江子鈺扛不下沈詩音的攻勢,最後妥協讓沈詩音躺在她屋子裡的貴妃榻上,前面立了一個屏風當著才讓著沈詩音參加。
  
  小包子的洗三禮因為江子鈺外放的緣故,並沒有其他的親友參加,好在沈詩音和江子鈺都是會做人,大多數的鄉紳都過來參加了。而江子鈺的上司沈遠浣更是以自己沈家遠親的關係,受到江子鈺的邀請。
  
  那個時候的小包子因為被照顧的好好的,身子骨比起剛出生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了,一場洗三禮下來也是順順利利的。
  
  而小包子的滿月酒更是被江子鈺大大方方的辦了起來。作為他的長子也是嫡子,江子鈺也不缺錢,在這一點上一點也都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還在城門口辦了一個粥鋪,給著城中的流民乞丐捨粥。
  
  只不過讓沈詩音遺憾的是,那個時候她身子還是沒有全好,這一次滿月酒她無法參加,只能憋屈的窩在床上聽著外頭熱熱鬧鬧給著小包子慶祝。
  
  不過沈詩音憋屈她也不會讓江子鈺好過就是了,只那之後的五天裡頭,江子鈺腰間的軟肉收到沈詩音各種借口的摧殘發洩。
  
  一直到小包子生下來的第二個月快要過去,沈詩音的身子才好了大半,當時按著大夫的診斷還是不怎麼能經得起風,只是被定在床鋪上一個月的沈詩音已經是完全受不了,本來還應該在養半個月的,卻還是磨著君竹君蘭和江子鈺下床走走。
  
  一般君竹君蘭和江子鈺他們都敵不過沈詩音的攻勢,讓她下床,只不過活動範圍始終不超過她院子的範圍,而且一旦起風必須回屋,這一點那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至於小包子。
  
  沈詩音大好之後她就很像把包子抱過來自己養著,只是可惜的是,沈詩音身子弱不說,奶水也算不上足,自己養著只能說是奢望。
  
  不過不能自己養著,沈詩音也不會放過除了餵奶之外他們母子之間相處的時間,沈詩音隔壁就是小包子的屋子,結果就是造成了在沈詩音身子大好之後,她白日在自己屋子的時間還不到在小包子房間的十分之一。
  
  至於江子鈺什麼的……沈詩音也就晚上見到某人的時候才會想起他的存在,其他的都一門心思撲在小包子的身在。江子鈺因為沈詩音的行為臉色越來越黑的樣子,沈詩音那是一點也都沒有察覺。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0:49 PM


第三十七章 調令

    在揚水縣的五年一晃也就很快過去了,只是這短短的五年揚水縣的變化也是巨大的。雖然到最後沈詩音期待的類似蒸汽機的東西還是沒有人研究出來,不過卻也是重來都沒有斷過。

    而江子鈺擔心的那些他聚集起來的匠人們在他離開縣城後,未來的知縣過來會不會繼續維持這一個部門的問題也在第三年的時候就解決掉了。

    因為一直都沒有解決冬季水動力不足的事情,所以自動的器具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雛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投入使用,只是不能夠大規模的建造而已。不過這一點並不代表著那些工匠就一無是處了,在改良了一些諸如紡織機還有很多機械用具甚至於還有日常用品之後,各個作坊不僅都節約了很多的人手出來,而且收入也比以往要好的多。

    在這樣的基礎上,很多作坊都擴大了自己的規模,以求賺取更多的金錢。照著這樣的盈利速度,很快的他們那些被沈詩音要走用在匠人身上的錢就全部都賺了回來了。見著這樣的事情完全有利可圖,沒有多久就開始有富戶養起自己的匠人從事這方面的研究改良,有些仗著和江子鈺沈詩音他們關係好,甚至於還打主意到衙門養著那些人身上。

    對於這一點,江子鈺和沈詩音都很好說話。

    他們都知道這些匠人是不可能跟著他們會京都的,而他們也不會長久的呆在揚水縣,最初他們來揚水縣就是有一定程度的避難意思,給出五年的事情讓曾經的那一件事情沉澱下去,不被人想起來。而五年之後十有都是要回京都的,這些被他們好吃好喝供起來的匠人們的出處其實也是他們頭疼的一個問題,這會兒有人要,江子鈺和沈詩音自然馬上就鬆口了。

    反正他們養著這些人也是為了改善縣城的收益的,養在他們手上和那些鄉紳富戶手上也都是一樣。而那些一般民眾,江子鈺在第二年的時候就放出來了那個募捐的制度,他們若是願意的話隨時可以進行集資在富商的手中換取技術成品來使用。

    至於賣不賣的問題,江子鈺在他們領走那些匠人的時候就提出了相應的要求,至少江子鈺還在這兒的時候他們是肯定會遵守了,至於江子鈺離開之後的事情這樣的行為應該也成為一種習慣了,一般情況下他們也都不會拒絕就是了。

    這時是江子鈺目前所能夠想出來最好的方法了,雖然很多時候還是靠著鄉紳富戶良心和品行,再多的江子鈺也沒法子給那些平民百姓爭取。

    五年期限到,江子鈺的上司沈遠浣正是沈詩音的遠親,而江子鈺做出的一些改革上的事情沈遠浣也借用了一點,也是收穫了不少,在這兩者的影響之下,他對於江子鈺的做的功績也沒有任何隱藏和佔有,直接就陳訴上去。再往上幾層江家的名頭也不是假的,有些人為了拍江家的馬屁還把江子鈺的功績再誇大了起來。

    江子鈺述職的折子到了吏部的時候,上面寫的東西就和說在江子鈺的帶領之下,揚水縣已經是全國第一大縣城,比起其他偏遠地方的州府都不差云云的了。

    吏部本身就是江老爺子所在的地方,江子鈺的那份折子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官場上上下下的事情老爺子混了這麼多年也是清清楚楚,這折子含水分的事情他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江子鈺的折子裡好些東西還是寫的有理有據的,再加上江子鈺時不時的家書裡頭的幾句話,老爺子也剛肯定這折子裡的可信度也有七成以上。

    揚水縣的富饒絕對是超過全國百分之八十的縣城的,這一點作為江子鈺上任之前還是普普通通的略微富裕一點的小縣城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事情。

    老爺子閉眼想了想目前還在翰林院裡頭當著編撰工作目前依然毫無出彩之處的江子沛,最終下定了一個決心,直接帶著那一份折子面聖去了。

    然後一紙調令下來,江子鈺就直接被要求回京到戶部做事了,而且官銜直接就提了兩級到了正六品做了員外郎,雖然只是增設的職位,更多只是見習的官職的意思,不過這點還是和江子鈺的年齡有著很大的關係,相信將來只要資歷夠了,或者再有一些功績很快職位也就上去了。

    沈詩音接到這一個消息的時候,正帶著小榮辰在周礽玫那兒玩,聞言很意外的揚起眉來。她確實是料到老爺子不會就這樣讓著江子鈺就這樣在外頭飄著和老二一樣把在京都的人脈都給磨了一個乾淨還不給回去,只是倒是沒想到可以直接回京做起正六品的官職。

    原本覺得能夠平級做一個正七品的官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沈詩音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京官和外任的官員可是不一樣的。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適用的。在京都裡頭做一個七品官,外面的六品甚至於五品的官員都不敢給他臉色看,因為誰也不知道你這一個人背後有著怎麼樣的人脈和力量。

    沈詩音和周礽玫在一起,沈詩音知道了,周礽玫也是知道了,頗為意外的看著沈詩音然後莞爾一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妹妹分別了,下一回見面可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周礽玫這五年也是看著江子鈺和沈詩音做事情的,見者他們夫妻倆從來都沒有在乎錢銀的樣子,而且做事也大方底氣十足,就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也一點都不在乎,而且事後的風平浪靜也確實是證明了他們夫妻倆背後的能耐。

    周礽玫看出了沈詩音他們的背景不凡,卻也是沒有多想,頂多想著他們在這江浙府裡頭是不是有一個高官是他們的親戚或者其他的什麼的。

    這一會兒一個調令馬上就把江子鈺升級吊到京都,而不是向別的官員一樣提了一級做知州周礽玫就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沈詩音她們了。

    周礽玫問的那一句話其實也是試探,不過這話問的極淺,幾乎算是明目張膽的對著沈詩音問她是哪裡人了。當然,周礽玫這也是仗著這五年裡頭她和沈詩音那幾乎是無話不說的閨蜜關係,知道沈詩音絕對是不會介意的才會問的。

    果然,沈詩音馬上就粲然一笑:「其實若是美人姐姐不嫌棄的話,直接和著姐夫上京住我家裡便是了,正好我家裡空屋子太多,覺得寂寞的呢。」沈詩音完全是沒有打算隱瞞,隱晦的就告訴了周礽玫他們家就在京都,而且規模還一點也都不小,甚至於還直接就對著周礽玫邀請起來。

    周礽玫的舉人相公其實在當初沈詩音生下小榮辰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去京都參加恩科了,只是那一年卻是不幸染了風寒,臥床不起最終還是錯過了。

    這一年正好也就是恩科的時候,再過一些日子他也就應該出發了,這會兒和沈詩音他們一起上京也正好相伴。反正早了那麼幾天十幾天的也沒有什麼差的。

    對此,周礽玫也完全都沒有徵求她家相公的意思,直接就答應下來了。

    小榮辰窩在沈詩音的懷裡,聽著沈詩音和周礽玫說話,等著沈詩音和周礽玫說完他才糯糯的開口問道:「娘,玫玫阿姨,辰辰是不是要回去見祖父祖母了?」

    聽見小榮辰的話,沈詩音和周礽玫齊齊一笑,周礽玫更是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小榮辰的鼻子,笑著說道:「是啊,小辰辰期待不?」

    小榮辰皺眉,歪了歪頭問道:「祖父祖母給辰辰好吃的不?」

    沈詩音和周礽玫哈哈大笑,齊齊揉起了小榮辰的腦袋瓜子:「有的有點,辰辰要吃什麼都有。」

    哄完小榮辰,周礽玫戲虐的看著沈詩音道:「看小榮辰長的像是江大人,骨子裡倒是和你一樣是個小饞鬼。」

    沈詩音對於周礽玫的話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於還一臉自傲的把榮辰抱了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那是自然,也不看這時誰生下來的,若是想銘銘那樣變成一個小書獃子,我可哭都沒處哭去。」銘銘是周礽玫的孩子,比榮辰大了五歲多,一直跟著周礽玫相公讀書,其實是一個極為清俊的小傢伙,只是沈詩音喜歡打趣周礽玫才會這般說。

    不過這也正是周礽玫鬱悶的地方,因為一直都是她相公帶著孩子,那個小傢伙一直和她不親,那個小書獃子還是周礽玫自己最先喊出來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13 PM


第三十八章 回京


    調職畢竟也是一件大事,消息到沈詩音的耳朵裡頭沈詩音也沒有什麼要和周礽玫繼續聊天的心情了,再和周礽玫說了幾句話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了,然後周礽玫大手一揮就直接讓沈詩音帶著小榮辰回去了。

    回到後院的時候江子鈺並不在,這一次的調任命令下來可也是有的他忙的了。

    調任可不是直接拎著一個包袱走人就可以的事情,還得要把權力交接,把該交代的事情交待清楚,畢竟他離職到下一任縣令就職可是有一段時間差,這一段日子如果出了什麼差錯無論是江子鈺或者是沈遠浣甚至是是下一任知縣面子上都不會好看。

    沈詩音則是要開始準備要回京的東西了。有些用不上或者已經用舊的東西沈詩音是不打算帶著了,直接拿去買了捐了便是了,直接到京都裡頭置換好的,還有要補上一些這兒的土特產作為自己子女的心意。這樣一加一減的沈詩音要準備的東西也並不少。

    好在時間充分,江子鈺要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至少也要個三五天的,沈詩音還可以安排君竹君蘭給她幫忙,真正要她做的事情也並不多。

    傍晚的時候江子鈺才姍姍來遲,臉上甚至於還帶著幾分疲色,見到沈詩音和小榮辰臉上的笑容柔軟了下來,低□把小榮辰抱了起來,笑著問道:「今天榮辰學了什麼,和爹爹說說。」

    「娘帶我去了玫姨家,銘哥哥教了我幾句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昔……孟母……唔……」小榮辰吐了吐舌頭,「下面的忘記掉了。」

    江子鈺倒是高興的很:「辰辰不錯,記得很多。知道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小榮辰這一句話說得非常乾脆,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被小榮辰這一句話噎住,江子鈺直瞪著小榮辰。小榮辰卻是笑得賊嘻嘻的,然後飛速的扁嘴,假假的嚷嚷道:「娘,娘,爹爹欺負辰辰!爹爹壞人!」

    小榮辰這黑狀告的是極好,逗得沈詩音哈哈大笑,從江子鈺手上把小榮辰抱了回來,在他臉上又貢獻了一個香吻:「哈哈,辰辰不哭,咱娘倆不理你爹爹。」

    聽著沈詩音這話江子鈺無奈,十分無力的喊道:「夫人,你這樣會把辰辰寵壞的。」雖然說,論起寵兒子江子鈺自己也從來都沒有少過。榮辰剛生下來的時候身子骨就比一般的嬰兒要弱一些,這一點至今都沒有好轉,現在都已經四歲了,身子和一般的三歲孩子一樣大。

    也許是上天剝奪走一個東西就會補償它一個,榮辰發育比一般孩童慢,可是腦子卻是極為聰明的。讀書識字就非常容易學進去,就是平日裡玩鬧什麼的,鬼點子一點也不少。

    不過後一點江子鈺倒是覺得,是和榮辰斷奶之後沈詩音就辭退了奶娘自己養著有很大的關係。

    這五年來江子鈺和沈詩音可以說的上是朝夕相處了,甚至於公事什麼的也都會和沈詩音商量,對於沈詩音性子他那是非常熟悉了。

    榮辰那時不時的惡劣點子,絕對是深得沈詩音真傳。

    不過江子鈺也就是一說而已,倒是一點也都不覺得沈詩音會聽,說完也不等著沈詩音回答繼續道:「剛才我回來的時候,收到縣城裡頭幾個家族的邀請,說是合起來給我辦一個送行酒,時間大概定在三天之後。」

    「嗯。」對於這一點沈詩音倒是早就知道了,通常來說只要做人不是做的太差,一般官員調任尤其是升職的,本地的富戶小官什麼的都少不了給他來一次踐行的酒宴。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麼樣,花點錢多攢點情分絕對是不錯的。

    只是送行酒也是有區別的。這區別倒不是貴不貴的問題,而是在於他們花了多少心思上。

    不過論起來江子鈺到縣城沒少給他們增加收入,而且和大多數的鄉紳富戶的關係都不錯,這一次酒會沈詩音相信那是絕對會用心的,這樣一來讓沈詩音升起幾分興趣起來,不過這個時候沈詩音倒也不是特別關注這些。

    沈詩音沉思了一會兒,支吾了一陣子才對著江子鈺說起她邀請周礽玫的事情,然後道:「我記得府裡的小門離我們院子蠻近的,那兒還有一處空院子可以住人,環境也不錯,若是可以的話我想讓他們住在那兒。」

    說完這一句話,沈詩音就又想起了老太太那一張臉,忽的就有些煩,蹙眉道:「若是母親不願的話,我讓他們去沈家也成。」

    沈詩音後面一句話是顧慮著什麼江子鈺也是清楚,默了默最後道:「母親那兒你放心,只是你說的那一處院子屋子可少得很,夠住?」

    沈詩音倒不在意,非常肯定的道:「他們是去科舉,又不是舉家搬遷,跟去的也就他們夫妻兩人,頂多再加上一個銘銘。僕從什麼的能跟去四五個就已經是很多的了,他們家和我們可不一樣,哪裡能帶著一堆人上路的。」

    既然是這樣,江子鈺也就沒什麼好操心的,合沈詩音說了會兒交接班的事情,還有他在縣城實施的一些政策的延續。沈詩音聽江子鈺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總是格外的安靜和認真,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其餘外物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讓江子鈺喜歡極了。

    到底自己和沈詩音說著這些話,是喜歡沈詩音這一副樣子還是更加注重沈詩音那些極好的想法,江子鈺自己也都未必能夠分辨的清楚。低眉看著沈詩音白淨的臉頰,江子鈺臉微微一熱,最後撇開臉故作淡然。

    送行酒宴在沈詩音他們離開前一天的晚上舉辦,地點並不是定在揚水縣最好的酒樓揚水樓上,也不是任何一個高門大戶的院子裡頭,而是就定在揚水縣城中央的大廣場上。

    平日的這一個時候,這一個地方早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子的,這一個時候卻是一個也都沒有看到,擺在廣場上的桌子椅子也都不是那一種酒樓或者他們這個富人家出身的人常用的乾淨漂亮的東西,而是就由著這廣場附近的人家搬著自己的桌椅出來,成排成排的擺出來,把一整個廣場都佔得滿滿的。不過餐具倒是都是乾乾淨淨的白瓷碗,用的是各處酒樓的東西。

    因為動用的人手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就近取材,無論是江子鈺還是沈詩音都完全沒有得到一點消息,一直到快要開宴的前面半個時辰才有人到衙門那兒喊他們出去參加。

    江子鈺和沈詩音兩人結伴而去,在別人的帶領下到了廣場就看到那人山人海的黑壓壓一片。江子鈺驚訝的看著這幾乎已經是彙集整個揚水縣城一半的地方,然後眼眶微紅。

    雖說他在揚水縣這麼努力更多的還是為了功績,為了資歷。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崇高的服務民眾,可是他對揚水縣卻也是不可否認的盡心盡力,在這五年裡頭幾乎是每天每時每刻都在考慮著怎麼把揚水縣做的更好,那些投入的精力絕對不是虛的。

    現在這樣的情況,就像是他自己所作所為收到大家的認可一樣,江子鈺要是一點都不激動那才是虛偽之極。

    上來迎接江子鈺他們到來的還是那麼些鄉紳富戶們,一如當初江子鈺剛到揚水縣的時候那一場的接風宴。只是臉上的表情卻不像是當初那樣的虛假,明顯的帶著真誠和惋惜。

    江子鈺在任為他們謀取了多少的福利,他們就是眼睛看不到,賬本上可也都是記得清清楚楚。對於他們來說,江子鈺這樣就是最好的官員,現在江子鈺離開了,下一任的知縣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那是一點也都不清楚,只是作為已經迎接了數位數十位知縣的他們來說,心裡卻也很清楚,新來的十有**是不可能像江子鈺一樣,把他們這些個鄉紳富商和普通的民眾都照顧的好好的。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一句話可一點也都不假,他們砸在之前的幾任知縣身上的銀錢可都是記得清清楚楚。

    像是江子鈺這樣的父母官雖然絕對不止一個,只是卻不太可能再落到揚水縣頭上了。

    沈詩音目送著被那些富戶鄉紳簇擁走的江子鈺,對著向她走過來的周礽玫等夫人們偏頭一笑,主動的走了過去,一起在這一次酒宴的另外一邊落座。

    無論是再怎麼不捨,這一次的送行酒到底還是散了。沈詩音畢竟是和周礽玫她們坐在一起,大傢伙兒都不喝酒,最後只是被灌了一肚子茶水而已,而江子鈺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了,暈暈乎乎的被送了出來,到沈詩音手裡的時候,都已經不省人事了。

    不過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在江子鈺那兒一塊地方如今依然能夠直直的站著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第二天江子鈺頭疼腦裂的起來,灌了一大壺的醒酒茶才好了些。還沒等完全從宿醉裡頭緩過神來,馬上就得要帶著行李趕路回京了。

    出了門的時候周礽玫他們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她的兒子張岳銘也在,很安靜的站在張舉人的身邊。小榮辰看到他眼睛一亮,一蹦一跳的往著張岳銘身上撲了過去,歡歡喜喜的叫著銘哥哥。

    在揚水縣能和小榮辰一起玩的同齡人那是壓根沒有,而沈詩音一向是喜歡找周礽玫玩,小榮辰又是和沈詩音膩在一塊的,自然是和張岳銘十分熟悉。這會兒要搬家,離開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難免有些驚惶無措,這一會兒見從小玩在一起的張岳銘也和他們一起離開,自然對著張岳銘也有些依賴。

    兩家人看著自己家的小鬼們湊在一起,齊齊會心一笑,張舉人甚至於還大手一揮直接均出了一個馬車出來,讓小榮辰和張岳銘呆在一起,不過還有安排些小廝侍女上去照顧就是了。

    出城的時候,好些收到江子鈺他們幫助的人家都攔了馬車送了一堆東西上來,這樣走走停停的明明只要不到半個時辰的車程,江子鈺他們愣是花了一個多時辰下去才出來。

    出嵐州的時候江子鈺還去和沈遠浣告了別,並且送了一份土特產給他算是自己的心意,等著江子鈺做完這些之後沈詩音一行人才到嵐州的港口,開始登船準備回京。

    離開揚水縣是什麼心情沈詩音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像是在揚水縣這樣輕鬆肆意的生活大概是不會再有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15 PM


第三十九章 回府

    雖然已經離開京都了五年,可是京都卻是和他們離京的時候並沒有多少差別。可是從城門口乘著馬車挑開車簾往著外面看出去,沈詩音卻是對著一個她生活的了十多年的地方感到幾分陌生。

    在京都裡頭不比外頭,規矩並不小,尤其是沈詩音這樣大家之女就更是如此,沈詩音到外頭遊玩更多的都是在節日的時候跟著哥哥或者父母到外頭走一圈就得要回去。比起在揚水縣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街小巷的走著,比起熟悉度來說,京都自然是比不了揚水縣。

    「怎麼了?」看著沈詩音臉上的悵然樣子,江子鈺伸手握住沈詩音的手,輕聲問道。

    「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有些陌生而已。」沈詩音很實誠的道。

    江子鈺轉念一想,也知道這是為什麼,可是卻也只能笑著摸了摸沈詩音的手安撫,再多的承諾他卻是也給不了。京都不是揚水縣,他沒法子給沈詩音撐出一個不讓任何人非議的地方。

    而且他們有著常人無所及的權勢和富貴,也定然是要犧牲一些常人所能擁有的事情的。

    最後江子鈺道:「想出來的時候,我就陪你出來走走,反正員外郎也只是一個閒散的編制,沒有特別的傳喚也不一定要到戶部去。」

    沈詩音也知道什麼是可以任性的什麼是不可以任性的,知道江子鈺說的話也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眉眼柔和了些許,輕聲應下。

    因為事先已經給府裡頭遞了書信,告知今日歸來。沈詩音他們一到江府連讓人打一聲招呼都不需要,就有著一堆的人出來幫著搬起行李來。

    同時一個小廝也把江子鈺叫了進去,說是老爺子傳喚。

    江子鈺歉意的對著沈詩音笑了笑,對此沈詩音倒是不怎麼在意:「你先去吧,我先把礽玫他們帶去院子。」

    江子鈺看著沈詩音想說些什麼的樣子,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不過沈詩音也是知道江子鈺要說些什麼。

    江子鈺一回來就要和老爺子報到,沈詩音自然也是要去拜見一下老太太的。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不過當初和老太太的紛爭沈詩音可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一點也都沒有忘記。這會兒老太太肯定是接到她回來的消息了,肯定就坐在她屋子裡氣勢十足的等著呢,這一會兒她趕路趕得筋疲力盡的對上養精蓄銳精力滿滿的老太太,怎麼想著都是自己吃虧,沈詩音自然不會這一個時候去撞槍口。

    反正她這兒還是有客人呢,作為主人的先招待客人,把客人安頓好了再去拜見主母完全是合情合理,沒有人可以挑出錯來。而老太太在屋子裡擺足了氣勢過上她幾個時辰的,人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那個時候老太太除了一肚子悶氣什麼也都竭了。

    「詩音,你讓君竹給我帶路就可以了,你還是先去請安吧。」周礽玫清楚規矩卻不清楚江府裡頭的情況,見著沈詩音特地為了自己留下來,心裡頭有些過意不去便出聲道。

    沈詩音目光裡頭帶著幾分笑意:「沒什麼關係的,美人姐姐。」沈詩音和周礽玫其實已經不相互稱呼姐姐妹妹很久了,都是直接喊著名字的,當沈詩音如剛認識的時候喊美人姐姐的時候,周礽玫就知道她其實已經下了決定了。

    周礽玫也知道沈詩音一向是聰明的很,很少有考慮不周全的事情,看著沈詩音這樣的決定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她不清楚的,看了看四周都是一些陌生的僕從也就明智的閉上嘴。

    「辰辰和銘銘呢?」沈詩音正準備帶著周礽玫進去呢,結果卻發現兩個小傢伙不見了。

    聽見沈詩音的問話,周礽玫笑了:「那兩個傢伙坐車坐累了,這會兒還在車上睡著呢。」

    沈詩音恍然,也笑道:「我倒是沒注意。」然後揮手讓身邊的小廝上去把他們兩個抱了下來,「兩個都直接抱到角院去吧,暫且就不過微院了。」微院是江子鈺的院子,沈詩音就住在那兒,是一個大院子,而角院就是劃出來給周礽玫一家三口住的地方,是沈詩音的隔壁,只有八間屋子和一個小院子,不過給他們也是夠了。

    沈詩音的意思很簡單,現在君竹君蘭她們這些心腹都還沒有入住回她們的院子裡頭,現在微院裡頭都是趙氏李氏張氏她們的人,雖然可能性不大,可是沈詩音還是不敢保證她們不會對著小榮辰下手,這一個時候還是把小榮辰放在周礽玫的地方最安全的了。

    不過沈詩音千算萬算倒是沒有算到趙氏她們竟然沒有如過去一樣在著她的屋子裡等著她和江子鈺回去,而是齊刷刷的站在院門口。

    角院和微院比鄰,自然也是要路過微院的門口的,結果那三個人看到沈詩音一行人過來齊刷刷的行了一個禮,表情帶著殷切的喚了一聲:「見過夫人。」

    周礽玫遠遠的看見趙氏三人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比較姨娘的衣服和一般的侍女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初看到的時候還納悶怎麼會有三個姨娘站在這大道上擋路呢,結果被這一聲喚嚇到了。

    在周礽玫的印象之中江子鈺就是一個專情的主,江子鈺年輕英俊,而且有權有勢還有財,雖然已經有了沈詩音這一個嫡妻,可是看上他要做小妾的人並不少,不過江子鈺卻是從來都沒有給她們多餘的一個表情。也就是因為這樣,周礽玫一直以為江子鈺只有沈詩音一個女人,所以完全沒有想到這三個姨娘竟然會是江子鈺的。

    周礽玫表情微變,忍不住拿著眼角瞄了一下沈詩音。

    沈詩音的表情沉了沉,不過周礽玫他們都還在呢,很多話也不好多說,臉上的表情如當初離開京都的時候一般的淡漠:「嗯,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你們先回去吧。」

    「這個……」三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卻並沒有按著沈詩音的說的做。她們已經在這兒守了五年的空房,這一會兒聽到江子鈺回來正激動著呢,雖然已經發現沈詩音這一行人裡頭並沒有江子鈺的存在也依然不死心,「夫人,少爺沒有和您一起回來嗎?」

    沈詩音輕笑,也不想和她們糾纏,很乾脆的給出她們想要的答案,道:「相公被老爺叫去了,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

    其實已經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了,只是她們臉上卻也是難掩的失望,目光帶著幾分哀怨的退了下去。

    沈詩音抿了抿嘴,最後像是鬆了口氣一樣轉臉對著周礽玫一笑:「我們走吧。」

    「你沒事吧?」周礽玫有些擔心的看著沈詩音,在她的印象中沈詩音一直都是那一個愛玩愛鬧而且鬼點子極多的傢伙,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冷若冰霜冰寒徹骨的沈詩音。

    沈詩音卻是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偏頭一笑:「魑魅魍魎而已,用不著擔心。」

    而此時此刻主屋處,江老太太收到下人通知,告知沈詩音這一個時候正帶著周礽玫去角院,並沒有過來拜見她的時候,臉一下子就有些發青。不過很快就深呼吸兩口氣緩了過來,冷笑一聲對著自己身邊的侍女吩咐了兩句話,就讓著那侍女去了角院。

    雖然懷淑蘭最後還是嫁了出去了,只是卻是嫁了一個武將,這會兒只能跟著她相公住在偏遠的邊關地方吃苦受難。而且她自己還收到了懷淑蘭的父親埋怨,說她把他女兒給教壞掉了。

    這一切原因都被老太太歸咎到沈詩音頭上,這個結那是越結越深,而且她那是一點要解開的意思都沒有!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17 PM


第四十章 請見

    「夫人,老太太那兒有人過來傳話。」沈詩音正坐在屋子裡和周礽玫裡聊天說話,指使著小廝侍女的搬放東西呢,在外頭幫忙的君竹就進來對著沈詩音說道。

    沈詩音有些驚訝,不過旋即又好奇起來老太太要和她說些什麼了:「讓她進來。」

    青珠進了屋,對上沈詩音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心虛,不過到底還是在老太太身邊見過世面的,還算是淡定的對著沈詩音行了一個禮:「見過三夫人。」

    「我也不在乎這些虛禮,客套話也就免了,有什麼事就。」沈詩音輕笑道,聲音裡帶著些微的諷刺,反正她和老太太之間也是僵的不能再僵了,她也不用和一個小丫頭的浪費時間。

    「老夫人說,這麼久沒見三夫人很是想念,三夫人在京都裡沒什麼朋友的,這一回竟然帶著朋友回來她很高興,現在時候正好,想請三夫人和這位夫人一起過去聚聚說一會兒話,若是無事的話可否移步?」青珠這話說的是恭敬謙讓無比,以至於沈詩音都要懷疑她認識的那個老太太和青珠口中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不過看著周礽玫臉上的神色,沈詩音就知道老太太良好的態度是出於何事了。

    畢竟老太太還是江府的當家主母,在有外人的情況之下絕對是會做的十全十美讓人挑不出錯的。這一會兒不是等著沈詩音過去發難,而是讓青珠過來,帶著幾分弱勢的態度說話,為的也是江府的顏面。

    如今沈詩音也是江府的一份子,既然老太太那個性子的人都退了一步,她也不會得寸進尺,轉臉對著周礽玫道:「礽玫姐,不若和我一起去見見我母親?」

    做客人的去拜見主人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周礽玫自然是不會拒絕。和沈詩音一起跟在青珠身後向著主院緩步走了過去,眼睛時不時的瞄向四周。

    在揚水縣的時候,無論是她出嫁前呆著的周家還是現在住著的張家也都是揚水縣數一數二的富戶,可是那畢竟是一個小縣城,怎麼的也比不得江家這一個龐然大物。

    至少單單走路就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地方,雖然腳步是慢了點輕了點,可是只是走過去就要將近一個時辰也還是感覺著幾分誇張,還有那些精緻的園林……

    周礽玫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目光完全從四周收了回來,望了眼身邊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一絲不苟的沈詩音,目光微微沉凝。這個時候的沈詩音一點也都看不出當初在揚水縣,跟著她們漫山遍野玩鬧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大家閨秀嗎。忽的,周礽玫覺得自己肩上的壓力很大。

    「沒關係的。」沈詩音回頭對著周礽玫一笑,一如過去在揚水縣的時候,「你是我的客人,不是別的什麼人的客人。」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沈詩音這一句話周礽玫心裡剛剛凝聚起來的壓力一下子就鬆開來,對著沈詩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沒關係了。

    進入老太太的屋子的時候沈詩音就看到那坐在屋子正中間,一臉慈愛的看著她們的老太太,莫名的就感到一陣惡寒,腳步都微微頓住了一下才繼續從容不迫的上前,帶著周礽玫到老太太跟前三步左右的地方行了一個禮:「母親大安。」

    老太太呵呵一笑,目光在沈詩音身上滑過,知道這一個時候她應該說兩句話表示婆媳關係的親近,可是看著沈詩音的那一張臉卻是什麼也都說不出口,沉默了好幾秒目光就轉到周礽玫身上,招呼著周礽玫過來然後拉住周礽玫的手,親親熱熱的道:「真是一個標緻的媳婦,叫什麼名字?」

    周礽玫沒有弄明白沈詩音和老太太這一對婆媳倆的關係,眼角的餘光瞄向沈詩音,見沈詩音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也就順著老太太的話道:「小婦人夫家姓張。」

    「那老身就稱你一聲張夫人了。」對於周礽玫臉上略顯疏離的樣子不甚在意,且不說周礽玫的家世,便是她是沈詩音請進來的,老太太就不可能真心的對著她慈善。

    沈詩音無聊的看著老太太和周礽玫虛與委蛇,一隻挨到飯點的時候才結束。沈詩音瞄了一下在場的幾人臉上的表情,無論是老太太還是周礽玫,甚至於一邊站著的方氏臉上的表情都好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其實沈詩音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老太太非得要自虐不可。沈詩音對著周礽玫抿嘴一笑,最後被周礽玫狠狠得瞪了一眼,這才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

    晚飯的時候江子鈺被老爺子留住了,說是有事要等一會兒在吃,讓沈詩音她們先。而老大江子沛則是還在翰林院裡頭,這會兒還沒有回來。而周礽玫丈夫張舉人作為唯一一個能到場的人,因為在場的都是女眷就沒有邀請。於是乎這一頓晚餐吃的氣氛那是詭異無比。

    從主院裡頭出來,周礽玫才出了一口氣,見著周圍都是自己在揚水縣見過的人,也就放開手直接就拉住沈詩音問:「你和那老太太是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沈詩音沉默了一下,想著現在離著會試開始還有兩個多月,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頭周礽玫很可能還會在見到老太太,到時候會怎麼樣也不一定,而且那事情在京都上層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沈詩音略微考慮了一翻也就一五一十的和周礽玫說了。

    聽見沈詩音的解釋,周礽玫冷哼了一聲,也直接把老太太劃入心裡的黑名單了,對著沈詩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周礽玫也有自知之明,她現在寄人籬下的身份在老太太面前和一隻螞蟻都沒有什麼差別,決計是不會亂出手給沈詩音添亂子的。

    送了周礽玫去了角院,沈詩音順便把小榮辰給領了回來。

    在馬車上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等沈詩音去接他的時候小榮辰已經是新過來了,對著江府的環境很陌生這一會兒倒是乖巧的很,見著沈詩音過來接他,安安靜靜的就給沈詩音抱,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吭聲。

    沈詩音到老太太那兒可是坐了一個多時辰,加上吃飯什麼的,給人準備的時間那是絕對夠的,更何況微院每天都是有人整理打掃的,只要人進去就可以馬上住了,等沈詩音抱著小榮辰回去的時候微院已經是完全佈置好了。

    把小榮辰放到沈詩音住的側屋裡頭,揉了揉他帶著不安表情的小腦袋,笑道:「辰辰別怕,娘親和君竹君蘭姐都在這兒呢,晚上娘親給辰辰說故事聽好不好。」

    「好!」一聽故事小榮辰什麼都忘記掉了,兩眼發亮的應下。不過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嘟著嘴道,「娘陪著辰辰,爹爹又會欺負辰辰了……」

    每次沈詩音晚上賴在小榮辰屋子裡不走的時候,江子鈺都是黑著一張臉站在一邊,然後第二天總是會給小榮辰佈置上一堆作業任務什麼的,累的他半死,晚上早早的睡了才算是結束,對此小榮辰那是印象深刻。

    不過對此沈詩音並不是當事人而且江子鈺做的也是足夠隱蔽,她那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聽見小榮辰的話哈哈一笑:「爹爹欺負辰辰是喜歡辰辰。」

    「我怎麼就欺負辰辰了?」這一會兒江子鈺正好回來,就聽到小榮辰和沈詩音後面的兩句對話,笑瞇瞇的對著小榮辰道,不過那眼神卻是滿目的威脅。

    小榮辰縮了縮脖子,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臉上的表情不對,立刻就對著江子鈺伸了伸手,做出一臉可愛相對著江子鈺使勁賣萌:「爹爹抱抱,辰辰最喜歡爹爹了!」

    沈詩音無語的看著空空如也才床鋪,對著那對父子翻了一個白眼。

    沈榮辰,你這個小沒節操的傢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19 PM


第四十一章

    哄了小榮辰睡著沈詩音才略帶奇怪的撇了江子鈺一眼:「你今晚怎麼會回這兒?」

    聽見沈詩音這一句話,江子鈺臉上的表情一僵,眼中莫名的神采劃過,抿嘴一笑道:「過去我不都睡在這兒嗎,有什麼不對的?」

    「你都離開她們五年了,這個時候其實也該安撫她們一下。沈詩音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想著自家相公還得考慮一堆,甚至於推給別人,不管在不在乎這一個人心裡總是難免不爽,既然江子鈺乖乖回來,沒有被那些個正值人生最美好年華的姨娘們拐走沈詩音也不會矯情的把江子鈺推走。

    於是沈詩音說完之前那一句話也不給江子鈺回答的時間,直接就轉了一個話題:「你和父親說了那麼長時間,到底說了什麼了?」

    「不過就是縣城裡頭的那些事,父親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就說的詳細了些,之前我們討論出來的東西我都說了。」說完江子鈺頓了頓,看著沈詩音目光帶著幾分歉意,「包括……這些都是我們兩個人想出來的這點。」沈詩音一直都不想讓人知道那些政事裡頭有她的事情,在揚水縣大家對沈詩音的印象完全只是在縣太爺夫人這一點上。即便是和沈詩音玩在一起的那些夫人們,可能也就周礽玫她會知道一些。

    江子鈺說之前也考慮過這樣沒有和沈詩音商量就告訴老爺子沈詩音會不會不高興,只是想起老太太……

    沈詩音和老太太不和的事情江子鈺知道的是清清楚楚,在這個家裡江子鈺沒法子時時刻刻護著沈詩音,老太太他靠不上,唯一能夠指望幫忙的人也就老爺子了,雖說沈詩音是老爺子指給他的人,可是江子鈺卻是清楚的知道這並不代表老爺子就會真正站在沈詩音的那一邊。

    之前老爺子對沈詩音一直不聞不問,一隻到東窗事發才把沈詩音喊過去他就可以略知一二。

    誰讓……

    他江子鈺是老爺子一手帶大的呢。

    能讓老爺子重視沈詩音,幫忙護著沈詩音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沈詩音她對江家有足夠的價值值得他護,靠著沈家女兒這一點,還不夠。

    沈詩音對江子鈺告之老爺子那是一點也都不意外,在揚水縣她是江子鈺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人,江子鈺護著她讓著她寵著她沈詩音那是非常理解。可是回了江家,姓江的才是一家人,她是外人,靠著江子鈺那才是她的愚蠢。

    五年前的事情,就足夠讓沈詩音驚醒。

    聽著江子鈺把他在老爺子那兒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沈詩音才把自己和周礽玫去老太太那兒的事也講了一回,不過因為老太太故作和睦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好講的就是了。

    相互交換完信息,江子鈺沉默了一陣子才有些尷尬的對著沈詩音開口道:「其實,我這還有辰辰的事情。」

    沈詩音揚眉看向江子鈺,對老爺子提起小榮辰她並不意外,畢竟老爺子和老太太不一樣,老太太敵視她,自然對她生下來的小榮辰不待見,有意的忽略那是自然的事情。而對於老爺子來說,小榮辰可是他的嫡孫,而且是他重視的三子的嫡長子,要是一點都沒有提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辰辰至今還沒有拜過宗廟,父親說他會安排一個吉日讓辰辰見見祖宗。」說完這一句,江子鈺乾咳一聲,繼續道,「然後就是……父親說想讓辰辰養在他身邊。」

    前面一句話就算是江子鈺他不說沈詩音自己也能夠猜得出來,甚至於猜都不用猜,小榮辰作為嫡孫如今四歲還沒有拜過宗廟,確實是不和法理得要抓緊了辦。

    只是聽到江子鈺後面一句話,沈詩音立刻就炸毛了:「絕對不行,要養孫子大哥大嫂家不是有兩個孩子嗎,一嫡一庶隨便他挑!辰辰絕對不行!」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不過江子鈺還是有種十分頭疼的感覺,尤其是想起之前見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那不容反駁的樣子還有現在沈詩音一副被人揭了逆鱗的模樣。

    這個時候江子鈺才深深的覺得為人子為人夫的難做。

    「父親也就是想親自教辰辰詩書禮義而已,中午晚上休息的時候辰辰還是回來的,而且父親還有吏部的工作要做,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家裡,和辰辰分開的時候也不長,就當請個私塾先生不就是了。」江子鈺苦口婆心的道。

    沈詩音卻依然冷著個臉:「不行!辰辰現在才四歲,誰家的孩子四歲就開始啟蒙讀書的?!再說了,詩書禮義什麼的,誰家有我沈家好!」

    沈詩音這一句話還真的是……讓江子鈺無從反駁。

    誰家有沈家這個大儒之家高啊?真的有一個人敢應聲,整個大平朝的讀書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江子鈺悻悻然,最後歎了口氣:「父親已經做了決定,我也沒法子,你若是想辰辰的話帶著幾個人陪著辰辰過去父親那兒就是了。」

    他不想和沈詩音吵,而且……就算是真的吵起來,他也吵不過沈詩音。所以江子鈺就非常無恥的把這一個麻煩全部甩給老爺子了。

    說起來這一件事情還是老爺子最先挑起來的,江子鈺這樣做那是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沈詩音冷哼了一聲,對於老爺子她有一種天然的警惕感,對於那樣的老狐狸來說,她自覺的還是差了一籌。雖然心疼小榮辰小小年紀就要受到「迫害」,可是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養在老爺子身邊的嫡孫,自然地位上就會高了很多,論起來也會不比長房那個嫡長孫差太多。

    而且江子鈺說的對,老爺子也不是一天到晚呆在家裡的閒人,論起來小榮辰大部分時間還是陪在她身邊的。這樣想著沈詩音才略微圓滿了些。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江子鈺他就會好過了。

    這天晚上,沈詩音屋子裡那一張對於江子鈺來說絕對偏小的貴妃榻成為他休息的地方了。

    第二天起床去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沒有周礽玫在老太太的臉色明顯就是差了很多,偶爾看著沈詩音的目光帶著幾分諷刺的意味。

    等到沈詩音回了自己屋子的時候,小榮辰就已經被老爺子接走了。完全沒有想到老爺子竟然這樣急切,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回來會見不到兒子的沈詩音嘴角抽了抽,心情那是十分的不爽,看著屋子裡比她離開之前還要明艷漂亮很多的三位姨娘們眼中帶著幾分不耐的神色。

    不過這會兒她剛回來,也沒法任性的就讓著她們退下自己休息平復一下心情,只能皺著眉頭對著趙氏道:「三位妹妹,我不在的這些年後院的事情辛苦你們,這些年有什麼事情你們大概和我說說,讓我心裡有個數。」

    完全不帶任何商量的口氣,讓原本在屋子裡頭等待江子鈺降臨卻完全沒有等到的三位姨娘們一口氣憋著,可是沈詩音的地位讓她們發作不得,只能語氣略帶著怨意的把事情都說出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24 PM


第四十二章

    其實趙氏她們三人在江府的日子一點也都不好過,家裡兩個能做主的人都不在自然是會有主院裡頭自恃身份的僕從過來欺壓。再加上沈詩音和懷淑蘭的事情讓老太太很不高興,自然也對她們三人有所遷怒,對此事情那是不聞不問甚至於還有點推波助瀾的意思。

    這一點即便是張氏這一個算是老太太的人都沒有能夠避免。

    誰讓添香自殺還有那一份遺書成為那一次事情的導火線呢?誰讓張氏和添香是姐妹的事情在江府那是人人皆知呢?

    有的時候主院裡的錢撥不下來,甚至於還是三個姨娘自己掏荷包把這些個缺漏補上安定人心,這樣才有如今江子鈺和沈詩音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這樣安定無恙的後院環境。

    聽見三人的話沈詩音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們掏的銀兩我會給你們補上,晚些時候你們和君竹君蘭她們做一下交接。」

    趙氏抿了抿嘴,和其他兩人一起給著沈詩音道謝。對著沈詩音的怨氣那是不由自主的濃重了起來。

    當初她們對沈詩音幾乎算是沒什麼芥蒂的接受她作為當家主母,主要的就是因為懷淑蘭的存在,而現在懷淑蘭不在,她們最大的危機算是解除掉了,現如今和她們衝突最大的就是沈詩音。再加上這五年裡頭被人欺壓原因都在於沈詩音,沒有人會是聖母完全對人無怨無怒。

    更何況沈詩音那完全無所謂,淡漠之極的態度,完全沒有一點波及她們讓她們受罪的歉意,真的是讓趙氏心中的怨怒之意翻湧不已。

    趙氏的情緒這麼多年來雖然已經收斂了很多,不過主要略微注意一下還是能夠發現的出來,沈詩音極淺的揚起嘴角:「無論如何,我們現在也都是一家人,榮辱一體,凡事要做都得要考慮一二,若是平常的小打小鬧拈酸吃醋的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了,不會計較什麼,可是若是……我也不會是一個手軟的人。」

    過去沈詩音會任由著姨娘們鬧,心不在江家的她只要自己覺得有意思就好,具體的未來……只要她安然無事,其他的壓根也就不管。

    可是現在不一樣的,這兒是小榮辰的家,未來他生活長大的地方,一個安然穩定的環境那是必要的,像是之前添香聯合外人做的事情,雖然是被人脅迫的,可是沈詩音卻是決計不能允許再度發生。

    趙氏聽見沈詩音的話,心中一慌,抬眸就對上沈詩音細長帶著銳利神色的丹鳳眼,勉強扯了扯嘴角然後迅速低頭。

    沈詩音說這一句話是為了誰她也不是不清楚,只是趙氏對沈詩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五年前高坐在上,淡漠的看著她們鬧,甚至於還添油加火的人。

    趙氏之所以如此明目張膽的把自己的神色露出來,更多的還是在於趙氏覺得沈詩音會希望她有這樣的心思罷了。雖說心中的想法不變,不過行為舉止什麼的還是收斂了起來。

    她是這裡唯一的貴妾,即便是沈詩音也不能隨便發賣轉送什麼的,只是以著沈家的身份,無論如何她都是鬥不過的。

    忍不住腦子裡回想起很多年前她要入江家門時,她父親母親那哀歎的目光。

    現在她明白了,卻也是太晚了。過去那個自由自在歡笑的趙家嫡小姐已經不復存在了,只剩下如今江家心思深重的三房趙姨娘了。

    應付完三個姨娘,沈詩音正打算再歇息一會兒呢,君蘭卻是悄悄的拉住了沈詩音的衣袖,看著其他人都退下的,才把袖子裡的一封信遞給沈詩音。

    沈詩音看著君蘭神神秘秘的樣子,失笑,拿起那一封信看見上面的字卻是愣了愣神。

    沈詩音看到那字君竹也自然是看見了,一臉驚訝,回過神卻是狠狠的瞪著君蘭,用力的在君蘭的手臂上掐了下去,怒道:「君蘭你這個丫頭,遞這東西給夫人,是想害了夫人不成嗎!」

    君蘭倒吸了一口冷氣,被君竹這一掐疼得都流眼淚,可是卻也不敢發火,淚眼汪汪的看著君竹:「我下次不敢了,我就是想著吳少爺在邊關好不容易回來,而小姐……有些可憐他而已,沒別的意思。」

    君竹被她給氣笑了,拿起手邊的雞毛撣子就往著君蘭身上打:「這還叫沒什麼意思,在沈家的時候我和小姐是怎麼教你的,你不聰明,不該做的別做都不知道嗎!而且這事你明明知道不對,還幫著外人,把這封信遞進來!你不知道這府裡多少人盯著小姐,就想著拿著她錯處嗎!」

    君蘭也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敢躲不敢逃,就站在那兒給君竹打,抿著嘴一句話不說。

    沈詩音一歎,拉住君竹道:「夠了,良卓哥也不是一個不知事理的人,既然他敢讓君蘭給我遞信,自然是準備好很多事情不會被人發現了。」

    君竹那是極為聽沈詩音話的,而且看著君蘭被自己打的手腕上都鼓起一個個紅紅的條子也是心疼,順勢也就放下來了,只是卻依然瞪著君蘭。

    沈家最為出名的就是他們那完全合乎詩書禮義的行為舉止,這一點讓他們在名聲上極為佔優勢,就像是過去懷家想要打壓沈家的時候,就是因為那沒有多少錯處的處事,所以才會那麼簡單的不了了之。可是相對來說,若是沈家裡頭爆出醜聞,也是比一般人家要嚴重的多。

    而因為君蘭的行為,小得說確實是不算什麼,不過就是舊友來信而已,可是只要有心,要扯出什麼也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君竹怒的也是這一點。

    對於君竹教訓君蘭沈詩音那是完全都沒有意見,她從君蘭手中拿到這一封信也是嚇了一跳,若不是相信那個在邊關素來出色的人,少不得沈詩音要把院子的人在清洗一翻才行。

    吳良卓這個人算是沈詩音哥哥沈桓的朋友,比沈桓略小兩歲,比沈詩音大了五歲,現今二十六歲,因為在八年前就駐守邊關參戰什麼的,至今未有娶妻納妾。大概是在沈詩音回來京都的前一年半左右剛剛被調回京城掌管京都的四個城門,算是少年英才。

    其實當初沈母也是考慮過讓沈詩音嫁給吳良卓的,雖說吳良卓的出身差了點,不過怎麼的也是沈父的半個學生,也算是知根知底,人品素質什麼的那是十分有保障的,而且有著沈家人看著吳良卓那是絕對不會做出讓沈詩音不快的事情的。

    只是可惜那個時候吳良卓到邊關從軍的意願已定,戰場上生死已經是不由人的事情,沈母才一直都不敢定下,準備著若是吳良卓回來的時候還安好,而沈詩音也還未有定下人家,就配給他的。

    卻是世事弄人。

    不過若真的是等到吳良卓從軍六年多,沈詩音那時候都已經十九了,怎麼得也得嫁出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24 PM


第四十三章

    其實說起來沈詩音對著吳良卓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八年前的少年老成的孩子這一點上,再具體的印象那是一點也都沒有了。

    畢竟吳良卓是沈桓的玩伴又不是她的。至於母親的想法她也是略知一二,不過沈詩音倒是對吳良卓沒有什麼想法,那個時候吳良卓也不過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她的實際年齡比之他來說那可是大了不少,真的有什麼想法那就是戀童癖了。

    若是沈詩音真的對別的什麼人有念想,怎麼的也輪不到江子鈺來娶她不是。

    沈母再怎麼的也是寵她的,只要沈詩音自己表示要嫁給誰的話,只要對方人品並不是差的不堪入目沈母都是會點頭答應的。

    拆開信件一看,沈詩音抿嘴,笑容深深的滿是愉悅。

    信件上說的是吳良卓在邊疆治軍的事情,當初沈詩音還是和她兩個哥哥混在一起,偶爾吳良卓也是在的。而沈詩音和家裡人說話也從來沒有忌諱過什麼,那個時候聽說吳良卓要到邊關從軍,幾個人也就說起了兵法軍營什麼的事情起來。

    沈父的兵法謀略那是十分的熟捻,只是他一個文人也沒有真正行兵打戰過,那些事情大多也都是紙上談兵而已。吳良卓通常都是在老將軍哪裡學習實戰的東西,然後到沈父這裡學習理論的,所以只是沈父的半個弟子。

    吳良卓在沈父處學了兵法,沒道理沈家的三兄妹都不會的,於是四人帶著侍女小廝什麼的一起坐在石桌邊上吃著零嘴一邊幻想自個兒在邊疆做將軍會怎麼怎麼做,然後兵法怎麼怎麼用的。

    比起其餘三人空泛的言語,沈詩音直接拿著兩千年後的那一套略微改了直接就丟了上去,馬上就把他們震懾住了,然後其餘三個人馬上就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那些事情安排給完善起來了。

    論起兵法理論行軍什麼的,沈詩音那是完全沒有什麼興趣,自然是學的不深除了開始的建議點子之外,其餘的就完全都沒有說,任由著他們改動,這會兒如果沒有吳良卓的這一封信,只怕沈詩音早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兒了。而現在沈詩音收到的信件就是吳良卓在邊關實踐之後總結的東西,給著沈詩音炫耀來了的。

    看著未來的東西在這封建社會發光發熱,沈詩音這一個穿越者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心情自然也就高興了幾分。見著君蘭對著手中的這一封信十分好奇的樣子也不避諱,反正當初沈詩音他們四個人說話的時候她們倆也都在,對那一件事情也是清楚的很。而這信裡也都是乾乾淨淨除了邊關的事情之外啥都沒有,完全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君蘭和君竹兩人看完那一封信完全覺得沒意思的很,她們也就到識字的地步而已,再深入詩書什麼的那是完全都沒有學過,那信中寫的東西完全都看不懂,只是隱約覺得很厲害罷了。

    兩人看著信高興沈詩音也沒打擾,直接和衣就著貴妃榻休息了。靜心聽著兩人看完那一封信,協商著把那封信燒掉,然後把君蘭打發了出去沈詩音才睜開了眼睛。

    君竹其實知道沈詩音沒睡,見著沈詩音睜開眼完全沒有意外,默默的看著沈詩音最後歎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這都八年過去了,君蘭還對著吳少爺念念不忘。」

    沈詩音兩個兄長一向是人緣不錯,交好的人不知道多少,沈詩音或多或少也都見過十幾個人了,這麼些人裡頭沈詩音能夠記住吳良卓這一個人還有他的字和一點事情其實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君蘭。

    君蘭喜歡吳良卓的事情她那是自認隱蔽,其實沈詩音和君竹從小都和君蘭在一起,要說發現不了那才是假的。不過吳良卓不過拜在沈父門下兩年就走了,一共君蘭和吳良卓見面也就那麼十幾次。吳良卓走之後君蘭悄悄哭了一回,之後就一切正常了。

    無論是君竹和沈詩音都覺得這一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便沒放在心上,這會兒的事情可算是打了她們兩人一個耳光。

    「這和你無關。」沈詩音自個也覺得頭疼的緊,吳良卓的身份算不上高,不過就是一個沒落的簪纓家族的孩子罷了。可是這個身份不高那可是相對於沈家江家來說,對於君蘭這一個父親不過是一大夫的貧民家女兒來說,嫁給他做嫡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以吳良卓現在的地位來說,君蘭便是做個妾侍感覺也是有些高攀的感覺。

    而且依著君蘭君竹的從小跟在沈詩音身邊的心氣,就是再喜歡吳良卓她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做妾的。

    「說起來這五年裡鄭大夫也給君蘭謀過幾門婚事,只是都給君蘭挑著刺推了,想來也都是念著的。」沈詩音歎息道,只是這事卻是無解,便是沈詩音再長了幾顆心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暫時也就讓著君蘭管些閒事,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說完君蘭的事情,沈詩音就意味深長的看著君竹起來:「君竹,當初在京都的時候,你說我剛嫁過來不放心走婚事什麼的就先給放下了,我也就沒有給你相人,在揚水縣的時候那些人你又看不上,想跟著我回京都,這會兒你都已經二十二了,都已經是一個老姑娘了,再不結可就沒人要了。若是有屬意的人,我也就給你定下來。」

    君蘭和君竹比沈詩音大了一歲多,如今小榮辰都已經被帶去啟蒙了,而她這兩個丫頭卻還是窩在她身邊一聲不吭的,看著都愁人。

    聽見沈詩音這話,君竹忍不住繳著自己的袖子,面容上帶著幾分尷尬的模樣,目光還有些閃躲,半響才幹巴巴的道:「沒……什麼人,全憑著夫人做主。」

    「你撒謊。」就像是沈詩音可以一眼看出君蘭喜歡的是吳良卓一樣,君竹那心虛掙扎的樣子沈詩音怎麼會看不出來。不過沈詩音倒還真的是沒料到君竹的心裡有人來著,於是就有些好奇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君竹,「是誰?」

    君竹手指不斷的搓揉著自己的袖子口,最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張口對著沈詩音道:「我心儀延青。」

    對於延青,那個江子鈺身邊的得力小廝沈詩音那是絕對有印象的,無論是當初添香的事情上延青的膽大心細,處事井井有條,還是後來到了揚水縣幫著江子鈺處理公務還給沈詩音協調後院的事情,要讓沈詩音記不住這一個人那是不可能的。

    比起江子鈺一直隨身帶著伺候他的寶青,其實沈詩音倒是覺得給江子鈺善後兼理事的延青要更加出彩一點。依著延青的能力配起君竹那是絕對可以的。

    只是……

    「當初我跟著夫人的時候,就立過誓,要脫了奴籍能嫁出去做嫡妻,並不願為人妾侍或是嫁於家中僕役,世世代代為人奴役,哪怕是平頭百姓日子過的清苦也心甘情願。我雖是對延青有著幾分好感,可是延青卻是江府奴籍,我並不願。」君竹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捨,只是卻是堅定的很,「所以也算是沒人,夫人你便做主,給君竹挑一個好人家,最好還能像現在這樣幫著夫人。」

    聽著君竹的話,沈詩音歎息了一聲,聽著君竹的語氣也是定了心的,她也沒什麼好勸的,道:「我知道了,會好好給你挑的。」

    等著君蘭燒了那封信之後回來,沈詩音和君竹之間的話也都已經說完繼續躺在貴妃榻上歇息了,看著君竹和沈詩音的樣子君蘭那是完全沒有發現啥異樣,如往常一般和君竹一起守在沈詩音身邊伺候著。

    沈詩音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收到消息說老爺子有事出門了,到晚上才會回來,小榮辰在半個時辰之前就回來了,在屋子裡玩了一會兒累的不行了,這會兒正睡著呢。

    聽見者話沈詩音還有些疑惑,小榮辰的玩具沈詩音並沒有準備多少,好些還留在揚水縣了,這會兒還沒有新的補上呢,照理來說現在的那些東西小榮辰早就玩膩味沒有興趣了才是,這會兒竟然玩到累可真的是稀奇的很。

    不過沈詩音也就是疑惑了一下,馬上就把這一點疑惑給拋在腦後,直接整理了衣服往著隔壁看小榮辰去了。

    沈詩音想過自己回來看到小榮辰會是什麼樣子的,可是卻是完全沒有想中現在的情況。

    話說……誰能告訴她小榮辰懷裡抱著的那一個快要有他一半大的肥兔子是怎麼回事啊!

    「哪兒的兔子!」沈詩音黑著臉問著小榮辰屋子裡伺候著的丫鬟們。

    只是那些丫鬟們卻是面面相稽,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君竹看見沈詩音臉上黑漆漆的表情,感覺自己說話都也都有點艱難,不過作為這裡頭唯一一個知情的人她卻是不開口不行。

    「夫人,這一隻兔子是五年前買下來的,當初我們走的時候就放在家裡頭養著的。」當初沈詩音驗毒的時候就買了一隻兔子回來,死了一頭就換一頭,後來江子鈺把這個屋子都換了一遍把毒給清理了出去,後面也就沒事了,這一隻兔子也就活了下來。

    不過沈詩音當初就是把這白兔子當作白老鼠養著的,一點當作寵物的意思都沒有,轉眼就把它給忘記掉了,可是沈詩音忘了下面的人可不敢忘,沈詩音不在一個個都把這只白兔子養著和祖宗一樣,以至於當初那一個小巧可愛的小白兔這會兒卻成了一隻大胖兔子,完全不見一點可愛勁。

    「兔子的爪子和身子都清理的剛剛靜靜的,性子也調教的溫馴,決計是不會傷到小少爺的。」畢竟是寵物,該有的調教那是絕對沒少。

    聽見君竹的話沈詩音的臉色才好了點,想起現代那一句養寵物有利於孩子身心的健康成長的理論,對於這一隻大胖兔子的存在沈詩音也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的認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28 PM


第四十四章

    走到床邊,摸了摸小榮辰的腦袋,沈詩音嘴角的笑容帶著暖意。

    小榮辰懷裡抱著的大胖兔子驚覺到沈詩音的到來,睜開眼睛,像是有些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最後像是確定沈詩音無害之後又乖乖的窩回去繼續睡,只是那長長的耳朵卻是不足得動著。

    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一隻兔子的反應,沈詩音訝然:「倒是還挺有靈性的,打哪兒買的?」

    聽見沈詩音的話,君竹君蘭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尷尬:「其實是從外頭買的小肉兔而已,花鳥市場的兔子太金貴了,當初養著仔細吃食都很難養活,所以就買了肉兔。」

    那個時候無論是沈詩音還是君竹君蘭都是以買著小白鼠的心思去養兔子的,金貴好看什麼的倒是其次,所以什麼兔子都是可以的,所以也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只是這個時候說起來的時候,難免有些尷尬就是了。而且這兔子是肉兔幾乎就是一看就可以看的出來。

    大多數養兔子的,大多數都是希望越小越好,越可愛越好,大多數都是特別養出來的,長的再大也就那麼點,和現在床鋪上的大肉墩可是不一樣。

    沈詩音看著小榮辰抱著大胖兔子一臉愜意的枕在它身上安靜舒適的睡顏,其實這大兔子當個活枕頭還是滿稱職的。

    「那個……夫人。」君蘭遲疑的看著沈詩音輕拍著小榮辰的後背輕輕哼歌給著小榮辰助眠的樣子,最後還是出聲打擾道。

    君蘭臉上出現遲疑神色還是很難得的事情,沈詩音注視著她佯裝無意地笑道:「怎麼了?又犯了什麼事了?」

    「沒。」君蘭的樣子有些心不在焉,最後抿嘴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走到一邊把站在兩邊眼觀鼻鼻觀心的侍女中拉出一個不過十三四歲大的丫鬟,「夫人,這個丫鬟叫做黛眉,我想讓她跟在我身邊伺候著。」

    沈詩音眉毛一挑,看了看君蘭又看了看那個看起來緊張無比一直擰著衣角的小丫鬟黛眉,沒有回答君蘭的話。

    看著黛眉的打扮,只不過是一個二等的丫鬟,在沈詩音身邊伺候那是絕對不夠格的,可是伺候君蘭那卻是過了。可是以君蘭現在的年齡提出這一個要求卻是誰都明白是為什麼。

    君蘭在找自己的接班人。

    沈詩音略微低了低頭,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你……」在沈詩音的心裡君蘭一直都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卻從未想過其實就算是孩子也終有一天會長大。

    君蘭一直都是不願意多想,一個勁的依賴沈詩音和君竹對於很多事情都比較直而已,並不是真的沒腦子。她只是知道想太多知道的太多不會開心罷了,比如沈詩音比如君竹,從小到大她看過她們兩開懷的笑容真的是小的可憐。

    「昨兒剛回來的時候,父親就差人給奴婢遞了信,說是已經給我定下人家,等著一切成了就該嫁人了,大概只能在夫人身邊再待兩三個月。」君蘭嘴角上揚彎起一個弧度,只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覺得難過得很。

    其實有的時候太瞭解也不好。

    從小和沈詩音、君竹在一起,什麼都是再瞭解不過了。她一直表現得很呆很傻,逗著沈詩音和君竹開心,可是跟著沈詩音這麼久,有些該明白的事情君蘭其實都明白。

    比如把那一封信交到沈詩音手裡若是被發現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其實君蘭那是清清楚楚的,而沈詩音和君竹也是清楚,可是君蘭還是這樣做了。

    這一次她站在了別人的那一邊,赤裸裸的背叛。而沈詩音一向是最很背叛。

    本來君蘭也沒有期盼太多,可是事到頭,從沈詩音和君竹那與平時對她細微的差距,完全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依然覺得難過的很。

    「其實這婚事再三年多前就定下了,只是那時我跟著夫人沒法回來就拖著。正好沒多久他們家的祖父過世了,正好守孝,也算不上耽擱什麼的。只是現在……」君蘭抿嘴,後面的半句話出不了口,移開目光低頭輕輕行了一個禮低聲道,「一直都沒有告訴夫人,奴婢領罪。」

    「算了,以後注意著就是了。」沈詩音輕描淡寫道,其實卻是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清楚,手握成拳指節都泛著些微的白色。

    沈詩音和君蘭說完這兩句話之後,氣氛就詭異的僵硬起來,看著沈詩音和君蘭兩人臉上的表情,君竹一歎,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出來,巧笑道:「一轉眼間君蘭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到時候可以別忘了給我些喜糖沾沾喜氣。」

    「嗯,絕對不會忘的。」君蘭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下子晶亮起來,十分肯定的道。只是這不會忘的到底是那些喜糖還是其他的什麼,除了君蘭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

    ……

    「小姐。」君竹看著貴妃榻上心不在焉的看著書卻一頁也都沒有翻過的沈詩音,「心裡不舒服就睡一會兒,睡醒了就好些了。」

    「不用了。」沈詩音把手上的書放下,她一個字也都沒有看下去,也懶得在君竹面前裝樣子,「那既然是君蘭的選擇,我也不會怎麼難受,畢竟她也都大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君竹深深的看著沈詩音,聽著她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一笑:「要不我讓人去問問鄭大夫給君蘭定下的人家到底是怎麼樣,回來說給夫人解解悶?」

    被拆穿自己的心思,沈詩音身子一僵,惡狠狠的瞪著君竹,最後咬牙還是在君竹笑盈盈完全有恃無恐的樣子裡敗下陣來,不甘心的道:「查查,反正你都派人去了,我這會兒就是說不你也會拐彎抹角的和我說。」一起長大什麼的,真的是想要做什麼,只要幾句提示馬上就能知道對方想做什麼要做什麼,甚至於做了什麼。

    說完那一句話,沈詩音語氣又有些沉:「君蘭她……」說完這三個字沈詩音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那信的事,其實算不上什麼,讓君蘭管著別的事情只是怕著她一時腦熱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護不住她而已。只是看著剛兒君蘭的樣子,卻是像是認定自己背叛的樣子,有空你也勸勸她。」這事沈詩音也算是當事人,有些話她並不適合開口。

    等著君竹應下,沈詩音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一樣,說話語氣輕快起來,君竹做事沈詩音一向都放心的很。放下一件心事沈詩音又想起別的事情,看著君竹的目光帶著些調笑的意味:「你和延青的事我仔細想了想,若是把延青的奴籍去了,再給你們倆錢在京裡做個生意,你可願意?」

    沒想到沈詩音會突然說起自己的事情,君竹錯愕之後馬上一張臉就爆紅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君竹這一個樣子,沈詩音哪裡不知道這就是願意了,莞爾一笑也沒有再多調戲她,免得把兔子惹毛了,撓自己兩爪子。

    君竹後面和君蘭說了什麼沈詩音不知道,不過君蘭倒是真的沒有午間的時候那種帶著消沉的樣子,只是卻也不像是過去那樣一副朝氣十足的樣子,頗有一種一夜長大的感覺。

    只是君蘭的異樣除了沈詩音和君竹這兩個人注意之外,其他人倒是一點也都沒有發覺。就是一向是和君蘭蠻親近的小榮辰有了自己的大寵物之後心思就往著寵物的身上轉了,一覺起來就抱起那一隻大胖兔子一搖一擺的往著沈詩音的屋子裡去。

    那個時候沈詩音糾結著君竹和君蘭的事情好一陣子,難得睡過去所以睡的還是挺沉的,完全都沒有發現這兩個傢伙的到來,於是乎噗通一聲一隻肥兔子就落到沈詩音枕邊。

    沈詩音被狠狠的嚇了一跳,馬上就睜開眼,然後就看到兔子那放大了無數倍的毛絨絨的臉還有那紅彤彤的眼睛。馬上就從床上嚇的跳起來。

    待看清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之後,沈詩音怒極反笑,扯了扯嘴角擰著小榮辰小臉蛋笑得邪惡之極:「江榮辰,這一個月的點心都別要了!」說著沈詩音也抱起那一隻肥兔子。

    很軟和很舒服的感覺,如果忽略掉那沉甸甸的份量的話,那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寵物。沈詩音柔和下表情順毛摸了摸這只肥兔。

    小榮辰的外殼長得那是和江子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是裡芯卻是和沈詩音一樣,比如……好吃懶做什麼的。

    剛才看見沈詩音的反應,小榮辰就知道自己闖禍了,馬上要進入防禦模式準備賣萌來減輕罪行,結果還沒來得及實行呢,就被心情本來就不好的沈詩音狠狠的罰了。

    聽見自己一個月的點心都沒有了,小榮辰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一臉委屈的看著沈詩音,一句話也不敢為自己求情。

    君子一諾重如千金,沈詩音和江子鈺從小也都是這樣教育小榮辰的,而且是身體力行的,對著小榮辰的任何一句話他們夫妻倆那都是絕對實行的,不管是許諾獎勵還是懲罰都是一樣的,只要出口那就絕對沒得商量。

    也許是自小小榮辰賣萌賣多了,沈詩音抵抗力上升的緣故,面對小榮辰這一副樣子,沈詩音那是一點都沒有心軟。只是沈詩音沒心軟某隻兔子卻是發狠了,小榮辰眨巴眨巴眼睛落下一滴眼淚某兔子就炸毛了,用力的蹬了沈詩音一腳直接撲到小榮辰的身上,一副兇惡樣子的瞪著沈詩音。

    被那麼大的兔子蹬了一腳,沈詩音這輩子可是嬌生慣養的,疼的不行,目光落到那大胖兔子身上,表情一下子就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只是小榮辰一副寶貝樣子的抱著那兔子有種她敢欺負兔子他就要鬧騰的意思,沈詩音心理就更加不平衡了,恨恨對著身邊的人道:「今晚上吃兔肉!」

    晚上熱乎乎的一頓兔肉宴下去,沈詩音下午午休之後被嚇到的情緒才平復了一些,晚上睡覺的時候習慣性的在江子鈺懷裡畫著圈圈,然後問道。

    「相公,延青他是什麼身份啊?」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28 PM


第四十五章

    江子鈺被沈詩音撩撥的性起了,這個時候的他可沒有平日裡頭的好脾氣,更何況他本來就打算開葷了,正要有所動作呢,結果從沈詩音的嘴裡聽到別的男人名字。江子鈺一口氣就憋在那裡,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來,有些悶悶不樂在沈詩音的頭上輕輕的蹭了兩下,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雖然江子鈺反問了這一句話,不過也就是隨口而已,低頭吻了吻沈詩音的眼角算是福利才繼續道:「延青當初是我從外頭撿回來的,你在院子裡頭查不到那也是正常的事。」

    「大概是十二三年前的事了,有些遠了,我具體的記得不太清楚了。印象中好像延青還是有點富貴的人家孩子,後來家業敗光了,家裡人也都死了無家可歸的時候遇到我,我就把他領回來了。」說著江子鈺的手指下滑,撥開沈詩音的衣領目光落在沈詩音精緻的鎖骨上,說話的語氣明顯心不在焉起來,「後來父親也派人查了,很乾淨的家底沒啥疑問的,問了他的意思也就簽了死契。」說完這話江子鈺就低頭有些用力的吻上沈詩音脖頸裸露出來的肌膚。

    被江子鈺的舉動氣笑了,沈詩音伸手抵住江子鈺的胸口讓自己和江子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丟給某人一個白眼:「做什麼呢!好好說話!」

    江子鈺更加鬱悶了:「夫人,你這是在考驗為夫的定力嗎?」兩個人貼在一起,而且沈詩音還衣衫不整的樣子,他也是純種的男人好不好,沒有獸性大發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把沈詩音放在他胸口的手拿開,江子鈺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沈詩音壓在自己的身下,伸手在沈詩音身上亂摸:「要說的都說完了,夫人不獎勵為夫一下嗎?」

    「別……」被江子鈺這樣暗示加撩撥,沈詩音也有感覺了,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只是臉頰已經開始泛起了紅暈。

    沈詩音在床上這般嬌弱的樣子和白日裡那是天差地別,可是也讓江子鈺更加的喜歡,看著沈詩音的目光一點點迷離起來,江子鈺強忍住自己的欲望,在沈詩音的耳邊低聲問道,「你問起延青的事情,是做什麼?」

    本來這事就不是不可以說的,而且這一個時候也是沈詩音對江子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被江子鈺這樣一問,沈詩音直接就說了出來:「君竹喜歡延青,我想問問延青他是什麼意思,還有就是能不能讓他們倆除籍出府過日子。」

    江子鈺一向也都不是會考慮這些事情的人,聽見沈詩音這一句話,江子鈺倒是才想起來現在寶青和延青都已經過了二十了,早該娶媳婦了。

    說起來江子鈺身邊別的小廝大多都請了婚假娶好媳婦了,可是寶青和延青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沒什麼人給他們操心,江子鈺腦子裡想得都是別的事情,也從來都沒有給人操心過婚事,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才會拖到現在。

    「延青我身邊一時半會兒還離不開,估計還得要等兩年,除籍出府這一點倒是沒問題,若是延青願意的話先把婚事給辦了,將來再把契子給他們也就是了。」江子鈺不甚在意的說道,現在這一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才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江子鈺說話間就把身下人的衣裳全部都解開來,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自己弄的所剩無幾。

    「那你明兒……啊……」沈詩音要出口的話一下子被身子突然傳來異樣的情潮打斷,忍不住呻吟出聲。

    江子鈺舌頭舔弄著沈詩音胸前高峰上的那一點朱紅,再度惡劣的輕咬一口,聽見沈詩音又一聲尖叫才作罷,手搓揉著那一團柔軟嘴卻是吻上沈詩音那晶瑩小巧的耳垂,然後啞聲道:「現在我們做正事呢,別說別的話,再給辰辰添一個弟弟妹妹的也免得總是抱著那一隻兔子不放。」

    現在小榮辰是把那一隻肥兔子當作寶了,左右都不離手,看著小榮辰那寶貝的樣子,便是江子鈺自己都有些吃味。而且那一隻兔子也是懶的可以,半天也不見動一下,一直都無精打采的趴著,放桌上就趴桌上抱懷裡就趴懷裡,如果不是那眼睛和耳朵時不時的動一下,江子鈺都會覺得那一隻兔子是不是都死了。

    這個時候沈詩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攀附在江子鈺身上,回應江子鈺的只有那緊緊抓住他的背的手,雖然那話已經入了沈詩音的耳朵,她這時已經是完全沒有精力去想江子鈺到底說了什麼,用力的在江子鈺背上劃出一道道紅痕,表示著自己對某人磨磨蹭蹭行為的不滿。

    江子鈺目光深邃的看著沈詩音滿臉愉悅享受又帶著幾分壓抑痛苦的表情,這麼多年早已經熟知沈詩音的每一個反應的含義,知道沈詩音已經到極限了,再繼續只怕沈詩音就真的要惱了,江子鈺終於是不再逗弄,用腳撥開沈詩音的雙腿,帶著安撫性質的吻了吻沈詩音的唇,一個使勁那帶著滿滿欲望的東西就擠入沈詩音的身體裡面直達最深處的地方。

    那種極致的感覺讓一直都還保持著一絲理智的江子鈺瞬間迷失,聲音充斥著無限的滿足喚了聲身下人的名字:「音兒!」而沈詩音回答江子鈺呼喚的是她那驟然升起音調的呻吟。

    這樣的聲音讓江子鈺極有成就感,撫摸著沈詩音身體的手力道不由自主的重了起來,指腹在沈詩音光滑的脊背上用力滑了上去,充斥著掠奪的意味,最後在沈詩音的後背肩胛骨的地方停住,低頭在沈詩音鎖骨的位置用力吻下去留下一個紫紅色的吻痕。而下身也沒有放過,一下又一下毫不停歇的撞進沈詩音的身體,將兩個人都帶入巔峰,良久才渲洩而出。

    連續經歷了幾場場情事,沈詩音渾身都酸痛極了,睜開眼滿目都是疲倦,強打起精神拉開了自己和江子鈺之間的距離道:「身子粘粘糊糊的,我先去洗個澡。」

    說完這一句話沈詩音正準備起身,結果才剛剛使力就被江子鈺再一次壓在床上。沈詩音抬眼看著江子鈺目光帶著莫名,在揚水縣的時候她完事後也都有洗澡,而江子鈺也從來都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於沈詩音洗完之後他也會去清洗一翻,有的時候性致起來了和沈詩音一起洗來一場鴛鴦浴也不是沒有,在情事上江子鈺一向都很放得開完全不見白日裡文雅。

    而事後沈詩音要做什麼江子鈺卻是從未反對過,其實說起來,即便是平日裡沈詩音下了決心的事情江子鈺也從未有過異議。而現在江子鈺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沈詩音完全沒想到現在江子鈺這是要幹什麼。

    在沈詩音的諸多猜測中,江子鈺卻是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輕輕滑過沈詩音的唇角,目光深深的看著沈詩音,然後低頭不帶多少欲望的吻了一吻,淺嘗即止,聲音微啞:「辰辰今年已經四歲了,是時候再要一個孩子了。」說完那這一句話後,江子鈺就放開了沈詩音任由她離去。

    只是聽完那話沈詩音卻是沒動,直勾勾的看著江子鈺,目光複雜到難以言喻,最後伸手撫上江子鈺的臉龐,抬頭吻上江子鈺的唇。

    這是沈詩音第一次主動的親吻,以至於江子鈺的眼睛裡頭都帶著極為明顯的錯愕。

    「我知道了,放心。」沈詩音在江子鈺耳邊輕聲道,說完才起身向著屏風後的浴桶走了過去。而此時江子鈺卻是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後忍不住,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低低的笑出聲來。

    沈詩音躺在浴桶裡頭一下又一下的擦拭著自己的身體,沈詩音看著自己身上紫紅色的吻痕,嘴巴緊緊的抿住,腦子裡一遍一遍回想起剛才江子鈺那帶著懇求的目光。

    她生下沈榮辰已經四年了,這四年裡頭她也沒少和江子鈺做過,要說第二個孩子應該也是早有了才對,可是卻是一直都沒有來。

    這個沒來的原因也是簡單的很,之前沈詩音在京都的時候就做過,一碗避子的藥而已,甚至於沈詩音還讓人做成的藥丸,只要完事的時候吃一下就可以了。

    對於這一件事情沈詩音自認做的隱蔽,而且歷史上結婚十幾年都沒有懷上孩子的夫妻也不是沒有,沈詩音一直覺得江子鈺並不會發現,可是剛才江子鈺的表情……沈詩音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為什麼江子鈺在揚水縣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說過,而一回到京都沒兩天就對她揭開這一件事,甚至於明知道揭開很可能她會惱羞成怒,好不容易在揚水縣五年裡緩和融洽的狀態再一次冰凍。

    這個答案其實已經是呼之欲出。

    沈詩音閉眼,心裡頭千百種念頭轉過,最後全部都不留痕跡。在揚水縣的時候江子鈺對她到底是怎樣,沈詩音也並不是感覺不出來,人心也都是肉長的。

    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沈詩音對自己說道。起身,沈詩音隨意拿了一件衣服披上,赤腳走到床前看著江子鈺。

    「怎麼了?」沈詩音異常的狀態讓江子鈺蹙眉,伸手拉住沈詩音微涼的手問道。

    「以後,除了我你不准碰別的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嗎?」沈詩音十分直接的對著江子鈺說道,這是沈詩音最低的一條底線,如果不行那她就決定和原來一樣,而且永遠也都不會再動那情弦。

    江子鈺完全沒有想到沈詩音會說這一句話,原本以為自己會猶豫很久,甚至於勃然大怒,可是實際上嘴巴卻是比他的心理更加快速的給出了答案。

    「好。」

    不帶任何猶豫。

    五年前沈詩音和君梅話至今還縈繞在他的耳邊,隨著時間的推移江子鈺也越來越瞭解沈詩音這一個人,沈詩音要的是什麼江子鈺也清楚。

    既然現在沈詩音會和他說這一句話,那麼就代表著一點。

    她,已經開始在意了。

    拉住沈詩音的手一個用力直接把沈詩音拉到他懷裡,一個翻身再一次把她壓到身下,手往著沈詩音的衣縫滑了進去。

    「再來一次如何?」江子鈺毫無誠意的問道,身下那物已再一次抵住沈詩音。

    感受到那一股熾熱,沈詩音咬牙:「你混蛋……唔!」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0 PM


第四十六章

    因為那一聲「好」正式開啟了三位姨娘的空閨之路。

    開始的前兩天姨娘們還可以當作江子鈺給沈詩音這個嫡妻的體面,所以才接連在主屋留宿,可是一連十幾天江子鈺都從未去過別的地方姨娘們就知道有哪裡不對了。

    江子鈺現在的官職是一個閒職,不像是過去在太常寺做事的時候上個好幾天的班才一天的沐休日,員外郎這一個編外職務只要不是非常忙,很缺人手的話基本上都是無事可做,報個道差不多就可以回家的。

    而這一段時間江子鈺和沈詩音的感情開始進展,江子鈺正沉浸在熱戀中呢,自然經常的回來和沈詩音窩在一起,看得姨娘們那是咬碎自己一口銀牙,然後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開始自己的勾引大計。

    張氏和趙氏到還好,張氏是老太太賜下來的,該有的矜持她還是有的,而趙氏她也是有點身份人家出來的良家閨女,很多事情還是放不開的。大多數都是給江子鈺送些湯湯水水的,頂多就是再寫一個情詩啥的,也算是一個格調。

    只是這些事情對江子鈺那是完全都沒有效果,都態度很好的把吃食書信都留下了,人卻是一個也沒有留,自己更是不會過去。

    至於李氏那卻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李氏本來就是樂籍出身,有什麼放不開的,哪怕江子鈺呆在沈詩音那兒她都敢身上穿的薄薄的,一副欲語還休惹人憐愛的樣子對著江子鈺頻頻的拋媚眼,惹得江子鈺一陣尷尬。

    對於這些事情沈詩音倒是沒有什麼怒意,本來就是已經料到的事情罷了,只要江子鈺沒真的和她們走沈詩音都樂得看好戲。不過就是江子鈺真的受不了她們勾引跟著她們走了,沈詩音也不會對她們咋樣。

    女人嘛,何苦為難女人。

    不過剛剛給了沈詩音承諾的江子鈺卻是沒那麼好過,或者說根本不可能過。

    在這一群人裡頭最輕鬆的自然是看好戲的沈詩音,剩下的無論是為了寵愛或者子嗣,為著自己下半生發愁的姨娘們還是好不容易熬到沈詩音鬆口了,生怕什麼時候沈詩音看不過眼了把他給發落了的江子鈺都覺得壓力很大。

    這樣連續又鬧了半個月,最後江子鈺終於是受不了了,乾脆不在自己的院子裡帶著了,只要老爺子在乾脆就帶著沈詩音躲老爺子那兒看著小榮辰學習,美其名增進父子母子感情。若是老爺子不在江子鈺也是非常乾脆的溜戶部去幹活,哪怕沒事做也去。

    對這樣的發展沈詩音那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她對小榮辰的感情可是比江子鈺深刻了不知道多少,能夠過來看著小榮辰她就覺得非常不錯。

    兒控什麼的,看沈詩音就知道它這個詞全部意思了。

    對此……雖然也非常疼小榮辰,可江子鈺那還是牙疼不已。

    對於江子鈺的情緒,沈詩音並沒有多少顧忌,只是在某人怒氣達到頂峰的時候安撫一下,比如說輕輕靠過去抱住某人手臂,在他耳邊說兩句話一切都沒有問題了。嗯,非常好哄。

    而且這一點其實也適用在小榮辰身上,只要小榮辰對著某人賣個萌,或者抱住他大腿哀嚎幾聲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江子鈺還沒有過不答應的事情。

    比如說現在,寫完五頁大字的小榮辰被老爺子大手一揮放了半個時辰的假,就過來撲出江子鈺大腿哭,說要坐高高,江子鈺馬上就把他放到自己的肩上帶著小榮辰滿院子跑。

    「老三外任回來之後明顯整個人都開朗了很多。」老爺子臉上帶著笑意向著沈詩音走過來,然後站在沈詩音身邊看著江子鈺父子倆人道。

    沈詩音對著老爺子禮了禮,很得體的喚了一聲「父親」,只是接下來的話卻算不上恭敬,嘴角噙著笑意道:「江家也就這麼大,就是京都也只有這麼點,走出去了心自然就開闊了,人也自然就開朗了。」

    老爺子也笑了:「你是說我束了老三不成。」

    「確實如此。」沈詩音這話回的乾脆,「在揚水縣的時候為了揚水縣奮鬥的相公比在這兒開懷多了。」

    江子鈺那帶著聖母的性質的希望所有人都好的性子依然都沒有變,在揚水縣的時候也是一直在努力平衡著富戶和貧民之間矛盾,不得不說江子鈺做的很成功。

    可是京都太大,以江子鈺的地位和水平都不足以平衡很多事情,他注定是要碰壁,不討喜。而江子鈺自己也知道,聰明如他也明白自己想法的天真,可是人的一生中總是有些東西不想改變,諸如江子鈺的天真,諸如沈詩音的驕傲。

    老爺子難得沉默了,最後沉聲道:「你也看出來了,我屬意老三,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以喜歡或者不喜歡就可以說做或者不做的,當初我一手把老三帶起來,我不可能放棄。」

    「嗯。」如果老爺子能夠被沈詩音這一句話打動的話,他也就不是縱橫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了,而且不得不說老爺子這一句話說的也是很對,人生在世不稱意的才真正是人生。

    其實老爺子還有很多話要對沈詩音說,可是沈詩音這好不反駁的嗯了一聲放倒是把他的話全部堵住了,看著沈詩音的表情老爺子也知道沈詩音不想再聽他說什麼了。

    不過這世界上活得好的總是那些厚臉皮的,老爺子看了沈詩音一眼,毫不在意她臉上的表情,自顧自的繼續道:「老三心軟,有些事他拿不下主意的時候你也幫襯幫襯他,他對你可是實心實意的沒有攙和一點假。」

    老爺子後面半句話指的是什麼,沈詩音那是聽的明明白白,不由得眉毛一挑,嘲弄道:「我還以為你更希望江家能更好的開枝散葉。」

    江子鈺窩在沈詩音這兒,他受到姨娘們的壓力,沈詩音也是收到了老太太的斥責。不過沈詩音對老太太的態度那是一點也都不在意,直接把江子鈺搬出來了,對著老太太直接說,是她兒子不去姨娘房裡的,只要那些姨娘有本事把人拉走,她絕對不攔,也不會做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情。

    這話說的直接就把老太太氣得半死,那個時候老爺子也在家裡,要說他老人家一點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結果他就依然在自己屋裡教小榮辰識字讀書,到最後也沒有發一句話。

    老爺子眉毛一樣,撇了沈詩音一眼,那目光威懾十足:「無論你母親性子怎麼樣,她都是當家主母。」如果說剛才老爺子和沈詩音說話是一個家庭的祖父話,那現在老爺子的樣子才是江家這一個大家族的族長。

    沈詩音閉嘴,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默默的看著遠方依然嬉鬧著的父子倆,明白老爺子那剩下未出口的話。

    「只要她沒有犯大錯,到不可調和的地步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插手的。」

    所以說,沈詩音才最討厭這些所謂的大家族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2 PM


第四十七章

    「父親,我先離開一下。忽然院門口出現了一個臉上帶著忐忑神色的丫鬟,沈詩音看過去,然後揚眉一笑對著老爺子道。

    老爺子側目,看清那人是誰後揮手放行。

    那是一個在老爺子眼中極為陌生的丫鬟,而在這個家裡頭能夠讓老爺子感到陌生的丫鬟只有來自一個地方,那就是和沈詩音一起回來來自角院的客人。

    來人叫做束香,是周礽玫身邊的丫頭。

    見著沈詩音走過去,束香明顯的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隱隱帶著激動的樣子,對著沈詩音一禮道:「江夫人,我家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沈詩音輕輕點頭:「嗯,跟我走。」然後轉臉對著給著束香引路的丫鬟道了聲謝,也沒和江子鈺父子倆人打一聲招呼就帶著束香走了。

    一走進角院沒有多久,周礽玫就迎了上來,見著沈詩音身邊也都是熟人也就一點也都不跟沈詩音客套,直接道:「我要出去走走,陪我。」

    沈詩音抿嘴一笑:「我還在想你會忍著多久呢,沒想到這才一個月就受不了了。」

    沈詩音說這一句話的後果就是收穫了周礽玫的白眼兩枚。

    周礽玫可不比沈詩音,偶爾收到些邀請還能出去聚會什麼的。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警告了老太太什麼的,老太太這方面倒是沒有再壓著沈詩音,該帶沈詩音去的還是都帶著,不過在宴會上也都一直被老太太壓著做壁花就是了。

    而周礽玫的丈夫張舉人平日裡不是在書房裡頭就是到京都裡頭各個書院地方轉,期望遇到什麼和他一樣的迎考舉人或者其他的書生什麼,討論些詩詞歌賦的。

    剩下的一個她兒子張岳銘則是被張舉人送到京都的一個書院暫時寄讀了,基本上除了晚上的時候都是不在家的。

    這樣的情況下雖然沈詩音還是有經常過來陪她,可是作為一個在揚水縣出入自由的周礽玫來說,肯定是遠遠不夠的,周礽玫竟然能夠忍了一個月才對著她說出這一句話,也算是難得。不過沈詩音對著周礽玫一向是嘴巴壞,還是奚落了周礽玫一翻。

    如果什麼事都和沈詩音生氣的話,周礽玫肯定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被沈詩音氣死了,拉住沈詩音的手臂然後在她腰部軟肉上輕輕一擰,半威脅半笑鬧的道:「你說,你答不答應。」

    「答應答應!」沈詩音連忙求饒的應下,周礽玫用力確實是不重,可是……沈詩音怕癢,被周礽玫這麼一抓,差點被直接蹦起來。

    待到周礽玫放手沈詩音馬上就退後,和周礽玫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那我先去換一下衣服還有安排一下馬車什麼的。」

    「馬車用我家的,你這兒的太招搖了。」來京都一個月了,該知道的事情周礽玫也都知道了,京都上層最大的八個家族裡頭就有江家,雖然排名只是再中間,可是也足夠俯視大部分眾生了。如果坐著那一個帶著江家家徽的馬車出去,她們也別想玩什麼了。

    「好。」沈詩音應下,然後指了指周礽玫身上的衣服飾品什麼的,道:「你也別穿的太輕便,該拿出來的底也都要拿出去,這京都裡頭壞人可不少,可別給人欺負了去。」

    周礽玫愣神一下,然後馬上明白過來沈詩音說的是什麼意思,嘴角抽了抽:「真是麻煩。」不過麻煩也得要做,周礽玫她在京都可是沒有什麼勢力可言,而且她們又不坐江家的馬車,那穿的華貴一點免除一些窺視那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周礽玫低聲抱怨了一聲,就乖乖回去換了衣服。

    沒多久兩人就換好衣服聚在一起了,沈詩音差了人去給江子鈺通了信就和周礽玫出去了。

    這個時候還是夏天,天熱外頭自然也就人少,周礽玫靠在窗子旁邊看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重新坐正了對著沈詩音問道:「去哪兒呢?」

    「先去十街巷,那兒都是一些貴人們開的店,賣的東西也好,而且治安也不錯,京都裡頭的夫人小姐的也經常出來到那兒買東西。」沈詩音道,「這大熱天的去外頭山山水水的也難受,到那兒走走也是不錯,到了秋天的時候我再帶你去棲鳳山上看紅葉去,那時候你應該還沒走。」

    「好。」對京都地理環境完全不瞭解的周礽玫表示對沈詩音的完全聽從。

    十街巷的位置離江家並不算太遠,搖搖晃晃的沒有多久就到了。下了馬車前沈詩音就拿出一個紗笠給周礽玫讓她戴上。雖然現在對男女之防並不算很嚴密,而且沈詩音和周礽玫也都不是那種閨閣裡頭待嫁的閨女,不戴這些東西也沒啥事情,不過這熱天的當作遮陽傘用還是不錯的。

    周礽玫偏愛首飾什麼的,一直往著首飾店鑽,其實沈詩音倒是更想去古書店淘淘書的,可是看著周礽玫高興的樣子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再說她自己以後出來的機會也多的是。

    跟著周礽玫走了幾個首飾店,賣的倒是不多,不過被周礽玫買下來的無一不是極為精美的物件,看著都讓人喜歡,而且還越看越耐看,就算是不戴著放在未來都能漲錢。

    輾轉間沈詩音就跟著周礽玫轉了四五個鋪子了,看著周礽玫一臉興奮的挑東西沈詩音卻不太好這些,陪著周礽玫買了兩個就有些無聊的在店裡頭歇息了。

    坐在椅子上,君竹幫著她打著扇倒也是愜意,只是沈詩音目光落到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卻是目光卻是一頓。

    那是一個小姑娘,不過就是十歲左右的光景,身上的衣服很簡單也很乾淨,頭上兩朵銀白的珍珠頭花看起來俏麗可愛的很,只是這樣的打扮在這十街巷裡頭卻是顯得寒磣了,雖說京都裡頭隨便一個磚頭砸下來都能砸到一個皇親貴戚的,沒人會隨便得罪人,只是卻也少不了一些異樣的目光就是了。

    沈詩音注意的是那人的那一雙手,青蔥白玉,用一句言情小說裡頭常見的的話說那就是很適合彈鋼琴的手,只不過這個時代並沒有鋼琴那玩意就是了。

    這樣美麗的手是極為少見的,不過沈詩音很久前倒是見過一次,不過那是一個美婦人,說起來她們倆人的眉目還有些像。

    沈詩音目光一直落在那女孩身上,君竹自然是注意到了,低頭附在沈詩音耳邊低聲問道:「夫人認得那丫頭嗎?要我喊她過來麼?」

    「不必。」沈詩音收回目光,「不過是一個逃家的小鬼罷了,既然認出來了我們看著她要做什麼,小心護著別出事就是了。」

    君竹應了一聲,轉身對著身邊的幾個侍從吩咐了兩句。

    沈詩音默默的看著那小姑娘在店裡頭溜躂了幾圈,像是確定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失望就悄悄的從店裡頭出去了。沈詩音微微偏了偏頭,示意那個侍從跟上,看著隨著自己侍從出去的兩個不起眼的人,沈詩音目光一洌,起身走到還在店裡挑選著東西的周礽玫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袖。

    「這店你也挑的差不多了,到下一家看看?」沈詩音笑道,暗地裡卻是給周礽玫甩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和自己出去。

    看著沈詩音的樣子也像是有正事,周礽玫也是乾脆,馬上就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回道:「好,下一家去哪?」

    「隨便走走唄,走哪家算哪家。」沈詩音低笑,順勢就把周礽玫拉了出去。

    出了店,看著四周沒什麼人,周礽玫才悄聲對著沈詩音問道:「怎麼了?」

    「沒,剛才店裡進來了幾個麻煩人物,避著點好。」沈詩音道,然後吩咐君竹讓人把剛才那個侍從喊回來。

    她剛才以為那小丫頭是一個人甩開了侍衛出來的,卻是猜錯了,這回若是弄不好自己的好意也會變成惡意,沈詩音可不想冒這個險,乾脆就揣著明白當糊塗,把那人領回來。

    那個店也不知道裡頭有幾番人的眼線,雖說她們也是光明正大,可是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波及到,還是離得遠遠的才是正理。

    逛了半天的街也到了正午的時候,沈詩音和周礽玫乾脆也不回去了,直接就在外頭的酒裡頭直接吃了,尋了十街巷裡頭最出名的酒燕歸上去,剛要了一個雅間上了二沈詩音就遇到了自己熟人了。

    用熟人來說還不太對,應該直接說親人才是。

    「二哥!」沈詩音驚呼了一聲,然後歡歡喜喜的快步走了過去,「二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沈凌聽見沈詩音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想妹妹幻聽了,看見一個帶著紗笠的女子一副激動的樣子,還有那一句話馬上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迎了上去:「小妹!」

    沈詩音直接拿下了自己的紗笠,上上下下好好打量起沈凌,嗯嗯兩聲然後感歎:「五年不見二哥長高了,也長胖了。」

    聽見沈詩音說的前半句話沈凌還一臉驕傲,後面半句瞬間就讓沈凌炸毛:「我這是壯,才不是胖。」

    「一個意思。」沈詩音聳肩,然後把周礽玫招呼過來,對著周礽玫介紹道,「這是和我從外面回來的朋友,夫家姓張。」然後比了比沈凌,「這是我二哥,和我一樣叫二哥就好了。」

    沈詩音介紹完兩人相互行了個禮。

    「沈二公子。」周礽玫也知道自己和沈詩音的差距,不過過去在揚水縣混的太熟了,對著沈詩音才忽略掉地位上的事情,只是沈凌她並不熟悉,沈詩音雖然給周礽玫遞了一個梯子,只是周礽玫還沒有那個臉皮就順著往上爬。

    和沈詩音交友周礽玫絕對是真心的,她並不想在這一段友情裡頭沾染上別的什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3 PM


第四十八章

    聽見周礽玫的這一聲,沈凌面對她的笑容也真誠了很多:「張夫人。

    「好了,我們先進雅間再聊。」沈詩音拍了拍手,然後拉著周礽玫進去。

    沈凌搖頭失笑,對著一邊的小二道:「再多上三盤菜,把點的酒都換成茶水。」看著小二麻利的應下沈凌才走進雅間坐下。

    進了雅間沈詩音先和周礽玫說了會兒話,安了她的心,然後看著沈凌進來對著他問道:「你一個人坐這吃飯還是約了人?」

    「嗯,約了良卓過來喝一杯,倒是沒想到會見到你。」

    沈詩音一怔,倒是沒有想到沈凌約的人會是他,過去和吳良卓關係最好的是沈桓,其實沈凌和他的交情只是一般。

    看見沈詩音的表情沈凌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解釋道:「大哥現在領了太學院的差事,一般不在家裡,我又經常在外頭走偶爾遇到良卓也會坐下說會兒話,然後就慢慢熟絡了,有的時候也會想現在這樣聚一聚喝喝酒。」

    沈詩音黑線:「我記得良卓哥他現在掌著城門呢,你們竟然還喝酒。」

    沈凌乾笑:「不過就是幾杯清酒而已,不礙事不礙事。」

    說話間就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一個身形英武挺拔身著官服的男子就邁了進來,這人皮膚似乎是因為暴曬的關係而顯得黑,不過卻也給他增加了一股硬朗的感覺可整個人並不顯得粗野,放現在來說應該是那種陽光健康型的美男子。

    他走進來目光在沈詩音和周礽玫身上掃過然後停在沈詩音身上,行了一個拱手禮,然後道:「沈家小妹,這倒是很久不見了。」說著目光落在沈詩音頭上的髮髻,然後喟歎,「不過現在也應該喊江夫人了。」

    「當初我在邊關的時候也想過,沈家這個驕傲任性的小丫頭會不會嫁得出去,若是嫁不出去的話指不定還得我回去娶呢,結果回來你都出嫁兩年多人都不見了,還真的是白操心了一場。」說著吳良卓就坐桌子邊喝了口水,佯作不經心。

    在場的無一不是人精,聽見吳良卓這話哪裡聽不出來他話裡更深的意思。沈詩音心中的感覺已經不是用詫異可以形容的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桃花。結果她現在都結婚五年了,忽然冒出來一個,她真想感歎一句這人生果然是如同狗血一般甘慘淋漓。

    一時之間氣氛就僵硬起來,沈凌更是一臉恨恨,礙於沈詩音和周礽玫兩個在不敢發作,可是桌子底下卻是沒少動作,踹踢踩一個都不少,而且力道絕對不輕,即便是以吳良卓的功夫水平也得要青了一片。

    吳良卓和沈詩音見面的那幾次他和沈桓也都在,竟然就在他們哥倆的面前打他們妹妹的主意,真的是不想活了!沈凌妹控情緒完全發作。

    這樣焦灼的氣氛也沒有維持多久。

    酒下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惹得在場的四人面面相稽,這裡可是燕歸,能在十街巷裡頭辦得有聲有色還沒有被打壓的自然是身後背景非同尋常,大傢伙都能估計的出來這背後皇家宗室什麼的在背後的作用。

    自從這酒開業至今已經數百年了,在這酒裡頭鬧的人還重來都沒有好下場過,有了那麼幾回前車之鑒這裡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穩穩當當的,以至於當這喧嘩聲出來之後除去不太知情的周礽玫之外,沈詩音他們三人都有些詫異,同時也好奇起這膽敢捋虎鬚的人是誰。

    「到外面看看?」最後沈凌作為這一次的東道主,出聲提議道。

    沈詩音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著還不太明白情況的周礽玫道:「你先坐在這兒,回去我和你說。」能在燕歸里頭鬧的無一不是自恃身份的大人物,對於周礽玫來說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得好。

    京都周礽玫不熟,在外頭也都是聽著沈詩音的,聽見她這樣一說也完全沒有意見,點頭看著沈詩音和沈桓、吳良卓出去。

    燕歸是才用天井式的結構,沈詩音他們只要走出雅間就可以看到一下面發生的事情。

    鬧事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二十七八歲穿著華貴錦服,頭頂白玉簪帽腰佩錦繡鯉佩,手拿畫著水墨河山的紙扇一下一下輕搖著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臉色泛著些微不健康的白色,眉目有種花花公子的輕浮感。

    沈凌和吳良卓的目光主要就是放在他的身上,只是那個目光卻是帶著不善、厭惡、警惕等等的負面情緒。

    而沈詩音的目光卻是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那是一個小姑娘,沈詩音前不久剛剛見到過。沈詩音再看了看四周,很快就發現那幾個暗中保護那個小姑娘的護衛們。

    有人護著沈詩音對那姑娘就不再關心,發現沈凌和吳良卓異樣目光之後沈詩音才向著那男子看了過去,最後發現自己那是完全都沒有見過,於是問道:「二哥,良卓哥,那人是誰?」

    聽見沈詩音的問話,沈凌和吳良卓臉上的表情都帶著幾分猶豫,最後還是回答道:「季王府的小郡王謝宏寧。」

    沈詩音挑眉深深的看著下的那一個人,算是把這兒模樣給記住了!謝宏寧這一個名字沈詩音是第一次聽到,不過季王府的小郡王她卻是如雷貫耳。

    當初他弄出來的風流韻事結果波及到江子鈺,雖說離開京都對沈詩音的好處其實不小,可是因為他的緣故被趕出京都可是讓人非常的不爽。

    「別衝動。」沈凌也是跟著沈詩音一起長大的,對沈詩音的性子哪裡會不瞭解,瑕疵必報什麼的有的時候也是非常讓人頭疼。

    「我知道。」沈詩音也不是那個熱血的人,利弊還是懂得的,「季王府不是懷家,而且他得罪得是江家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衝動的?」才怪!

    沈詩音嘴裡這樣說著,心理卻開始打算著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小郡王倒霉而自己卻不會被波及到一點。

    現在的情況非常好,尤其是沈詩音知道小郡王對上的那個小姑娘到底是誰的情況下。

    沈詩音的言不由衷誰都看得出來,沈凌嘴角抽了抽,知道他家小妹已經下定決心了,他也勸不了只能道:「你注意一下分寸就是了。」

    聽見沈凌這一句話,沈詩音輕笑然後對著那小姑娘努了努嘴:「那個是榮孝公主。」

    榮孝公主,是當今皇帝最喜歡的嘉貴妃生下的孩子,在公主裡頭排行第十,也是所有的皇子皇女裡頭最受寵的公主,在其他公主還是用排行稱呼的時候,年僅五歲的她就被皇帝賜了「榮孝」的封號,算是恩寵無雙。沈詩音未出閣的時候也陪著沈母到宮裡參加過幾次宴會,作為皇后之下第一人的嘉貴妃沈詩音自然也是拜見過的,甚至於還見過還是小豆丁的榮孝公主。

    相比之下季小郡王就差了很多了。

    一直惹禍的侄子和自己最寵的女兒相比較,當今皇帝會偏心誰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沈詩音爆出來的料太猛,沈凌和吳良卓的目光都有點發虛的飄向榮孝。他們兩位都是男子,不得入後宮,所以無論是嘉貴妃還是榮孝公主那是一面也都沒見過,對於榮孝這一個傳說中哭了一聲結果讓皇帝陛下直接杖責了太子的彪悍人物表示壓力很大。

    只是知道榮孝的身份之後,沈凌和吳良卓倒是看出來季小郡王和榮孝之間氣氛不太對,不像是他們以為的那個季小郡王常做的強搶民女的事情,反倒像是一臉苦惱的和榮孝商量些什麼。

    吳良卓沉吟了一聲:「看起來季小郡王倒是認出榮孝公主了。」

    仔細想想沈凌也不意外:「畢竟兩人都姓謝,更沒出五服,見過倒是不出奇。看著榮孝公主的打扮不像是正經出宮的,只怕是小郡王發現榮孝公主要帶她回去。」

    沈凌和吳良卓三言兩語之間倒是把下面的情況才了個全中,只是卻忽略了一點。

    「十妹,這會兒都已經過了午時了,家裡頭現在肯定是已經鬧翻了,外頭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季小郡王苦口婆心道。

    「不要,你剛硬帶我回去我就去和爹爹哭!」榮孝瞪著季小郡王,威脅道。

    這威脅好,季小郡王完全被這一句話給震懾住了,心裡千百種想法一一略過,最後定格在一點上,對著榮孝笑得一臉狼外婆的樣子,哄道:「十妹難得出來,不想回去也是常理,要不我帶你好好玩玩,然後十妹你跟我回去?」說完這話季小郡王還不放心,再補充了一句,「保證十妹玩的盡興!」

    「不要。」榮孝一臉鄙夷的看著季小郡王,「宏寧哥你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想著玩,難怪五伯伯總是為你操心。」

    季小郡王一口氣堵在喉嚨裡差點沒憋死他。他季小郡王在京都也是一霸了,誰敢給他一點氣受啊?敢的都被他以牙還牙千百倍的還回去了,可是偏生榮孝他還真的惹不起,硬生生得要嚥下去。

    而且虎毒不食子,季小郡王再壞,榮孝也是他妹子,血緣還連著呢,怎麼得也不會真的對榮孝惱了。

    季小郡王把那一口氣嚥下去,然後對著榮孝投降道:「那十妹你想怎樣?你宏寧哥陪你。」這時候他也沒法把不過十歲的榮孝小丫頭丟外頭不管,只得陪著榮孝給她鞍前馬後的。

    榮孝嘟嘴道:「我是出來找人的……」說完榮孝目光裡突然投影出一道亮黑色的人影,仔細確認了那一個官服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也不再理會季小郡王,直接提著裙子奔上二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4 PM


第四十九章

    看著榮孝奔上二,沈詩音她們三人還有心思看熱鬧,可是看著榮孝上來直奔著他們這邊過來,自己要成為被看熱鬧的,那就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了。

    只是事到臨頭,榮孝的身份他們也不敢直接撤退的事,只能站在那兒等著榮孝過來。

    果不其然,榮孝一路奔過來最後一臉興奮的停在吳良卓的跟前,一臉崇拜神色的看著他,道:「你是吳將軍,我聽我身邊的人說起你的事情!真的好厲害好厲害,能教教我嗎!我也要跟你一樣帶兵打戰,為國爭光!」

    大平朝是雖然有過幾任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可榮孝是公主,還是極為受寵的公主,手上劃一個傷口都是大事,無論如何當今皇帝都不可能讓她去做那行軍打仗拚命的事。

    如果不知道榮孝的身份,沈詩音三人大概還會稱讚榮孝一聲好志氣,可是知道之後沈詩音他們只能嘴角抽了抽,然後默默的望著也從一往上走上來的季小郡王。

    這位混賬郡王也就這一個時候才會有救世主的光芒。

    季小郡王看著榮孝滿臉期待和興奮的樣子,也是忍不住有扶額的衝動,只是卻也不能拒絕榮孝的話最後只能對著吳良卓道:「有雅間嗎,進去說話。」沈詩音他們沒有做被看熱鬧的,季小郡王也同樣沒有。

    這個時候的情況,進雅間慢慢說才是最好的,吳良卓自然是不會拒絕。一進包間沈詩音就快步走到周礽玫的身邊拉住她,然後跟在吳良卓和沈凌對著榮孝、季小郡王行禮。

    「見過榮孝公主、季小郡王。」

    聽見這一個稱呼榮孝的臉一下子就變成包子了,氣鼓鼓的看著在場諸位,最後撇嘴讓沈詩音他們都起來,盯著吳良卓問道:「你是怎麼認出本宮的?」

    「非是在下,而是江夫人認出告之的。」榮孝問了,吳良卓也不敢隱瞞,如實的回答道。

    榮孝睨向沈詩音,上下打量了一翻,嘟嘴:「我沒見過你。」榮孝一向是聰明,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得皇帝的喜歡,幾乎是她所見過的人都會記得住,就是記不住也會有一個大概的印象,而沈詩音這一張臉榮孝卻是很肯定是一張極為陌生的臉。

    雖說榮孝並沒有惡意質問的意思,沈詩音還是解釋道:「小婦人未出閣的時候和家母進宮見過貴妃娘娘,也曾遠遠的見過公主一面,那時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公主記不得也是正常。」那個時候榮孝還是個三歲孩子呢,能夠清清楚楚記得她,那才是變態呢。

    對於自己和嘉貴妃有多相像榮孝也清楚,沈詩音的解釋完全合情合理,再說她這一次目的並不算和別的什麼人糾纏的,得到沈詩音解釋後榮孝就沒有再注意沈詩音,而是目光晶亮的看著吳良卓道:「我聽過你當初在邊關下令把俘虜捆在軍營裡頭,裝作軍營裡頭有人的樣子設埋伏,誘敵夜襲然後一舉將敵軍殲滅的故事。於是早上的時候我就按著你的方法,把我身邊的丫鬟敲暈了,搬我床上裝作我的樣子,然後穿著她的衣服就順順利利的出來了!」

    「吳將軍,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我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學生的!父皇給我安排的幾個老師,她們教給我的我也都有好好學,我差不多都學會了!」榮孝一臉期待的看著吳良卓,只等著吳良卓答應了。

    吳良卓這一個時候卻是白著臉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

    按著榮孝的那幾句話來說,吳良卓絕對是少不了一個挑唆教壞公主的罪名,最少也得要罰上幾個月的俸祿。這還是最輕的,是皇帝看在吳良卓辛辛苦苦在邊疆給他贏回了無數場戰役,穩定了一大段的邊界,回來之後表現的又良好,徹頭徹尾的皇帝黨的份上才有的待遇。

    而且公主的老師一向也都是女子,從未有過讓一外男去教導的事情發生。若是吳良卓真的答應下來,到時候一向寵女兒的皇帝知道了,哪怕吳良卓對他是忠心耿耿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可是若是拒絕了……看著榮孝的樣子只怕會傷心死,到皇帝面前一哭……吳良卓依舊也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這坑爹啊!吳良卓智力一向是不錯,只是在分析清楚自己的未來之後,真的是希望自己沒有這智商才是。深呼吸了一下,咬著牙故作溫和的把自己心裡所有的暴躁情緒壓下,努力和顏悅色道:「公主殿下,若是陛下答應了,臣下自然是不會拒絕。」

    讓這丫頭磨她老爹去,之前的那一道選擇題吳良卓真心覺得無能為力。

    榮孝嘟嘴,對這一個答案並不算很滿意,不過她好歹也是跟著皇帝在御書房看過他處理朝政的,很多事情也是知道,明白吳良卓回答的才是正理。臉上的表情帶著些不滿,卻也沒有再強求。

    在吳良卓處得到了答案後,榮孝才開始注意起這雅間裡頭另外的幾個人。周礽玫聽到榮孝和季小郡王的身份之後就有些被嚇到了,目光有點飄,整個人都不在狀態,這樣的表現榮孝見多了,也就不在意了,而沈詩音這一會兒正扮著賢淑,拉著周礽玫的手安靜的坐著,榮孝也忽略掉了。

    剩下的也就季小郡王和沈凌了。

    季小郡王,她的堂哥,平日裡雖然算不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也從來都沒少看到,榮孝對他那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榮孝自然就注意起了沈凌。

    沈凌練武只是修身,並不像是吳良卓那樣是實戰用的,所以看起來也比吳良卓纖弱了很多,臉是如京都公子一般白皙和吳良卓的麥色的皮膚相反。只是比起吳良卓這個時代並不怎麼流行的健康陽光美來講,沈凌俊秀清濯的樣子明顯是更招人喜歡。

    不過榮孝這時只是一個十歲的丫頭,對於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那是不怎麼瞭解,看見沈凌的樣子也就是心裡讚歎了一聲好看之後,就琢磨起沈凌的身份了。

    和吳良卓交好的人並不多,榮孝從吳良卓在邊關立功的時候就開始關注他了,對於吳良卓交友的情況也是有所瞭解,本身吳良卓的朋友就不多,而符合沈凌樣貌的就很是少。沒一會兒榮孝就睜大眼睛,盯著沈凌道:「你是大儒文豪沈家的公子!」

    這前面綴著的名頭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人提起,可是從榮孝這一個公主的口中說出來無論是沈詩音還是沈凌都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不過沈凌可沒有被這一句話給誇花了頭,袖手對著榮孝一禮,應聲道:「小民沈凌。」那大儒文豪四個字倒是被沈凌毫不客氣的接收了。

    沈凌這一聲確定,榮孝的表情又一次燦爛起來了,高興的拍了一下手道:「我正糾結我老師一天到晚教著我列女傳,女誡什麼的無聊的東西了。你是沈家的人一定很厲害,而且你和吳將軍又是朋友,正好一起到宮裡教我,等我長大了就文武雙全了!」

    在吳良卓那兒榮孝還徵求了他的意見,對於沈凌榮孝那是完全替她做了決定了。

    沈凌張口真想要反對呢,結果還沒發聲就被榮孝給打斷了。榮孝撇過臉看著吳良卓,目光發亮:「現在時間還很多,吳將軍可以和我說說邊疆的那些事嗎?我可以一直在這裡呆到申時過完,你可以慢慢說!」

    聽到這裡季小郡王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拉住榮孝道:「吳將軍還要守著城門巡邏呢,吃完這頓飯就得要回去,你這樣耽誤正事。」

    榮孝聽見季小郡王這話,吐了吐舌頭。她是把吳良卓當作宮裡那些陪她玩的人了,完全沒有考慮到職位的事情,嘟嘴有些不開心。

    繼承了嘉貴妃的容貌,榮孝那是長得漂亮極了,而且雖然最初的時候要求確實是有些過分,可是卻也一直都沒有強行命令他們什麼,嬌而不縱,並不讓人討厭。

    現在榮孝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吳良卓也忍不住道:「不若我吃完飯再和你說邊疆的事?不過未時正的時候我就一定得要走了。」

    這是意外的收穫,榮孝哪裡有不高興的,馬上就點頭應下。而且正好榮孝和季小郡王也都沒有用餐,也乾脆讓人加了幾道菜一起吃了。

    六個人坐在一起有些擠,沈凌就只能靠著沈詩音坐著,看見沈詩音沒啥存在感的吃著飯沈凌最後忍不住捅了捅她,低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道:「沒想到你這麼乖,剛才你出聲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把事兒往小郡王身上說呢,那樣公主必然是會惱了他的。」

    聽見沈凌的話沈詩音抿嘴,看著目光柔和一臉寵溺樣子給榮孝夾菜的季小郡王,最後淡淡道:「食不言。」

    剛才在一的時候隔得遠看不太清楚,沈詩音倒是沒覺得什麼,只是覺得兩人在對峙而已。可是等著榮孝上了二,而季小郡王也跟了上來,沈詩音才注意到一些細節問題。

    比如二某位客人對著榮孝指了一下,季小郡王就一副兇惡相的把他瞪了回去,比如走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有意的把榮孝護在身後,防著他們三人同時也擋著別人窺視的目光。

    其他地方可以偽裝,有些微小的事情卻是偽裝不了的。據說季王府這一代三人都是男丁,季小郡王真的是把榮孝當作自己妹妹一樣疼著照顧著的。

    見著季小郡王這樣,沈詩音也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在沈家裡頭,沈桓和沈凌兩個也都是這樣,護著她寵著她,就算她要星星要月亮都想著法的弄給她。

    說到底當初那事雖然對江家並不是太好,可是沈詩音卻是得利者之一。說她愛屋及烏也好,知恩圖報也罷,現在沈詩音那是沒有和季小郡王做對的心思。

    之後到了時間,吳良卓走後季小郡王也帶著榮孝回去了。榮孝之所以這麼容易逃出來可是因為現在嘉貴妃在京都外的吉山寺禮佛祈福,她跟著來的緣故,若是不早點把她送回去什麼時候吉山寺的人在寺廟範圍裡頭真的找不到她,派人往著京都一報,那宮裡頭還真可能像是他說的一樣亂了。

    而沈詩音和周礽玫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也沒有啥心情逛街了,沈凌也做了一回護花使者送了她們倆回去。

    這一次逛街到底還是沒有盡性,沈詩音有些鬱悶的回了屋,結果卻發現屋裡一大一小兩個傢伙比她表情更加鬱悶不知道多少倍的看著她。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5 PM


第五十章

    小榮辰長得本身就和江子鈺很像,這樣兩個人抱在一起,頭挨著頭臉貼著臉的在一起,這父子倆明明是很幽怨的表情,沈詩音卻是很沒有同情心的笑了出來。

    「怎麼了?」笑了兩聲,看著小榮辰扁嘴,沈詩音才捂嘴把笑意止住,只是聲音卻是帶著輕快。

    小榮辰一副委委屈屈樣子:「娘,你和枚姨出去也不帶我。」

    小榮辰說完,江子鈺也不甘示弱的學著小榮辰的樣子,道:「夫人,你就這樣把我丟給父親,讓他把我抓去做苦力嗎?」

    本來聽小榮辰的話,沈詩音打算伸手要摸小榮辰的腦袋安慰一翻的,結果聽見江子鈺仿著小榮辰稚嫩可愛的樣子說話,雞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伸出去摸小榮辰腦袋的手變成輕輕推了江子鈺肩膀,哭笑不得道:「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學辰辰這個四歲孩童,羞不羞啊!」

    「我才剛過二五呢!」對於男人來說,有的時候年齡也是一個敏感點。

    不過沈詩音這時是懶得理他,把小榮辰抱了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辰辰乖,你銘哥哥也不是沒去嗎?」哄了小榮辰半天,小榮辰才平復下來,接下來沈詩音和江子鈺說起了自己遇到榮孝和季小郡王的事情,對於這些事情小榮辰那是一點都不感興趣,目光瞄到剛從門口蹦過的那隻大胖兔子,馬上從沈詩音懷裡掙脫出來和兔子玩去。

    江子鈺剛才那是和兒子玩,這會兒聽到沈詩音的話表情也就認真起來,認真想了想最後對著沈詩音搖頭:「這事你也別管,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榮孝公主可是跟著當今陛下處理公務的,那些奏折批得也是有條有理雖然還是有些缺漏但是卻也不遜色她其他幾個年長的哥哥。」

    「吳將軍和你哥不怎麼接觸政務所以不清楚也不奇怪,這一件事在我們這兒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榮孝公主年紀小卻也決計不會像是你說的那樣天真任性不諳世事的樣子的。估計是在圖謀些什麼,不過應該也不過就是拉攏或者其他什麼的暫時沒啥害處,你寫一封信回去給岳父說一聲,岳父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沈詩音本來以為也就是一個小事而已,結果被江子鈺這樣一說才認真正視起來,聽見江子鈺的建議她也很乾脆的應下:「嗯,那我就去書房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此刻被季小郡王領回去的榮孝公主卻是揉著衣角有些不安對看著嘉貴妃,腳輕輕的踢了身邊的季小郡王,讓著他給自己求情。

    收到榮幸的暗示,季小郡王苦笑,卻也只能開口對上正在盛怒之中的嘉貴妃:「娘娘,榮孝妹妹也就是貪玩而已,而且她也記得帶侍衛出去,不會出事的。」

    嘉貴妃聽見季小郡王的話,橫了他一眼:「這一次她怕出事,帶了侍衛,下一次再下一次若是習慣了,膽子大了,自個兒甩開侍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事情絕對不能姑息。」毫不客氣的駁斥,讓季小郡王的表情變得悻悻的,然後回給榮孝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季小郡王畢竟是有著實權的季王爺最寵愛的小兒子,便是嘉貴妃平日裡也是對著他客氣的很,這一個時候卻是絲毫都不給面子,可見是真的氣了。這個時候榮孝才有些慌了,趕忙用力眨了眨眼睛,死命憋出兩滴眼淚出來,抬臉一副後悔不已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嘉貴妃:「娘,女兒絕對不會有下次了,你就原諒女兒……」

    榮孝是嘉貴妃跟前長大的,是什麼性子哪裡不清楚,知道榮孝那是做戲可是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下來,可是這一回不罰她說的那個後來以榮孝膽大妄為的性子絕對是可以預見實現的事情,嘉貴妃撇開臉不再看榮孝,狠聲道:「十公主榮孝,罔顧規矩擅自離開,罰抄寫金剛經二十遍,今晚跪於佛前反省不得用膳!」

    這個罰不可謂不重,前面抄寫倒是還好,沒有規定時間可以慢慢來,可是跪一晚上還不能吃飯卻是真的太狠了。雖說現在是夏天,佛前也有準備著蒲團這些東西,可是跪一晚上腿也非得廢掉不可,更何況還不讓吃飯。

    聽見嘉貴妃的話,無論是榮孝還是季小郡王臉都有些發白,不過榮孝卻是緊緊抿著嘴,這個時候卻是沒有再未自己求情半句,放到是季小郡王再度開口道:「娘娘,榮孝妹妹現在才十歲,這是不是太重了?」

    嘉貴妃話出口也有些後悔,這個時候聽見季小郡王的話馬上就順著季小郡王的話下了:「那好,就跪兩個時辰。」

    一個晚上大約是五個時辰,一下子減免了二分之一不止,可是季小郡王還是覺得太嚴苛了,再想開口卻是被嘉貴妃瞪回嘴裡。這已經是嘉貴妃的底線了,再減免那就沒有啥告誡的作用了。

    為了感謝季小郡王送榮孝回來,嘉貴妃還特地留了他在寺裡用了餐,之後就和嘉貴妃告別下山回了季王府。而這個時候榮孝卻是沐浴淨身完畢要到佛堂開始反省了。

    佛堂很暗,夏日雖然太陽很晚才下山,外頭還是一片光明可是佛堂裡頭卻依然是黑暗無比,榮孝畢竟也才十歲,而且佛堂裡頭除了她也沒有其他人,難免就有些畏懼。在佛堂門前躊躇良久最後才縮著脖子進去跪在蒲團上,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開始的時候只是恐懼,等著太陽開始落山,山上一向是比較涼爽的,而現在用在榮孝身上卻是得用寒冷來形容,而且耳朵裡頭的聲響被自己無限的放大,然後變成恐懼,榮孝死死的咬著嘴巴才不讓自己叫出來。

    忽然門口處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嚇了榮孝一跳:「是誰?!」

    「是我。」季小郡王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隨之季小郡王也偷偷的從門口溜了進來,偷偷摸摸的溜到榮孝的身邊然後塞了一個紙包到榮孝的手裡,然後笑著拍了拍榮孝的頭道,「雞腿,你快點吃,等會兒如果有人來可就慘了。」

    手裡的雞腿還是熱乎乎的,榮孝幾乎眼眶一紅,也含著淚咬了一口,入肚之後榮孝眼淚卻是噴湧而出,抱住季小郡王眼淚鼻涕還有雞腿那油乎乎的油漬全都擦在季小郡王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衣服上。

    這時候季小郡王也不顧上乾淨什麼的,輕輕拍著榮孝的背,輕聲在她耳邊道:「別怕,別怕,你宏寧哥在呢!」

    有著季小郡王的陪伴,那兩個時辰也不算難捱,時辰一到外頭也就有人來接榮孝了。按理來說季小郡王應該已經是回了季王府才對,決計是不可能出現在寺廟裡的,所以季小郡王也不能露出臉,只能偷偷的藏在案台下面,讓著榮孝出去,然後自己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再偷偷溜下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6 PM


第五十一章

    榮孝和季小郡王的事情和沈詩音並沒有關係,寫完信讓君竹給她送到沈家去,沒多久沈父的信也就回來了,上面的字很簡單,只是寫了「知道了,放心。五個字,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有了沈父的這一句話,沈詩音就真的完全放心下來了。而且接下來半個月的風平浪靜也讓沈詩音覺得真的啥事情都沒有,這樣的事情一直到嘉貴妃到寺廟祈福歸來為止。

    嘉貴妃回到皇宮,榮孝也自然是回去了。之前被罰榮孝確實是記住了,半個月來都乖乖的呆在廟裡沒有再出去一步,不過每過幾日都會收到季小郡王送給她的一些小禮物。無論是泥人還是撥浪鼓,還是些金玉器都有,榮孝也都很高興的收下了,同時花了時間給季小郡王繡了一個荷包作為回禮。

    在榮孝隨嘉貴妃禮佛的這一段時間裡頭,榮孝和季小郡王本來只是淺淺的兄妹感情倒是迅猛的發展開來,宛若親身兄妹。

    「父皇、父皇!」榮孝讓著人給平帝通報了一聲,得了准許就小跑的進了御書房,一把撲到平帝的懷裡,蹭了兩下撒嬌道,「榮孝想你了!」

    「你個小人精。」平帝哈哈笑著放下手中的奏折,俯□把榮孝抱到自己的腿上,刮了刮榮孝的鼻子道,「是又做了什麼壞事了,還是要我給你什麼東西?」

    「才沒有呢!」榮孝馬上反駁道,不過這話一說完她臉上的表情就變得訕訕的,「我不過就是想要兩個老師而已。」

    「老師?」平帝挑眉,榮孝的事情他自然都是知道的,之前燕歸的事情雖然他們都是再雅間談的,可是平帝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並不難,尤其是有著吳良卓這一個徹頭徹尾的皇黨存在。

    公主除非是和皇子們一起上學才會有男性的老師,私下教她們不是女官就是嬤嬤讓外男進出後宮教導公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榮孝是他很喜歡的女兒也是一樣。

    只是榮孝在一些事情上的任性平帝也是懂得的,為此他還頭疼了一段時間,後來見著榮孝和他每隔三五天的信件之中並沒有提到這一件事情,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這會兒見著榮孝又再度提起這事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吳良卓和沈凌兩個人確實是不錯,只是你畢竟是公主,這事不成。你想學什麼我都給你去找老師,只是這兩個人不行。」

    榮孝扁嘴,對這一件事極不滿意,不過她也是在宮裡生活了十年的人,也知道這是規矩,可是卻還是心懷不甘。

    「我想要學兵法,學戰術,有女的可以教我嗎?蘇將軍都過世百年了,父皇你還能給我請的出來嗎?!」榮孝負氣道。

    榮孝口中的蘇將軍指的自然是沈家的那個老祖宗,作為唯一個正式拿到朝廷武官職位,真正的將軍而非是百姓尊稱的女子,她自然是有著能讓人牢牢記住不被歷史沖刷乾淨的資本。

    「你學兵法戰術做什麼,大平朝有的是將軍,還差你一個不成?」平帝笑道,對榮孝的話那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榮孝見著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的想法放在眼裡的平帝,抿嘴思慮良久最後終於是下定決心咬牙道:「父皇,斯蘭國可是以武為尊,女兒沒有習武的天分,總是要在兵法戰術上有所長才是,若是只是這些政務的事情女兒未必會被斯蘭人放在眼裡。」

    平帝手上的動作一頓,低頭對上榮孝極為認真,還帶著點委屈意思的目光,目光複雜起來,深深的看了榮孝幾眼,拍了拍榮孝的頭並沒有對榮孝的話進行任何的否定,而是歎息道:「好孩子,父皇定然給你找一個好老師,斷然不會讓你委屈的。」

    為什麼平帝的兒子女兒那麼多,榮孝為什麼會是他最寵的一個,甚至於還不惜落了太子面子,原因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歉疚而已。

    打從一開始發現榮孝極為聰明,很多事情一點即通,而且有著幾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平帝就開始打算起榮孝的事情了。從小把榮孝帶在身邊,比教導太子還認真幾分的帶著榮孝,而且對著榮孝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幾乎就沒有不答應的。這些所謂的恩寵不過就是因為平帝打算把榮孝送到斯蘭國聯姻而已。

    斯蘭國的國情很特殊,民風彪悍,雖然沒有大平朝強盛可是卻也並不是小國,他們一直在大平國的邊疆鬧騰著,除又除不盡而且認真打卻又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歷來斯蘭國都是大平朝最為頭疼的地方。

    不過有一點就是……斯蘭國是可以女子為王的,而且歷史上數度都有夫死妻繼位的事情,對於血統他們並不怎麼認,而是認親緣關係。父子父女繼位,兄弟姐妹繼位,叔侄繼位甚至於夫妻之間繼位的都有,只要壓的下反對的力量,最低下的民眾都會支持繼任者,不管繼任者是誰都是一樣。

    在看到榮孝聰慧之後,平帝就考慮起聯姻的事情,現任斯蘭國國王的兒子還未娶親,而且據探子打聽在七八年內也不會娶。斯蘭國風俗習慣,男子一般要到二十五才會娶妻生子,這一點倒是給了平帝很多的想法。

    於是平帝對著榮孝的教育也都是按著太子的教育做的,這也是榮孝會和太子衝突的緣故,雖然榮孝是女兒,可是有著斯蘭國的先例,太子並不敢確定平帝沒有這樣那樣的想法。

    終於是在平帝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在自己從平帝日常的蛛絲馬跡裡頭推斷出的不太切合實際的念頭之後就沒怎麼安穩的心終於是平靜下來,原本榮孝以為自己會委屈難過,甚至於質問,可是真的得到答案之後榮孝更多的卻是感到鬆了口氣。

    「謝謝父皇!」甩開這沉悶的氣氛,榮孝繼續縮在平帝的懷裡撒嬌,一如過往。

    「好了,現在你人也會來了,正事可別忘了,那邊可還有一疊的東西要你處理呢,快些去。」平帝任由榮孝在懷裡撒嬌了好一會兒才把榮孝從自己懷裡拉出來,然後指著自己左手邊有著榮孝身高一半高的奏折堆,對著榮孝說道,完全不管榮孝那幾乎綠掉的表情。

    在榮孝累死累活的折騰奏折的時候,江家卻是一片風平浪靜的很,老太太因為江子鈺不去姨娘房裡的事情和沈詩音鬧,可是時間長了她也沒有精力在這一件事情一直管著,再說京都裡頭一夫一妻的人家也不少,江子鈺這樣做也不算是什麼不對的事。若是江子鈺一直留戀在姨娘處,從不去嫡妻的屋子那才是大事。

    而姨娘們在連續一個月都抓不住江子鈺和沈詩音之後,也就開始學乖了,至少是沒有之前那麼明目張膽的勾引了。紛紛暗藏了起來,只是這樣卻也是更讓人琢磨不透。

    只是這姨娘三人之中卻是有一個事情慢慢浮了起來,漸漸展露其灰暗的一面。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7 PM


第五十二章

    沈詩音這日正在周礽玫那裡閒談呢,忽然君竹就過來告知她李氏身邊的丫鬟素月過來說是有事求見。

    李氏一向是張揚,這和江子鈺沉浸挺寵她的還有沈詩音不咋愛管她們有關係,而李氏似乎也是很高興這樣,在後院裡頭彷彿就是只在沈詩音和江子鈺之下的樣子,有的時候甚至於連沈詩音都不放在眼裡。

    比如有一次請安的時候趙氏就略微刺了刺李氏的放肆,可是李氏卻是捏了捏自己塗的鮮紅妖嬈的手指甲,笑得張揚道:「少爺就是喜歡我這肆意的模樣,這我也沒法子。」這一句話氣的趙氏臉色發青,便是張氏表情也變暗下來,可是這話是實話,趙氏她們根本反駁不了。

    這事沈詩音不管,而李氏也就愈加的放肆,有的時候做事也不經過沈詩音這兒自己直接就安排吩咐下去了。沈詩音獨霸了江子鈺,面上不顯對著李氏三人心裡難免也有些愧疚,只要不太過火的事情,她也就不管由著李氏去。於是從揚水縣回來這一個多月裡頭,除了最初的時候李氏摸不準沈詩音的意思老老實實的過來請示過,之後就再也沒有過請示這回事了。

    現在聽見素月有事求見沈詩音自然是驚訝無比,馬上意思到這事估計就是以李氏姨娘的身份做不了主的,江子鈺後院的事情她做不了主的不多,估摸著和外頭的有點關係。

    怎麼說沈詩音也是當家嫡妻,下頭有事她總不能不管,揮著手讓君竹帶著素月進來,也不避諱周礽玫直接對著素月問道:「怎麼了?」

    「見過夫人。」素月對著沈詩音禮了禮,然後道,「姨娘身子不適,想喊個大夫過來看看,還望夫人派人去請個過來。」

    大夫一向是男子,若非是沈詩音或是江子鈺准了的話,以李氏的身份確實是不夠,而且也平白添了很多閒言碎語的,也不算什麼大事,沈詩音點頭就准了讓君竹到外頭喊一個小廝外出請大夫過來就是了。

    看著素月離開,沈詩音面上卻是浮起幾分疑惑。周礽玫見著沈詩音這樣,笑問道:「怎麼這幅樣子,有啥不對的?」

    「沒。」沈詩音搖頭,「只是早間的時候還見過李氏,臉色還不錯的樣子,看不出不對的,也不知道怎麼馬上就病了。」

    周礽玫眉頭一挑,心裡面馬上滑過很多陰私的事情,不由道:「既然這樣你也過去看看好了,事有反常即有妖。」

    「不必。」沈詩音回的乾脆,拿起茶杯吹了吹茶葉,「大夫是隨意請的,看病的時候也有請的小廝跟著,到時候還會有人和我稟告病事,我在那兒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又何必過去呢?」

    聽沈詩音這樣一說,周礽玫也就不再說些什麼,和沈詩音繼續聊了起來。

    而此時此刻趙氏張氏那兒也是收到了李氏病了的事情,像是和沈詩音有著一樣的疑慮,也都派了一兩個探子去打聽起李氏到底是怎麼病了的。

    沒有多久李氏的病情很快就傳到了沈詩音和趙氏、張氏手裡。

    沈詩音聽到匯報每天就皺起來了。

    三個多月沒有來月事,李氏現在也都已經到了二十五了,早就應該穩定下來的,斷然是不會出現這麼長時間月事不准的事情,這樣的情況在現代也是要去醫院,對這一件事沈詩音也無可奈何,只能讓人給李氏抓藥熬藥,讓李氏好好歇著調養身子。

    沈詩音吩咐完這些事情之後就沒有再放在心上,畢竟病的人又不是她自己,沈詩音即便是有著愧疚之情也沒深到哪裡去,總不至於為了一個李氏吃不下睡不好的一直想著。

    而和沈詩音的反應不一樣的是,張氏聽到這一個消息的時候卻是被駭住了,半響說不出話來,良久回過神之後趕緊揮手讓那打聽消息的人出去,自己則是緊緊抿起嘴滿目的憤怒,等著許久心情平復下來之後才對著自己心腹丫鬟景安道:「你讓人去打聽打聽趙氏的月信如何,要打聽的清清楚楚的!」

    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感,像是要把人給咬碎了一般,和張氏往常淡然不管世事的樣子完全不符。

    而景安卻是完全一點意外的樣子都沒有,或者說她也被這一個消息給震攝住了,被張氏這一句狠厲的話弄得回過神來,趕緊應下讓人去查。

    讓著景安出去安排事情,張氏整個人卻是在憤怒之後頹然的倚著椅子,一隻手捂嘴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讓著身邊伺候她的人退下。

    張氏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懷淑蘭被剛走了,她以為世界也就安寧了,沒想到還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果然這個世界是有報應這回事,書雅走了,添香走了,她膽小怕事的一直活到現在,看著她們一個個離開卻是一點都不敢幫著她們申冤,所以現在她的報應也來了。

    李氏的月事已經三個月沒來了,張氏卻是已經有五個多月近六個月了,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在沈詩音他們回來之前就已經哀求著父母給她請了醫生,看了幾次也次了好幾回藥一直都沒啥效果,甚至於張氏也嘗試了偏方,也依然是這樣。

    這個時候聽到李氏的事情,她終於是悟了。

    從小生活在這深宅大院裡頭,什麼陰私的事情她不知道的?老爺子姬妾不少,可是一共也就六七個兒子其中三個還是從老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女兒更是一個都沒有,其中是什麼原因張氏哪裡有不清楚的。

    絕育……

    這完全是把她們這些上半輩子靠著男人,下半輩子靠兒子的姨娘們活不成啊!

    「夫人,你太狠了!」張氏咬牙切齒道。

    而趙氏那兒卻也是一陣兵荒馬亂。趙氏深深吸了口氣,對著綠雲道:「你也去和夫人說,我也不舒服,讓個大夫過來瞧瞧。」

    趙氏也已經延期了半個月了,不過趙氏月事並不是很穩,經常提早推遲的,趙氏身邊的丫鬟也就都沒有放在心上,這一回李氏的事情出來,大傢伙要不慌都不行。

    聽見趙氏的話,綠雲馬上就點頭奔去角院。

    看著綠雲的身影消失不見,趙氏的嘴角淺淺的勾起,眼角瞄到不遠處疑似張氏院子裡丫鬟的樣子的人,伸手擋住自己眼睛裡頭的神色,身子偏了偏一副強制壓下自己驚惶的樣子。

    當初是你說愛慕我的,我才會這般義無反顧的哪怕為妾也要入你門,可是最終你卻給我這樣的結局。你愛上了那個感覺,我卻是真的付之真心。

    江子鈺,當初我是多仰慕你,如今我就有恨你。

    可惜,你到底還是有了一個江榮辰。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8 PM


第五十三章

    三位姨娘先後斷了月事的事情很快就擺在了沈詩音面前,饒是沈詩音自己都覺得棘手無比。

    看見沈詩音不太好的臉色,周礽玫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對著前面請來的大夫問道:「看得出來三位姨娘是因為什麼才斷了月事的嗎?」

    那大夫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這不太好說,可能是長期接觸或者服用一些東西才會變成這樣的,再具體的因為那些東西的劑量太小,都沉入身體裡頭分辨不出,小的無能為力。」

    「長期?」周礽玫挑眉。

    那大夫點了點頭,非常肯定道:「是,就是因為時間太長,如今已是深入骨髓沒法治了。」能夠被江家請來的也不可能是外面隨隨便便一個大夫,在醫術上也是一方好手,如今被他這麼肯定的下了斷言,那就是絕對的事情了。

    周礽玫默然,沈詩音這個時候卻是出聲了:「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拿不準,不過應該是有四五年的時間了,也許還更長一些。」

    聽見這個回答沈詩音臉色一青,有著那大夫在場她也不好發作,讓人把那大夫請下去領賞錢,沈詩音就在周礽玫這兒發飆。

    毫不客氣的砸了周礽玫這兒的幾個青花瓷碗,沈詩音負氣的坐在榻上怒道:「這是陷害!到底是誰做的!」說著沈詩音腦子裡閃過五年前出現的那些人人事事的,馬上就定格在懷淑蘭那一張可愛的臉上。

    五年前正好也就是她中毒的那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江子鈺把她屋子裡的東西全部都清掃了一邊,再加上後面又隨著江子鈺外任,沒有呆在京都所以沒有中招那是自然的事情,可是其他人卻是不一定。

    只是這個時候懷淑蘭早就遠在邊疆,離著京都隔了個十萬八千里遠,而且和江家諸位已經是完全沒有利益衝突,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從利益上,這件事情都非得是她做的不可。

    掃清楚結果,沈詩音也冷靜了下來,對著周礽玫道:「我現在先回去看看,我最近可能沒時間過來陪你了,無聊的話過來找我也是一樣。」說完沈詩音還對著周礽玫笑了笑,只是並不開懷。

    沈詩音一向在江府眾人眼中都是一個極為散漫,不理世事的樣子,這一回卻是出奇的雷厲風行。從周礽玫所在的角院出發,帶著自己的一隊人馬也不回自己屋子,直接就指使起院子裡自己和江子鈺手中的人馬,把三個姨娘的院子和廚房都給圍了起來。所有人都禁止走動和搬運東西,就是日常的採購這個時候都禁止通行。

    這樣肅殺的行為讓本來因為三個姨娘的事情而變得有些混亂的院子一下子就寂靜起來。

    這個時候在微院的人大多也都是經歷過五年前江子鈺的那一場大清洗的,那一回沈詩音不在,對事情不清楚,可是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卻是如果一次難為的災難一般。

    而那時候的情景和今日卻幾乎就是如出一轍。

    沈詩音最先去的地方是廚房,之前她中毒的起源也正是廚房過來的,也許是出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沈詩音對廚房這個地方有著天然的警惕感。

    廚房裡的無論是廚師廚娘還是幾個打雜的丫鬟小廝面上都是白白的一片,被幾個家丁趕在一個角落裡目光瑟瑟的看著沈詩音這兒,畏懼不已。

    廚房這兒人來人往的,往往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三個姨娘的事情在李氏第一個被診斷出來的時候他們這兒就收到消息了,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往往就越讓人懼怕。即便是廚房裡頭每個人都能保證自己清清白白什麼事情都沒做,可是卻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人走過路過的時候趁著不注意做了什麼事情,到時候他們依然也是要倒霉的。

    沈詩音沒有多看那些人一眼,走進廚房大概的看了一下場景,馬上就讓人開始搜。

    大傢伙也都趕時間,現在比的就是他們和幕後的人到底哪個動作更快,這樣一來也別指望這些搜查的人有多溫柔,一下子原本整整齊齊的廚房就變得雞飛狗跳起來,只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意外的乾淨。

    「稟告夫人,什麼都沒有!」帶人把每一個角落都查了一遍,延青非常肯定的對沈詩音回道。

    沈詩音冷著臉看著角落裡頭的那幾個人,指道:「讓人把他們身上也都搜一遍,還有他們的屋子也是一樣!」這個時候沈詩音也不會將就什麼現代的**權人權什麼的,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只是最後的結果還是讓沈詩音失望。

    「夫人,一切正常。」

    沈詩音看了看廚房那幾個瑟縮的人,眉毛一挑,心裡頭不好的預感冒起來。終於是覺得自己這一次的搜查只怕是不會順利。

    沈詩音從來都不覺得掌管廚房的人會乾淨到哪裡去,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她也懂,有的時候也會聽到君竹君蘭或者其他的丫鬟們嚼舌根的時候說起一些廚房的那些陰私事情,只要不過界沈詩音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過去了。

    可是現在延青的答案卻是讓沈詩音完全不敢置信。

    這種時候,搜得到什麼,反對是比搜不到東西更不正常。

    也許大概,她沈詩音還是晚了一步。

    甚至於不止一步。

    有的時候壞的預感總是會比好的事情來的靈驗。沈詩音搜查完廚房再一一搜查了三位姨娘的住所卻也是完全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甚至於沈詩音還再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一處處找了過去,可是即便是如此沈詩音得到的答案卻依然還是那一個。

    「夫人,一切正常。」

    沈詩音黑著臉看著面前這一眾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出聲的人,冷哼一聲,也不知道是惱怒他們還是自己,沈詩音也知道他們查的都很盡力,過錯並不在他們身上,雖然心裡有著火氣卻也不會對他們發,豐富人把那個陪著他們辛辛苦苦的大夫送了回去,再讓人把三個院子都看了起來而沈詩音自己則是帶著幾個家丁護衛讓三位姨娘跟著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詩音不敢保證這些幾乎算是失去自己未來的人,會不會一時鬼迷了心竅對她這一個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來那麼一刀子。

    有了懷淑蘭的事情,沈詩音可不相信別人會有理智這個東西。帶著家丁護衛防著她們這才是最好的行為。

    坐在屋子的上座,沈詩音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眼睛的餘光卻是看著趙氏她們三個人。

    趙氏面無表情的低著頭,撥弄著手指似乎再想什麼,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想的樣子,莫名的沈詩音有點兒冷的感覺。張氏看起來卻是比趙氏要好一些,目光裡頭帶著一種茫然,只是偏頭餘光瞄到沈詩音的時候手會不自覺的握緊,看起來倒是真的把沈詩音給恨上了。而李氏的臉卻是雪白雪白的一絲紅潤都沒有,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楚楚可憐極了,比前面的兩個人李氏的樣子卻是感覺有點假,似乎對自己生不了孩子這一點不甚在意。

    對於看起來如同菟絲花一樣依附著江子鈺的李氏,等著年華老去,沒有趙氏的娘家勢力,也不比張氏父母就在江府,作為別人送給江子鈺的樂籍女子她的後半輩子幾乎也就是靠著孩子活了,她會是這樣一個反應沈詩音難免多注意了她幾下。

    不過李氏是怎麼想的沈詩音現在這一個時候也沒時間給她多考慮,不過是多看了她兩眼就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和用詞開口道:「你們住的院子暫時是不能回去了,裡頭每一個東西都得要看管住,我會馬上讓人整理出另外的三個院子,要用的東西我都會另外備好,你們人直接過去住就是了。」

    「不行!」一向是最為乖順的張氏這一個時候卻是率先站了起來,眼角眉梢都帶著怨恨意思,這樣緊緊的盯著沈詩音。相信張氏這個時候完全都沒有聽沈詩音說了什麼,只是本能反對沈詩音說的任何一句話而已。

    沈詩音這個時候心情也不好,聽見張氏的話知道張氏剛收到噩耗情緒不對的關係,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體諒她一下,可是沈詩音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語氣,眉毛一挑斜眼看向張氏:「那你不搬住那兒我也沒意見,不過我可事先說明了。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暗害你們五年多都讓你們毫無所覺,那麼接下來要你命也不是什麼難事。想想五年前我的那事,你最好還是別指望害你的人心慈手軟。」

    看見張氏聽見自己的話微怔的神色,即便是李氏的臉上都帶著幾分略有所思的樣子,沈詩音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些:「你們信不信我我也無所謂,相信我即便是開口要把你們全部都趕出去送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我還犯不著做這樣損陰德的事情。再說了……你們可以想想,若是真的是我做的,我會傻成這樣帶著一堆人把事情弄得盡人皆知嗎?!」

    沈詩音這一句話說完,在場的三人身上戾氣都減了下來,無論是信不信沈詩音的話這一個時候也都會對自己把罪名定義再沈詩音身上這一點有所動搖。

    至少張氏是這樣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張氏屈膝對著沈詩音一禮:「奴婢知錯,遵夫人意思搬遷。」

    張氏都表態了,另外兩個一直都沒有出聲的人這個時候也表示遵從。沈詩音這時候才略微舒了口氣,揮手就讓著她們下去歇息了,並且大發慈悲的免了她們幾個這幾天的請安,讓她們回去調養身體。

    相信這一個時候她們也都不會希望看到沈詩音這一個疑似黑手的人的樣子,而沈詩音卻也是忙著查出幕後的人,與其花時間去應付這三個人,還不如多花點腦子去想想怎麼破解這一個局。

    沈詩音再屋子裡焦頭爛額的想著對策的時候,主院裡頭江老太太卻是樂呵呵的聽著下人的匯報,聽戲似的聽著沈詩音院子裡的事情。

    其實微院的這些事情老太太早就知道了,而且還是滿早的,再張氏斷了月信的時候大概就有所察覺了,畢竟每一個月的月事大約都是有個大概的記錄的,而沈詩音不在江子鈺的院子完全由著一個妾室管著也不是個事,所以老太太還是有讓人看顧著的,再張氏連續兩個月沒有來月事的時候老太太就偷偷讓一個會醫術的丫鬟去給張氏悄悄的診脈,擔心是不是私通什麼的事情,這事即便是張氏自己也都沒有察覺,還以為自己藏的隱秘。

    最後丫鬟回報並非有孕,老太太就大概猜到了。畢竟這種事情……老太太自己就做過。

    張氏這事情發生沒有多久李氏那裡月事也斷了,老太太就已經肯定了,沒多久就順籐摸瓜確定是趙氏所為,當時老太太確實是考慮過是以雷霆之風馬上徹查乾淨以儆傚尤還是悄悄處理掉,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而後老太太想起遠在揚水縣的沈詩音最後冷笑,閉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暗地裡還安排人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全部都清理掉,甚至於其他的污穢事情也都處理警告了一遍。

    於是沈詩音回來的時候,微院那是一片太平,一片祥和。

    老太太忍了沈詩音這麼久,為了就是這一個時候。老太太冷冷一笑,只要這個罪名定下來,休妻那是絕對夠了,而且傳出去沈家這個書香門第教出來這麼一個惡毒女人,呵,沈家自喻正直,服他們的人不少,可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到時候這一個污點馬上就無限放大,即便是沈家也會夠嗆的很。之前懷家的事情說不定還會再沈家上演一回,這樣她這心口的怨恨也算是平復了。

    江子鈺一回來就聽到後院的事情,忍不住就怔住了,緊緊抿著嘴趕回了微院。

    他一進了屋子就看見沈詩音坐在榻上手撐著臉,蹙著眉一副壓抑的樣子。江子鈺腳步一頓,把自己心裡的驚意壓了下去。

    江子鈺一向是聰明,在過來的路上就已經把這一件事情分析的清楚,這一件事沈詩音的壓力比他可是大的多,這個時候他絕對是不會給沈詩音再增加什麼壓力。

    「你回來了?」看見江子鈺回來,沈詩音嘴角挑了起來,帶著嘲諷的意味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就,我聽著呢。」

    聽見沈詩音一副自己要質問她的樣子,江子鈺心裡發惱。從聽說這一個事情的時候他心裡頭就重來沒有懷疑是沈詩音做的念頭,一次也都沒有!五年的朝夕相處,江子鈺若是還不明白沈詩音那是什麼人,他這一顆腦袋就是白長的了!

    只是這個時候如果他語氣衝起來,現在只怕是少不了一次吵,江子鈺再鬱悶也只能忍下來,歎了一口氣上前擁住沈詩音,在沈詩音耳邊低聲道:「沒什麼想問的,就是想和你說,有什麼事我還在呢。」

    江子鈺這一句輕聲細語的哄,即便是沈詩音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也是凡人,被人千夫所指的時候也會委屈。強忍著眼中的澀意不讓自己落下淚來,沈詩音啞著聲音道:「院子裡你的人都借我,你應該在那些姨娘身邊也有信任的人,把名單也給我!」沈詩音這個時候也不和江子鈺客氣,直接就要人。

    老太太想到的事情沈詩音也絕對想得到,沈詩音絕對不能讓這一個污水就這樣潑在自己身上,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指著她,一時半會兒留言還不會起來,她得要在這一個短短的,不確定的時間裡頭把這一件事情完全查出來!

    無論是誰,也都別想害她!她沈詩音一向是信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而且還是千百倍還之!沈詩音緊緊拽著江子鈺的衣袖,感受著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力量,目光漸漸堅定起來,帶著無可匹敵的銳意。

    而此時此刻站在自己新院子前的趙氏卻是抿嘴看著前方。

    她不知道是誰幫著她,她特地留下的很多東西,絕對是沈詩音一查就可以查的出來的,可是卻是被人悄然抹去。只是趙氏卻是感覺不到多少高興。

    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沈詩音,而是江子鈺,她要報復的人,也不過就是一個江子鈺而已。

    她確信,事情被揭穿之後,依著江子鈺那柔軟的心腸,最後她不過就是在一間屋子裡頭孤獨終老,最差也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而這一次卻是把沈詩音也牽扯上了……

    趙氏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絕對不能被發現!不然趙家就得要完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39 PM


第五十四章

    沈詩音繃著神經,時時刻刻的注意著三個院子裡的動靜,只要是小小的一點異樣都全部匯報給她。而她自己則是帶著君蘭這個會醫術的傢伙一起到三個姨娘原本的院子裡頭轉悠。

    只是沈詩音這樣難得的勤快並沒有得到多少的回報,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李氏那對自己身體現狀並不怎麼上心的樣子。

    毫無所獲難免讓沈詩音覺得有些焦慮,吃晚飯的時候沈詩音和江子鈺、小榮辰一起坐著,氣氛都不太對,便是一向恃寵而驕經常在飯桌上磨著沈詩音要好吃好喝的小榮辰都乖巧的扒著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用完飯,江子鈺就讓人把小榮辰帶下去了,自己則是走到沈詩音身邊輕聲問道:「怎麼了,還是沒有進展嗎?」

    沈詩音點點頭。

    得到沈詩音這一個答案,江子鈺說話頓了頓,然後才繼續問道:「有懷疑的人嗎?」

    「嗯,起初我懷疑的是當初的懷六小姐現在的秦夫人。」沈詩音說的很乾脆,不過眉頭並沒有展開,低吟沉思了一會兒又繼續道,「不過現在想來其實可能性也不大,就算是這五年左右的時間裡頭下毒的是她,可是她畢竟已經是離開五年了,連續這麼長時間沒道理她一個離開京都這麼遠的人能夠做到滴水不漏。」

    江子鈺復議:「她即便是在這兒,也沒用這麼聰明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唔!」

    江子鈺後面要出口的話被沈詩音在他腰間狠狠一扭的行為給打斷掉了。只聽到沈詩音扯著嘴角,恨恨道:「對她你倒是清楚的很吶!」

    一般情況下,沈詩音倒是不至於吃這個醋,只是這個時間裡頭沈詩音心情不好,遷怒什麼的意思其實比吃醋濃郁多了。畢竟有眼睛的人也看得出來,下這個毒計斷了三個女人做母親的權力,其目的肯定是和江子鈺有著一定關係的,若是只是要害沈詩音,還真不一定要做這種全盤誅殺的事情。

    對於沈詩音這樣的話,江子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揉了揉被沈詩音狠命掐住的地方,乾笑兩聲然後閉嘴。

    「按照有能力做這樣的事情的人,府中並不多,滿滿當當算起來其實也有四個。」沈詩音瞄了一眼江子鈺,緩緩道,「母親,父親,大嫂還有趙氏。」

    江子鈺神色不動,沈詩音說的他也自然是知道的,她能推出來,江子鈺也可以,說不上意外,有了心理準備的他並不會被沈詩音帶著惡意故意刺激他的話給帶動情緒,甚至於還補充了兩個人選:「其實,還有你和我。」

    沈詩音挑眉一笑,風情萬種:「也是。」

    「不過你和我都不會做這麼損人不利己甚至於還傷自己的事情,父親則是完全不管後院的事情,更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便是要做,也不會做的這麼低端。」官場沉浮半輩子的權臣,如果只有這樣不入流的手段,沈詩音真的是會笑掉大牙。

    「趙氏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可能性不大,而且我們離開之後雖然名義上說是讓趙氏全權掌管後院,實際上趙氏還是分權給其他兩個姨娘了,而且姨娘們的權力實際上加起來也只有一半,最主要的財政人事還是都要過府裡的,以姨娘們的地位還是不夠的,這一部分權力都在府裡也就是母親和大嫂的手裡。」

    「而且……院裡的那些留下來的人,除了趙氏那兒帶過來的幾個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府裡的家生子。他們真正主人是母親,和名正言順繼承這兒的未來當家主母。」

    沈詩音說得條條是道,只是最後的話雖然沒有明說,卻是直接把矛頭指向了老太太和方氏,而且毫無證據。

    於是乎江子鈺雖然心裡頭非常肯定沈詩音說的很有道理,即便是他站在沈詩音立場上也會去這樣想,尤其是在老太太和沈詩音自己不和的情況下。

    只是江子鈺卻是非常肯定老太太和方氏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大嫂雖然對我們有些意見,可是若是做這樣的事情,卻是過了,而且母親身子骨一向是不錯,大嫂並未掌府中權多少,以她手中的權力還不至於做得如此盡善盡美。」江子鈺說的十分肯定。

    「至於母親……」江子鈺話語頓了頓,目光微沉,「雖說母親也做過這事,可是這手段絕對不會用在我院子裡,因為我是她親生兒子。」在江府生活這麼久,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情江子鈺並不是一無所覺,最初的時候感覺十分難以接受,可是看著母親和父親的樣子,像是達成了某一種默契一般,江子鈺心裡雖然難受卻也能是閉著眼睛當作完全不知道。

    就像是江子鈺說的那樣,他是老太太的兒子,而老太太也是他的母親。

    人心都是偏著的。

    聽了江子鈺的話,沈詩音抿著嘴思考了一翻,最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之前她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才會覺得老太太可疑,可是天下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多生幾個孩子,畢竟這是一個將就多子多福的時代,以老太太作為母親的立場來看,那就不可能成立了。

    剩下的方氏……就像是江子鈺說的,沈詩音也清楚,就算是方氏有心做這事,可是也不可能有力做的滴水不漏。

    「慢慢來,別急。」江子鈺低□,額頭頂著沈詩音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道,「你越是冷靜,對方才會愈加的不安。」

    沈詩音深呼吸一口氣,點頭:「嗯。」

    只不過江子鈺說的不對的是,她沒有時間給她慢慢來,江子鈺不會去考慮這一件事情的印象會對沈家怎樣,而她作為沈家的女兒卻是不得不顧及。

    坐以待斃的去查下手人的漏洞對於沈詩音來說還是太慢,太沒效率了,她必須主動出擊!

    第二天一早,李氏的院子裡就迎來了對於她們來說極為稀有的客人。

    李氏走到屋子門口,看見沈詩音帶著一眾人款款而來,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對著沈詩音一禮,不復往昔的嬌弱勾人的樣子:「見過夫人。」

    見李氏這般模樣,沈詩音卻是勾起了嘴角,看起來她這一行必然是會有所收穫了。

    和李氏一起進了她屋,遣退眾人只留下幾個心腹,然後又開始玩起誰耐性好,先說話先輸的遊戲。

    只是沈詩音到底在這一件事上處於弱勢,對於時間也比較看重,最後不過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就開口道:「李妹妹既然引我過來過來,總不至於是就這樣相互看著喝茶的?」

    話語中隱隱的不滿卻是沒有把李氏唬住,李氏輕笑:「那自然不是。」李氏完全不否認沈詩音那一句引她過來的話,大大方方的就認下了,「夫人應該是知道老夫人對幾位姨奶奶做的事。」李氏口中的姨奶奶指的自然是老爺子屋裡的那幾個妾室。

    李氏所說的事情,其實在昨日之前沈詩音是不知道的,昨晚江子鈺那難以啟齒的一句「母親也是做過這事」才讓沈詩音知道這一點,不過這時候沈詩音卻不會說明這一點,放倒還裝作早就知道的樣子點頭:「知道,不過這和你要說的有關嗎?」

    「有關無關我也不清楚。」畢竟老太太才是整個江府的主人,李氏這一個小輩的妾室可不敢亂說什麼,模糊的一句話帶過然後道,「只是這最近的幾個月奇怪的事情蠻多的,比如我身邊的幾個手腳不怎麼利索經常打壞東西的二等丫鬟突然犯事被攆走了,還有幾盆花草明明我都如以往一般照顧著,卻是稀奇古怪的枯死了,然後不等我發話就有人把那些花清理乾淨了,其中幾盆還是趙姐姐送給我的……」

    李氏一下子說了一堆話,沈詩音認認真真的聽著,最後聽到李氏一句總結:「這些事我都沒有說什麼,府裡就下令給我做主了,我也不知是誰的主意。」

    不得不說,李氏說的事情對於沈詩音來說那是很重要,她非常缺的就是她離開院子這五年裡頭的情報,當初她雖然也在院子裡頭留了人,只是誰都知道那是沈詩音的,對他們都是提防的很,她們反對是什麼也都不知道,更何況李氏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如果不是當事人的話,誰也不會注意。

    只不過沈詩音想不出李氏為什麼要這麼幫助自己。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6-30 11:42 PM


第五十五章

沈詩音也不是會把好奇憋在心裡的,很乾脆的也就問出來了。而李氏也沒想隱瞞,馬上就回答了。

    「無論如何我都是這個院子裡的姨娘,院子裡出事我斷然也是討不了好處的,不知道害我們的人是誰,可是出自己一份綿薄之力也是好的。」李氏巧笑嫣然道,不過轉眼又嗤笑一聲,「客套話那就是這樣,不過也有十分之一的真心在裡面。」

    「相信夫人也看得出來,少爺面上雖說寵我,可卻也是打心裡不怎麼看得起我。在少爺心裡,他曾經有所愛慕的趙姐姐還是陪了他十多年的張姐姐都是比我重要多了。這事出了少爺心中或許對我會有所愧疚,可是未來我卻拿不定會怎樣。比起看似多情實是無情的少爺,我倒是更相信夫人些。」

    說完李氏笑盈盈的看著沈詩音:「這一回還望夫人承我些情,下半輩子讓我能活得如今日一般那也就成了。」

    沈詩音挑眉看著李氏,嘴角一勾,也不在乎李氏那得寸進尺索求道:「好,只要我還在江府,你也沒過了火我斷然不會短了你什麼。」

    這是李氏的投名狀,沈詩音接下了,再許以好處也算是認下了李氏這個人,至此之後李氏也算是沈詩音的人了。

    從李氏那兒出來,沈詩音才算是緩了口氣。閉著眼整理好李氏說的那一堆話裡所包含的信息,忽然注意到一點臉色一沉,對著君竹道:「我們去庫房。」

    微院是沒有單獨的庫房的,沈詩音說的庫房自然是整個江家的總庫房,整個江府的東西補給損失全部都在那裡記錄補全。

    作為家中嫡妻沈詩音也是有資格去查看賬務的,現在沈詩音目的明確馬上就過去調出了微院這半年來的冊子,馬上就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沉著臉看著上面一條條的損失明細,將近一半以上都有一個共通點,都是趙氏的東西,而且不一而足。從花草樹木,到各種瓷器傢俱,好些都價值不菲。

    想起五年前那一次趙氏的送禮,大家都接收的理所當然沒有半點懷疑,明顯不是第一次的樣子。也許這事從她嫁過來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大夫說的那一個五年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時間,六年、七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懷淑蘭的那一次下手,江子鈺把屋裡的東西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而後沒多久沈詩音自己又陪著江子鈺外任的話,說不定如今的張氏李氏就是她的下場。

    可是……沈詩音完全想不出趙氏要這樣做的原因,尤其是她自己也是這受害者之一。

    從最初到發現這事情,沈詩音完全沒有懷疑過趙氏,雖然和江子鈺列舉能夠做這事情的時候,她把趙氏也列了上去,可是也是在第一時間把她給排除在外。

    哪怕是現在,沈詩音也不是十分確定做這事情的人會是趙氏。

    證據太明確了,反倒讓沈詩音想起陷害兩個字,雖然沈詩音自己也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

    陷害一個侍妾花費了這麼多銀錢,太不值當了,有能力做的這樣陷害的人卻有更多省時省力省心的方法可以一勞永逸,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三弟妹怎麼在這?」忽然沈詩音背後傳來了方氏的聲音。

    沈詩音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身對著方氏微微一笑:「過來查些東西,大嫂是過來查賬務的?」

    沈詩音雖然也是嫡妻,只可惜是三房的,而且老太太也不喜歡她所以主院的權她是一點都沒有掌,只是管著她微院的一畝三分地,可是方氏卻是不一樣。

    方氏可是老太太親手挑出來讓江子沛娶回來的,一開始就打算讓她做江家未來的當家主母,所以從方氏一進門開始就開始分給她部分權力,後來看著方氏的能力還給她慢慢的加了起來,比如現在沈詩音所在的庫房就是歸方氏打理,只不過每個月還是要把冊子上交給老太太看,確定無誤才行。

    說到底,老太太也是不是太信任方氏。

    「沒,聽說你過來了,我也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要三弟妹你特地過來一趟。」方氏明知故問起來。

    三房的事情她不可能沒有聽說,甚至於老太太出手的時候她就發覺了,雖然老太太沒和她說,只是那一段時間微院的東西頻繁損失,報給老太太卻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那時起方氏就知曉三房大約是出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而現在卻是完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老太太和三房的鬥法,方氏自然是樂意之極,如果可以搭一把手幫著老太太把沈詩音壓下去不得翻身那就更好不過了,只是想起那老太爺……方氏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再一邊笑話,不敢插手半分。

    「不過就是發現院子裡的東西少的厲害,現在又有空便過來走走,順便瞧瞧罷了,沒什麼值得大嫂特地過來的。」沈詩音不鹹不淡的說道,暗地裡還諷刺了一下方氏大驚小怪。

    方氏嘴角的笑容一僵,拿著絲巾摀住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不過就是丫鬟笨手笨腳的摔壞幾個東西罷了,府裡每天也都有那麼幾回,大約那段時間氣運不好,也怪不得別人。」

    方氏這話說的誅心,直接就說微院沒有氣運,不過卻也是道出了一點,單單憑著那賬冊也算不上什麼證據,意外天天都有,而證物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那些壞掉的東西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丫鬟笨手笨腳的沒事,不過是下人罷了,只要主子沒事哪裡能算的上氣運。」沈詩音道,這一段時間江子沛的一個姨娘有孕了,他都陪在那個姨娘身邊,方氏不知道摔了多少東西。

    方氏臉色一青一白的,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

    雖然不喜方氏那過來看好戲的樣子,可沈詩音也知道見好就收,怎麼得方氏也是佔了一個長字:「大嫂若是無事,我就先行一步,不必送了。」沈詩音笑道了一聲,也不待方氏回應,對著方氏一禮直接就走了。

    「夫人……」君竹眉目帶著點愁,喚了沈詩音一聲。

    方氏和沈詩音的對話她聽懂了,本來找到點證據她挺高興的,結果卻告訴她這個證據並不能用,君竹難免有些不甘。

    只是沈詩音卻沒有覺得多少不甘,至少從賬冊上她是明白老太太這一件事情是插手了的,回想起早間定省時候老太太那似模似樣的責問,沈詩音勾起嘴角。

    沒有證據沒事,知道兇手和幫兇是誰,她有的是方法弄出證據出來。

    「沒事,我們去帳房看看從院子裡遣走的那些丫鬟小廝的到哪兒去了。」沈詩音道。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1 10:38 PM


第五十六章

趙氏提心吊膽的過了兩天,發現沈詩音雖然查的非常嚴厲,卻是沒有懷疑到自己頭上,雖然趙氏心裡頭疑惑到底是誰在幫助自己,不過卻是緊緊的龜縮在自己的院子裡一步也都不出去。

    趙氏不相信這一個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而且對方這樣的行為也給她帶來了更多的威脅,趙氏並不感謝那人,反而十分害怕什麼時候就有人帶著證據走到她面前威脅她,讓她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不過兩天的時間過去了,一直都是平安無事趙氏也略微寬了寬心,終於是在第三天下午的時候趙氏她終於是出來散步放鬆一下心情。

    這個時候正當夏季,趙氏也不會到外頭亂走,不過就是在走廊裡頭散散步罷了,路過一處荷花池的時候乾脆就坐在走廊一邊的椅子上休息百無聊賴的看著池塘裡頭的幾隻錦鯉來回游曳。

    只是接下來趙氏看到的事情卻是讓她這種輕鬆寫意的心情完全化作虛無,變得惶恐。

    她看到了幾個丫鬟。

    那幾個丫鬟怯生生的端著東西,往著她的院子走了過去,看起來好像是幾隻受驚的兔子,惶惶不安的模樣,說起來並不討喜。

    趙氏記得這幾個丫鬟,因為這些丫鬟都是她院子裡頭為數不多的幾個不是從她家裡帶來的,而是江府裡頭的家生子。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趙氏對這幾個丫鬟印象深刻,尤其是她屋子裡頭那幾個下了藥的東西都是她打翻弄壞的情況下。

    這幾個丫鬟趙氏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因為她們手腳不利索,總是打壞東西,還不用她出口責問什麼的,上頭就下來的命令把她們撤換走了,後來進來的都是新買來的。

    現在她們幾個又出現在這裡由不得趙氏不多想,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趙氏頭皮發緊。

    這兩天晚上的時候,她獨自躺在床上有的時候也會想起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值不值得,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事情已經做了,她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如果再來一次……趙氏扯了扯嘴角。大約她還是會這樣做吧,不甘心什麼的……

    趙氏默默起身,把眼底的驚惶無措收了起來,目光恢復往昔的銳利盯著那幾個丫鬟:「你們過來。」

    那幾個丫鬟瑟縮一下,踏著小碎步走了過去對著趙氏一禮:「姨娘安好。」

    趙氏撥了撥自己手指的指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掩飾自己的緊張,故作淡定問道:「我記得你們,三個月前不是被管事給趕出去了,怎麼又出現在這兒?莫不是……」趙氏一副懷疑的樣子盯著這倆人,只差沒有把她們是小偷這幾個字說出來了。

    那幾個丫鬟臉色一白,其中一人強笑著回道:「姨娘,是夫人讓我們回來做活的,說是新人笨手笨腳的總是難免,以後多做做活也就順手了,犯不著就這樣趕人走,就這樣讓我們回來繼續做事。」

    這幾句話雖然不長,可是透露的信息卻是不少,趙氏臉色忍不住變了,手上玩弄指甲的力道一時控制不住大了些,一下子就劃破了手指留下了一到傷口。

    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趙氏也從未想過自己不會被發現,只是她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被沈詩音懷疑上。尤其是在今天之前沈詩音還是完全沒有懷疑她的樣子。

    等等。

    趙氏的瞳孔驟然放大。昨天她記得沈詩音去了帶著一堆丫鬟小廝去了一處地方,呆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極為反常的出了微院。

    那個地方就是李氏現在正在住的地方。

    「既然夫人吩咐了,那你們就繼續做著吧,以後做事小心些,若是再出什麼差錯自個兒領罰去吧!」趙氏咬著牙道,把自己心裡頭的驚惶全部壓下去,揮手讓她們離開。

    那幾個丫鬟只是按著上頭的吩咐做,並不知道自己具體做這些事情是為了什麼,不過微院的緊張形勢卻是曉得的,也不敢多說,聽見趙氏的逐客令鬆了一口氣迅速的就退了下去。

    「李玲。」趙氏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李氏的名字,把自己驚怒情緒全部都塞到這兩個字裡頭,然後整個人都有一種乏力的感覺,嗤笑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從齒縫裡頭吐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話。

    「這都是報應啊!」

    …………

    ……

    「怎麼樣,趙氏她是什麼反應?」沈詩音吹了吹手中的端著的茶杯,問道。

    君竹揚眉一笑,只是眉目卻是含著怒意:「確實是趙氏,午間的時候趙氏見到夫人送回去的幾個丫鬟,臉色都變得雪白雪白的,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真是可惡。」

    君竹一向是好脾氣,能夠讓她這樣發火的時候不多,除了五年前沈詩音中毒那一回,也就是現在了。

    「趙氏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若不是有李氏的提醒我怕是不會去查這些。」沈詩音完全不知道這五年裡頭的人事變動和物品折損,這些檔案都是在主院裡頭保管的,回來的時候趙氏提交的東西都只是如今院子裡有的東西和人,變動微院的冊子裡頭是沒有記載的,「趙氏背後怕是有人,或者說是有人幫著趙氏。」

    「大約不是母親就是大嫂了。」沈詩音說的篤定。

    當初她和江子鈺推斷的時候,只是想著作案的只有一個人,才會把方氏和老太太排除在外而頭疼,可是若是換做幫兇共犯的話,那麼給沈詩音下絆子什麼的,這樣的事情並不危害江家,一向不管後院事情的老爺子那是不會管這事,所以她們也絕對是不會做不出來。

    聽到沈詩音這話,君竹也是愁眉不展:「若是這樣可怎麼辦才好,我們在江家可沒有多少人。」如果沈詩音五年裡頭都在江家的話,這府裡的線已經布開了,也不至於像是現在一抹黑束手無策的樣子。可是沒有如果,外任了五年,沈詩音得到了江子鈺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愛慕,有得必有失,她損失的就是這江府中的掌控。

    「沒事。」沈詩音淡然道,「母親和大嫂我暫時沒法子,不過她們也不是重點,現如今只要把趙氏人證物證的抓出來,那麼這事情也算是結了。」

    她現在急的是在事情散出去之前把這事情給定了,把自己洗白了,至於老太太和方氏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出手……沈詩音下半輩子也都會在這江府裡呆著,到時候她有的是時間和她們慢慢玩。

    「物證……」沈詩音沉吟了一翻,對著門外路過的一個二等丫鬟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進來,「你叫什麼名字?」

    那丫鬟一怔,按禮給著沈詩音一禮,旋即道:「奴婢蘭燈,聽夫人吩咐。」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1 11:1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7-2 12:43 A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沈詩音可不是趙氏,只能帶幾個丫鬟小廝過來,院子裡還得要添江家的人手才會夠用,沈詩音這院子裡都是從沈家帶過來得信的人。

    這個蘭燈沈詩音有些印象,和著她去過揚水縣有幾回外出還帶過她出去,印象中也是有些機靈的人。

    「你去查查看張氏她的父母是誰,打聽打聽是不是有有幾樣趙氏送給她的東西被她轉送給她父母了。」李氏孤家寡人一枚,送她給江子鈺的那一個官員不知道是誰,不過想來也不會缺趙氏那幾樣東西,李氏斷然是不會轉出去的。相對來說父母就在江府之中,還有哥哥弟弟的張氏卻是可能把自己收到的賞賜禮物的送過去,補貼家用。

    蘭燈聞言應下,大膽的問回了一句:「夫人,若是有那些東西,要要過來嗎?」

    沈詩音沉吟一聲,然後點頭:「嗯,你從我這那一些銀子過去,算是給她買回來,若是典當了就要了票據讓院子裡的小廝去贖回來,記得是得信的,別一贖回來就壞的不成樣子或是乾脆沒了。死當的話……票據也拿回來,我想法子。」

    沈詩音說的很詳細,蘭燈也沒有別的疑問,馬上就依著沈詩音的言出去找人了。

    張氏的父母在江府也並不是什麼秘密,很快蘭燈就找到了。不過也正如沈詩音說的,張氏確實是轉手送給了他們不少東西,畢竟他們這些養了好幾個孩子的家生子也不怎麼富裕。同樣的,這樣的人家也不會奢侈的擺放著趙氏送給張氏的那些奢侈品,多數張氏送過來沒有幾天就給拿出去買了。

    而且也都沒有打算贖回來,一個個都當成了死當,畢竟死當的東西更值錢些。

    票據很快就被蘭燈拿回來了,沈詩音看著上面的東西並不少,大大小小的加起來也有幾十樣,所有銀子加起來也都到一千多兩。

    憑著自己的記憶,沈詩音很快就從這幾個票據裡頭挑了幾個感覺最有可能是趙氏送的東西出來,然後讓著院子裡的小廝去贖回來。

    破財那是肯定的了,死當的東西若是要贖回來定然是要比那票據上的價格要高上許多,只是這個時候沈詩音也不會差那麼幾個錢,十分大方的就撥了兩百多兩出去。

    這麼多錢怎麼把那幾樣東西贖回來幾次都可以了!

    這樣一直忙到傍晚的時候趙氏送的東西終於是被沈詩音給找回來了。沈詩音很高興的拿回來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君竹卻是看著沈詩音的動作一下子黑了臉。

    「夫人!」看沈詩音最初的時候把東西拿過去,君竹看著沈詩音的這微院當家的份上,這裡又有外人就不說什麼,可是沈詩音看得沒完沒了的卻是讓君竹怒了,也不管別人是什麼臉色直接把東西從沈詩音的手裡頭搶了回來放在一邊,「這髒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若是好奇的話,明兒喊些老媽子和大夫過來好好查查就是了,那裡有夫人親自沾手的!」

    沈詩音乾笑,自認倒霉。

    這倒不是她自個兒不小心,只不過是因為大夫那時候很明確說是慢性的,等了五六年才見效,所以沈詩音才這麼放心大膽的碰。再說一會兒洗了手,把沾染上的東西洗掉,一般也都不會有其他事。

    只是見著君竹那黑漆漆的臉色,沈詩音倒是分外乖巧的一句話不敢說。

    晚上江子鈺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沈詩音的臉色比起之前的一段時間明顯放緩了下來,知道是有了好的發展了,也不由得鬆了口氣,不過還是明知故問的道:「事怎麼樣?有眉目了?」

    抓到下手的人沈詩音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可是聽見江子鈺這一聲問,沈詩音才發現……自己雖然知道這事情十有**是趙氏做的,可是卻是一點也都不理解趙氏這樣做的原因。

    尤其是她這樣害人害己,完全不顧一切的方法。

    見沈詩音不答,江子鈺倒是疑惑起來:「怎麼了?」

    「沒。」沈詩音在心裡猶豫了要不會把是趙氏做的事情說出來,只是想起江子鈺的性格,只怕現在說出來也只是輕輕的放下,這樣的結果沈詩音可是不樂意。於是沈詩音展眉一笑,「有些線索了,大概再過兩天就會有眉目,你幫我盯著外頭,如果有些消息出去馬上和我說。」

    「不過現在估計應該有點傳出去了吧。」說著沈詩音眉頭又皺了起來,這事情目前看起來老太太或者方氏插手了,甚至於兩個人都參與了也不一定。沈詩音可不會覺得她們就是在府裡頭膈應她一把,外頭就不管的這樣好心的人,現在已經是三天了,她們該佈局的也都佈局出去了,大概的消息應該也是有點了。

    沈詩音揉了揉額頭:「我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有法子的話你暫時幫我攔著點,只要兩天我就可以搞定。」最後那半句話沈詩音咬著牙說的是異常的堅定。

    這事情趙氏佈局了五年多,便是老太太也是花了三四個月清理,沈詩音能在三天之內確定下是誰做的已經是很不錯的進步了,還想要在兩天裡面把事情定案,這個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沈詩音也沒啥辦法,她和江子鈺都是小字輩的,在京都這樣的地方也沒有多少能量,估計江子鈺以自己江府三少爺的名頭去做,能擋得住兩天已經算是很好的事情了,再多就是強求了。

    只是這回江子鈺卻是沒應,面上古怪了一下,道:「實際上除了家裡頭有些流言之外,外頭倒是一句話也都沒有,一點也都沒有傳出去。」

    江子鈺這一句話完全不在沈詩音的意料之內,以至於沈詩音都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你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沒傳出去,而且看著樣子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傳出去。」江子鈺緩和嘴角,笑著重複了一遍。

    這是這幾天裡頭難得的好消息。

    聽見江子鈺這話,沈詩音這一段時間肩上無盡的壓力有一種豁然一空的感覺,看見江子鈺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一笑,只是笑完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眨眼疑惑的看著江子鈺:「這應該是父親出手了吧,你去求父親了?」

    江子鈺也猜到了,不過卻不是想沈詩音一樣不解,作為江老爺子一手帶大的,江子鈺對他也是有著一定的瞭解:「我沒求父親,只是這事情傳出去對江府的名聲也不好,所以父親才會出手封了大家的口。」江老爺子一向是以江府的利益為尊,這一點並不難推斷。

    雖說沈詩音是沈家的女兒,可是現在卻是他江家的媳婦,按道理來說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到時候大家首先不會說沈家的女兒怎麼樣,先說的肯定是他江府不會挑媳婦。

    「父親就是這樣,不過這樣不也是很好,至少你也不必為了這一點時間發愁。」江子鈺小小的給江老爺子開脫了一下,然後轉了一個話題。

    既然這事沈詩音自己是得利者,自然不會對此說什麼。只是想起五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心裡頭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五年前那事老爺子不管原因也是很簡單,不過是和江府沒有多大聯繫而已,鬧起來的是懷家和沈家,老爺子自然樂得做釣魚台。

    他和沈父關係好是一回事,不過家族和家族之間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那個時候的江子鈺……他讓沈詩音忍耐何嘗不是先考慮這江家,然後才考慮她?

    沈詩音搖了搖頭,把心底的這一點負面情緒趕走。

    她又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見了她都優先考慮和無條件寵愛。

    …………

    ……

    雖說不是永遠都把這事在江府封成一個鐵桶,只是沒有個一個多月的也對不起老爺子這一個府中最大的頭的名號。

    既然時間寬裕了,沈詩音倒是把心裡心裡頭某些極端的方法給剔除掉。兩天的時間沈詩音能做的大約只能是逼供了,私刑倒是不會,不過威脅恐嚇嚇唬什麼的這種下等手段沈詩音絕對不會吝嗇使用的。

    不過有了幾十天的時間,她就可以好好的充分的佈局一下,順便噁心噁心那個幕後幫手。

    只不過如今當務之急還是把那幾個東西好好檢查研究一翻。

    第二天一大早的沈詩音送走江子鈺後,也懶得和老太太虛與委蛇,直接就稱病先回去院子了。

    因為免了三個姨娘的請安,沈詩音倒是不用考慮怎麼打發姨娘的問題上,直接就先讓君竹她們把大夫和老媽子給請過來了。

    仔仔細細的檢查了那些東西,花了好幾個時辰才有了些眉目。

    其實趙氏下手的方法也是簡單,只是把各種女子忌諱的東西和禮物混在一起。那些量很小,而且多種多樣,諸如香爐四壁上抹上一層去了味道的麝香,諸如那看起來極為華麗的瓷盆,因為上色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是帶著點毒素的,長期使用對身子是有影響的,還有一些衣服上的小飾品,也混雜了東西。

    這些都是一點點的劑量,即便是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就這麼點那是對身體無礙的,只是架不住量多和用的時間長上。

    聽見大夫和老媽子一點點把那不過五六件的東西裡的內容都道了出來,甚至於還推了其他的東西能做的事情,便是好些沈詩音在現代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可是還是不由自主的覺得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趙氏這下的手還真的是……狠啊……沈詩音咂舌的想起庫房冊子裡那些損失了幾百件的東西。她那完全是生怕效果不夠,不斷不斷的給啊。

    相信最初的時候李氏和張氏還是防過趙氏的,只是趙氏下手的手法太隱蔽,而且太合乎常理。

    什麼彩釉不上色的?什麼香爐沒有點香氣的?

    只能說是防不勝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1 11:2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5-7-2 12:44 A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等老太太和方氏發現自己要散播出去的消息竟然一點也都沒有散播出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了。

    從下人處得知這一點,方氏臉當即就青了一下。散播這一件事情她出的力氣是最大的,可比老太太賣力多了,結果竟然直接給堵住了,也由不得方氏這般變臉。

    只是方氏也很清楚,在府裡能夠完全把她經營了十年之久的勢力完全的壓制住的人,便是老太太也是不可能完全做到的,府中能這般的唯有老爺子而已。老爺子本身就不怎麼喜歡她,或者說是因為不屬意長房所以不喜歡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是斷斷然不能讓老爺子拿住把柄或者惹他不快的,江府的權勢她是勢必要拿到手才可以對家族交代。

    雖然心有不甘,方氏卻也只能咬著牙放下這一點,另外謀劃打壓三房的勢力,最好是能夠在老爺子面前抹黑三房的人。

    而對於老太太來說,這事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也可以說是意料之內。

    她看得出來老爺子對沈詩音這一個兒媳婦還是挺滿意的,這一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初老爺子答應她後院的事情全權歸她管理,前提的條件下那就是不危害江家。這一次的事情算是擦邊球,老太太心裡估摸老爺子插手的幾率只有三成而已,所以她才做的。

    只是現在看來,卻是正好中了那三成。老太太閉眼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低聲唸了一聲佛,把心裡的不忿壓下。

    「罷了。」老太太道,「查查當初從微院那兒抽走的人現在在哪兒,還在府裡的都調到莊子裡避避風頭,等上兩三年的再回來。」

    「以老三家媳婦那心眼,只怕是不會放過那些人,這一回她們也算是辛苦了一場,可不能寒了她們的心。」雖然老太太下手的時候沒有和方氏打過招呼,不過行動之後作為管理庫房並且兼理一部分人事的方氏,老太太也是相信方氏必然是知道的。

    方氏卻並不是像老太太所以為的那般馬上答應下來,而是苦笑一聲:「母親,在兩天前三弟妹就去了庫房然後轉去了帳房掉了些人回去。我去看了看,除了微院主院的其他院子裡抽出來的人有五成左右都塞了回去,現在三弟妹在,沒有得到三弟妹的同意,我也不好調人。」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老太太瞪著方氏,怒道:「你既然知道,竟然還讓她把人帶回去!」

    對著盛怒的老太太便是方氏也得退一步,馬上就跪了下來,只是臉上卻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樣子:「母親,那畢竟是三弟妹,在下人面前我也不能落了她面子不是,不然那些人要怎麼看我們這些嫡支的人。」江家可不止這麼幾個人,住在這江府裡頭的只有嫡支的幾位,還有少部分進來在幾處要職做事的旁支族人,這些人全部加起來林林總總的也有幾百號幾千號人,這全部的人都加起來才是一整個江家。

    旁支和嫡支的矛盾各個家族都有,江家也不例外,便是為了自己方氏也不能在庫房那樣人多眼雜的地方給沈詩音小鞋子穿,該給三房嫡妻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給的。

    「而且那些人都是三弟妹不在的時候調出來的,本身就有點站不住,三弟妹直接要了我也沒法子攔著不是?」說著方氏還拿起帕子裝模做樣的擦了擦眼角抹淚,一副被沈詩音欺負的樣子。

    老太太心裡雖然依舊不悅,可是見了方氏都已經二十多歲將近三十歲的人了,做這般模樣還真的是說不出發怒的話,乾脆揮揮手直接讓她起來。

    「那些被老三家的要去的人暫時就先別管,你先把那些沒被要去的人安頓了,然後在和還在微院的人吱個氣。」老太太瞇眼,「她們一家人的契子還都在我們手上呢,真正的主人是誰可得認清楚了,想說錯話的她們也要想明白說錯話的後果。」

    而這個時候老太太和方氏說的微院裡頭君竹正一臉喜氣的拿著一疊紙過來,全部都擺在沈詩音面前:「夫人,東西到手了。」

    沈詩音拿起來看了看,勾起嘴角。這些都是那所謂的賣身契,只不過不是江府的人的。

    從老太太的手裡拿到微院裡頭江家家生子的契子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現階段沈詩音絕對是無能為力的。沈詩音手裡頭的這一疊的來源是一戶商人家族,那個家族姓趙,也就是趙氏的娘家。

    江府她沈詩音想要打開一個缺口不太容易,畢竟身份還擺在那兒呢。可是趙家這個商戶家族卻是不一樣,即便是再有錢對於江家和沈家來說也就是一個小家族而已。士農工商這樣的排位,在古代可不是說說而已的事情。

    沈詩音讓人去趙家要趙氏身邊侍女家人的契約,只是擺了身份花了一筆銀子馬上就拿到手了,而趙家人雖然一副愁苦不願的樣子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點頭答應下了。

    趙氏十分信賴自己身邊的侍女,原因自然就是這個賣身契的存在,趙氏只要捏住那幾份賣身契,侍女的身家性命那就全部都在她的手裡,只要敢背叛要生要死還是要生不如死都隨她高興,簽了死契的人整個命都是主人的,即便是王法都管不著,那些侍女自然就是聽話而且完全不敢違背趙氏的意思。

    只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比如家人什麼的。沈詩音隨意的看了看,確定不是假的就讓君竹收起來,待君竹回來才繼續問道:「那些人呢?現在在哪?」

    「暫時安排在放雜物地方的空地上,等著夫人發話。」君竹道。

    沈詩音點頭:「嗯,那就挑一些人去趙氏的院子裡伺候吧,剩下的就隨便安排在院子裡做事,這兩天趙氏吃不下睡不著的我看著擔心,想來是近十年沒回家了,怕是想家了,正好讓那些人回去和她敘敘舊。」沈詩音這話說的是輕描淡寫的,只是聽的人卻是隱隱有些發寒。

    曾經沈詩音對趙氏還是有些欣賞的,那是對一個有能力的女子的欣賞,有的時候節日裡繁忙人手不夠,沈詩音也會讓趙氏過來搭一把手,這樣一來趙氏在院子裡也有了一定的威望。當初這樣的事情還是沈詩音有意安排的,只可惜現在沈詩音對她的感覺只剩下厭惡了。

    她若是自己不想要生孩子,沈詩音倒是樂意之極,沒有誰會希望別的女人懷有自己丈夫的孩子。可是她卻是下藥害了李氏和張氏,這一點沈詩音卻是極度不能容忍的。

    作為一個有著道德底線的人,對此能夠容忍才是有問題的。

    想起自縊在書房的添香,想起下手不成反而身敗名裂遠嫁他鄉的懷淑蘭,想起現在的趙氏。沈詩音真的不知道這深宅大院到底要葬送多少人多少良知才夠。

    沈詩音輕輕搖了搖頭,展開皺起的眉頭不讓自己再想這些事情,轉臉對著君竹問道:「君蘭呢,這一段時間怎麼都沒怎麼見到她人?」

    也就最初的兩天時候,沈詩音要去查三位姨娘原先院子問題的時候,有帶上君蘭幾回,那段時間是如影隨形的,之後開始有了線索,開始定案的之後君蘭卻是開始不召回就不見人影了。

    「繡東西呢。」君竹笑道,「這不是要出嫁了嗎,得趕著活計。而且黛眉她還要教著做事……」說到這裡君蘭抿嘴一笑,「黛眉也識點字,君蘭就一個勁的給她看醫書,恨不得她下一刻就變成神醫的樣子。」

    聽著君竹這話,沈詩音也笑罵了一聲:「胡鬧!」然後輕歎,「你們倆人都要嫁人了,時間可過的真快。」

    「我才沒有!」聽著沈詩音說話還帶上自己,君竹也羞臊了一翻,馬上就反駁道,說完意思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反應太激烈了,趕緊收斂起來,微紅著臉道,「我可還沒挑中人,還能陪夫人很長一段時間。」

    沈詩音呵呵一笑,緩緩道:「我已經和相公說了,延青的賣身契可以除了,只是現在相公還得要延青做事,延青身上有這一份契書會更好辦事。至於延青那兒,我還沒問他應沒應下,若是應下了你們也可以先把這婚事給辦了……正好你們也都是無父無母的,我和相公就做你們的主婚人。」

    聽見沈詩音的話,君竹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半響說不出話來,不過很快的君竹臉上的紅暈就漸漸的退下來,抿著嘴有些難過的樣子:「夫人,還是不必問了,我看得出來延青對我沒啥意思,頂多是當作妹妹一般的照顧,甚至於連這點都沒有。這事只是我一廂情願,現在又是多事的時候,還廢不著您和少爺為我勞心費神。」

    君竹一向是穩重,她的話沈詩音一般都不會反駁,很少有不答應的時候,只是這回沈詩音卻是沒有答應,不過也沒拒絕,側臉略微想了想,最後道:「我到時候讓人探探延青口風便是了。」見君竹張嘴要說話,沈詩音又給她堵上了,「到時候成或不成我也不強求,你這個時候若是完全不讓我幫襯著,那才是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沈詩音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君竹也不敢再說什麼,遲疑了一下也就應下了。

    說到底,君竹對這一件事情還是抱著一分希望的。

    君竹也沒有在屋子裡陪著沈詩音待多久,馬上就去了空地上挑了些人去了趙氏的院子。

    對於沈詩音往自己院子裡頭塞人這一點,之前雖然已經有過經驗,可是趙氏卻依然不能淡定。看著眼前這些由君竹帶過來的陌生面孔趙氏蹙眉不明白沈詩音的打算。

    只不過趙氏很快也就明白了。

    給趙氏和君竹添茶倒水的綠雲在看到那一堆人之中某個熟悉的臉龐,手一抖那一個精緻的紫砂茶壺就這樣落到地上,碎得個乾淨。

    綠雲難以置信的盯著那一人,失神喊了出來:「小妹!」

    那人長得有綠雲三分像,聽見綠雲的那一聲喚,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出來,回了一聲:「二姐姐。」然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大傢伙都明白他們這是為什麼而來的,在趙家把賣身契轉給沈詩音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他們已經是被放棄了,同時也知道被放棄的人還有趙氏。

    就算是趙氏是趙家當家寵愛的女兒,可是趙家家主也不會為了一個女兒去賭趙家的未來。無論是江家還是沈家他們都得罪不起,而且看著那來要人的小廝臉色,雖然不清楚趙氏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只是顯然可以看得出來趙氏得罪人不輕。

    隨著綠雲的這一聲,很快在場的趙氏身邊丫鬟又認出了幾個自己的親人,在場諸位一個個臉色都白白的,也就君竹一臉輕鬆樣子的抿著嘴笑,道:「也用不著這麼急著敘舊,夫人念想這大家背井離鄉的,把你們家裡人都請過來了,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說。」

    說完這一句話,君竹就轉臉看向趙氏:「夫人說了,雖然她們的賣身契是在她手上,不過要怎麼使喚她們全憑姨娘做主,夫人絕對不會有什麼異議的。」說完君竹就對著趙氏一禮,道,「奴婢來這也就是為了這事,若是姨娘無事奴婢便先回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趙氏哪裡會不明白沈詩音送這些人來是為了什麼,臉色差的不行,卻又完全不敢對著君竹發作,壓著火氣道:「那便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本來這樣的事情,趙氏還應該笑著表示感謝,然後再給君竹賞銀的,只是如今她們也差不多是扯開那一層窗戶紙了,君竹這個沈詩音的心腹也不會因為幾個賞銀就對她改觀甚至於改換門庭,趙氏也不會為了這表面功夫花費不必要東西。

    目送走君竹,一下子趙氏的屋子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死寂。

    君竹說的很清楚,趙氏身邊人的家人的賣身契都在沈詩音那裡,這樣一來曾經她十分相信信任的人一下子就變得莫測起來。

    不能信自己身邊的丫鬟,不能信外頭的小廝,說一句話都要擔心下一刻是不是就到了沈詩音的耳朵裡。這樣的感覺對於趙氏來說只剩下惶恐。

    而同樣的,趙氏身邊的人也會這樣想,哪怕是沒有打算背叛趙氏的,也會想自己的把柄已經被捏在沈詩音的手裡,趙氏還會不會信賴自己,自己會不會成為棄子。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笨人,而且這事情也是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事情。

    趙氏疲憊的笑著:「都下去吧,讓我靜靜。」

    趙氏很清楚,現在並不是沈詩音不能拿她怎樣,沈詩音不是懷淑蘭,以她當家主母的身份想把趙氏這一個妾室怎麼樣沒人可以說不字,頂多就是背後說沈詩音一句刻薄罷了。在惶恐之後趙氏也很快想明白了,現在沈詩音不動她自然是有要用得到她的地方。

    或許是要她的供詞,或許是要她去指正什麼。只是這些對趙氏來說現在都無關緊要了

    沈詩音這般做,只不過就是要她難受而已,□裸的威脅罷了。告訴她這只是一個開始,如今她整個院子都在她沈詩音的掌控下,不夠乖的話還有後續。

    這是陽謀,哪怕她趙氏看得出來,可是依然無解,只能按著沈詩音給的路走下去。說起來,沈詩音那一次用的不是陽謀,把事情幾乎明晃晃的擺在前面,全部看明白了,也無能為力。

    事已至此她的結局也不過那麼幾種,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趙氏輕笑幾聲,走到自己的書桌處提筆寫下滿滿幾頁的字,將自己的罪行完全寫下。

    趙家放棄了她,可是她卻不能夠放棄趙家。家族給了她榮光和依靠,現在也是她應該回報的時候了,更何況現在家族的危機還是她引起的。

    寫完之後趙氏還蓋了手印,只是趙氏卻沒有送去給沈詩音而是疊放好小小翼翼的藏了起來,作為這一切趙氏才走了出去,打開門就看到外頭她幾個親近的丫鬟全部都緊緊貼著門站著,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趙氏心中一暖,知道她們是擔心自己會想五年前添香一樣做傻事,只是她趙氏可不是添香那樣不敢擔當,而且受受人牽制的人,自縊這樣的事情絕對是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的。

    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趙氏對著綠雲她們道:「幫我看看少爺在哪兒,若是外出了就給我盯著什麼時候回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45 AM


第五十九章

    江子鈺靜靜的坐在院子花園上的涼亭中,讓寶青在一邊給他打著扇子,默默的看著一個有點眼熟的丫鬟在花園的一角乍現然後迅速消失,心裡有一下沒一下的算著時間,終於是看到趙氏穿著一身絳紅色繡著桃花的綾羅紗裙。

    很年輕的打扮。

    讓江子鈺想起自己初遇趙氏的時候,她似乎也是這一身衣服。

    那時他還是一個自傲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語一行會給他人造成什麼影響,那樣的肆意妄為。

    和著一群同齡的玩伴相攜到山上賞花行樂,只是這花到底賞的是這漫山遍野的桃花還是那一群身姿妙曼的春遊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那時趙氏是那一群少女之中最為靚麗的。

    不是最漂亮的,只是那眼睛卻是極為清亮,看著就知道這個少女之極有主見而又驕傲的。而後他們打聽清楚在場的少女的身份,很快他們就打聽清楚了,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兒,不過是京都外頭的幾個商戶家的女兒罷了。不知道是誰先提的議行了一個賭約,說是誰能不靠著家中的勢力以個人的魅力贏得其中一個少女芳心就算是贏,輸的人皆要飲酒一壺方行。

    那時江子鈺選的那人便是趙氏。

    讓身邊的小廝引開了趙氏身邊的人,騎著他最愛的馬隨手折了一隻桃花趁著趙氏不注意就插入她的髮中。幾聲安撫和稱讚的話,很快江子鈺就和趙氏攀談上了。不過就只半個時辰的時間江子鈺就收到了趙氏贈與的一方繡帕。

    這一場的所謂風雅的比試,自然是江子鈺勝利了。

    本以為這就是結束了,沒有多久江子鈺就把趙氏忘在腦後,只是沒想到趙氏的執念會是那麼的強烈,看著跪在地上哀求的趙家家主,最後江子鈺點頭願意納趙氏為妾,承諾會對她好好的。

    之後江子鈺擔住老爺子的責打哀求著老太太,終究他還是老爺子和老太太最寵愛的孩子,到最後哪怕老爺子和老太太都不同意,可是看著江子鈺的執意終於是點頭答應讓江子鈺娶了趙氏為妾。

    那時江子鈺真得是誠心誠意為了自己招惹趙氏而負責的,當初的許諾也是真心真意的,而且他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對趙氏真的有過不好,只是少了那一種心動的感覺而已。

    沈詩音在院子裡的行動都沒有刻意瞞著江子鈺,更何況沈詩音的安排佈置之中也都沒少用過江子鈺的人,江子鈺要知道那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在隱約得知做這事的人是趙氏的時候,江子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面對她。有的時候他也會想去質問趙氏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他也隱約明白這一個問題,最沒有資格問的人就是他自己。

    也許是潛意識的逃避,這幾天江子鈺就像是回復了五年前的樣子,除了晚上幾乎都不著家。一直到昨天下面的人告訴他趙氏在找他,江子鈺就知道自己該面對的還是應該面對。

    趙氏不像是往昔一般眉目都帶著笑,似乎只要看到江子鈺就很高興的樣子,而是一臉沉凝的直視著江子鈺緩緩向著他走了過去。

    趙氏也沒有對著江子鈺行禮,而是直接就在他的另外一邊坐下,對著江子鈺說道:「我後悔了。」雖然趙氏對著江子鈺說這這一句話,可是臉上卻看不出什麼後悔的樣子,「讓你難過傷心的方法絕對不只一種,可是我卻選擇了最不該的。」

    李氏還好,可是張氏那一種面如死灰的樣子,真的是讓趙氏感到心悸。有的時候晚上做夢,都會夢到張氏頂著她那灰敗的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然後掐住她的脖子,讓她一點點窒息而死。

    「佳然,抱歉。」明明心裡頭有很多質問的話要說,可是江子鈺卻是全部梗在喉嚨口全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說了這一句話出來。

    趙氏輕輕笑了一聲,原本帶著恨意的雙眼漸漸變得惘然,這五年裡她腦子裡不斷回放著江子鈺一臉後悔的對著她道歉的樣子,可是真的得到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閉上眼,趙氏輕聲道:「我的所作所為會和夫人一一說清楚,我全部都認罪,要怎麼處置我我都無話可說,只是我家裡人是無辜的,他們都不知道我要那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只是父親母親寵愛我只因為我想要所以就給我而已,希望少爺能讓夫人放過趙家,妾身感激不盡。」

    江子鈺點了點頭,知道趙氏在做她最後的留言,他們都心知肚明,做出這樣的事情的趙氏是絕對不會再留在江家的,這一回應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把心裡要說的話說出來,趙氏覺得這幾天心裡一直壓著的東西全部都放了下來,看著江子鈺依舊吸引她的臉龐,嘴角淺淺揚起一個弧度:「妾身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少爺……當初……你可曾真的對佳然心動過,哪怕一次?」

    江子鈺沉默了一下,最後低頭:「抱歉。」

    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解答,趙氏眼底最後一絲執念也消散開來,只是眼中的淚卻是怎麼也都止不住,不斷不斷的流淌下來。

    江子鈺一歎,將手中一方依然泛著白色的繡帕遞回給趙氏,對著寶青揮了揮手便帶著他那一行人離開。留下趙氏一個人握著那一方繡帕掩面而泣。

    這個時候,趙氏絕對不會希望自己還在那兒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

    ……

    江子鈺回到主屋,就看見屋子裡沈詩音握著小榮辰的手,手把手的教著他寫字,那隻大胖兔子就趴在案台的一邊縮成一個大球睡著。

    很溫馨的畫面。

    見過趙氏心情一直都不好的江子鈺終於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走了過去看著小榮辰寫的那些個字。無論是以江子鈺還是沈詩音的目光來說,這些字都不算是好,不過以小榮辰的年紀來說,能寫的這麼工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於是江子鈺揉了揉小榮辰的腦袋,對著小榮辰滿目期待的目光點了點頭:「寫的不錯。」然後笑著看著得到小榮辰誇讚喜不自勝的歡呼起來。

    沈詩音笑著看著這父子倆人的互動,在小榮辰歡呼之後就放下了他,讓他自己帶著那大胖兔子玩去,看著小榮辰消失她才抬頭對著江子鈺問道:「見過趙氏了?」

    趙氏完全沒有隱瞞自己的意思,而江子鈺今兒突然不去戶部,聯繫起來沈詩音也完全明白江子鈺剛才是去做什麼了。

    「嗯,她一會兒就會過來招認。」江子鈺道,隨後有些遲疑甚至於可以說是心虛的看著沈詩音,「趙家應該和這事無關……」

    沈詩音似笑非笑的看著江子鈺,終於江子鈺求情的話完全都說不下去,悻悻然的看著沈詩音,卻聽到沈詩音道:「我從來都沒打算遷怒趙家。」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47 AM


第六十章

    在趙家把趙氏身邊人的家人送給沈詩音的時候,沈詩音就沒打算遷怒趙家。

    沈詩音自覺的自己恩怨分明,趙氏是趙氏的事情,趙家是趙家的事情,只要趙家不會因為趙氏的事情而怨恨上她做出她不喜歡的事情,沈詩音決計不會把趙家怎麼樣。這一點和對懷家的時候那是不一樣的,當初懷家他們是打算包庇懷淑蘭,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惹怒沈詩音的。

    只是這求情的話從江子鈺的口中說出來,卻是讓沈詩音不爽的很。也許是吃醋,也許是因為江子鈺對自己的懷疑和不信任,總之,沈詩音就是不爽了!

    「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沈詩音一笑,卻是陰風惻惻,「那我遷怒一下也無妨。」

    江子鈺身子一僵,看著沈詩音那意味深長的笑臉,知道沈詩音也就是說說而已,吐了一口氣上前擁住沈詩音,也不管沈詩音的推拒,啞聲道:「趙氏你想要怎麼罰她,哪怕是扭送官府我也不管……李氏和張氏她們……若是願意的話,你就幫她們找一個好一點的人家送過去吧,多補點嫁妝,就算是沒有孩子什麼的,也可以抱養一個過來。」

    「這樣,總是比呆在這兒幸福的多。」江子鈺有些難過地說道,「我以為我明白的很多,其實我一點也不明白到底你們要的到底是什麼。」

    「詩音……是不是我曾經也讓你傷心難過怨恨,而不自知。」這是江子鈺第一次叫沈詩音的名字,不同於往昔像是調戲或是故意顯示恩愛的一聲「音兒」也不是格式化的一句「夫人」,這樣不近不遠的稱呼卻是帶著一種認真的感覺。

    這一句話,江子鈺問的很真誠,只是沈詩音卻回答不出來。

    傷心難過怨恨什麼的,怎麼可能沒有,只是從脖頸處傳來的溫熱感覺卻是令沈詩音說不出指責的話出來,她一直都知道,江子鈺並不是一個多少堅強的人,他太過柔軟太過心軟,經常做出很多不討喜的事情,在她願意接收江子鈺的時候,她就已經準備好要接收他所有的缺點了。

    沈詩音伸出手同樣的抱住江子鈺,一言不發地給著他安慰。

    「我去看過她們了。」江子鈺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地道,「那時張氏就坐在佛前一下一下的敲著木魚,像是看透紅塵的樣子,見到我就問我書雅和添香還記不記得,然後告訴我其實她們很小的時候就想著嫁給她們青梅竹馬的幾個人,其實她們會有更好的未來的,而她也是一樣。」

    「我想過要對她們都好好的,我是不是都做錯了,是不是真的錯了。」江子鈺閉眼,沙啞的聲音帶著顫抖,前面的迷茫漸漸的變得肯定,「是我錯了。」

    「淑蘭當初也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雖然任性了些,可是我當初闖了禍惹母親不快,都是她幫我撒潑耍賴扛下來的……然後卻變成那個樣子。」

    「還有二哥也在的時候,他總是闖禍,每次都是賴在大哥身上,大哥一向是好脾氣的也會被二哥幾句話氣炸起來,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二哥就不和大哥吵架了,而且母親也總是找二哥的茬,然後二哥有了二嫂之後就找父親求了一個外任,都不回來了……至那之後,大哥也不怎麼說話了。」

    「和你說,以前我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很可愛的弟弟,小小的軟軟的,和辰辰一樣,還不會怎麼走路就一直拽著我的衣角,怎麼說也不放手,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喊我哥哥,父親也很喜歡他,有的時候帶我上課的時候,也會讓他在一邊聽著。只是他三歲的時候,就落水死了……就是當初書雅死的那個地方。」

    「……」

    像是把這麼多年壓抑的事情全部都釋放出來一樣,江子鈺就這樣抱著沈詩音一句接著一句說著,開始的時候還說著院子裡的事情,後面越說越遠,好些隱秘的事情也都說了出來。

    那些難過的,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情。

    不知道聽了多久,終於江子鈺說話的聲音微弱了下來,最後停息變成輕輕的呼吸聲,徹底的睡了過去。這些天睡不好的人不僅僅是趙氏,江子鈺自己也是一直被心理的負面情緒壓抑著,有的時候沈詩音半夜醒過來還看得江子鈺睜著眼睛靜默的看著床帳,一副寂寥的模樣。

    沈詩音扶著江子鈺到床上躺下,給他掖好被子後就把從江子鈺抱住她的時候自動離去的丫鬟們叫了進來。隨意的點了兩個小丫頭讓她們守著江子鈺伺候著,自己則是帶著君竹一行人直接去了張氏的院子。

    並不是為了張氏對江子鈺說的那些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話,張氏那些話如果能夠把江子鈺說的醒神過來,不是那麼自以為是或者說是那不值錢的所謂寬容忍想著大家都好的話,她會很樂意感謝她一把。

    沈詩音現在去找張氏為的不過就是之前江子鈺說的話,要把張氏和李氏她們兩個好好安排送出江府的事情而已。既然江子鈺開口要攆他身邊的女人,沈詩音自然是樂意之極,當然十分積極的去找張氏談了。

    至於李氏……之前沈詩音去找她的時候就已經是說的清楚明白了。

    李氏作為瘦馬從小嬌養到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裡吃的了苦,也就江家這樣的家庭可以好好的供著她這樣的侍妾,若是下嫁給一般人家做嫡妻只怕沒有多久就活不下去了,而能供上李氏的人家卻也絕對不會要李氏這樣的樂籍女子為嫡妻,只能為妾。

    在江家裡頭至少江子鈺心腸軟,而且沈詩音也不是一個會為難妾室的人,而以李氏這樣不能生育的身子,在別處為妾還不如就呆在江家,至少該有的吃穿用度那是絕對不會少,甚至於還能過的體面。

    這一點李氏看的很明白,所以從打擊緩過神來,李氏馬上就確定了自己的立場。能生育的時候,自然是得要扒住男主人,早早的有了孩子傍身才是王道,可是若是不能生育……不管內院事情的男主人和管著內院事情的女主人,到底扒住哪個對自己更有利李氏自然是心中有數,於是不過兩日的功夫李氏就馬上對著沈詩音表起了忠心。

    既然如此沈詩音自然就不去找李氏了,而直接拐去了張氏的院子。

    張氏就像是江子鈺說的一樣,在她院子的側邊搭了一個小佛堂,一天到晚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就是在那裡唸經祈福。

    在這深宅後院之中信佛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像老太太這樣,做著太多虧心的事拿佛事來安撫內心的驚惶;一種就是像是張氏這樣,重要的人懷著不甘怨恨等等的情緒離開,為她們祈福希望能在輪迴之中洗去執念,在投胎的時候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沈詩音看著前頭的兩盞長明燈,默默的看了那個比另外一個剩下很多未點燃的一盞,腦子回憶起當初添香那一張略顯怯懦的臉龐,然後移開視線。

    「張妹妹。」沈詩音喚了張氏一聲。

    張氏手上的動作頓住,轉身看向沈詩音,像是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一般,半響才確認沈詩音的身份,起身對著沈詩音一禮:「見過夫人,不知夫人來找奴婢有何事?」

    對於張氏的動作沈詩音感到一陣錯愕,盯住張氏的眼睛許久才確定,聲音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張氏沉默了一下,淡漠的道:「還看得見東西,就是有些不清楚而已,不礙事的。」這些天張氏自暴自棄的折騰自己,再加上心灰意冷的心理,眼睛變成這樣也是合情合理。

    說完這一句話,張氏就恭順的跪在地上,道:「前些天的事情,是奴婢魯莽,未曾向夫人謝罪,願夫人責罰。」當初沈詩音把目光鎖定在趙氏身上的時候,動作完全沒有瞞著誰,張氏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也簡單。這會兒張氏就這樣跪在低聲,一副任由沈詩音處置的樣子,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哪怕現在沈詩音對張氏說要她撞牆謝罪她恐怕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當初張氏質疑她的那事沈詩音當然還是記得的,只是看見張氏這般心如死灰的樣子,哪裡還會對那事說什麼,也就搖頭讓張氏起來了。

    「算了,那時……也算是人之常情。」沈詩音隨意的給了一個理由也就給張氏開脫了,見張氏沒有起來的意思,沈詩音也沒裝模做樣的扶著她起身,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就做了下來,然後給了張氏身邊的丫鬟景安一個眼神,讓她扶著張氏在另外一邊坐著。

    看著張氏做好,沈詩音才對著張氏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和我沒有治好後院也是有著一定關係的,我和相公商議了一下,你若是願意,便是去找了一個心儀的人嫁了也無妨,我和相公也會補給你一份嫁妝,哪怕你要了這身邊得力的丫鬟走也沒什麼,到時候找一個遠方親戚家的孩子養著,這日子總是比在這兒好。」

    沈詩音看著張氏的手一點點握緊,知道她有了點心動,看著案台上的那兩盞長明燈再接再厲道:「書雅和添香已經走了,你作為她們的好姐妹更應該好好活著才是,連著她們的那一份一起活著,過得幸幸福福的才會讓她們高興安心才是。」

    「你現在在這兒熬花了眼,這樣讓她們倆人在天上怎麼會安心呢?」說著沈詩音一歎,「你還這般年輕就這樣呆在佛堂裡頭,你父母也都在家裡,他們也會擔心,你……怎麼忍心呢?」

    張氏的手終於在沈詩音的話裡完全握住,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終於是抬起眼看著沈詩音,很堅定的道:「夫人,這樣就好了,在院子裡留一個角落我在這裡給著她們祈福就好了。你說的都很好很好,只是我這樣的身子又怎麼能去害其他人,讓他斷子絕孫呢?」

    沈詩音所有的話都被張氏這一句給堵住,看著張氏完全堅定的目光,還要勸阻的話終於是說不出口,最後道:「你再想想吧,我給你五天的時間,什麼時候反悔了隨時可以過來找我。」

    被張氏身邊的丫鬟送了出來,沈詩音又走出了幾步,離開了張氏的院子後才嘴角抽搐的對著一邊的君竹問道:「你說……這聖母的毛病是不是會傳染啊?」

    比如江子鈺,比如張氏。

    不過沈詩音卻是料錯了張氏。

    目送著丫鬟們簇擁著沈詩音離開,張氏身邊扶著她的景安忍不住對著張氏問道:「姨娘,為什麼不答應?」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沈詩音那話說的是真心的,只要張氏點頭應下,沈詩音怎麼的也會給她辦到。

    張氏重新跪在佛前,繼續敲著那無窮無盡的木魚,閉著眼道:「景安,你和我也一樣,你應該知道只要我在這兒,還是三房的姨娘,那麼大家也都會敬重父親母親一些。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又怎麼能為了那不確定的未來連我這個女兒最後一點能做到的孝道都不做了呢?」

    景安一噎,想說什麼卻是又說不出口。

    雖說她是張氏的貼身丫鬟,可是她效忠的對象卻永遠不會是和她一樣家生子出身的張氏,有些話她是怎麼也不會對張氏說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52 AM


第六十一章
   
    和江子鈺說完那話之後,趙氏並沒有去找沈詩音坦白,而是讓人把她寫的東西送到沈詩音的手裡,然後讓自己身邊陪著她呆在江府這麼多年的人過來,安排好以後她們的生活。

    趙氏也清楚做出這樣事情的她不可能再呆在江府了,甚至於連可不可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不過更大的處置可能卻是扭送官府或者在外頭莊園安排一處地方讓她呆一輩子。至於她身邊的這些心腹丫鬟小廝什麼的,那是絕對不可能帶去的。不然那樣和高高的把她捧著榮養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用腳指頭想,未來她呆著的地方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地方,這一次已經連累她們家人都受累了,趙氏也沒想過要再把她們這些近十年來都兢兢業業照顧自己的人帶過去受苦。

    叮囑安排了那些丫鬟之後,趙氏就呆在屋子裡頭等待她最後的判決。不過趙氏沒有想到的是她枯坐了一整天也都沒有等到沈詩音的人過來,如果不是趙氏詢問那個送信的丫鬟確定信已經是送到沈詩音的手上的話,趙氏都要懷疑是不是那書信半路被人劫了。

    不過這樣也讓趙氏更加疑惑和坐立不安了。

    趙氏送來的那一封信沈詩音確實是收到了,而且還認認真真的看著趙氏的敘述。

    沈詩音看完之後略微想了想,就讓君竹拿著趙氏的這一份認罪的手書過去抄寫一份,然後帶著君竹抄寫的那一份東西去找了老太太。

    至於沈詩音要做什麼,也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就是去噁心老太太和方氏一把。

    這一段時間裡頭沈詩音沒少收到老太太的冷嘲熱諷,最初的時候老太太和方氏一唱一和的明裡暗裡說沈詩音怎麼怎麼心狠手辣,把幾個姨娘的身子全部毀了,要滅江家的根云云的,一直喊著沈家不會教女兒要休沈詩音,時不時的就是一個杯子往沈詩音這兒丟。

    而後面沈詩音基本確定是趙氏所為,而且老太太還非常可能是幫兇之後,老太太面對沈詩音就收斂了一些。不過也沒有收斂太多,畢竟老太太很確定沈詩音拿不到自己的證據,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和著方氏說沈詩音怎麼不會治理家務,把一個好好的院子弄的烏煙瘴氣的,還連累的子嗣,完全比不上長房,然後掰著手指點著長房的子嗣數量。

    這個時候長房已經有一個嫡子和三個庶子,幾個庶女還不算在內,而沈詩音這兒不過就只有小榮辰一個,完全是比不上的。

    不過對於這一點沈詩音那是完全沒有打算和長房去比,江子鈺的孩子都是她生的,而長房那兒的孩子卻大多數都是姨娘的,方氏也不過和沈詩音一樣只有一個而已,而且看著老太太一個個點著孩子的數量,便是方氏自己臉上的表情也是極為勉強的。

    對於老太太和方氏的針對沈詩音那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完全不放在心上。不過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但這不代表沈詩音就會放過噁心她們的機會。

    老太太是睡午覺的時候被叫起來的,看著下方的沈詩音臉色完全是漆黑一片,她一大把年紀了,睡著正熟被叫起來整個頭都是暈暈的,對沈詩音這個本來就不討喜的人能有好臉色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對於老太太的神色沈詩音完全是不在意,被討厭就討厭了,反正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印象完全就是負數算的,而是還是負的無窮大,完全沒有掰回正值的一天。

    「母親,我院子裡頭的事兒已經是完全清楚了,趙氏已經完全招供,這兒是她的供詞,還請母親過目。」沈詩音的話語十足十的卑謙,只是語氣卻並非如此,而是帶著一種莫名刺耳的嘲諷。

    已經是針鋒相對了幾個月了,老太太也開始習慣了沈詩音這樣的面上恭敬挑不出刺,而是卻還是感覺到處都是刺的樣子,對於沈詩音的話語免疫起來,也沒有發火,只是皺眉讓著身邊的丫頭把沈詩音遞過來的信紙接過來。

    這上面寫的事情老太太是早都知道了的,完全沒有一點意外,只是挑了挑眉粗略的看了一翻就對著沈詩音道:「這是你院子的事情,拿我這兒糟心我老人家做什麼,想我為你勞心勞力然後早點死?」

    「媳婦沒這想法,母親多心了。」沈詩音應付老太太也算是習慣的事了,什麼誅心的話都是這一句回過去,只差沒直接說老太太胡思亂想污蔑人了。

    「沒這想法你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做什麼,這趙氏是老三的姨娘,你這個三房的嫡妻不管,讓我這個老婆子去管兒子院子的事情,這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事?」老太太冷笑一聲,直接就把沈詩音遞給她的書信給丟到地上。

    那一份東西不過是抄寫的一份罷了,完全沒有一點的價值,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來了,如果這東西是真的老太太利用這一份文書再利用趙氏一把反咬沈詩音一口,她是絕對不會介意的,可是如果是假的那就沒價值了,她也就不會珍惜什麼,是甩地上而不是一把撕掉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事情了。

    看見地面上的書信,沈詩音微不可查的勾起嘴角,知道被人突然叫起來的老太太身子骨難受的很,已經是沒耐心不想和她磨了,臉上卻還是那一份淡淡然的樣子:「既然母親這樣說了,那媳婦就大膽做一個主,直接把趙氏送到京郊的寺廟裡頭給府裡唸經祈福來洗刷她的罪孽好了,這樣府中也可以賺一個慈悲的好名聲。」

    老太太完全沒有考慮過怎麼處理趙氏,她當初知道的時候只是想著打上趙氏幾十棍子,活著的話那就攆出去,死了就隨便找一處地方葬了,趙家什麼的,一個商戶而已。老太太那是完全都沒有想過。

    讓趙氏去青燈古佛的在寺廟裡頭呆一輩子這樣的處罰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事情,老太太對此那是沒有什麼意見。不過這個提議的人是沈詩音那就值得她多去想想了。

    老太太刺探了沈詩音幾句,得知沈詩音要遣送走趙氏的那一個寺廟赫然就是當初懷淑蘭呆的地方,老太太心裡頭怒火就起來了,心裡頭也給沈詩音這一次的決定下了一個定論——沈詩音是故意讓她想起那一處地方,讓她想起來當初懷淑蘭的那一件事情她們到底是多麼失敗,敗的是多少淒慘。

    老太太惱怒不已,狠狠的瞪著沈詩音,卻並沒有讓沈詩音改地,沉著臉揮手就應下了,讓沈詩音自己去處理。她脾氣本身就不好,爬到現在的位置什麼樣的事情沒遇到過,惱火歸惱火可是老太太卻是知道這樣純粹是招惹她發火的事情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不會損失什麼。她若是忍不下這一口氣否決了,之後沈詩音會不會做出別的什麼事情讓她有實質上的損失,她可不曉得,還不如就這樣應下才好。

    只是這事情卻並不是像老太太想得那麼簡單。

    沈詩音回到院子就讓君竹拿了一份名單出來,上面詳詳細細的列了出如今微院裡頭的人員安排,問了問身邊的心腹最後確定下一堆確定是外頭安插進來的眼線或者是心思不在微院上頭完全聽從主院安排的人,一個一個的勾起來,然後再出去幾個呆在無關緊要位置上的人,最後定下十幾個人。

    把那十幾個人的名字重新寫了一份遞給君竹,沈詩音道:「把這些人集中起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現在微院也正處於非常時期,一個個心都提著呢,生怕什麼時候自己做不好就被打出去,畢竟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知一回兩回了。於是君竹拿著那一份單子過去招人的時候,人很快就到期了,反對是沈詩音慢慢悠悠的從自己的院子往空地上走。

    沈詩音到了地方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是被太陽曬得不行,一個個都東倒西歪的站著,看見沈詩音進來才馬上站好。

    對於這些人失禮沈詩音是完全沒有在意,笑盈盈的看著他們道:「這日頭毒辣的很,我也不多說什麼,說完也就散了,好好找一處陰涼的地方歇息去,喝口水。」

    沈詩音說這話那是貼心的很,而且面上都是笑容看著也親切,被集中起來感覺無比忐忑的眾人也放寬了點心,甚至於有些大膽的還附和了沈詩音一聲。

    「大傢伙也都在院子裡至少做了兩三年以上了,最長的也都已經十年多了,這個院子剛剛立起來的時候就在的老人了,這些年也都辛苦大家了。」沈詩音繼續走暖心路線道,「大家做的事情也都是有目共睹,接下來我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事情要讓大家去做,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完成。」

    沈詩音說完,第一次聽到主人家好聲好氣對待,還誇獎一通的下人們一下子就有點飄飄然了,迎合沈詩音的人就多了起來,甚至於還有人直接就道「會好好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云云。

    聽到這些話,沈詩音嘴角徹底的勾起來:「那好!過些天趙姨娘要去實力禮佛,也就麻煩大家照顧了。」

    晴天霹靂也莫過於此。

    趙姨娘做的什麼事情在微院也就是隔了一層窗戶紙的事情,在場的人不是別地方的眼線就是消息靈通的人,哪裡會有不清楚的,完全知道沈詩音那一句麻煩大家照顧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完全被驅逐在江府之外的事情,而且是完全不可能回來。

    沈詩音說完就走了,反正那些人完全都已經應了下來,這個時候要反悔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他們沒有答應,作為支配他們的人,沈詩音下的命令那些人也完全都沒有拒絕的權力。

    沈詩音之所以把他們就聚集起來宣佈這一件事情,做的那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飾,為的就是盡人皆知讓他們把消息傳過去給老太太或者方氏知道。

    老太太以為沈詩音是為了氣她才定下那個地點的其實也不盡然,對於是哪個寺廟沈詩音那是一點也都不在意,不過懷淑蘭呆過的地方容易讓老太太多想,正好可以給她的真實意圖打掩護,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情沈詩音怎麼不會做?

    至於損失了好些重要收下的方氏和老太太會是怎麼樣的憤怒,那和沈詩音有什麼關係,哦不,應該說她們越生氣越憤怒才是最好的事情。

    這一天沈詩音也就是在處理這事了,趙氏那兒她還暫時顧不上,或者說一切都近乎塵埃落定了趙氏這一個罪魁禍首她暫時性的已經拋之腦後,甚至於連讓個人去通知一聲她這個處罰是什麼都忘記掉了,讓趙氏在她的屋子裡空等了一天。

    江子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時候,沈詩音已經把事情做完,甚至於還小憩了一下。

    見著江子鈺起來,沈詩音也簡單的把他睡著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和江子鈺說了一遍,當然忽略了自己和老太太之間的具體言語。

    和老太太之間的衝突是一回事,沈詩音也知道江子鈺瞭解自己和老太太不和,只是卻不會說出來讓江子鈺難做。媳婦和母親之間這樣亙古難題的抉擇,沈詩音也沒興趣讓江子鈺也玩一次。自個兒的事情,沈詩音更樂意自個兒解決。

    老太太和方氏得知這一件事情到底是怎麼變臉暫且不提,如今在那深深的宮廷之中卻是發生了一件和沈詩音有些關係的事情。

    平帝否決了榮孝讓吳良卓和沈凌給她做老師的事情之後,就開始想著讓誰頂上。

    其實符合文武兼備的人並不少,畢竟榮孝也就是一個小孩子,在這一方面還是初起步對於水平上的要求其實並不算太高,只是要符合女性這一點卻是比較讓人糾結。

    把公主當作未來的儲君養著可是頭一遭的事情,而且還不僅僅是這樣,還得當作開國的皇帝養著,要通政務要通軍事,甚至於還有懂得怎麼管理後院,簡直就是十項全能的典範。

    這樣一想平帝就糾結了。

    召集了一堆教習女官過來,一個個考察過去平帝發現……在這一個以主持後院為女子己任的時代,教榮孝管理後院的人那是一大堆,甚至於要都一點政務和學識的人也有一點,可是帶兵打仗這一眾軍事要點卻是沒有一個人會。

    平帝甚至於還考慮過那些武官的媳婦女兒的,只是武官在這一個以文為尊的時代裡頭地位並不是怎麼高,而且別人家期待的媳婦絕對不是能夠舞刀弄槍的樣子,大傢伙教女兒都是努力讓她們學習什麼琴棋書畫還有那些理家的事情。

    當然,異類也不是沒有。只是像是江家老祖宗蘇氏那樣的人可只有一個,大多數也就是學一個皮毛而已,平帝讓人試探了一下,水準太差不入眼,連基本的標準線都不夠。

    最後平帝妥協了,把吳良卓叫了進來和他商量對策了。

    實際上這一個時候平帝已經咬牙打算力排眾議直接讓吳良卓當榮孝的老師算了,反正之前他也沒少被那些言官朝臣們抨擊過,這樣的事情咬咬牙也就過去了,經歷多了也就淡定了。名聲什麼的他也不要了,反正做一個能夠開疆擴土的昏君,也比碌碌無為的皇帝好。

    只是吳良卓聽明白平帝糾結的事情之後,略微想了想,拱手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一個人選。」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53 AM


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沈詩音去見老太太和方氏的時候,就看到她們兩人都臉色極為不好的樣子,不過卻沒有多沈詩音發作。

    當然,老太太習慣性的冷嘲熱諷什麼的,沈詩音早在很久以前就當作常事而不是發作這一個地位了。

    沈詩音從別處也聽說老太太和方氏對著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的,今兒過來本身就有著看看被她後面擺了一道後,正在怒氣頭上的老太太和方氏會有什麼動作。人最好偏,最好套話的時候也就是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了,沈詩音原本覺得自己踩的這個點已經是極好的了,結果卻沒料到還是慢了點,她們已經恢復過情緒來了。

    於是沈詩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著老太太和方氏,不添加多少自己的情緒的語氣對著她們匯報起昨兒的事情,順便還提交了一份名單上去給老太太。

    老太太壓根就沒看,隨手從青珠那兒拿過來,翻了兩頁,以那速度估計連兩個字都沒有記住就合上了,再次丟回青珠的手裡:「這是你再考慮考慮,這裡頭也都是府裡老人,也不能這樣寒了她們心,若是覺得趙氏她身邊的丫鬟小廝帶過去不合適,那就讓人去喚了伢婆子過來你挑些人看看,隨著趙氏去就是了。」

    雖然語氣還是帶著命令的感覺,可是卻是難得的帶著點軟和。

    只是沈詩音會是那被幾句軟和的話收買的人嗎?顯然不是。

    沈詩音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做著思考的樣子,最後搖了搖頭,否決道:「現買的人沒有啥經驗,各府各處新買的丫鬟小廝哪個不是讓老人家調教了幾年才上任的?雖說趙氏她犯了大錯,可是我們江家還不至於對她這個妾室剋扣的,說出去多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話,沈詩音說出來的話語就像是在嘴巴裡轉了幾個圈,就差沒有對著老太太她們笑,她們使勁想把這一件事情說出去,結果卻是完全被堵住,十足十的笨蛋。

    「那也要不了這大幾十個人,這一堆人過去,知道的知道不過是個妾室,不知道的人還覺得是我們江家三夫人出遊呢!」老太太這回也沒好語氣了,直接就把沈詩音和趙氏相提並論起來。

    「也是。」沈詩音從善如流的退了一步,「還是母親老道,那我就再留下幾個。」

    這樣的結果明明說明了這一次爭論是老太太贏了,可是看著沈詩音這麼輕巧的應下總是覺得不對勁,那種吐不出來又嚥不下去的感覺一直憋著,再想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說道:「送過去五六個伺候的也就夠了,多了好像顯得我們江家多富裕似的,連一個要趕出去的姨娘身邊也給著這麼多人伺候著。」

    沈詩音原本也沒打算把勾出來的十幾個人幾十個人的全部一股腦的送到趙氏身邊,一塊當和尚姑子的,她就算是看老太太和方氏不爽,可是江子鈺和小榮辰大家也都是江家的人,沈詩音也不會那這事開玩笑,更何況送過去的人都是三房的,說起來還是沈詩音自個兒虧。

    可是若是只是五六個的,沈詩音這不也是白忙活,不痛不癢的人數,這點人沈詩音就是讓她們呆在院子裡也沒關係,還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的趕人嗎?

    「嗯,那媳婦回去想想吧。」沈詩音笑了笑,沒有應下也沒有拒絕,只是看著老太太的意思卻是有著那種不以為意的樣子,任誰也都看得出來沈詩音決計是不會按著老太太的話做的意思。

    「想什麼?!就這樣定了!」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幾回,老太太近乎獨斷的道。若是這就讓沈詩音回去,那麼明天三房的事情差不多就定下來了,趙氏和那些丫鬟小廝也都被送走了,到那時候老太太也沒法子。

    「那可不行。」沈詩音這一次回絕的乾脆,「家裡頭的姨娘哪個不是配著兩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還有七八個三等丫鬟的,還有那些灑掃的丫鬟、嬤嬤和小廝們,一個人也都有二三十人伺候著,就算是外出到廟裡祈福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五六個的……這樣零頭的數目,怎麼想著也不會是我們江家人會做的事。」沈詩音笑得譏誚,「難不成母親還想著把府裡有人害人,弄的家宅不寧不成?當初表小姐的事情誰說是過了,可是也才五年,大家應該還都沒忘乾淨吧。」

    懷淑蘭害沈詩音的事情,最後還是牽扯到了點江府,尤其是老太太,好一段時間都沒法在京都貴婦圈子裡抬起頭來,最後還病了躺床上好幾天,沈詩音和江子鈺去揚水縣的時候都還沒好。

    老太太一聽,臉色就不好看起來了,甚至於直接就想著不管不顧的直接拿長輩的身份讓沈詩音照著她的話說,體面什麼的……她可是姓懷,又不是姓江!

    可是畢竟頭上還頂著一個老爺子,老太太憋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勇氣這樣做,最後只能道:「那名單我來定。」

    「成!」沈詩音應下,「不過院子裡有些人還要做事,不能調,媳婦就把能夠調的單子給母親,讓母親挑。」說這話的時候,沈詩音甚至於還做出一副孝順媳婦的樣子,一副對老太太十分敬仰的模樣。

    看見沈詩音這樣子,老太太咬牙切齒。

    沈詩音這話說的已經是可以肯定給老太太的那份單子絕對就是她原本選出來要送走的人的名單了,那裡頭的人不是老太太的人,就是方氏的。要送走的人幾乎是固定的,肯定是在十五人左右的數目,再少也不能下了十二,老太太便是怎麼挑怎麼選也是要得罪人的。

    自己人選多了,難免遭人埋怨,如果都是方氏的……方氏作為她屬意的未來她這個位置繼承人,老太太也得考慮一翻她的臉面問題。

    可是明明是不討好的事情,老太太還得要應下,不然特地討來又反悔了,她這一張老臉也沒出擱。

    老太太沒心思看沈詩音那一張臉,說完話沒多久就說頭疼回去休息了,沈詩音和著方氏一起走出去,到了院門口就要分開的時候,沈詩音卻是被方氏叫住。

    沈詩音帶著疑惑的看著方氏,只看到方氏皮笑的和藹地對著她說道:「弟妹,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樣咄咄逼人於人娛記可都沒好處,各讓一步大家都舒心不是。」

    聽到方氏這樣帶著調解意思的話,沈詩音也回報了一個笑容:「大嫂這話說的是對極了,若是五年前我剛來的時候,大嫂和母親說了這一句話,大概會更好一些。」說完沈詩音也不理會方氏,轉身就走了。

    五年前的她多好說話啊,啥事情都不管,老太太生氣了她還陪小心,誰能說她不孝順?到現在發展成這樣方氏還要她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沈詩音再饒人,能不能活到現在估摸著都是問題!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54 AM


第六十三章

最後老太太還是給沈詩音劃定了十五個人選,沈詩音也沒改動就這樣讓人吩咐下去,至於老太太挑了誰走她也不在意,只是讓人把剩下的人盯著,就沒管了。

    老太太這般雖然保下了一批人,卻也得罪的更大的一批,估計為了安撫她的那些人都得要好一陣子,暫時是不太可能做什麼興風作浪的事。

    而此時此刻的方氏卻是在屋子裡氣鬱不已,黑著臉待著丫鬟的錯就罰,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老太太為的目的不過就是節制瞭解三房的情況,大房也是有這樣的人,為數其實不多,可是方氏卻是不一樣,她目的是削弱三房的勢力,所以放到三房的人不僅多而且不少還都是挺有能力的人,這一次雖然還是有一些人沒有被發現,可是也不過就是那麼三五個人選而已,沈詩音交給老太太的名單裡頭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方氏的人。

    在這事上,老太太對方氏那是絕對的厚道,按著比例給著方氏留下了人,可是卻也是不怎麼成氣候了,基本上主院和長房在三房那兒的勢力都殘了,要重新養回來沒有個三五年的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娘?」江榮樂一進屋就看見一排丫鬟跪在地上,不由的縮了縮脖子有些怯了,對著方氏喚了一聲。

    方氏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臉上的表情才好了起來,對著江榮樂露出一個笑容,對著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然後抱住江榮樂道:「我的乖兒子喲,在祖父那兒學的怎麼樣?四弟有沒有欺負你?!」

    方氏口中的三弟不是長房的那幾個庶子,而是小榮辰。在自家院子也就算了,在主院大家排號都是只排著嫡子的,江榮樂是最長的,如今已經七歲了,沈詩音嫁進來之前就有了,只是在沈詩音離開江家的時候還沒有斷奶,更沒有上過桌,沈詩音並沒有見過。

    老二和老三都是二房的,分別是六歲和四歲,最小的一個只比小榮辰大三個月,不過二房一直都沒有回來,更不用說見面了。

    小榮辰排行第四。

    不得不說的是,江家的基因也都不錯,無論是江子沛還是江子鈺模樣也都挺好的,而小榮辰也是一副可愛乖巧的包子樣,江榮樂身形已經微微長開來了,看起來也是溫和俊秀的樣子,被方氏這樣一抱臉微微泛紅,吶吶道:「祖父今天教了我兩篇史記,我都學會了,祖父還誇我聰明來著。」

    「至於四弟……」江榮樂抿了抿嘴,想起早間的時候江老爺子手把手教著小榮辰字的樣子,有些彆扭的道,「他一直都和祖父在那兒認字識字的,要不就是學一句三字經,怎麼會欺負我?」

    江榮樂到底還是江子沛的孩子,繼承了他的敦厚,哪怕對老爺子只在小榮辰聯繫或者休息之後才會教他,其餘都是讓他自己看書這樣的區別待遇只是心頭泛著酸,沒有和別人告過一次狀。

    方氏也沒有聽出江榮樂語氣裡頭的微妙,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四弟學的咋樣?吃力的話你就去幫幫他,你祖父一向是嚴厲的很,怕你四弟不懂也不敢去問。」

    聽見方氏這話,江榮樂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嗯!娘,我會好好照顧四弟的!」

    「……」方氏無語的看著江榮樂,她其實只是想刺探一下小榮辰在老爺子那兒是咋樣的而已,卻完全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純白成這樣,揉了揉額頭卻也沒和江榮樂說什麼,拍了拍江榮樂的背餵了他幾個點心就讓他自個兒玩去了。

    方氏也想和江榮樂說明白,可是方氏做人就是再差再狠,在自己兒子面前總是希望是個好的。想起不久前自己和江子沛抱怨老爺子偏心,把小榮辰帶過去教著也不帶江榮樂去,分明是打算要把江府給三房繼承去,結果江子沛竟然回答說,若是老爺子的意思的話,而且三房又要,那三房繼承去也沒什麼關係。

    聽到江子沛這話,當場方氏就和江子沛翻臉,狠狠的錘了江子沛幾拳,然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弄的江子沛妥協了,去找老爺子說話,讓老爺子把江榮樂也一併教了才罷休。

    一想起那天的事和今天江榮樂這般樣子,心裡頭就委屈起來了。

    這一房一百多號人,她管上管下,還得要操心這長房的位置,結果還沒有一個人呈情,倒似她做多麼多餘的事情一樣。

    方家江家那家不是跟著大平朝幾百年更迭下來的,有幾次長房失了位置還能過的好好的?便是江子鈺真的是一個良善的,可是她已經是得罪了沈詩音了,以當初沈家對懷淑蘭的那一個很辣勁,她能有個好就奇怪了!

    現在懷淑蘭還在邊關苦哈哈的帶著呢,什麼時候如果吃了敗仗,有什麼下場都不知道!據說邊城風吹日曬的,一個個黑的跟炭一樣,還得要做粗活,即便是活著回了京都,在邊關生活了那麼久,回來還有沒有一個人樣都是問題。

    只是現在方氏也沒有多少傷春悲秋的時間,不過略微放任了一下自己的感情,隨後就讓身邊的丫鬟把陪著江榮樂去老爺子那兒的小廝喊過來。

    方氏淡漠的看著下頭跪著和江榮樂一般大的孩子,等了好一陣子才道:「起來吧。」

    看著那人乖巧卑謙的站著那兒,頭也不抬卻不見多少緊張的樣子,方氏點了點頭,對他比較滿意,表情也柔和了一點,問道:「叫什麼名字?」江榮樂的伴讀是江子沛給他安排的,方氏倒是第一次見。

    「回夫人,小的叫東貴。」沒有多餘的言語,回答的很乾脆。

    方氏愈發的滿意,看著東貴心情好轉隨手捏了一個櫻桃就反倒嘴裡,直接就問道:「小少爺這些天在老爺子那兒過的怎麼樣,你都和我說說。」

    「是。」東貴是大房的人,主子是方氏是江子沛是江榮樂可不是三房的什麼人,看著老爺子的態度便是寬容如江榮樂都有幾分吃味更何況是東貴,於是東貴言語之間就有了些偏袒帶著幾分個人色彩在裡面。

    本來老爺子也沒有偏心多少,畢竟小榮辰是剛起步,學成啥樣是很關鍵的時候,而江榮樂卻是已經讀書好些年了,有些書自學都可以了,相比之下難免老爺子對小榮辰就更用心一些,雖說老爺子確實是有打算把三房扶植起來的意思,可是江榮樂可是他第一個孫子。

    素來老人家都是喜歡長孫幼子的,而且江榮樂也確實是聰明,真比起來學習總是容易走神撒嬌討著休息的小榮辰,老爺子其實還更寵愛江榮樂一點。

    方氏本身就堅信老爺子偏心三房,聽了東貴的話更是惱怒不已,完全是相信了東貴的話。手指急促了敲了桌子幾下,頓住:「以後每天你都和我說一次小少爺的事,隨便找一個由頭出來,再讓人知會我一聲,記得別讓小少爺知道了。」

    「是。」東貴應下。

    方氏對著他揮了揮手:「今兒你就下去了,好好的伺候著少爺,少不了你家的。」

    東貴的身影早已經離去,方氏卻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坐著,皺著眉頭想著事,最後像是想定了什麼事一般,目光銳利起來,眉頭卻是舒展開來。

    …………

    ……

    方氏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沈詩音並不清楚,她在府裡頭根基太淺,如今府裡頭除了三房外的地方都已經被老太太和方氏瓜分走了,她在院子外頭沒啥權力,也就沒法往著大房那兒插人,對於主院和大房的事情那完全是一抹黑。

    不過飯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事情也是要一點一點做的,沈詩音倒是不急。

    在微院出去不遠的地方,沈詩音就在那兒送著趙氏。

    趙氏走的時間就定在今天,而且該有的排頭還是一點都沒有少,十五個人穿的是光鮮亮麗的在轎子兩邊站著。見著沈詩音出來齊齊對著沈詩音一禮。而趙氏也被自己貼身丫鬟綠雲扶著,從轎子裡下來。

    看著趙氏微微泛著不正常白色的臉,沈詩音也沒有多說別的什麼無意義的話,這一件事情裡頭沈詩音開始的時候雖然受了點印象,可是最後真的算起來,她得利的也是不少,要責罵趙氏她並沒有什麼資格。有資格的是張氏和李氏,不過她們倆卻是一個也都沒有出來送她。

    曾經趙氏也和她們共患難的對付過懷淑蘭,她們三人也有著幾分戰友的情誼,三人裡頭趙氏年紀比她們略大一點,而且還冷靜果決,平日裡也對她們多有拂照。

    人都是有感情有心的,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也是有著點把趙氏當作姐姐的樣子,她們防過懷淑蘭防過沈詩音,卻並沒有怎麼防著趙氏。

    而且趙氏還是下了這般的狠手,她們沒有衝出來把趙氏給撕了,已經算是很好的事情了,若是還要讓她們出來給趙氏送行……哪怕是對這一件事情比較看得開的李氏都做不到。

    趙氏心裡也都清楚,可是看到沈詩音兩邊空無一人目光還是暗了暗,按禮給著沈詩音一禮然後問了聲好。

    不明白趙氏感情的複雜,沈詩音對著趙氏那兩眼有些疑惑,不過看著遠處已經有人看過來了,也不再想,按著劇本說道:「妹妹有心要為家裡祈福,姐姐我真的是感激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妹妹在寺裡能住的慣,如果缺了什麼讓人來府裡知會一聲,定然給妹妹補上。」沈詩音這一副姐妹情深樣子演的那是真真切切,當初她可是拉著周礽玫練了一天多的,把周礽玫噁心的不行。

    因為三房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無論是沈詩音還是老太太亦或是其他的什麼人也都沒有打算再用這個名義,反正是打算把趙氏送走青燈古佛去了,什麼理由也沒人在乎。乾脆就給趙氏一個美名,說有大仁大義給江府祈福去了。

    趙氏心事重重的,而且本身也不是一個很會演戲的人,沒法像沈詩音一樣演的多親近,於是乾脆就裝作一個柔順的樣子,沈詩音說的什麼話都很順從並且仰慕的應下,斷然不會有人覺得她不是自願的。

    兩人就著小門演了一盞茶的戲,把能說的話都說了,最後沈詩音捏起帕子裝作擦眼淚的樣子,道:「妹妹此去經年,可得要好好保重身體,姐姐我也沒法送你太遠,就在這兒看著你走。」

    趙氏也擦了擦眼角點了點頭,掩著臉一副難過不已的樣子讓著綠雲把自己扶到轎子裡去,然後沈詩音在來一幕依依不捨的樣子,這一劇目就完美的結束了。

    只是沈詩音才演到一半的戲,一個人就慌慌張張的跑到沈詩音那兒喘著氣對著沈詩音道:「夫人,夫人!老爺子讓人傳話,讓你一刻也不要擔擱,和少爺一起去見他。」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12:55 AM


第六十四章

    看著那人急急忙忙的樣子,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沈詩音也不敢耽擱,也不管其他的就帶著一行人進去了。

    沈詩音問了問過來通知她的那人,發現他也就是一個傳話的小廝,對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點都不瞭解,只是看著別人的樣子很焦急而且很認真嚴肅的讓他一刻也不能耽擱,哪怕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要馬上過來。

    發現打探不出什麼,沈詩音也沒再多問這個,只是再問了一句「少爺在哪?」得到了確切答案之後就加快了腳步過去。

    江子鈺今天並沒有出門,本來是有打算要去送一送趙氏的,後來考慮到張氏李氏甚至於沈詩音的感受,並沒有過去。這回聽到老爺子忽然派人過來緊急傳話也是嚇了一跳,打算馬上就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結果又聽說被叫的還有沈詩音才壓下心中的那一抹焦慮等著沈詩音過來。

    簡單江子鈺沈詩音才有點安心,走過去拉住江子鈺的袖子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江子鈺搖頭道,「不過現在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剛聽到不冷靜,現在想想老爺子只是緊急的請他們去而不是直接讓人把他們帶去,這一點區別就知道這事大概真急卻也應該不壞。

    不過也不是喜事就是了,喜事的話還真不差那麼一點時間通知。這樣一想江子鈺對事情變得好奇起來,看著老爺子派過來的小廝一副焦慮的神色也不再耽擱,對著沈詩音:「我們先過去吧,免得父親等急了。」

    趕著路,沈詩音和江子鈺到主院書房的時間一下子縮短了一半,走了進去就發現一個中年人正在和老爺子下棋,沈詩音遠遠的看著那人隱約覺得面熟,轉過頭真要悄聲問江子鈺卻看到江子鈺一臉震驚的樣子。

    江子鈺往下拉著沈詩音的衣袖,還沒等沈詩音明白過來就聽到那中年人道:「微服出來,卿不必多禮。」

    聽見這人的話江子鈺像是鬆了口氣,而沈詩音也有些明白過來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致歉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女童聲道:「噢,原來吳將軍推薦的人就是你呀。」

    「榮孝,不得無禮!」那中年人斥責了榮孝一句,然後笑呵呵的看著沈詩音和江子鈺,「榮孝都被我寵壞了。」

    聽到這一句話更是完全證實了沈詩音所想,沈詩音便是再淡定表情也有點繃不住。

    這位可是整個大平朝最有權力的人,一句話可以決定多少人生死。現代雖說是人人平等,可是相信沒有那一個平頭老百姓看到國家當權人會能夠淡定的表示人人平等的。

    沈詩音連忙跪下,給著平帝行了一個標準的禮,道:「臣婦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不是說了不必多禮了嗎?」平帝歎了一聲,卻沒有多少不滿。沈詩音也清楚剛才平帝是看著老爺子的名字沒讓江子鈺行禮,這是平帝表示對江府的榮寵,和沈詩音並沒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平帝說免禮的也就只有江子鈺一個人,若是沈詩音把平帝的這一句話當真那才是笑話。

    聽見平帝說了一聲「起吧。」沈詩音才起來,一副賢良恭順的樣子的站在江子鈺身後半步的地方,低著頭一副不會說話的佈景板的樣子。

    她可沒有和平帝接觸過,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和平帝接觸過,平帝到底是什麼性格有什麼忌諱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說錯一句話得罪了怎麼辦?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沈詩音十分自覺的閉嘴。

    看見沈詩音這般老實如果老鼠見了貓的樣子,便是老爺子和江子鈺也是忍不住輕輕一笑,不過江子鈺畢竟是小輩,而且官卑言輕的也不敢說話,倒是老爺子從上一代平帝的時候就做官了,再陪著平帝到現在幾十個年頭也都熟了,再加上平帝心胸也比較寬,老爺子倒是敢對著他開點無關大雅的玩笑,直接就對著平帝道:「陛下近來週身氣勢又長進了,兩句話就把這兩個傢伙給治的服服帖帖的,改天微臣可得向陛下學學,免得他們又上竄下跳的惹得臣頭疼。」

    平帝哈哈一笑,也沒當真,還回了一句:「這是天生的東西,你變是想學也學不去。」說罷平帝把站在一旁頗為不耐的榮孝拉過來,對著江老爺子道:「榮孝你們大概也都早早見過了,這孩子頑劣的很,一直想著要一個能文能武的師傅,正巧聽嘉貴妃說起你們江府的三夫人也是頗有才名的,就丟過來讓你們頭疼頭疼一下。」雖說是吳良卓給平帝推薦的,可是平帝也不會那麼笨的照實說出來,畢竟吳良卓一個外男怎麼知道這事也是挺難說的,還不如直接就托了嘉貴妃的名字。

    「不敢當不敢當。」江老爺子連忙揮手拒絕,「宮中那麼多女官怎麼會教導不了公主?讓老三媳婦教可是逾距了,這可讓管著女官的皇后怎麼當啊!這可不行!」

    「無礙,皇后已經應下了。」當初太子和榮孝起衝突的時候,平帝就和皇后太子說清楚榮孝的事情了,而嘉貴妃更是已經清楚,甚至於自己服下了不孕藥來免去了將來和太子之間利益衝突,將來榮孝嫁到外頭去得到的越多對太子越有利,皇后自然不會對這一點點事情計較,甚至於恨不得直接把榮孝送出來貼在江家才好。

    平帝這話說的乾脆,便是狐狸如江老爺子也被噎住了,緩過來正打算說什麼卻被平帝給截住,搶先說了:「莫不是愛卿不願意讓你兒媳婦教導榮孝不成?」

    平帝板著臉說這話,那是肅穆不已,只是老爺子也不是吃素長大的,在朝堂之上只要是覺得不對的更是沒少和其他大臣甚至是平帝頂嘴,對於平帝這幅表情那是一點懼怕的感覺也都沒有。反正他是一朝重臣,斷斷然沒有那個皇帝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怪罪與他。

    「陛下不和規矩。」江老爺子也板著臉,手中的棋子敲著棋面同樣肅穆的看著平帝,和平帝往著眼對眼的遊戲起來。

    「你敢違抗朕!」平帝臉色已經沉下來了,黑著臉看著江老爺子。

    江老爺子氣定神閒,還是那一句回過去:「不和規矩。」

    「江午岳!你大膽!」平帝揮落一片棋子。

    「不合規矩就是不合規矩。」江老爺子完全無事了平帝的情緒,完全就是別人出拳千百招,他就立了一塊盾,全擋住了。

    這樣的場景榮孝是看多了,見到撇了撇嘴,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糕點塞嘴裡。只是沈詩音和江子鈺倒是第一次見,開始的時候看著平帝大怒還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可是看到後來也看明白江老爺子完全篤定平帝拿他沒轍,而且平帝只是撒火完全沒有別的法子的樣子,也確實是證明一點。

    這事確實是平帝不和規矩,可是平帝作為皇帝可是天底下最大的規矩,他發話有誰敢不聽?不過現在倒是真的見到了一個活例子。

    不過這個做活例子的人,讓他們心驚膽戰就是了。

    平帝是看出自己在江老爺子這兒是完全討不了好了,也就不在他那裡折騰,轉過臉面對著江子鈺和沈詩音倆人,黑漆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的和藹不已,一點看不出之前盛怒的樣子。

    「江門沈氏,朕剛才所說的你可聽清?」平帝臉上都是笑意,只是語調卻是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

    沈詩音臉一下子就僵住,乾巴巴的應道:「回陛下,臣婦聽得清楚。」看著剛才老爺子極具反對的樣子,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應下,直覺的認為把榮孝收下來對江家應該沒有什麼壞處才是,榮孝在宮裡一向吃得開,皇帝寵著,皇后和太子對她也不錯,其他嫉恨她寵愛的人也完全對江家構不成威脅。而若是這樣徹底的拒絕了,反對是一下子得罪了皇宮裡頭最頂尖的那一群人,完全是得不償失。

    「那你意下如何?」平帝依然是笑呵呵的。

    沈詩音看著老爺子,卻發現老爺子一臉痛惜的看著地上的棋子,完全不管她的樣子,嘴角抽了抽,而江子鈺更是拿不定主意。

    在場的完全沒有一個可靠的,沈詩音咬牙切齒,最後心一梗,朗聲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臣婦,臣婦怎能拒絕!」

    「好、好、好!」平帝聽了沈詩音的這一句話,連道了三個好,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那就這般定了,榮孝至今日起就暫居在江府跟著你學,她想學什麼你就教她什麼,至於身份什麼的,隨便說是你們遠方親戚。在這兒住半個月,再回宮裡住半個月。」

    沈詩音只是應下,還以為自己是像江子鈺一樣每天道宮裡報到呢,完全沒想過平帝直接就把榮孝給丟她這兒了,一下子就傻掉了,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平帝的思維。

    沈詩音是什麼反應平帝也不在乎,似笑非笑的看著江老爺子道:「你兒媳婦都答應了,你也沒法反對了吧!」

    江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然後瞪了沈詩音一眼。沈詩音無奈,只能回了一個訕訕的笑容。

    「如此,賜江門沈氏鄉君封號,擇日讓皇后頒旨,和其餘獎賞一併送上。」縣君鄉君這類外命婦的封號也不用過宗廟朝廷什麼的,平帝倒是大方,張口就送了一個。然後摸了摸榮孝的頭,叮囑了榮孝幾句讓她乖乖聽話,然後就真的把榮孝這個金枝玉葉給丟江家不管,直接回宮了。

    老爺子揉了揉額頭讓人把榮孝帶下去伺候著,然後板著臉看著沈詩音,認真嚴肅的道:「做得不錯!真不愧是我挑選的兒媳婦!」

    就如沈詩音所想,那般分明的利益關係,老爺子也沒打算拒絕,可是怎麼的也得要利益最大化不是?於是老爺子就這樣把平帝給算計了,順帶考驗一把沈詩音。

    結果很滿意,老爺子很放心。

    「對了,榮孝公主的身份我想了一下,定在江家親戚太惹人注意了些,你不是帶了朋友過來嗎?」老爺子對著沈詩音說道,「就暫時說是周家的親戚,你受他們的拜託幫忙教導。地點就定在這兒,讓榮孝和榮辰榮樂打好關係。」

    沈詩音一怔,明白老爺子的考慮,應下,不過還得要頭疼一會兒怎麼和周礽玫說她多了一個公主的遠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06 AM


第六十五章

   老爺子的話在江家那就是鐵律,更何況這些話都是對江家極有好處的,自然沒有人反對,很快大家就各自下去忙活公主暫住的事情了。

    沈詩音自然是先去了角院周礽玫處和周礽玫通報她公主親戚的事情了。

    事實證明這事情沈詩音告訴周礽玫並不需要頭疼,需要糾結的人是周礽玫這一個突然多了個公主親戚的傢伙。

    「詩……詩音,你這是開玩笑吧!」周礽玫不可思議的看著沈詩音,眼睛睜得大大,「別逗我玩啊!」

    「沒有。」沈詩音板著臉努力讓自個嚴肅起來,可是看著周礽玫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用力拍了拍周礽玫肩膀,「公主嬌縱任性還脾氣不好,特別挑三揀四,而且動不動就哭,還愛摔東西罵人,不是山珍鮑魚的不入口,而且動不動就說要砍人腦袋!還三隻眼,四隻手,八條腿,特喜歡吃人……哎喲,疼!」

    「胡說八道!」周礽玫一臉黑線的給了沈詩音頭一下,不過被沈詩音這樣一攪合倒是把心裡頭的惶恐攪散開了,看著沈詩音抱著腦袋揉又忐忑問道,「如果掛名的話也就算了,可是如果讓公主住我這兒也太誇張了吧,尤其我這還沒有單獨的女眷的院子,到時候小廝來往的,冒犯了公主怎麼辦?」

    沈詩音想了想,一五一十的和周礽玫道:「這是江家這個老爺子安排的,讓人直接帶公主下去了也不知道他意思,不過公主既然沒有來這兒的話,只怕不是在主院呆著就是在我院子了,倒是不用太擔心。你現在琢磨一個合理的身份給公主按上,別的應該沒啥事。」

    沈詩音這話說的沒錯,於是她一回到她屋子的時候就看到榮孝坐在她專屬的位置上縮成一團愜意的睡著,而她屋子裡的一眾丫鬟卻都是一副忐忑不已又不敢把她叫起來的樣子。

    見到沈詩音進來,那些丫鬟才鬆了口氣。之前老爺子的人送她過來的時候,就特別說了,要照顧她像是照顧最大的主子一樣,不能有任何違逆。

    十分認真而且肅殺的語氣,沒有人會懷疑如果有人真的敢不敬的話,那個下場的淒慘。可是看見榮孝爬到沈詩音寶貝的貴妃榻上又怕沈詩音責怪,這會兒見沈詩音臉上沒有怒色這才有點放鬆,可是又很惶惑這塌上的小丫頭的身份,琢磨著自己剛才有沒有做了什麼讓榻上的小祖宗不高興的事情。

    沒理會那些丫鬟一副看到救星的樣子,沈詩音目光落在榮孝的身上,果不其然看見榮孝手指輕輕動了動然後迅速恢復平靜。沈詩音莞爾一笑,點了幾個人留下伺候,其他人都讓她們下去各做各的了。

    沈詩音就在榮孝的身邊坐下,含笑道:「別裝睡了,起吧。」

    榮孝睫毛抖了抖,本想等著沈詩音再說什麼的,可是遲遲頭聽不到其他動靜,忍不住睜開眼睛結果就看到一個慘白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啊!!!!」

    沈詩音玩著手中的面具,笑瞇瞇的看著一臉驚魂未定縮在貴妃榻一角的榮孝。這面具還是當初江子鈺在揚水縣帶著她去看慶典的時候買的,挺有紀念價值的東西。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榮孝跳腳了:「你在做什麼!」

    「我現在是你老師,自然是在教你東西了。」沒有了平帝,沈詩音對榮孝這一個小丫頭自然畏懼不起來,更何況沈詩音現在還頂著老師的名頭,這時候師長如父如母的,只要她不是要害榮孝或者其他非常嚴重過分的事情,她怎麼折騰榮孝也都沒啥關係,便是平帝也沒法對她說什麼。

    榮孝瞇眼看著沈詩音,齜牙吐出兩個字:「胡說!」

    「沒有。」沈詩音轉著面具,一副不敢相信的看著榮孝,「難道你完全沒有明白什麼嗎?喔~真的是太笨了。」

    「……」

    沈詩音看著榮孝不服氣的樣子,抿嘴一笑,知道這個傲氣的小公主脾氣上來了,故意做不屑一顧的樣子撇了她一眼道:「我家的丫鬟都知道的事情,公主你竟然還不明白?」說完沈詩音比了比君竹,「你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君竹雖然不明白沈詩音的用意,不過按著沈詩音的吩咐做事她可是會,道:「剛才夫人試探公主,結果公主被夫人一說就亂了分寸,沒有多久就把自己暴露出來了……」

    看見榮孝怔神的樣子,沈詩音知道榮孝是聽進去了,繼續道:「還不僅僅是這樣,剛才你看見面具的時候反應也不對,無論再恐懼也要保持理智和清醒,在你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要有面對一切的準備。」

    「公主,我們之前也見過一面,不過那個時候你是公主我是一六品官員的夫人,身份不對我也不會和你說什麼,只是我現在是你老師,我得說。」沈詩音板著臉道,「你太毛躁了!」

    榮孝長這麼大一直都是被捧著長大的,雖然不是沒有人說過她,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可是那些人不是皇帝就是貴妃皇后太子的,大多都是帶著寵溺嬌慣的語氣說的,哪裡有想沈詩音這樣斥責的?一下子榮孝就委屈起來了,尤其是她自己也明白沈詩音說的很對之後,這樣的情緒就更加氾濫起來,咬著嘴角榮孝得眼眶直接就泛紅起來。

    從貴妃榻蹦下來,榮孝很不甘心的看著沈詩音:「我會改過來的,別瞧不起我!哼!」說完榮孝也不看沈詩音,轉身就要出去。

    「慢著。」沈詩音喊住榮孝,失笑非笑的問道,「你打算怎麼改?」

    「我……」榮孝張嘴就要答,可是除了開頭那一個字,卻是再也蹦不出別的出來。

    沈詩音挑眉,一副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表情,十足的欠抽:「一會兒我會讓人給你幾本書,每天都抄十遍,記住,背下來,不懂的就過來問我,每三天檢查一次進度,不能讓我滿意的話……嗯哼,後果你自己想。」

    榮孝深呼吸一口氣,忍住自己暴躁的脾氣:「你要什麼樣的進度?」

    「吶,我也不知道。」沈詩音攤手,非常愉快的看著榮孝暴走的離開。

    君竹咂舌看著沈詩音和榮孝的互動,抽著嘴角:「夫人,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啊?那可是公主!」

    「我知道。」沈詩音把自己臉上欠抽的表情收了起來,很認真的道,「可是比起得罪公主,什麼都沒有教給她這個罪名更重一些,她對我教她似乎是很牴觸的樣子,不這樣做她可未必會那樣老老實實的學。」

    所以說傲嬌什麼的,最討厭了!沈詩音呲了一聲:「而且以公主驕傲的性子也不會去告狀,你仔細想想公主長這麼大有過一次告狀的傳聞嗎?便是太子爺的那回也是陛下自個兒發現的,所以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聽了沈詩音了解釋,君竹才鬆了口氣,隨即想起剛才沈詩音和榮孝的幾句話,問道:「夫人你是想要讓公主學什麼?我這就去書房拿。」

    「沒想好。」沈詩音伸了一個懶腰,「一會兒少爺和老爺子說完話,知道公主來這兒到底是做什麼的再決定。」一個最受寵的公主突兀的寄養在大臣家裡,還要教學什麼詩書兵法謀略的,怎麼看怎麼怪,要說沒有什麼事沈詩音還真不信了。

    江子鈺回來院子的時候沈詩音已經在屋子裡等了半個多時辰了,都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君竹見著外頭通報江子鈺回來才把她叫起來。

    這時候沈詩音還沒完全醒過來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見著江子鈺走過來揉了揉眼睛有些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等著江子鈺都走到跟前了才想起來現在是什麼時候她準備做什麼。

    「怎麼了?」江子鈺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沈詩音,問道。

    剛才一入院門口就聽到有人通報說沈詩音在屋子等著他呢,加快了腳步回來就看見沈詩音睡得剛起來的樣子。

    「父親有和你說公主來家裡做什麼嗎?真的只是要我教她?!」沈詩音直接問道。

    江子鈺搖了搖頭:「不清楚,陛下的心思哪裡有那麼好猜的,不過現在宮裡頭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宮外頭更不用說了,可是公主偏偏就這樣送了出來。父親說就按著陛下說的做吧,公主想學什麼你就暫時教她什麼,順便打聽一下,想來這事公主清楚的很。」

    「好吧。」很讓人失望的答案,沈詩音歎了口氣,「之前在燕歸樓裡頭公主貌似說過要學兵法謀略和詩書之類的話,我就先照著這樣教吧。」

    燕歸樓的事情沈詩音過去就和他說過,江子鈺點了點頭:「那就照著教吧。」說完江子鈺裝模做樣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對著沈詩音問道,「父親說公主讓人帶我們院子過來了,人呢?」

    「這會兒應該在自己的院子帶著,我一會兒送些書過去給她,讓她先看著。」說著沈詩音也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江子鈺,「大概就定做《武氏兵書》、《文公手記》、《大平五百年》還有《禮記》和《三國史》吧。」

    聽完這一串書名,江子鈺反應和君竹差不多,無語的看著沈詩音:「你這樣是不是過了些?」貌似還說要抄寫十遍來著,這些書加起來,一天都不可能抄完一遍吧……

    「會嗎?」沈詩音無比純良的看著江子鈺,「我小時候就是這樣被父親和哥哥們教到大的,而且除了讀書之外還有古琴和繪畫,我已經是對公主很寬容了。我當初就在想,如果我有弟弟妹妹的話一定得要是這樣養大的,只可惜娘一直都沒有給我生下一個弟弟妹妹的。」

    他可以理解把這些理解是怨念嗎?江子鈺無語望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47 AM


第六十六章


    方氏站在老太太身邊,看著沈詩音江子鈺還有老爺子都是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暗自咬牙。

    昨兒老爺子把沈詩音和江子鈺單獨叫到他那兒去,現在這樣心情大好的樣子明顯是有什麼事情發送,這事情還單獨把長房排斥在外,讓方氏不記恨都不行。

    方氏給著神色淡淡的老太太夾了兩口她最喜歡的菜,臉上滿滿都是不安的樣子。

    方氏想得是什麼老太太自然是清楚,只是她也也不能和方氏說,她是江家的正統的兩個主人之一,自然是有知道的資格,而沈詩音和江子鈺本身就是教著榮孝的相關人物,所以知道那是自然的事情,可是方氏卻是和這事沒有關係,按著平帝的意思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是老太太再怎麼看重方氏也是不能和她說的,見著方氏這樣也只能給了方氏一個安撫的眼神。

    見到老太太的這一個眼神,方氏還以為老太太一會兒會和她解釋,而且看老太太的樣子也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最了不起方氏也就是想到江子鈺陞官而已。

    江子鈺不過就是二十多歲,而且也不是科舉出身,升到從五品也就是極限了,如果再想著往上沒有其他的機遇至少得要熬上十幾年才行,而江子沛憑著科舉兩榜進士出身沒有多久絕對是會超過江子鈺的,這一點方氏倒是不擔心。

    只是方氏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頓飯吃完之後,沈詩音大大方方的和江子鈺走了,也沒用留下來伺候老太太,便是老爺子也沒有看沈詩音一眼,反倒笑瞇瞇的捋了捋鬍子,往著他書房的地方走了。

    「母親?」方氏不可思議的看著老太太,「三弟妹這是……」

    老太太表情有些無奈,沈詩音要教榮孝自然是越多時間越好,論禮來說確實是晨昏定省這樣孝道的事情更重要些,可是那可是公主,那裡能用這樣的理由怠慢,老爺子和老太太說了這事後老太太也只能大方的把沈詩音的晨昏定省給免了。

    「你就別管了,最近這一段時間裡頭你也別多想什麼做什麼,好好管著你的院子帶好榮樂才是真的。」老太太道,她也很不滿意這世間的好事怎麼都給沈詩音佔了,尤其是在聽老爺子說平帝如今已經口頭許諾了沈詩音七品儒人的封號,可是現在沈詩音在府裡頭風頭正盛,而且榮孝公主也在院子裡頭,要發作沈詩音的時間多的是,這一個時候絕對不能著急。

    老太太活了這麼長時間了,這點耐性還是有的,只是看著方氏已經有點心焦躁動的樣子才出言提醒了方氏幾句。

    可是老太太的這話說的模糊不清,在方氏的耳朵裡頭就像是已經倒戈站在了沈詩音那邊一樣,方氏緊緊抿著嘴,最後臉色一鬆,綻放出來一個燦爛的笑容,像是已經醒悟了一樣:「是,母親,我曉得的。」

    老太太還以為她已經明白了現在的關鍵性,點了點頭,滿滿的欣慰,伸出手拍了拍方氏的手背,然後扶著青珠的手站了起來。

    「你也不容易,先回去吧,我老婆子伺候的人多了,也不缺你這一個。」老太太揮了揮手,讓方氏回去,自個在青珠的幫扶下離席往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老太太是好心讓方氏回去休息的,可是方氏卻沒有領會,本身對老太太的行為已經錯誤的理解,現在老太太這樣說這樣做更讓方氏覺得她已經被放棄了,心中怒氣乍起,把這江家這個府裡的人都遷怒了。

    …………

    ……

    老爺子在一邊手把手的教著江榮辰練字,江榮樂則是搖頭晃腦的在看書,至於榮孝更是滿頭冒汗的吵著她給的那些書。

    沈詩音就站在榮孝身後看著,見到榮孝那個字寫的潦草了就一個戒尺向著她頭打了下去,當然,力道不重就是了,不過這樣暴力的行為頓時讓在場的其他兩個小孩子脖子一縮,同樣習字的江榮辰就更是手抖了一下,直接在紙上落下一個大大的墨團。

    沈詩音抽搐的聽著老爺子低聲斥責了江榮辰一聲,然後威脅道:「你再寫壞字,我就像你娘一樣打你!」

    喂喂,老爺子!她可從來不打她寶貝兒子的好不好?!別敗壞她名聲啊!

    至於榮孝,她被沈詩音打的這一下要說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江榮辰只是留下了一個墨團,而她卻是直接在紙上劃下了一條大大的直線。

    「你在做什麼!」榮孝暴走,從昨天君竹抱著那五本厚厚的書道她屋子裡的時候,她就開始不淡定了,今兒見到沈詩音的時候就差點暴走更不用說現在了。

    「我讓你習字的目的之做什麼的你別忘了!」沈詩音也寸步不讓,她雖然不是老爺子,和平帝相處幾十年知根知底知道不會被發作,可是她姓沈,專門教言官的沈家,對皇家敬畏有之,可是要她對著榮孝諂媚順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看看你這寫的字。」沈詩音抽出她現在正在寫的那一張字,「前面的幾個字到還是似模似樣的,可是你現在寫的還能看的嗎?比起辰辰都不如!」

    沈榮辰聽到沈詩音點他名,迷惑的抬起頭看了過來,露出手下那一個俊秀的行書……雖然說是老爺子手把手幫著沈榮辰寫的。

    「平心靜氣、平心靜氣!懂的嗎?重來。」沈詩音把手中的那一張字揉成團,丟到一邊,頓時那幾百個字就報廢掉了。

    見到沈詩音這一個動作,榮孝看著沈詩音的眼神就帶著恨意了,恨不得咬上沈詩音幾口。不過沈詩音卻是一點都不在乎,挑眉一字一頓的重複道:「重!來!聽到沒有!」

    在沈詩音的暴力教學之下,在場的三個學生進步都無窮的快,尤其是強壓之下的榮孝就更是如此,不過是七天的時間,她就已經能夠不受沈詩音的任何干擾心平氣和完完整整的抄寫下一篇《武士兵書》,抄完之後也會很淡定的和沈詩音說要滅了她之類的話。

    當然,沈詩音的回應也是很簡單的一句話。

    「公主殿下,你什麼時候能夠出師再和我說這一句話吧,你現在還嫩著呢。」

    兩人之間的火花四濺便是老爺子和江子鈺見的也是說不出話來,甚至於休息的時候老爺子還特意把沈詩音叫過來讓沈詩音別這樣嚴厲,公主還是小孩子云云,最記仇了什麼的要循序漸進之類的話。

    不過沈詩音也完完整整的把老爺子這話傳達給榮孝,讓著榮孝自己選擇是不是要給她寬鬆些。而榮孝的選擇就是直接把手中的筆丟了,衝到老爺子那兒把他鬍子給拔了一把下來,看得沈詩音那是拍手叫好。

    折騰完老爺子,榮孝就回來直直的看著沈詩音:「不需要!我都會學會做到的,別看不起我!」

    老太太咬牙切齒:為什麼這世間的好事怎麼都給沈詩音佔了!

    沈詩音舒舒服服躺在貴妃榻上:因為我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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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我查的資料出錯了,誥命是——

    一品是夫人,二品也是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八品是八品孺人。

    而不是鄉君縣君什麼的,改正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49 AM


第六十七章

   沈詩音正檢查榮孝的作業,江子鈺這個時候就走過來瞄了一眼,就看到最上面寫著的標題——《論大平七百三十三年吳將軍西北戰北蠻呼哈兒》。

    江子鈺仔仔細細的看了那標題兩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忍不住咂舌:「夫人,這是你讓公主寫的?」

    沈詩音點了點頭:「公主說她非常崇拜吳良卓將軍,我就挑了他一個比較出名的戰役讓她寫。」

    「公主才十歲,而且你才教她七天!」江子鈺已經不想對沈詩音勸什麼了,非常單純的說明了兩個事情。

    「我知道。」沈詩音挑眉,把手中的文章放了下來,「可是我得說明一點,公主確實是很聰明,絕對不是旁人為了哄陛下或者其他人開心,甚至於國體顏面的話,除了被嬌慣的脾氣燥了點直了點冒失了點之外,她絕對優秀。」

    「之前我給公主的幾本書她全部都已經背下來了,意思她自己琢磨了一些,而我也給她說清楚了,現在差不多都已經學進去了,這算是實際練習。」沈詩音拍了拍手上的幾張紙,「雖說不能替代實際的應用,但是多多少少還能補足一些理論和實際上的差距。」

    「我不能指望什麼時候陛下又來一個一時興起把公主丟邊關歷練去。」沈詩音聳肩。

    畢竟沈詩音才是榮孝的老師,江子鈺也只是對沈詩音不可思議的教學方法表示驚歎,倒是沒有要改變沈詩音的念頭,隨口說了幾句之後就自動轉到了江榮辰的身上。

    「辰辰在父親那兒怎麼樣?和榮樂相處如何?」因為有著公主的存在,他這一個朝廷官員雖然是挺閒散的職業可是也不能天天呆在家裡無所事事,拿錢不幹活不是?江子鈺這一段時間都是保持著在戶部全勤答道,這樣一來對老爺子如今已經變成小型私塾的書房地頭的事情就完全不清楚了。

    「辰辰被父親那樣嚴厲的教著,進步能不快嗎?」沈詩音語氣都是埋怨,「現在辰辰千字文三字經都完全會了,正在教論語呢。」

    江子鈺木著臉把整張臉緊緊繃住,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不過作為曾經看過老爺子教導江榮辰的人,他深深覺得在嚴苛上,老爺子和你差的絕對不是一個等級,甚至於不是十個等級!

    這赤果果的區別對待啊!

    「至於榮樂……」沈詩音沉思一下,斟酌用詞道,「很乖巧懂事的孩子,挺討人喜歡的,比辰辰少了幾分活潑天真,可是卻也比辰辰認真刻苦很多。」

    江子鈺聽完沈詩音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對著沈詩音問道:「你說……如果我不要這府裡位置,榮樂擔當的起嗎?」

    「大哥太敦厚,大嫂攻於算計對江家無心,而二哥功利心太重,容易被富貴迷了眼睛,所以父親最後才會挑中了我。」對於老爺子的打算作為當事人的江子鈺怎麼可能一無所知,便是看起來憨厚只知道讀書的江子沛心中怕也是有數。

    說完這些話,江子鈺難以啟齒看著沈詩音道:「如果……我說我不要這江府的位置,你可會怨我?」

    沈詩音挑眉直勾勾的盯著江子鈺的臉:「我手上有十個莊子,還有二十幾家鋪子,一千畝的田產,還有我那數十台價值幾十萬兩的嫁妝……而相公你手裡如今只有五處莊子,七家鋪子,田產不到百畝,院裡的銀子還得要主院出。相公你說這話是要我養你嗎?」

    聽到沈詩音報了一連串數字後,江子鈺有些怔神。

    沈家已經有兩代沒有女兒了,帶帶存著嫁妝他也知道豐厚得很,只是卻是沒有想到竟然能夠豐厚到如此地步。比一般富庶的商戶家族所有財產都要高出那麼一截。而這樣兩者對比一翻……江子鈺深深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沒臉了。

    不過江子鈺還是嘴硬的乾咳一聲:「我可以好好當官賺錢養家。」

    「不必。」沈詩音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你的月俸還沒有我一天賺的錢多呢!」

    江子鈺窘迫不已,沈詩音卻是笑了:「其實我想說的是,只要我們不亂花敗家的話,離了江家也可以活的好好的。」抿嘴看著江子鈺臉上怔怔的表情,沈詩音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再不行的話,我爹娘一定是會很樂意有一個倒插門女婿。」

    噗的一聲江子鈺笑出聲來,連笑聲都在顫抖的感覺。

    「謝謝……謝謝……」

    謝謝你這樣無條件支持我的決定。

    百害而無一利的決定。

    沈詩音看著江子鈺笑的不成樣子的模樣,翻了一個白眼。她才不會說,分家出去做院子裡土霸王的事情,她喜歡極了呢?

    權力什麼的,到終到了也是虛無,還不如自己活得快活自在呢。

    …………

    ……

    方氏在屋子裡聽著東貴的匯報,深深皺起眉頭:「你是說老爺子對那丫頭十分容讓?」

    「是的。」東貴道,「她對老爺子和三夫人都出言不遜過,不過老爺子都只是笑笑完全沒有追究的意思,倒是三夫人會用戒尺敲她一下,責罵兩聲。」

    方氏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說說看那個丫頭長的怎麼樣?」

    主院書房處沈詩音教導周家遠親的事情並沒有瞞著任何人,方氏之前並沒有在意,可是每天東貴匯報的內容卻是讓方氏漸漸對她重視起來。

    開始方氏被憤怒迷了眼睛看不清楚事實,可是時間久了她絕對不會看不出異常。那丫頭如果真的只是對外說的周家遠親的話,那麼她方氏這麼多年也就白活了。

    「那姑娘很漂亮……」東貴仔仔細細的在腦中回憶著榮孝的模樣,不過他腦中能用的詞彙不多,說完第一句話後半響才說出第二句話,「頭髮很漂亮……手也很漂亮……」

    這三個漂亮說的方氏都不知道應該是怎麼反應了,看著東貴漲紅一張臉的樣子,方氏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從他這兒問出什麼了:「算了,明兒我自個兒去看看。」說完,方氏揮手就讓東貴這樣下去了。

    「佈置下去的事情先緩緩。」方氏這個時候總算是記起老太太的警告的話,雖然還是半信半疑還是吩咐了下去,「明兒回來我再決定,現在讓那些人都好好做好本分的工作就可以了。」

    但願不會太遲。方氏起身,讓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去主院。」

    …………

    ……

    榮孝沉凝著一張臉,看著面前的紙就像是階級敵人一般,一筆一劃就像是在殺人。過了好一陣子才寫完一張字,從頭到尾都是一樣齊整的字,認認真真檢查了兩遍榮孝才深深吐出來一口氣,把那一張字鄭重其事的放在一邊,繼續奮鬥下一張。

    忽然一道光影在一遍的窗戶紙上劃過,榮孝轉眼看了過去,那個隱隱約約應在窗戶紙上的身影帶著幾分熟悉的感覺。略微想了想榮孝就認出來那是這段時間暫時照顧她的暮靄,榮孝勾起嘴角一笑。

    「呀呀……真是的。」榮孝自言自語道,「我最討厭被人利用了,可是誰讓你是我老師呢?」

    「公主?」跟著榮孝從宮裡出來的宮女明珠喚了榮孝一聲,同時也往著窗戶那兒看去,皺眉:「那傢伙……」

    「公主,要不我解決掉她好了,免得礙眼。」比起深宅大院,皇宮才是真的吃人的地方,從那裡頭出來的誰不是宅斗高手,明珠這話說的是輕描淡寫,就像是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般簡單。

    「不必。」榮孝很果斷的拒絕,重新提起筆繼續開始書寫,「看看她背後的人是誰,算是我這個學生付得束脩好了。」

    沈詩音很無恥的把之前沒有送走的那些方氏和老太太的人,全部丟到榮孝的屋子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0 AM


第六十八章

方氏去了主院老太太處,依然是沒有得到老太太的任何答覆,不過老太太的樣子也是可以充分證實那所謂周家遠親的身份絕對是有問題的。於是第二天方氏伺候完老太太幾乎是馬上就繞去了主院老爺子的書房。

    方氏也算是江家的半個主人,現在看起來最可能是老太太的未來繼承人,這樣的身份即便是老爺子身邊的人也不好不給她面子,她一到門口馬上就進去給老爺子通報了。

    聽到門房小廝通報的聲音,老爺子放下了手中幾份送到家中要求緊急處理的奏折,瞪了聽見門房小廝的通報就把注意力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的江榮辰和江榮樂兄弟兩個,怒道:「繼續讀書寫字,再分心就罰你們抄寫一百遍的書!」

    見他們倆人趕忙拿起書和筆,老爺子氣呼呼的吹了吹鬍子,轉臉看向沈詩音的時候又馬上變得笑瞇瞇的:「老三家的,你說是放不放老大家的進來?」

    沈詩音瞄了聽到老爺子的話動作驟然一僵的江榮樂,還有他身後的那些伴讀小廝們一眼,最後抿嘴純良無害的笑:「大嫂來找父親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夠耽擱呢?父親這是逗媳婦我麼?」

    聽見沈詩音這話,榮孝手上的動作都有些飄。習慣了某人暴力的樣子,看到這樣純善的模樣她要是沒有一點反應那才是奇怪的。

    沈詩音這幾乎就是明目張膽的給方氏上眼藥了,這個時候方氏主要是為了什麼來在場的恐怕只有最小的江榮辰想不到,其他的即便是江榮樂都是明明白白的。不過對於沈詩音的眼藥老爺子卻是沒有半點放在心上,他身為江家家主如果能夠這麼容易被兩句話影響,那麼他也就白活這麼多年了。

    「讓老大家的進來吧。」老爺子樂呵呵無所謂的笑著,然後對著坐立不安中的江榮樂道,「累的話就到裡頭休息一下,不累的話那就好好看書。」

    江榮樂聽見老爺子這話咬了咬嘴唇,最後低頭搖了搖腦袋,捏緊了手中的書籍道:「不,孫兒不累。」雖然江榮樂這麼多了,可這個時候要他好好看書那決計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和這事情關係不大甚至於完全不清楚情況的江榮辰都睜著眼看著外面,一副好奇不已的樣子。

    「啪!」一個戒尺打到了榮孝的手臂邊的桌子上,沈詩音瞇眼道,「平心靜氣,完全不受外界干擾知道嗎!繼續寫!」

    榮孝咬牙切齒,瞪著沈詩音:「你自己不是也做不到!」

    「你又不是我老師!管我做不做得到!」沈詩音對榮孝露出一個溫和親切的笑臉,「記住,好學生要聽老師的話。」

    「混!蛋!」低聲咬牙吐出這兩個字,榮孝鼓著臉繼續寫起字來。不過雖說榮孝寫的字還是和之前一樣的齊整,只是那握筆的力氣卻像是要把那只筆給捏碎的樣子。

    看見榮孝這樣的反應,沈詩音挑了挑眉頭,餘光卻是瞄到方氏漸行漸近的身影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榮孝的腦袋:「做得不錯。」性格脾氣都是天生的,要完全改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剛才榮孝在盛怒之中卻還是能夠理智的控制住自己,下筆的力道還是如心平氣和一般,這樣以沈詩音給榮孝暫時定下的標準來說也就夠了,而且比她預期的時間還要早上不知少了多少。

    本來她想著至少要三個月才能夠有點效果來著。沈詩音輕輕笑了笑,從榮孝身後向著老爺子那兒走了過去。不過好學生還真的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存在啊,尤其是超過師長的好學生。

    如榮孝所說的一樣,其實她做不到她那樣的哪怕緊張憤怒都能夠保持理智的事。要不當初趙氏那事突發的時候,她也不會那麼焦躁不安了。不過她混的是相對簡單的宅門,而榮孝則是深宮大院,沈詩音自認為標準不同也是合理的事情,才不是因為任性不想做改變而找的借口!

    而被沈詩音誇獎了一句的榮孝卻是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緊緊抿住嘴卻依然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出來。

    這是她來到江府之中,第一次得到沈詩音的誇獎。

    「大嫂。」沈詩音在老爺子桌子前三步遠的地方頓住,站在左邊,等著方氏走進來規規矩矩的笑著對她打了一個招呼,別提多老實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方氏見沈詩音這樣雖然對她呆在這兒討好府裡最具權力的老爺子十分不滿意,可是這一個時候對著老爺子請安之後還是只能給沈詩音回一個笑臉,十分和善的回了一個招呼:「三弟妹。」

    方氏此次前來目的不在沈詩音,自然和沈詩音沒什麼話好說的,瞄了一眼認真抄書寫字的榮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把腦子裡的震撼壓了下去。

    方家比沈家可是強得多,沈家是大儒之家名聲極好而已,在權勢上並不能和方家相比,便是女眷入宮的時候也只能遠遠的看著,可是方家可是實打實的和江家比肩的大家族,權勢上可不用多說,幾乎每個月都要進宮一回的,對嘉貴妃那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而且榮孝她也不是沒見過。

    沈詩音這五年都在外,而再之前榮孝太少所以沒見過只能從側面推斷,可是方氏不是。作為老太太屬意的繼承人,老太太也是外命婦時不時也是要進宮的,進宮的時候如果允許都是會把方氏帶上,在沈詩音回來之前不久方氏才剛剛在宮裡見過榮孝,對於榮孝這一張臉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一個時候回想起沈詩音把她院子裡之前沒有送走的那些人全部推到榮孝的屋裡使喚,方氏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汗。尤其是方氏清楚,其實有打算對榮孝下手,監視探聽什麼的都是小事,甚至於方氏還吩咐人把微院往榮孝屋子送食的渠道給控制住了,隨時準備下手。

    在方氏看來,沈詩音這樣用心盡力的教導一個小家族的遠親,還是一個女的,目的是什麼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了,肯定就是童養媳了。至於那六歲的差距方氏是完全忽略掉了,畢竟長輩心疼晚輩的,指下一個年長的懂得照顧人的姑娘也不是沒有的事。

    方氏就等著沈詩音讓江榮辰到那屋子玩,相互之間培養感情的時候下手呢!現如今三房就江榮辰一個孩子,姨娘們也不能生育了,而沈詩音這麼多年也沒有第二個孩子,能不能再有還是個問題。據說沈詩音在外頭的時候身下江榮辰的時候可還是難產,調養了近一年才好!對外說沒有留下病根什麼的,誰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是不想讓江子鈺再納妾才說的。

    這樣情況下如果江榮辰死了,那麼沒後的三房哪裡有法子和多子多女的長房媲美,就算是老爺子屬意三房,老家的那群祖宗們可不一定會答應!到時候老爺子長了幾千隻眼睛,知道是她害了江榮辰那又如何,還會為了三房而毀了大房不成?

    二房當初犯下那事情,祖宗們那裡早就定下死刑了,三房再廢了……呵,除非老爺子狠心不讓他自己的血脈繼承江家,要不然大房無論做了什麼他都得要護著。

    「父親,這兩份單子是這次給季王府和燕王府的禮單,我和母親都有些不確定,母親讓我給你過目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哪裡出問題。」方氏說著就從丫鬟那兒拿出兩份單子遞了過去。

    這樣的事情老爺子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了,季王府和燕王府有些不和,或者說是習慣性攀比,如果厚此薄彼了。可是季王府和燕王府之間送禮的事情又各有不同,就比如生日而言,一個是王妃一個是小郡王這就又有區別,價值相等也不行,基本上都是得要送過來給老爺子定奪的。

    可是以往做這事情的都是老太太晚上尋個時間把老爺子叫去,然後談的,順便還可以拉老爺子總是到年輕妾室那裡過夜的老爺子回來住一晚上,從來也沒有方氏做的。

    這目的原因那是老爺子再清楚不過的,尤其是方氏那一張略微發白的臉。

    方氏和沈詩音之間的小動作老爺子也清楚,沈詩音那一招可謂是陰損之極。誰不知道大平朝大名鼎鼎的榮孝公主脾氣?任性起來更是無法無天。方氏和老太太的那些人只要一有動靜,某人直接發飆的可能性可是十分大的。尤其是沈詩音又不斷撩撥著榮孝的情緒,方氏和老太太的那些人幾乎是一個極好的發洩渠道。

    這一次方氏非得要吃一個暗虧不可。老爺子輕歎了一口氣。

    他對方氏也算是挺滿意的,算不上優秀可是比起老太太的性子脾氣來說那是好了很多,大多數的名門閨秀也就是這樣了,雖說是有私心可是本職工作做的絕對不差。

    沈詩音雖說足夠聰慧目光也比方氏更加長遠,可是太過的任性肆意,老爺子雖然挺欣賞的,可是真的想起來還是有些擔心她到底適不適合江家主母的位置。如果江子沛有江子鈺的眼光和腦子的話,老爺子也就不用這樣費心的扶植三房了。

    仔仔細細的看了那兩份單子,老爺子仔細琢磨了一下,刪刪改改了好一陣子才交還給方氏:「就這樣吧,大致無太大的錯就好了。」

    方氏接過,道了一聲是之後就退下了,沒有帶走一絲雲彩。

    「她見過我。」榮孝見沈詩音回來,就對著她說了這一句話。

    沈詩音挑眉,看榮孝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字,而且字跡也沒有變化滿意點頭,然後才道:「意料之中,不過比我想像中要早一些。」方氏到底是比老太太的細心謹慎,如果老太太不知道榮孝的身份的話,只怕知道沈詩音養著一個周家遠親的時候就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怒火潑向榮孝這個看起來最好發洩的「弱者」了。

    「你不喜歡她?」

    「誰知道呢?」沈詩音聳肩,榮孝雖然經常性熱血沖腦,不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沈詩音也知道她那不下於成年人的思維,倒也不會徹底的把她當作小孩子,「不過她不喜歡我倒是真的。」

    「好了。」沈詩音輕輕拿著戒尺敲了敲榮孝的腦袋,「大人的事你別管,你現在也把我給你的書大概的都記下來了,現在就來實際運用一下吧。」

    「你院子裡的丫鬟應該都注意到了吧。」沈詩音對著榮孝眨了眨眼,「不許借助你身邊的人,自己用書中教的方法把她們搞定,無論是發賣出去還是逐出院子或者說是收為己用都可以,以你周家寄住的小遠親身份,時限就在你這個月回宮裡之前。」

    「還有不要做多餘的事。」最後,沈詩音對著榮孝警告道。

    這多餘的事情自然是對那些丫鬟背後的人出手的了。沈詩音確實是有意識讓方氏和老太太的人惹怒榮孝然後借榮孝的手好好滅了這兩人的威風,可是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方氏和老太太都絕對不會對榮孝下手,這樣榮孝再對方氏和老太太發飆那就是沈詩音指使的事情了。

    這樣聯合外人滅自己人的帽子肯定就是會扣在沈詩音頭上,老爺子那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沈詩音也不想把名為中立實際上暗中偏向自己的老爺子也推向敵方陣營去。

    沈詩音的話榮孝也聽明白了,嗤了一聲:「明白了,老!師!」看來她的束脩暫時是交不了了,而且除了每天看書抄書之外又多了一個艱難的任務。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1 AM


第六十九章


   因為有榮孝這一尊大佛存在,無論是老太太還是方氏都是老實的很,最初的時候倒是有企圖把榮孝的身邊把她們的人給調走,後面發現有沈詩音這個地頭蛇在她們也沒法子做到,後頭榮孝更是到老爺子面前抱怨了一聲之後就徹底的清靜了。
  
  至於沈詩音給榮孝佈置的額外家庭作業,榮孝做的倒是十分的迅速,不過花了三天的時間就利用方氏和老太太的人之間的差異,幾句話就把她們給攪合衝突起來,接下來沒花多少力氣就把那些人給趕出院子去了。
  
  只是榮孝畢竟對微院的事情不太瞭解,而沈詩音也不會放心把榮孝完全教給方氏和老太太的人照顧,自己也是放了幾個進去看著,這一次意外中槍的人也有那麼幾個,不過都給沈詩音保了出來放回自己院子了。
  
  不得不說榮孝效率十分的高,可是沈詩音卻是不太滿意。
  
  果然是宅斗的訓練方法不能用於兵法了嗎?那種挑撥離間,下眼藥甚至是威逼利誘的做法……完全和兵法掛不上鉤的說……
  
  現在榮孝回了皇宮去了,還有半個月才會再出來,叮囑她回宮也不要荒廢練字看書,回來還有檢查她進度的話沈詩音就開始考慮起榮孝實踐練習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沈詩音考慮的是下棋,可是無論是圍棋還是象棋,甚至於是軍旗國際象棋什麼的她都有考慮過,可是無論說什麼棋場如戰場,可是差別也依然是很大的,靠下棋練成一聲兵法戰術的將軍她倒是沒有聽說過。
  
  這個時候沈詩音腦子裡馬上就出現了沙盤的這樣東西,不過沈詩音自己本身在沈父那裡學習的兵法戰術也都是紙上談兵水平,只是站在中華五千年的歷史巨人的肩膀上這個理論水平比較高而已,初期的時候用沙盤教導榮孝還是可以的,可是再後面沈詩音那就是無能為力了。
  
  不過好在沈詩音想到了沙盤也想到了後面應該怎麼做了,就是這個想法的難度係數大了些,可是若是成了可不僅僅只是對榮孝的軍事水平有幫助,說不定未來大平國都會因此收益不少。
  
  當然有所得必有所失,沈詩音也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會不會因為這個所失而不能成功,可是總是值得一試的。
  
  沈詩音目光瞄到檢查江榮辰學習進度的江子鈺,然後笑著走過去:「這兩天有空麼?陪我去一個地方。」
  
  「哪兒?」江子鈺抬頭問道。
  
  「燕歸樓吧……和我去見個人。」沈詩音對著江子鈺眨眨眼,「問問他一些事情。」
  
  「公主這兒我打聽不出來陛下的意思,老爺子也是不清不楚的,我認識的一些人裡頭大概他會知道點。」沈詩音道,「就算他不知道,我也想問問能不能向他借個兵。」
  
  「嗯?是誰?」沈詩音的話雖然隨意,可是卻是帶著幾分信賴的感覺,江子鈺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吳良卓吳將軍。」沈詩音回答的倒是乾脆坦然。
  
  回到京都之後,江子鈺已經不是第一次從沈詩音口中聽到這一個名字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呀……知道了。」
  
  有點疑惑江子鈺那略微不太正常的語氣,不過想到吳良卓那近乎表白的話倒是理解了江子鈺這語氣的原因。只是沈詩音也無可奈何。
  
  她在京都並沒有什麼朋友,倒是隨著哥哥們認識到幾個人,而且還都是男的,大多數現在都剛中舉沒多久還在外頭磨呢,在京的較為熟悉的同齡人也就吳良卓一個了。尤其是吳良卓還混得不錯,和沈詩音差不多在一個層面上接觸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沈詩音多說起吳良卓幾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說是這樣說的,可是沈詩音還是有一種莫名的心虛感,不著痕跡的哄了江子鈺一下讓江子鈺高興,暫時的讓他把這點不愉快的忘記掉。
  
  得了江子鈺的准信沈詩音就寫了封信讓人送過去給沈凌,說是要見吳良卓,讓沈凌把他給帶到燕歸樓,時間最好是快一點。
  
  詳細的事情沈詩音也不敢在紙上多說,只是說到時候他就知道了。榮孝的事情沈凌也算是半個當事人,沈詩音倒是沒想過要瞞著他,可是這書信沈詩音卻是不能保證安全,沈詩音也不能做落人口實的事情。不過沈詩音也特別說明自己會帶江子鈺過去,就怕知道吳良卓對她那份心思的沈凌多想。
  
  沈凌的回信很快,上面也內容也簡單,直接就報了時間上去,別的一句話也都沒提。
  
  沈詩音鬆了口氣,帶著信過去給江子鈺知會一聲,這見面的事情也算是定下來了。
  
  見面的時間是定在三天之後,沈詩音而給榮孝定下來的幾本書她幾乎都看完一半了,尤其是那幾本兵法的更是完全看完了,她得要給榮孝準備新的一份書單。榮孝看的最多的也就是那《武氏兵書》和《三國史》,至於那《文公手記》和《大平五百年》兩本書她就只有看了一半,《禮記》最慘,也就看了開頭的幾頁就被放下了。
  
  沈詩音沒有特別給榮孝上課,畢竟榮孝早就啟蒙了,讀書識字自己都可以做到,沈詩音這個老師的作用只是在她不明白的時候給她答疑,還有定期檢查榮孝的進度看看有沒有學叉了。
  
  至於榮孝想學什麼,要學什麼沈詩音那是完全沒管,也正是這樣才會造成榮孝這般嚴重偏科的情形。
  
  不過沈詩音也完全沒有要給榮孝糾正的意思,沈詩音始終相信當今的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把榮孝送出來,榮孝這樣挑書學習沈詩音始終相信是有原因的,目前看來榮孝主要的目的就是兵法戰術的,所以沈詩音才會這般在兵法上下功夫。
  
  沈詩音怎麼的也想不通這大平朝最尊貴的一對父女竟然是打算去謀取別國政權!這樣霸氣的事情即便是用盡沈詩音整個腦子也不會想得到。
  
  不過她也就是老師而已又不是榮孝有其他什麼關係的人,糾結就糾結了總的算起來,榮孝為什麼要學和她個人的關係不大,她該教的依然不會少。
  
  只是在沈詩音悠悠閒閒給榮孝定書單然後等著約定時間到來的日子卻是突然被一份聖旨給打破了。
  
  榮孝回去之後平帝馬上就對她進行了一翻考校。對於沈詩音如何教導榮孝的,榮孝身邊的人也是會和平帝說,不過在榮孝的示意之下,沈詩音過於暴力的行為都被掩蓋住了,不過榮孝的學習進展卻是沒有半分隱瞞,對於匯報裡頭對榮孝學習進展速度平帝其實是有些不信的。
  
  只是考校後卻是證實了所言不虛這一個詞,平帝樂呵呵的好好誇獎了榮孝一翻,然後被榮孝搜刮走一堆的金銀珠寶,轉身去了皇后那兒就說了沈詩音的事情。
  
  之前平帝確實是答應會給沈詩音六品儒人的封號,可是那就是口頭的,平帝一向是厚臉皮,翻臉不認賬也不是第一回做了。一直在榮孝回來之前江老爺子在幾次御書房裡頭就對著平帝明示暗示了兩回,不過平帝就完全裝傻充愣的當作完全沒有這回事,一直到確定沈詩音確實是有真才實學才過去和皇后提起。
  
  平帝親自說的,皇后效率自然也就快,幾乎是當即就讓人擬了懿旨蓋了鳳印,就讓人送到江家去了。
  
  沈詩音接旨之後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之前老爺子試探完平帝幾次就回來和沈詩音說這外命婦的頭銜估計是沒有了,所以沈詩音對此那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江府內鬥歸內鬥,幾房之間的不平衡,婆媳之間的爭端在外人面前還都是一團和氣相互協作的,沈詩音不在狀態方氏見她半天沒個反應的,馬上就讓人捏了銀子往著幾位公公的手裡頭塞,然後一個勁的說好話,把公公們哄的服服帖帖的送走,回來看到沈詩音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不太好看了。
  
  乾巴巴的道了一聲恭喜,方氏直接就帶著人回自己院子去了。老太太也是一臉淡漠的說了一聲類似再接再厲的話,就把沈詩音丟在那兒了。
  
  沈詩音回過神之後方氏已經是上去和公公們說話了,目光複雜了一下,不得不說後院女子應該做到的事情方氏一向是做的不錯,調節自己院裡的正室和姨娘、通房之間的事情,還有丫鬟小廝的調配,各府之間的人際關係和應酬什麼的,方氏都比自己合格多了,她就是一個甩手掌櫃,什麼事都是丟過去和君竹處理,自己只是看個大概而已。
  
  除了……私心重了點。
  
  方氏在榮孝院子的佈置怎麼能夠瞞過沈詩音,猜出方氏的目的,沈詩音當時恨不得直接咬死方氏。
  
  見著方氏和老太太都走了,沈詩音自然也不會留在那裡,也帶著人回了微院。
  
  聖旨的事情周礽玫也知道了,直接就在沈詩音屋子裡等著她,和她道了聲喜。作為沈詩音在京都裡頭唯一的閨蜜,沈詩音和周礽玫相互調笑了一翻之後心情也就放鬆了下來,而且周礽玫家也是書香門第,看的書也不少,而且也是什麼都看的,兩人乾脆就聯合起來開始折騰榮孝的書單了。
  
  沒多久,榮孝之後的半年的書都定下來了,前前後後加起來十幾本。平均下來每個月要解決的不多,可是看書最難的不是看完解釋完理解完,最難的是——運用。
  
  這十幾本書,也足夠折騰榮孝的了。沈詩音抿嘴一笑,而此時此刻窩在嘉貴妃懷裡撒嬌的榮孝卻是突兀的打了一個冷顫。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1 AM


第七十章

      江子沛如今不過就是一個七品的纂修,雖說朝廷裡面的大臣們幾乎全都是出自翰林院,可是現在他畢竟只是一個正七品的小官,也沒有做過什麼大事,所以理所當然的,方氏身上並沒有誥命。

  雖說誰都清楚,方氏身上的誥命那是遲早都會有的,京都的幾大家族的夫人,那個相公做了十幾年官員的沒有誥命?可是現在府裡頭三房夫人有誥命而方氏這個長房的沒有,就比較微妙了。

  這個時候大家也很容易想起來,雖說江子沛進入大臣後備役之名的翰林院,可是不代表進入翰林院的都是未來大臣,現在江子沛只是一個七品小官,而江子鈺這個排行第三的可是六品!無論是當家的男人還是後院的夫人都穩穩壓了大房一頭,再加上老爺子一直以來對大房曖昧的態度,而時不時對三房的偏幫。

  於是不少人……悟了。

  在沈詩音收到那一份誥命的懿旨之後,忽然直接來三房拜訪的人就多了起來。倒不是來找沈詩音的,而是主院的那些丫鬟小廝甚至於一些老媽子過來找三房院子裡的人攀親戚,拉關係起來了。

  對於這樣突然的逆轉,沈詩音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如果是過去的話,沈詩音說不定就直接把這些送上門來的都收納了,雖然沒有什麼忠誠可言,不過也是她邁出微院想著別處進發的良好開端。

  可是現在不一樣,作為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三房從江家裡頭摘出去的人,這樣的事情就有點吃力不討好了,遲早都是要搬的,要這些人做什麼?沈詩音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隨後就讓身邊的這些得力丫鬟們去打聽打聽那些主動投誠的人裡頭有沒有好的,貴精不貴多,最好她們跑路之後也能夠跟著走的。

  沈詩音雖然是下了這個命令,心裡卻是也清楚可能性不大。一看到不對連觀望觀望都不知道,馬上就倒的牆頭草顯而易見是沒腦子的品種,能有好的除非是撞大運了。

  果然……到和吳良卓約定的那一天,還是沒有人和沈詩音匯報一個得用的人來。

  這一段時間對於沈詩音來說都是好消息,她心情自然是不錯,坐在馬車上甚至於有心情偷偷透過馬車的窗簾縫往外看。

  「你不是經常和張夫人到外頭出來走走的嗎?怎麼,還沒看膩味啊。」一路上沈詩音都沒有怎麼理睬他,江子鈺終於是出聲道。

  「不看外面還能看哪兒?這馬車廂?」沈詩音給了江子鈺一個白眼。

  沈詩音那一雙丹鳳眼翻白眼給人的感覺那是嫵媚之極,江子鈺一樂直接就說道:「看我呀,她們都說好看!怎麼不多看看?」

  沈詩音挑眉,上下打量著江子鈺,最後道:「她們是誰?」

  得意忘形中的江子鈺被沈詩音這一句話問的瑟縮了一把,乾笑道:「母親和祖母!」

  沈詩音嗤了一聲,看江子鈺那可憐相大發慈悲的沒有追問。

  到了燕歸樓下車,沈詩音和江子鈺剛進了大門就看到二樓上站著的沈凌了,直接就上樓去了。

  不過到了樓上沈凌看著江子鈺的表情卻是帶著不善。

  五年前的那事就不用說了,估計沈家家裡的這幾個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了,更何況五年後回來又出了趙氏的那破事。

  老爺子封鎖消息是嚴密,可是封鎖的是老太太和方氏的,沈詩音讓人送信去和沈家通信卻是沒攔著。沈凌自然是知道,最後雖然是圓滿解決,可是如今沈家對江家的印象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活煉獄,每天沈母都會對著江家方向歎息揪心兩下,這樣的情形之下沈凌要對江子鈺有好臉色那才是怪了。

  不過沈詩音有在,沈凌也不會對江子鈺這位妹夫咋樣就是了。

  在外頭和沈詩音說了兩句話,沈凌就把他們兩個領進去雅間裡頭了。

  吳良卓這個時候已經是到了,而且看著打扮明顯比之前沈詩音和周礽玫碰巧在燕歸樓遇到他的時候要齊整乾淨的多——雖說還是那一身官服。

  沈詩音一進來,吳良卓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認認真真的看了她一眼吳良卓才轉眼看向江子鈺。然後在看到江子鈺那細胳膊細腿的文弱書生模樣,還有那一張俊秀的臉,不明原因的輕哼了一聲,沒有說一句話。

  吳良卓算是這一次的小宴會的主角了,更何況這個時候雅間裡頭只有吳良卓一個人,江子鈺一走進來目光自然而然的向著吳良卓看過去了,然後把吳良卓的目光看了一個徹底。

  大傢伙都是聰明人,而且某些意思也是一致的,只需那幾眼馬上就能分辨出來。馬上的江子鈺看向吳良卓的目光也帶上了警惕和敵意。

  想起之前沈詩音要他陪著她一起來的原因也得到了充分的解釋了。只是這樣的原因卻是讓江子鈺非常的不高興,尤其是知道吳良卓在沈詩音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時候就更不高興了。

  他沈詩音正牌的相公可是只遠遠的看過沈詩音小時候的一個身影,而吳良卓卻是和沈詩音相處過!這樣一想卻是讓江子鈺極為咬牙切齒。可是江子鈺轉而想起當時沈詩音那種他一定要來的語氣,馬上就知道沈詩音的意思了,心裡頭又高興起來。

  「我想我就不需要相互介紹了吧?」沈凌看了看吳良卓和江子鈺道。

  心態恢復過來,江子鈺對著吳良卓笑的那是一個燦爛:「不用不用,久仰吳將軍大名。」

  不得不說江子鈺這一個勝利者一般的笑臉在吳良卓看來那是欠揍之極,便是他面多敵方千軍萬馬也不變臉的定力,看到這一張笑臉他也忍不住頓了頓,然後才道:「江公子,幸會。」

  這於這兩位的互動,沈詩音和他們氣場不同,並沒有看懂。而且這一次並不是他們兩情敵聚會,而是沈詩音和吳良卓商量事情來著,於是沈詩音在他們打完招呼之後就插口對著吳良卓道:「良卓哥,你可知道榮孝公主嚷嚷著要學兵法謀略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詩音問的很直白,吳良卓沉默了半響,作為一個知道榮孝現在在沈詩音那兒求學的人,吳良卓思考了好一陣子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是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想將公主嫁入斯蘭。」

  斯蘭國作為大平國接壤國度裡頭唯一的大國,大家對那個國家的風俗也都瞭解,可是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一件事情,聽到吳良卓這句話忍不住都倒吸一口涼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2 AM


第七十一章

        不過沈詩音倒吸完一口冷氣之後,卻是馬上熱血沸騰起來。培養女王什麼的,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沈妹妹,你特地叫我過來,總不是要問這個事情吧?」吳良卓看著大傢伙吃驚完,小字對著沈詩音問道。

  如果只是這一個問題的話,雖然很重要,可是他也只要給沈詩音一張寫著斯蘭國名的紙給沈詩音就好了,哪裡需要特地見面。

  「確實不是。」沈詩音點了點頭,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詞語才緩緩道,「不知道良卓哥能不能借我一小隊兵馬?」

  大家雖然都知道沈詩音找吳良卓有事,只是沈詩音都沒有告訴他們是要說什麼做什麼,聽見沈詩音這一句話都是忍不住再被驚了一下。

  對沈詩音這一句話反應最大的人就是沈凌了,聲音直接就拔高了幾度:「你要兵馬做什麼?!」

  「唔……就是想讓公主練練手而已,用京都外的山林,公主帶一隊,良卓哥帶一隊,士兵的武器都用布包住,染上染料,集中相應的位置受傷死亡這樣的。」沈詩音簡單的把現代的軍事演習方法說了一下,然後道,「不過京郊用兵這一點還得要陛下同意,下回公主過來的時候我和她說一聲,讓她去找陛下談談。暫時公主還沒有到能夠指揮兵馬的水平,時間上絕對是沒問題。」

  說完,沈詩音望向吳良卓:「這個主意我拿不定能不能准許,良卓哥你在軍中對這些更加瞭解,所以我就想著問問。」

  軍事演習這類的,其實古時候早就有了,「演習旗鼓」、「演習水軍」、「排兵佈陣」等軍語,說的都是軍事演習。不過多數都是單對單的演習要不然就是練習排陣什麼的,分敵我相互廝殺的演習倒是從來沒有過的。沈詩音說的這些話倒是讓吳良卓眼睛一亮,開始認真思索起來了。

  過了好一陣子一直思考中的吳良卓終於是抬起頭來,目光晶亮的看著沈詩音:「只要陛下答應,還有朝中眾臣不反對的話那麼就沒有問題,不過這樣練習對戰總是難免有軍備上的損耗,而且也不能保證士兵能夠完全遵守規矩。不過總的來說還是非常好的主意。」

  吳良卓說的弊端沈詩音自然也是想到了,其實還得要擔心未來會不會有權貴人士利用這樣的演習讓敵方故意認輸給自己增加光環,而在更遠的未來也得要考慮會不會用人利用軍事演習的名義,趁朝廷不備實行謀反的事宜等等問題。

  「我沒想這麼多,只是想讓公主練練手而已。」沈詩音微微一笑,不太想擔著這一個責任,作為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太有名氣並不是一件好事,準確的說是一件麻煩事,說不定哪天有人自負才子想來一段佳話什麼的……沈詩音已婚女子這一點他們說不定還會因為更能證明自己魅力,而更加喜歡。

  這樣的事情,沈詩音印象中那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之中就有好幾個。半數以上都是那些女子貞烈,雖然也愛慕才子卻不願改嫁沒有追求成功,然後才子癡心不悔寫了幾首詩哀歎命運不公。天知道到底那些女子是真的愛慕才子卻貞烈不願改嫁,還是那才子胡攪蠻纏人家已婚之婦。

  見沈詩音不想認,吳良卓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這世間的彎彎繞繞他一門心的放在打戰上,對這些事情並不算瞭解,可是他只要知道沈詩音瞭解就好了,既然沈詩音拒絕,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乾脆就我去和陛下說了,說不定還能推行下去,這樣的事情還是早些決定的好。」吳良卓乾脆的道。

  「成。」沈詩音點頭,然後和吳良卓詳細的分析起演習應該注意的事情起來。

  沈詩音在現代對軍事演習也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不一定就是對戰廝殺,軍事演習也是分好幾種的。不過沈詩音也就是瞭解一個大概的條條框框的事情,而且五千年的文化科技差異也是個問題,這一點吳良卓這一個古代純種將軍就能很好解決了。

  至於某些事情會讓朝臣們不能接受,或者是開支太大的,沈凌這一個准翰林學士也還在呢,甚至於沈凌還向著店小二要來了一份筆紙,把他們說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到時候整理一翻直接就可以讓吳良卓送上去。

  而完全插不上話的江子鈺就有些鬱悶了,看著沈詩音和吳良卓相談甚歡的樣子各種不舒服,雖然清楚他們說的都是公事沒有什麼兒女情長,而且還蠻重要的事情。可是看見他們倆人彷彿有無數的話要說的模樣,那種鬱悶的感覺就更加濃烈了。到最後一頓飯吃完一場談論結束,江子鈺都是完全悶悶的坐在那裡。

  時辰到了,吳良卓也要回去城門守著,沈詩音他們四個人也就在燕歸樓的門口分別了,臨走前吳良卓還特地對著江子鈺一笑一笑的,就像是譏諷江子鈺一般,氣的江子鈺那是牙癢癢。

  「良卓哥,等等。」在快要分開的時候沈詩音忽然叫住了吳良卓。

  不知道沈詩音還要說什麼,大家不約而同的全部注視著沈詩音。吳良卓收回對江子鈺的目光,看著沈詩音時完全就是一副好脾氣的少年樣子,道:「沈妹妹,還有什麼事?」

  「那個我身邊的丫鬟君蘭你應該還記得吧?過些天她就要出嫁了,她挺感激當初你對她的幫助的,想請你去喝個酒又不好意思開口,我就代為邀請了。」沈詩音笑道。

  聽沈詩音一說,吳良卓馬上就想起君蘭是誰了,笑了笑應道:「好,我到時候會帶著禮物過去恭賀的。」

  兩人說完大家就各自的分開了,沈詩音遠眺吳良卓的身影一眼,最後為君蘭一歎。雖然完全知道君蘭和吳良卓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吳良卓這完全無知無覺,即便是沈詩音提起還得要想一下才知道是誰的模樣,還是有一點惘然的感覺。

  不過沈詩音也不是一個會一直糾結這一點的人,跟著江子鈺上了馬車,就在在馬車裡笑著看著黑著臉的江子鈺,然後乖乖的走到他身邊坐下,抱著江子鈺的手臂抬頭望著他,含笑問道:「怎麼生氣了?」

  「沒生氣。」江子鈺悶聲道,江子鈺也知道自己這氣生的不應該,而且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沈詩音解釋他這一股氣。說她不理會他,一直和吳良卓說話?這樣孩子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說的出來。

  沈詩音在現代也不是沒有談過戀愛,看見江子鈺這彆扭的樣子哪裡不清楚,就這樣抱著江子鈺的手臂悶笑兩聲,也不安慰他,道:「那是我感覺錯了,吶,我有些困了,先休息一會。」說完沈詩音就非常愉快的靠著江子鈺的肩膀閉眼休息起來。

  本來江子鈺就是等著沈詩音那軟聲細語的話的,結果卻是得到了一句「感覺錯了」,一張臉都僵住了,轉臉看向沈詩音就看見她閉眼安靜的睡顏,然後整個身子都柔和下來,伸手攬住沈詩音的腰讓她不至於因為顛簸而太過難受,然後也閉眼和沈詩音一起休息起來。

  回到江家入了微院沈詩音就和江子鈺分開,讓江子鈺回去教導江榮辰而自己則是去了君蘭那裡。

  邀請吳良卓其實是沈詩音自作主張的,和君蘭相處那麼久,沈詩音完全可以看得出來君蘭完全沒有忘記吳良卓的存在,最初可能是因為那一次護佑而有的一絲心動,這麼多年都沒有忘懷的話可能都成為一種執念了,沈詩音想借由這一次讓君蘭看清楚認清楚想清楚。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放下。

  沒有讓人通報,沈詩音直接就敲門進了君蘭的屋子。這時候君蘭真坐在窗子邊繡著她的那一件大紅色的嫁衣,低著頭一針一線的認真的繡著,難得安靜賢淑的樣子。

  當初沈詩音嫁給江子鈺抱著的自然是隨隨便便的態度,便是嫁衣都不是自己繡的,或者說不完全是。君蘭君竹還有別的幾個丫鬟,沈父沈母雖然覺得不像話,可是畢竟是對沈詩音愧疚,不過說上兩句而已,見沈詩音沒聽進去也沒有再說什麼,至於同輩的幾個那就更加不會去管了。

  這個時候看見同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君蘭這般認真的樣子,沈詩音忍不住冒出一股悻悻然,有點對不住江子鈺的感覺。

  「黛眉,你已經把事情做好了嗎?做好了就去廚房看看食材,至少要三天去看一次,時間也不能固定,廚房那是最容易偷工減料的地方,你得看著仔細些。」君蘭頭也不抬的說道,見半天沒有得到回話才抬起頭向沈詩音看過去,看見那人不是黛眉而是沈詩音忍不住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然後馬上就露出一個笑容出來,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夫人你怎麼過來了?我給你沏杯茶去。」

  「不用了。」沈詩音拉住馬上就要開始忙活的君蘭,「我只是過來稍微坐會和你說說話而已,誰讓你這個待嫁媳婦都是一直窩在屋子裡,都不過來陪陪我呢?」說著沈詩音看著桌子上已經快要全部完成的嫁衣佯作傷心的和君蘭打趣道。

  君蘭本身就是那種帶著開朗的性格,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節那一種彆扭自責的心思也就淡了下來,面對沈詩音也沒有那麼不知所措,聽到沈詩音這樣的打趣還能夠笑著回了一句:「夫人和少爺整日的呆在一起,有君竹這一個礙事的已經夠多了,我就不比再加進去了。」

  榮孝走了之後,江子鈺就像是被解放了一翻,變本加厲的呆在沈詩音身邊,有的時候那不經意曖昧的動作,真的是能夠讓旁觀者爆紅了臉頰恨不得直接消失掉才好。

  沈詩音聽見君竹這話也笑了笑,然後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默了一陣子然後道:「剛才我和相公有事出去見了良卓哥,我和他說了你要嫁人的事了,然後讓他來參加了你的婚宴,半夏,這之後就放下吧,好好過日子。」君蘭本名是鄭半夏,現在沈詩音說這話面對的不是她的丫鬟君蘭而是她一起長大的朋友鄭半夏。

  從君蘭那兒出來沈詩音才緩了口氣,回到屋子裡就看見自己寶貝的貴妃榻上一大一小的躺著兩個人,江榮辰手上拿著一本書,江子鈺正一句一句讀者然後讓江榮辰重複一遍,等江榮辰背下來了再讓他自己解釋一遍理解的意思,最後才和江榮辰解說起來。

  江榮辰看到沈詩音進來,馬上就眼睛發亮,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滿目泛著光的看著她:「娘!娘!辰辰背了好多書,嘴巴難受!」

  看見江榮辰可憐兮兮的樣子沈詩音心頭一軟,正要說對江子鈺說好話呢,結果就對上某人黑化掉的那一張臉,馬上乾咳了一聲,正義凜然的道:「辰辰,學問就是要守得住苦,不可以這樣嬌氣!和爹爹好好讀書!」然後沈詩音火速的把江榮辰的跟班大胖兔子抱走,溜到屋子的另外一邊逗兔子去了。

  死兒子不死自己就是這樣的道理。沈詩音依然正義凜然的拿著胡蘿蔔在那隻大胖兔子面前晃悠,最後成功的得到白眼一枚。

  不知道是不是磁場問題,和江榮辰一向是很好的這隻大胖兔子從來都沒有理過沈詩音一回。

  江榮辰說自己難受和累確實不是假的,再和江子鈺讀了一會兒書就拿著書本睡了過去。江子鈺把君竹叫了過來,讓她把江榮辰抱走到他自己的屋裡歇息,然後遣退了眾人走到沈詩音旁邊,微微低下頭:「君蘭的喜宴我和你一起去。」從燕歸樓出來聽到沈詩音對吳良卓的邀請,就一直心裡不舒服,尤其是回來之後沈詩音又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就想得更多了。

  本來一個小丫鬟的喜宴江子鈺是完全沒有想過參加的,可是這樣一攪合……江子鈺只要想到沈詩音去會見到那個對沈詩音別有用心的人,就一百個不放心。

  「嗯,本來我也是要讓你和我一起去的。」沈詩音拉住江子鈺的衣袖,看著江子鈺抿嘴一笑,可是話才說完忽然肩膀就被江子鈺按住,順勢整個上半身就被壓在了椅子上。

  望見江子鈺那深邃起來的眼神,沈詩音呼吸一滯,條件反射的推了推江子鈺的胸膛,低呼了一聲:「別鬧了,現在可還是大白天……唔!」而且地點也不對啊!沈詩音這後半句還沒出口就被江子鈺堵住。

  「沒事,我讓她們離得遠遠了。」偷完腥的江子鈺還有些不太滿足,啞聲說了這一句就伸手拉開沈詩音的衣領。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沈詩音心裡頭一萬字野馬狂奔而過。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3 AM


第七十二章

  其實沈詩音對著事情也是半推半就的從的得,不過這個前提是江子鈺百般保證不會有人聽到看到的。可是完事之後沈詩音看到一邊的那隻大胖兔子就扭曲掉了。

    這一隻兔子從最初到最後都一直在那兒看著的!

    確實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到看到,可是卻有不是人的東西!

    砸了一堆東西到江子鈺身上,可是現在兩個人的穿著打扮的沈詩音又不能把江子鈺趕出去,黑著臉跑去擦了個身子出來換了身衣服,然後看著同樣已經穿好衣服的江子鈺黑了臉。

    江子鈺對沈詩音陪著笑臉,不過沈詩音這回是打定注意不搭理他了,冷著臉等著君竹她們回來。這一天晚上沈詩音雖說沒有讓君竹堵在屋子門口不然江子鈺進來,可是卻是抱著江榮辰睡了。

    江子鈺對此那是咬牙切齒,他臉皮再厚也不可能當著兒子的面做什麼事情不是?沈詩音得得瑟瑟的抱著江榮辰睡了兩個晚上,看著江子鈺臉都越來越黑滿心歡喜的時候……江榮辰尿床了。

    沈詩音黑著臉把一副可憐兮兮模樣的江榮辰拎了起來,看著江榮辰的樣子責罵的話也說不出來。畢竟這個年齡也還是尿床的時候呢,自然現象本能事情,之前兩個安安穩穩的晚上已經是奇跡了。

    可是看著江子鈺那竊笑的臉,沈詩音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喊君竹進來把江榮辰帶回去順便把床鋪換了,而沈詩音和江子鈺自然一起去洗澡,把這一身衣服給換了。

    這樣鬧騰到半夜沈詩音和江子鈺才再次躺下,只是江子鈺臉上卻還是沒有掩住笑意,氣的沈詩音在他腰上直擰:「再笑你給我去書房睡去。」

    見沈詩音真的開始有些惱了,江子鈺才一點點把笑意壓下,摟著沈詩音道:「我這不是不笑了嗎?別氣了,辰辰還小不是?」

    沈詩音橫了江子鈺一點,她氣惱的才不是這個!不過沈詩音也懶得和江子鈺解釋什麼,想起再過兩天君蘭的喜宴沈詩音對著江子鈺問道:「延青和君竹的事情咋樣了?」沈詩音讓江子鈺給延青說了她的意思,延青當時說是全屏江子鈺做主,後來延青君竹他們又托著江子鈺帶過兩次話,再之後榮孝就過來了,看著這事順利沈詩音也就沒怎麼再注意。

    這些天君蘭也都已經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沈詩音這一段時間又一直盯著她,對於君蘭沈詩音倒是不怎麼擔心。君蘭選中的黛眉比起跳脫率性的君蘭來說倒是穩重很多,倒是有點君竹的模樣,不過到底還是年輕了一些,隨身伺候著沈詩音黛眉明顯有些不適應,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好在君竹還在倒是沒有出什麼錯。

    「哦,那事啊。」時間有點遠了,聽到沈詩音的話江子鈺想了一陣子才想起來,「兩人大概是成了,延青和君竹都是無父無母的,說是只要我們給他們定下個婚期隨便辦一個婚禮就好了。」

    沈詩音默了一下:「這話是延青說的吧?」

    「嗯。」江子鈺點頭,「君竹也沒有意見。」

    聽江子鈺說話,沈詩音的語調莫名的有些沉:「是嗎?那就這樣吧,改日我去找個道士算算良辰吉日。」

    好不容易和自己的爹娘睡在一起,江榮辰那是很高興的,這一件事情在江榮辰的記憶裡頭也就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次。可是這樣的事情卻被自己破壞掉了,江榮辰委屈的窩在被窩裡頭哭了好一陣子才懨懨的睡過去,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腫著一雙核桃眼,把沈詩音嚇了一跳。

    讓人拿了熟雞蛋給江榮辰揉了揉眼睛,沈詩音拉著江榮辰問是怎麼回事,可是江榮辰已經被江子鈺和老爺子灌輸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思想,深深覺得自己昨晚上大哭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咬著牙就是不說。

    沈詩音拿江榮辰沒法子,追問了半響也沒有得到回答想著昨晚的情況估計是和那尿床有關,以為得出答案的沈詩音也就沒有再問,給江榮辰揉完眼睛之後沈詩音也就放他出去外面玩了。

    今天正好家中幾個人都沒有空,老爺子在榮孝在的時候一直呆在家裡那是平帝特批的,現在榮孝不在自然是回去上班去了,而且還得要把之前沒做的補上;至於江子鈺則是戶部今天要核算東西,人手不夠特地喊他過去幫忙去了;而沈詩音本身就不怎麼愛動,最近又覺得身子有些重了,沒啥精力應對江榮辰這樣活潑的年齡,再加上江榮辰一向是乖巧懂事沈詩音也沒有覺得不對,自己倒在貴妃榻上睡了過去。

    江榮辰抱著他的大胖兔子散步著,走著走著也覺得無聊了,想起隔壁角院大了他幾歲的張岳銘已經是好久沒見了就乾脆抱著他的兔子去了角院。

    君蘭這樣大的管事人走了,微院管理方面難免就有些鬆了,於是江榮辰和大胖兔子滿院子的玩他身邊的人也沒那個精力完全跟著,江榮辰起了這個念頭之後直接就往微院外走就這樣在完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向著外頭走了出去。

    當然是不是真的完全沒有人知道,還是有人刻意的推波助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榮辰出了微院往外走了一段路,忽然發現他身後竟然完全沒有跟著人,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走了,他也就只有四歲,出來也都是一堆人領路也沒有可以記路,現在看著一片陌生的環境終於是有些慌了。

    抱著那隻兔子江榮辰無助的蹲在一邊,等著丫鬟路過讓她帶著他回去。江榮辰所在的地方正是幾個院子相互連通的地方,是三房往著完全沒有人住的二房的路線,江榮辰那是完全走錯路了。

    於是江榮辰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也都沒有等到人,最後咬牙往著自己的走過來的地方走了回去。不過這路是越走越繞,江榮辰這樣走走停停的,最後愣是給他走到了主院去了。

    在這主院的一個轉角的地方,江榮辰終於是見到了一個丫鬟,含淚的直接就撲了過去,大哭了起來把那個三等的丫鬟嚇了一大跳。見江榮辰的衣著打扮那丫鬟也知道眼前這一個小傢伙估計在府裡的身份不低,聽著江榮辰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說完,那丫鬟為難住了。

    丫鬟也是不能隨便亂跑的,更何況她還有事情要做的,可是把江榮辰這一個三房嫡子丟在這兒她也不敢,最後只好領著江榮辰去找了領事婆婆。

    放江榮辰一個人出去已經是方氏讓在微院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做的極限了,如果江榮辰直接認路去了角院,或者遇到主院裡頭的人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偏偏他就是這樣走到了主院,方氏收到消息的時候只覺得這就是天意。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4 AM


第七十三章

    江榮辰懵懵懂懂的被那丫鬟帶到領事的婆婆那裡去,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會有點疑惑,可是畢竟也是在宅門裡頭長大的,就算是過去在揚水縣那樣家裡頭只有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可是沈詩音也沒少把江榮辰帶出去外面,該知道的江榮辰雖然不太明白可是也都知道點,更何況現如今老爺子也給他啟蒙了好些個月了。
  
  看到領事婆子江榮辰已經是明白他的這一件事情估計是不好處理了,不明白那些彎彎繞繞的事可是江榮辰還是知道不要給人添麻煩的,也就乖乖的抱著大胖兔子聽著那丫鬟和領事婆子說完話,然後齊齊憂慮的看著他。
  
  看起來兩人像是討論完了,江榮辰對著這兩人露出一個甜甜無害的笑臉,只是說話的聲音確實帶著點不安的顫音:「那個……姐姐、婆婆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見娘?」說腹黑也好或者其他的也罷,結合了江子鈺和沈詩音兩個人的聰明腦袋的江榮辰很快就做出他現在最有利的模樣。
  
  這樣可憐兮兮萌到爆的模樣確實是很容易激起女性的母性基因,於是那丫鬟和婆子又遲疑了一下,最後敲定,那丫鬟留在這兒照顧江榮辰她去稟報老太太去。
  
  這裡是主院,雖然大傢伙都知道三房的夫人和老太太不和,老太太除了江子鈺這一個她親生兒子之外就沒有待見過三房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江榮辰是她孫子也一樣。
  
  江榮辰回府已經幾個月了,到如今老太太還沒有讓他過去見個面什麼的,長房的那個好歹也會時不時的被老太太喊過去心肝寶貝的叫,不過大家也都看得出來,老太太對長房雖然比較看重,可是對這一個孫子卻是有點淡淡的,之前沈詩音還沒生下江榮辰的時候老太太都不怎麼見他,可是沈詩音帶著江榮辰回來之後老太太就經常當著沈詩音的面玩這天倫之樂的遊戲。這是刺激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不過好在江榮樂也是好些歲的人了,還有功課要做,能被叫來的幾回更是少,偶爾一次看老太太在那兒秀噁心沈詩音也就當作娛樂節目看了。
  
  好歹能調節身心健康,沈詩音想得頗為樂觀。
  
  不過這樣大家也都看得出來,江榮辰這個三房嫡子老太太是不待見的了。
  
  可是不待見歸不待見,江榮辰畢竟還是老太太的親孫子,總是不會對親孫子下手的。最初那丫鬟和領事婆子想要做的就是讓江榮辰呆在這兒,她們分別去找方氏和老太太。畢竟主院管著人事的可是她們兩個,領事婆子可也沒權利要一個丫鬟帶著江榮辰隨處亂走。
  
  最後江榮辰的那樣乖巧懂事的樣子卻是讓她們軟了心腸,她們也有弟弟妹妹或者兒子孫子的。
  
  作為宅門的一員,而且還生活了那麼久她們兩人對宅斗的嗅覺也不是假的,宅斗最根本的還是利益上的鬥。老太太和沈詩音本質上來說也就是一股意氣之爭,後面涉及到表小姐的下毒與放逐才會變成現在的無可調和。那是單個人的爭執。
  
  可是長房和三房卻是不一樣。尤其是現在三房的風頭穩穩的壓住長房,而三房只有一個孩子的情況下。利益之爭才是宅斗裡頭最殘酷的爭鬥。
  
  心頭一軟的結果就是丫鬟留下來婆子走了。
  
  可是這並不算是結束。那丫鬟帶著江子鈺過來找領事婆子的時候,可不是沒有人看見的,作為主院掌管一部分權力的方氏,也是有死忠的,這事情流傳到方氏的耳朵裡一點也都不奇怪。
  
  丫鬟和沈榮辰沒有等到領事婆子帶著老太太的人過來,反倒等到了方氏。
  
  方氏看著那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丫鬟挑了挑眉,奇異的沒有說什麼,反倒是揮了揮手就讓她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甚至於還笑瞇瞇的表揚了她一句:「護主有功,事情做完就到帳房領賞錢去。」
  
  預料中的雷霆大怒完全不存在,這樣對異常卻是讓這個丫鬟更加的害怕起來,不過也不敢說個不字,有些憂慮的看了眼江榮辰最後還是退了出去。
  
  雖說這丫鬟非常確定她和婆子說的話並沒有人聽到,她維護三房的事情方氏那是一點也都不曉得,可是心頭的危機感一點也都沒有消退,想起曾經她娘和她說起了那些莫名其妙在宅子裡頭消失的人,最後咬了咬下唇回頭望了那屋子一眼,步子卻是不由自主的加快起來。
  
  方氏如果要對付她一個小丫鬟,雖說她是老太太的人可是她非常清楚老太太未必就會保著她,她能求的只有三房。
  
  她要去的地方也是三房。
  
  至於擅離職守的處罰……那不過就是幾板子的事情,總是自己的命重要。
  
  看見方氏江榮辰本能的縮了縮脖子,小孩子總是比較敏感的,尤其是對自己的善意和惡意,雖然方氏笑的十分可親可是江榮辰還是有種莫名的懼怕感,低低的對著方氏喊了一聲:「大伯母好。」然後就抱著兔子不說話,誰都沒發現的是,江榮辰懷中那笨重的一向是懶到欠扁的兔子這一回那雙紅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
  
  人類是動物裡頭對危機最頓感的了,在感應上連一隻肥兔也都不如。
  
  「榮辰吶,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方氏對江榮辰笑的和藹可親,然後伸手拉住江榮孝的手臂笑道,「來,和大伯母走,我帶你回去。」
  
  江榮辰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結果身後就是一個櫃子直接就撞了上去,而手上的大胖兔子更是隨著這一個撞擊力直接飛了出去打在正前方方氏的身上,方氏本身就為了時尚裹著小腳行動上並不怎麼方便,被這這大胖兔子一撞上直接就坐到地上了。
  
  方氏坐在地上還沒緩過來,那隻大胖兔子就崩的一聲落在方氏的肚子上,大胖兔子重量可不算是輕,江榮辰本身也是隨著江子鈺學了一些武藝力氣比常人大了些才能穩穩的抱著,可是也做不到太長時間基本上抱一段時間就得要休息休息更不用說方氏這樣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了。被大胖兔子這樣踩在肚子上直接就疼的弓起身子說不出一個話來。
  
  看到方氏這樣她帶來的丫鬟都傻眼掉了,不過反應也不算慢沒有過幾秒鐘就一個個圍上來要扶起方氏。可是大胖兔子還在方氏身上呢!見到這麼多只手一下子全部伸過來馬上就齜牙咧嘴起來,後腳用力一蹬狠狠的在幾個人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紅痕,然後撞開一個丫鬟一蹦一蹦的向著江榮辰跳了過去。
  
  只是現在江榮辰的樣子也並不怎麼好。方氏被這一隻肥兔折騰的很慘江榮辰他撞到了櫃子上,櫃子頂的一個瓷瓶直接就掉了下來碎成好幾片然後飛了起來。好在江榮辰馬上就側過身拿手遮住了臉不然會怎麼樣也是難說,可是即便是這樣江榮辰的手還是被劃下了一道口子,血順著那口子往下流看起來那是恐怖之極。
  
  感覺到手上的疼痛,江榮辰畢竟也就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再懂事也就是一個只會撒嬌的小孩立馬就放聲大哭起來。
  
  看見江榮辰大哭的樣子,方氏心中大恨,他這樣吵吵嚷嚷的要想掩人耳目的帶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後一狠心拉過手邊的丫鬟道:「打暈他。」
  
  方氏想法很準確只是卻算不上及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那婆子就帶著老太太身邊的青珠過來了。
  
  聽見婆子指的那處屋子的異響青珠就知道出事了,本身青珠對三房就有些好感的,自然是快馬加鞭的趕過去,可是一到屋子門口看到裡頭兵荒馬亂的樣子也是傻了眼。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4 AM


第七十四章

   好在青珠不是大房的人也不是三房的人,她一直都是在老太太身邊的也不用看誰的臉色,這個時候秉公處理絕對不會錯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青珠馬上就讓身後的人上前,道:「快點把大房夫人扶回屋子去趕緊請大夫瞧瞧。」到現在方氏還都沒有緩過勁來,即便是被丫鬟扶起來也站不穩,「小三少爺和我到老夫人那兒去吧,那兒有傷藥先給包紮一下。」
  
  方氏疼的說不出話來,自然沒法反駁青珠,更何況這兒還是老太太的地兒即便是方氏想說什麼做什麼,還有青珠這個老太太的代表在呢,在場的又都是主院的丫鬟僕人的,也不會聽她的。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看江榮辰一眼被人扶著離開。
  
  離開了那屋子,見周圍老太太的人都不在了,方氏捂著肚子死死的掐著扶著自己的那一隻手臂,強忍著疼,一字一字的說道:「快點去把人撤回來,之前主院的丫鬟得活著。」說完方氏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耳邊恍惚好像聽到有人尖叫哭喊的聲音。
  
  看見方氏離開,青珠也鬆了口氣,看見江榮辰手上還在淌血的傷口蹲下身拿帕子抱住,雖說對江榮辰有所憐惜,只是青珠到底還是老太太的人,周圍也都是和她一樣身份的,青珠不敢多做,給江榮辰簡單的包紮一下面上的表情如往昔一般透著疏離的笑著,淺淺地道:「本來老太太是讓我直接送你回去的,可現在既然是這樣小三少爺還是隨我去見見老太太才好。」說著,青珠的目光就落在江榮辰那包紮著繡帕的手上。
  
  青珠降臨一下子就把眼前的紛紛亂亂給解決掉了,江榮辰看著她的目光就帶著幾分崇拜的樣子,也不再哭鬧,只是面上還是帶著點怯意。
  
  江榮辰自小就聰明敏感,長這麼大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祖母並不怎麼喜歡自己這一家,聽說這是要去見她,這樣的反應也算是正常。
  
  可江榮辰也知道現在並不是給他選擇任性的時候,聽了青珠的話幾乎是馬上就乖乖的點頭了,然後指著一邊趴著齜牙咧嘴警惕的對著眾人的大胖兔子道:「肥肥還在這裡。」
  
  兔子是很可愛的生物,可是大胖兔子,尤其是炸毛的大胖兔子卻並不怎麼討人喜歡了,順著江榮辰的手指看了過去,青珠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下意識的遠離了某坨生物。然後乾咳一聲,大義凜然的讓一個小廝上前把那大胖兔子抱起來,至於那人到底被抓了幾爪子青珠是完全都沒看到的。
  
  帶著江榮辰到了主院老太太的屋子裡,青珠並沒有直接帶著江榮辰進去,而是讓別人把他帶到側屋裡頭先處理一下傷口。
  
  正如青珠說的,老太太至始至終還是沒打算見江榮辰,她這一回是擅作主張,不過青珠跟了老太太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對老太太的脾氣也是一捏一個准的,知道她不會為了這件事情生氣。
  
  青珠調整了自己臉上的神色,帶著鄭重的樣子走了進去。
  
  老太太也沒有把江榮辰誤入的事情當個事,小孩子皮起來的時候她也見過,她的那三個孩子,除了老大從小就老實其他兩個那個不是會鬧騰的,經常就甩了小廝僕人的到處亂溜,直接跑到外頭去的也不是沒有過。
  
  不過老太太因此遷怒沈詩音,給沈詩音添加了一個看不住小孩的罪名還是會的。
  
  可是這一會兒看見青珠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還一臉凝重的樣子老太太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對頭了,也不待青珠行禮請安直接就問道:「出什麼事了?」
  
  見老太太迫切的樣子,青珠也沒有在弄什麼禮儀,直接就把剛才她到的時候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青珠也不會愚蠢的添油加醋,和她一起的可不是一個兩個,看到了什麼可都是一樣的。
  
  聽完青珠的話,老太太就皺眉起來了,隱隱約約也感覺到了什麼,捏著手中的佛珠沉默了半響然後閉著眼道:「除了方氏在主院的職務,讓她在院子裡老老實實的給我寫佛經,每天交給我一百份,也不用過來給我請安了,抄滿一年再說,有一天了都給我補上。」
  
  說完這話老太太冷笑一聲:「和方氏說,什麼時候把心裡的邪念給除乾淨了,什麼時候來見我。三房的那位有老爺子護著我動不了,她沒有,這事不讓我痛快了我也不會讓她痛快。」她再看三房不舒服,可江榮辰可是她嫡親孫子,喜不喜是一回事,可是別人要下手害那是另外一回事,方氏做的齷齪事情不少都捏在她手裡頭呢,隨便抓出來幾個讓江子沛休妻那是絕對沒問題的事情。
  
  方氏一向都是依附著老太太的,真的老太太撒手不管了,那和跌落地獄沒有什麼差別。想起之前老太太一向是媳婦媳婦的叫著,現在卻只有一句冰冷冷的方氏……青珠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應是。
  
  「至於榮辰……傷口處理好了就送回去吧。」老太太猶疑了一陣子,最後還是道。
  
  聽著老太太吩咐完,青珠正要退下去呢,忽然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砰的一聲就跪在了老太太身前,聲音發著顫:「老太太……大房夫人她……小產了。」
  
  這樣的消息在場的諸位那是一個人也都沒有反應過來,方氏已經是有七八年沒有孕信了,大家都覺得往後估計大房也就江榮樂一個嫡子了,這個時候忽然就炸出來一個小產的消息可謂是晴天霹靂的感覺。
  
  好在老太太這個時候對方氏正是厭惡的時候,連帶著對這個孩子也沒有任何期待,沒有多久就回過神來,冷笑一聲:「報應啊報應。」
  
  說完老太太還是對著人吩咐下去了:「讓方氏好好歇著吧,抄寫的事暫時就算了,大房的事情暫時就讓老大家的那個柳姨娘管著吧。」老太太這一回更是乾脆,把方氏所有的權都給奪了。
  
  而這個時候最先碰到江榮辰的那個丫鬟已經避過方氏的那些要抓她的人手,磕磕碰碰的到了微院,和沈詩音說起了江榮辰的事情。
  
  聽丫鬟說完,沈詩音忍不住眼前一黑,險些同方氏一樣暈了過去,咬著牙站了起來:「君竹,你隨我去主院,黛眉你把小少爺身邊伺候的人好好查一遍,有關的全部打上三十個板子然後攆出江府,讓全府的人都去看看,五年前的那事太遠了,大家估計都不知道死字應該怎麼寫了。」
  
  黛眉白著臉應下,江榮辰這事其實是歸著她管著的,她絕對是難辭其咎,這一次沈詩音是看著君蘭的面子給了她一個機會而已,她如果再處理不好的話估計她也是那攆出江府的一員。
  
  而且那三十板子……真的全力打下去,體稍微弱一點那也是別想活的事情。
  
  其實她也應該慶幸,如果不是那丫鬟帶來的消息裡頭有說已經遠遠的看到青珠帶人過去,估計沈詩音壓根連君蘭的面子都不會給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6 AM


第七十五章

        沈詩音過去的時候還是遲了些,青珠已經帶江榮辰回來了,兩隊人正好就在主院到微院的路中間碰上。
  
  看到江榮辰安然無恙沈詩音臉色一鬆,不過旋即又沉了下來。看著沈詩音的臉色江榮辰也知道不好了,縮了縮脖子抱著兔子躲在青珠身後。
  
  有青珠這個外人在,沈詩音當然不會就在這兒發落到處亂跑的江榮辰,接收了青珠的一個禮然後道:「榮辰調皮還讓母親勞神,我這就帶著榮辰過去給母親賠禮道謝。」
  
  這個時候因為方氏的事情,老太太本來心情就不好,沈詩音這一個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都能讓好心情的老太太暴怒的人物,現在若是過去只怕主屋都得要掀起來不可。青珠嘴角抽了抽直接就拒絕道:「剛兒大夫人小產,老太太正頭疼著呢,說是誰也不見,您還是別過去了。」
  
  那誰也不見純粹是青珠杜撰,不過老太太不想見沈詩音那是整個江家都知道的事情,這一句話在任何時候都適用在沈詩音身上。
  
  聽到青珠的話,沈詩音挑眉。對於後半句話她倒是不意外,她也不樂意見老太太去找罪受的,可是前面的那一小句話卻是讓她錯愕了一下,然後伸手掩住嘴角的笑,故作焦慮道:「大嫂小產?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來主院巡查的,結果一個不小心摔了就小產了。」這是官方的回答,任誰也不能說是方氏要害自己侄兒不成,然而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孩子給弄沒了,江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沈詩音把遮住嘴角的手放了下來,對著江榮辰招了招示意他過來。江榮辰一直都抱著那大胖兔子,再加上一直站在青珠身邊那衣袖裡頭的繃帶並不明顯,沈詩音只是看著江榮辰已經換了一身的衣服覺得不對勁才讓他過來的。
  
  一湊近沈詩音就發現蹊蹺了,沈詩音面沉如水拉起江榮辰的手,盯著那已經把江榮辰從手掌開始一直綁到三分之一的小手臂的繃帶。
  
  看見沈詩音這樣的反應,青珠被嚇了一跳,連忙和沈詩音說道:「小三少爺手背上化了一道口子,不過傷口算不上深,小心養著不過十幾天就會完全好,也不會留下痕跡。」
  
  在揚水縣江榮辰就都是放養的,看著乖乖巧巧的可是也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蹦蹦跳跳爬樹抓魚什麼的也絕對不會少,傷口子有的都比這深了好些。可是前者是江榮辰自己不小心,現在卻是被人害的,這性質可是完全不同。
  
  更何況方氏最初的目的決計不是這一個小傷口而已。
  
  「既然這樣,我回去備了禮物就過去玉院去看望大嫂。」沈詩音對著青珠笑著說道,「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沈詩音的語氣陰惻惻的,弄的青珠乾笑不已,大房和三房的爭鬥其實已經來源已久了,從沈詩音嫁進來的時候就有了。當初懷淑蘭自喻是三房夫人,沒少聯合老太太打壓方氏,方氏畢竟是外人懷淑蘭才是老太太的親侄女,老太太向著的人是誰那就不用說了,那段時間方氏過的也是艱難。
  
  這也是當初沈詩音一過來,方氏就歡天喜地的把那家傳的鐲子給她,一面是膈應懷淑蘭一面也是挑撥懷淑蘭對沈詩音的情緒。說起來效果也是極好,沒多久懷淑蘭就想著法子從京郊蹦回來了。
  
  青珠知道這樣的事情她也擋不住,而且也沒想給大房擋著不過還是對著沈詩音道:「老太太已經說了,要讓大夫人好好靜養,無論是府裡的事情還是玉院的事情也都沒讓她管了,而且這回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們也沒有伺候好,都換了。」
  
  「老太太就希望著大夫人早日恢復呢,您心意送到了就好,別吵著大夫人。」
  
  聽見青珠的話,沈詩音神色微微一動,仔仔細細的看了青珠一眼。從剛才開始青珠就一直有意無意的給她吐露著一些消息,這一回兒就更是露骨的說了。
  
  以青珠現在的身份絕對是不需要討好她什麼的,就算是未來三房上位她做了當家主母,那都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青珠也都不知道嫁人多久了,在不在江府都是一個問題。畢竟京都江府只是在這兒掌著權貴的,真正的根可不在京都,每年也都不知道多少人去了江都老家,然後換一批新血過來保證京都和江都的聯繫。
  
  「我曉得呢。」沈詩音笑容終於是帶了點溫度,從頭上拔下一隻金鑲玉的牡丹步搖塞到青珠手裡算是她好意的謝禮,道:「多謝青珠姑娘照顧榮辰了,這算是我的謝禮。」說完之後沈詩音也大方的示意君竹給其他隨著青珠一道來的人送上一些賞銀。
  
  雖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謝青珠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可畢竟理由卻是另外的,如果沈詩音太過厚此薄彼的話,她的這謝禮只會讓青珠回去面對和自己一個身份的人難做而已,送禮應該怎麼送沈詩音還是清楚的。
  
  帶著江榮辰回去,沈詩音把他手上包著的繃帶解開來看了看,確實是如同青珠所說的,甚至於感覺還要輕一些。沈詩音放下心來,然後指著自己前面幾步遠的地讓江榮辰站著。
  
  沈詩音看著江榮辰那分外乖巧的低著頭站在她指定的地方,冷聲道:「知道錯了沒?」
  
  「知道了。」江榮辰哽咽道。
  
  沈詩音不為所動,過去就是太寵他了,一哭一撒嬌就輕輕放過,這一次是幸運如果不記住以後會是咋樣那就是問題了。
  
  「哪裡錯了?」沈詩音板著臉問道。
  
  「不應該跑出去……」江榮辰抽抽泣泣的說,目光卻是偷偷瞄了一眼沈詩音,看見沈詩音一點都沒有緩和下來的表情,這才真的慌了,馬上就辯解道,「可是我也不知道竟然會沒有人跟著我。」江榮辰自始至終都沒有要甩開人自己跑的意思,只不過他不習慣他玩的時候一堆人跟著,所以別的人一般都離得比較遠而已,結果發現迷路而且沒有人跟著的時候,江榮辰也知道自己完了。
  
  沈詩音挑眉,把這一句話記下了,可是就此放過江榮辰那是不可能的:「晚上的時候等你爹回來,你和你爹好好談談……談談你到底要受什麼罰。」沈詩音一向是寵著江榮辰的,在江榮辰這兒可沒有什麼威信可言,反倒是一向是好脾氣的代表的江子鈺在江榮辰這兒更有威嚴感。
  
  聽到沈詩音這涼涼的一句話,江榮辰整個人都奄掉了。
  
  「好了,這點沒得商量,說一下出去遇到了什麼事。」見江榮辰又淚眼花花的要求情,沈詩音直接打斷道。
  
  知道這事情沒有餘地了,江榮辰撇撇嘴,把眼淚都收起來了。抿著嘴大概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不過畢竟年紀還太小,有些事情說的不清不楚的,沈詩音問了好一陣子才大概的清楚了事情。
  
  這事情上這大胖兔子可算是功臣一個,沈詩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一看就滿臉黑線了:「辰辰……你沒覺得這兔子的腳有點不對嗎?」
  
  肥兔果斷需要減肥了,它的腳已經支撐不起那龐大的身軀了,以至於蹦一下就廢掉了。沈詩音無言的讓君竹去外頭請一個獸醫回來,忍不住腹誹了一下。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6 AM


第七十六章  

       玉院因為方氏的事情而沉浸在一片陰雲之中,方氏掌管玉院已經十年有餘,這麼多年來的積威可不是假的,即便是老太太都已經開口奪了她的權力,可是院子裡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完全聽從一個姨娘的話。而方氏一向就是要強,手段又不缺陰毒,出人命的事情也有過一兩回,這一次方氏出了這麼大的事,總是難免會有那麼幾個人成為這未來一兩回倒霉人員之一。
  
  唯一值得他們高興的是,方氏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大夫倒是已經請過來了,診斷是說方氏畢竟年紀大了些,小產傷了身子根本而且精神頭一直都不太對,這一次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以至於兵敗如山倒,要命的大事雖然沒有,不過沒有個三五年的養不回來,便是清醒過來都要過上幾天。
  
  於是沈詩音帶著一肚子火氣到了玉院,卻只能看到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的方氏完全沒有半點知覺,這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有些難受,沈詩音挑了挑眉目光帶著些壓抑,不過也沒有在玉院大鬧一翻。
  
  青珠的話告訴她的不僅僅是方氏不得老太太的意,被重罰了。還隱晦的告訴沈詩音現在的時期比較非常,方氏身邊的丫鬟都已經被送走調走了,現在在方氏身邊的人全部都是老太太的,她在玉院的動作若是大了,老太太知道的可是一清二楚,到時候老太太的怒意轉移回她的身上,又輕輕放過了方氏那就不好了。
  
  反正來日也不長了。在玉院站了一會兒,確定方氏真的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沈詩音讓人把自己帶來的禮物放下,就這麼的回去了,讓玉院從她進來的時候就一直戒備的人鬆了一大口氣。
  
  方氏遲早也是要醒過來的,到時候她再來也不遲,更何況……方氏那些陰毒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不會,只是不屑為之而已,這一回沈詩音倒是不介意來一次「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沈詩音看了一眼完全眉腳微微出汗的黛眉,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
  
  ……
  
  幾次的清理,在加上那五年的時間沈詩音幾乎已經是把江子鈺在家中的勢力都已經掌握住了,這事情她不想讓江子鈺知道,江子鈺就知道不了。
  
  於是江子鈺忙活了一天回來正累著,打算鑽到沈詩音這邊這個溫柔鄉里頭求安慰呢,結果一踏入沈詩音的屋子,就看到沈詩音難得的穿著一身只有祭祀先祖的時候才會穿的華麗麗的正裝坐在屋子的正中間,一雙鳳眸凜冽的看著他。
  
  江子鈺馬上就一個激靈,一下子就精神了,打望著四周發現除了君竹這一個沈詩音死忠分子之外,這一個屋子裡竟然完全沒有其他人,便是屋外也只有極遠的地兒才有個人影在晃動。
  
  這樣完全是審問判決的樣子,江子鈺嚥了口口水,哪裡會不知道除了大事,可是完全沒有人給他稟報江子鈺也是一頭霧水,於是以不變應萬變的狗腿乾笑著上前:「夫人,累不累我給你揉揉。」
  
  「不用了。」沈詩音似笑非笑的看著江子鈺,語氣涼涼的,「我受不起你們江家人的伺候。」
  
  江子鈺一怔,有些遲疑的看著沈詩音:「母親又給你氣受了?」說完江子鈺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了,忠孝禮義信這些道德要求江子鈺也是一直都遵守的,有些話他也說不出來,說完開頭的半句老半天也只能乾巴巴的道,「母親脾氣不好,你大不了別理就是了,要不然就稱病在家,請安伺候什麼的也都算了。」
  
  支持沈詩音和自己母親對著幹,一直受著正統儒家教育的江子鈺還是做不到。
  
  「母親那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要在意早就在意了。」沈詩音嗤笑一聲,然後慢慢嚴肅起神色,「我今兒就是和你說明白了,這江家家主的位置我不在乎是你還是大伯做,可是我決計是不要那會暗害自己親侄兒的大嫂做那個當家主母的位置。這事你若是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帶著辰辰回娘家自個兒過去。」說著沈詩音就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出來,直接就甩在江子鈺的身前,「現在我也都穿戴好了,你簽下字自個兒去換了衣裳,我們就去祭告先祖。」
  
  開始的時候江子鈺被那一句「暗害自己親侄兒的大嫂」給嚇到了,正要問江榮辰的情況呢,結果還沒等他有所反應沈詩音直接下了一個更加重大的炸彈。
  
  看著面前那一份工工整整的休書,江子鈺的臉完全是漆黑一片,三兩下直接把那一張薄薄的紙撕成了碎片,難得的瞪了沈詩音一眼:「胡鬧!」
  
  「是!我胡鬧!」沈詩音抿著嘴,「我如果不胡鬧,我們娘倆死了你都不知道。」
  
  江子鈺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沒想在這一個話題上繼續,轉而問了一個他一直都很在意的事情:「辰辰怎麼樣了?」
  
  「手上劃了一個口子,哭的聲音都啞掉了。」沈詩音撇了江子鈺一眼道,不過後者沈詩音從青珠手中把江榮辰接過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後面啞掉是後面突然爆發出來還是被沈詩音抱著兔子一個人關屋裡弄的就是問題了。
  
  聽見這一句話江子鈺雖然還是皺著眉頭,但是一直吊著的心卻是鬆了。低頭想了很久,雖然還是不是很清楚具體發送了什麼事情,但是方氏對江榮辰下手那已經是從沈詩音的話和態度上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到最後江子鈺還是搖了搖頭:「那畢竟是大嫂,她不仁……可是大哥一向是很照顧我,我不能對著她不義。」
  
  「呵。」沈詩音輕笑一聲,心裡頭卻是失望之極,起身已經不想和江子鈺說什麼了。可是轉身了一瞬間忽然意思到江子鈺剛才說的那一句話裡頭一個問題,扭頭回看向江子鈺,「如果大嫂成了別人呢?」
  
  「我敬重的是大哥而已。」江子鈺淺淡的答道。
  
  終於,沈詩音展顏一笑。
  
  江子鈺之前說的是不能對有著他大嫂身份的方氏不義,可是他說的只是他自己,而不代表沈詩音,而若方氏不是她大嫂……那不義也就和方氏扯不上任何關係。
  
  龍有逆鱗,便是江子鈺這樣好脾氣的好人也是有不能觸犯的東西。
  
  看見沈詩音笑了,江子鈺也露出一個笑容出來,對著君竹擺了擺手讓她退下,自己則是走到沈詩音的身邊攬住她的腰,下巴抵住沈詩音的額頭,輕歎甚至於還帶著點委屈的問道:「你就不能多信我點嗎?辰辰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又怎麼能容得下人要害他,我在你心中真的就良善到如此地步?」
  
  沈詩音冷哼了一聲:「你什麼時候也做出點讓我信你的事情給我看看啊?」無論是懷淑蘭還是老太太,哪一次江子鈺幫襯過她?
  
  ……貌似還真的有過一次,五年前江子鈺倒是為了沈詩音頂撞過一次老太太,可是那一回沈詩音可是完全不領情,就是現在也不領。
  
  江子鈺張嘴就要反駁,結果腦子裡很多事情晃過卻一個能用上的都沒有,最後只能悻悻然的一笑。母親和方氏的事情因為晚輩的身份他不能出手做什麼,他能為沈詩音做的就是懷淑蘭的事情了,可是那時候江子鈺對沈詩音並沒有那麼深刻的感情,以至於這唯一的機會被他給弄丟了。
  
  現在他也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8 AM


第七十七章

    沈詩音去了玉院做了什麼就如青珠告誡的一般,幾乎就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裡。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斜了青珠一眼。
  
  青珠和沈詩音說的那些話,和青珠一起去的那些人自然也都和她說了。不得不說青珠真不愧是多年伺候老太太的,把這個底線拿捏的很好,老太太不過也就是這樣冷冷的給了她幾眼表示不滿,再多的苛責也不會有。當然這也和青珠回去馬上就伏低做小的,一副一不小心管不住嘴巴,如今已經知道錯的樣子有一定的關係。
  
  不過該有的罰還是有的,不過就是下去手板挨了兩下罷了。大傢伙也都知道青珠還沒有失了老太太的寵也不會下重手,就是看著紅有些嚴重,實際上也不怎麼疼手上的紅痕連一天都不用就會消下去了,看不到一絲痕跡。
  
  老太太那兒這一件事情就像是這樣過去了,瞇著眼享受著丫鬟們的服務沒多久就睡了過去,只是卻沒能睡到自然醒。
  
  老爺子一聽到今兒院子裡頭發生的事情,差點沒有背過氣去。自個兒感覺還過得去的媳婦竟然打起了侄兒的主意,到頭來還流了一個孫子。雖說老爺子偏心著三房,可是江子沛也是他兒子,這麼多年來只有江榮樂一個孩子他也是心急,多子才是福,而且庶子還不算,在老爺子的心目中只有嫡子嫡孫才算是孩子。
  
  老太太做的事情老爺子心裡也不是一點都沒有譜,嫡妻都生了三個嫡子了,而其他的姨娘的孩子只有活下來三五個,而且都是些年長的,後頭的不是年幼早夭就是從來沒有生下來過。開頭的時候老爺子也不是不護著的,後頭老二江子霖年幼時險些被一個姨娘害了他也累了,乾脆就隨了老太太去了,反正也就是庶子而已了,他也不缺孩子。
  
  至於休妻……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想過,後來懷家當初的老爺子過世之後就沒有在提過,他欠懷家曾經的那個老爺子一條命,這樣就當作還了。
  
  這一回方氏又做了這樣的事,真真的是把老爺子舊的新的火氣全部都撩起來了,若不是還知道方氏暈過去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他也不用回主院了,直接帶著門房去玉院把方氏提出來打出去了,還得到方家去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
  
  江子鈺是他屬意的下一任家主,江榮辰又乖巧又聰明,雖然嬌氣了些可是還可以好好改回來,更何況江子鈺和沈詩音也一直沒有第二個孩子,下下任家主的位置也非常可能是江榮辰的,這樣一來江榮辰在老爺子心中地位那就是非比尋常,方氏這一點的行為和害江家的家主沒什麼區別。
  
  玉院那兒不去,老爺子這心頭的火氣也得要有地方發不是?沈詩音和江子鈺顧忌老太太長輩的絕對地位,可是老爺子可不用考慮這一點,也不讓人通報直接就進了老太太的屋子。
  
  見著老爺子臉色不好,一整個屋子裡的丫鬟小廝們都不敢出聲,青珠作為老太太最得信的貼身丫鬟這個時候卻不能像是其他人一樣不做,緊緊閉著嘴一臉心焦的搖著老太太。
  
  老太太年紀大了,本身睡得就淺,青珠不過是輕搖了兩下就醒過來了。她這把年紀被人突然叫醒那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當即就十分不高興的瞪著青珠,結果發現青珠那發白的臉色終於意識到這屋子的異常安靜,轉頭看到老爺子臉色終於是也變了。
  
  「都下去。」老爺子沉聲道。
  
  在江家沒有人敢違抗老爺子的意思,哪怕是老太太也不行。老太太一聲不吭的看著身邊的伺候的人撤下,緩緩的從榻子上起身,道:「您這一次來又是為了老三家的事?」話語裡頭帶著譏諷,老爺子對她的縱容無論是原因還是底線老太太都一清二楚,可是她對老爺子卻是帶著一顆真心的。
  
  當初的京都江郎,她嫁入江家是多麼惹人欽羨。
  
  而曾經有多希望,後面就有多失望。那時老爺子還是少年郎,一心一意撲在仕途之上,早間早早的就去上朝然後撲在衙門裡頭,便是晚上回來也不是和自己新婚的妻子溫存,而是去了書房去研究文案公事去了,即便是偶爾的情事也多是對著跟隨他多年的幾個從通房提起來姨娘們,那些她為了彰顯自己大度提起來的姨娘們。
  
  滿心的情意最終消耗殆盡,終於是在她第一個孩子不明不白的流掉之後爆發。查不出到底是誰做的,去找老爺子做主卻只得到冷冷的一瞥,老太太心灰意冷也不再求老爺子,慢慢調養好自己的身體之後,老太太就趁著老爺子不在的時候,找了個那幾個姨娘的錯處,狠狠的打了她們幾十個板子。
  
  那些板子都是老太太娘家人打的,板板都實在,而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體質弱一些的不過實際板子就走了,便是體質最好的都挨不到最後。
  
  她查不出來沒關係,寧可錯殺絕對不放過。更何況這些丫鬟們,能有幾個是乾乾淨淨的,尤其是爬到主子床上的,要挑錯那是最簡單不過的了。
  
  那一回他們的關係真的是到了極點,休書都準備好了,只差最後祭祖出戶了,若不是懷家老爺子突然病重在床上厚著顏和老爺子道歉,讓老爺子放過老太太這一回,若是有下一回他絕對不會反對。這樣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而後江子沛出生老爺子和老太太的關係才略微緩和了些。
  
  只是老太太的心結依舊,對姨娘們近乎變態的打壓還有那些不明不白沒掉的孩子,他們之間的關係才一直都沒有進展,而後老二江子霖出事老爺子終於是隨老太太折騰了,卻也同樣的不愛見老太太了,平常在家不是在姨娘處就是在書房。
  
  終成怨偶。
  
  為數不多的幾次老爺子主動來找老太太都是在沈詩音入門之後,為了三房的事情。
  
  方氏的事情本身老太太自己就不痛快,這一回又是睡到一半被叫醒脾氣就更加不好了,這麼多年的積怨一下子就爆發出來,對著老爺子也不會有什麼好語氣。
  
  「不是。」老爺子深呼吸一口氣,「我是為了子沛過來的。」
  
  剛才老太太剛醒過來,意識還不是非常清楚,聽了老爺子的這一句話馬上就明白過來是因為什麼了,皺著眉語氣卻是強硬之極:「當初老爺你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不會過問我處理後院的任何事情的,方氏的事情我已經下了斷絕了,我覺得這樣也就夠了,子沛也是你的孩子,還是你第一個孩子,老爺你怎麼可以偏心至此!」
  
  「七出之罪你應該還記得清清楚楚,你還能說這樣的處罰夠了?」老爺子也怒了,「那我就再說一遍給你聽!」
  
  「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盜竊七者為七出。不順父母其逆德,無子為其絕後,淫為其亂族,妒為其亂家,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口多言為其離親,盜竊為其反義。」老爺子一口氣念下來,冷漠的看著老太太,「當初你犯的是妒,這一回方氏亦如是。」
  
  老太太心裡也清楚這一點,可是被老爺子舊事重提的這一說反倒是對著老爺子梗起脖子來:「那沈氏呢?她又何談得上順父母?她何日順過我!」老太太咬牙道,「休方氏可以!把沈氏也休了,我就不再多說一句!」
  
  老爺子被這樣一堵,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老太太說的也確實是如此,不過是他一直壓著,江子鈺也沒有意見江府的人才視而不見,外頭老太太表現也一直都是和沈詩音友愛之極,誰也看不出差來,這才安安穩穩,若是老太太真的鬧起來,他即便是真的護下了沈詩音,江家的名聲也都給敗光了。
  
  老爺子終於無力,深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懷蘭鳳,方家也是京都大家之一,和我們江家和懷家都是一樣的,你真的覺得她會和你一條心?你姓懷她姓方。真的算起來,來自沈家這一個京都裡頭地位夠而且還與世無爭的家族出來的老三媳婦做了你這個位置,總是會顧念著老三身上另一半血。」
  
  聽了老爺子的話,老太太微微挑眉似有觸動,旋即大笑起來:「你又何必如此勸我,是京都的人大抵都清楚,一向清高之極的沈家和懷家不對付,讓老三家的上位,還有我活路沒有,倒不如這江家後院就給了方家,也比便宜了沈家這一匹狼好。」
  
  老爺子搖了搖頭,默默的看了眼狀似癲狂的老太太,從屋子裡走了出去,只是那背影卻像是突然之間佝僂了起來。
  
  離開了老太太所在的地方,老爺子遠遠的回望了一眼,對著身邊伺候他的小廝吩咐道:「去把這些年方氏做的事情都搜集起來,明兒把大少爺叫過來。」老太太說不通,可是休妻這一件事情真正做的人卻是江子沛,他直接越過了老太太找上他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方氏煩的事可不僅僅是一個妒,還有一條多言離親。
  
  五年前挑唆懷淑蘭暗害沈詩音的事,甚至於更久以前,二房還在的時候的事情。對於方氏老爺子也只能讚歎一聲確實是後院出來的強者,若是這一回的事情真的給她做成了,在三房沒有第二個孩子的時候,為了江榮樂他也不會動她。
  
  這一點方氏也是算的好好的。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9 AM


第七十八章

 江子沛去了老爺子的書房之後沉默不語的回來,把自己悶在屋子裡好久,第二天黑著眼眶的去翰林院做事。只不過這個時候大傢伙的目光都盯著方氏那兒的,再加上老爺子有意瞞著江子沛去過他書房的事情,誰也沒有在意江子沛到底情緒上有什麼問題。
  
  大傢伙都覺得江子沛是因為方氏流掉的那一個孩子難過呢。畢竟在江家,誰都知道江子沛這個大少爺溫吞老實還有點怕媳婦,方氏就是對江子沛鬧的再厲害,江子沛也從來都沒有說過方氏一句,在眾人眼中不可謂不夫妻情深。更何況那流掉的不是嫡子就是嫡女。
  
  終於是在事情發生的第三天一大早,方氏悠悠的醒過來了。睜開眼看見半亮的天還呆了一下,她昏迷的時候還在午間的時候,這會兒天給她感覺像是傍晚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了,肚子還餓得不行。
  
  「什麼時辰了。」方氏啞著嗓子對著一邊守著的有些眼生丫鬟問道。
  
  那丫鬟戰戰兢兢的看著方氏,最後說道:「已經卯時了,您已經睡了兩天了。」
  
  方氏還記得自己肚子疼得要命,然後暈過去了,倒是沒想過自己竟然已經暈了這麼長時間,摸了摸肚子還是難受的厲害,可是想著時辰方氏伸手讓人扶她起來:「給我梳妝換衣,是時候去母親那裡問安了。」
  
  只是方氏沒曾想自己伸出手那丫鬟竟然沒有扶她起來,而是刷的一下跪下去了,戰戰兢兢的道:「老太太已經吩咐下來了,讓夫人在屋裡頭靜養,不用和她請安了,主屋的事情和院子裡的事情都不要夫人操心,她和柳姨娘會處理好的。」
  
  這丫鬟已經是挑了往好了說了,可是下的命令就是那樣的,就是怎麼改了說法也變不了本質。方氏頓時眼前一黑。
  
  不過在後院生存了這麼多年,該有的素質還是有的,很快的方氏馬上就緩過氣來,沉思了一下,最後咬牙道:「起來給我梳妝,我去找母親說去。」
  
  那丫鬟不為所動依舊跪著,只是身子抖的厲害:「夫人,老太太下令,不得讓夫人出門。」
  
  「讓桃紅進來!」方氏被氣到了,直接要趕人換個伺候的。
  
  那丫鬟嚥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道:「原本伺候夫人的丫鬟都被老太太遣走了,奴婢幾個都是新來的。」
  
  這回方氏是完全說不出話了,最初的時候她以為不會很嚴重的,至少有沈詩音在為了對付沈詩音老太太還是用得上她的,更何況老太太一向也不待見江榮辰,便是不成她也想好話給自己解釋的了,說到底她什麼也沒有做不是?她都說了是帶自己侄子回微院的,只是江榮辰不回去還指使兔子害他,年紀小小就知道害人一定是沈詩音教唆的。現在江榮辰就知道對付她了,將來自然也會對付老太太。
  
  沈詩音就是老太太的一個心病,方氏有九成的把握老太太會信。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出了門就暈過去了,還暈了這麼多天,最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就是說十句話老太太能信半句都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更何況她現在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身邊得用的丫鬟都沒了。
  
  方氏緊咬著下唇,都咬出血來了,最後啞聲道:「老太太說什麼時候見我?」
  
  「說是禁閉一年,之後看夫人什麼時候把心裡頭的念想除乾淨了再去見她……」說到最後那丫鬟自己都說不下去,後面幾個字說的和小貓叫似的,聽都聽不清楚。
  
  不過這樣方氏反倒放下一點心來,既然老太太還沒打算把她趕出府,那她就還有機會。也不顧身上的疼痛,從床上爬起來。
  
  「我心裡頭哪裡有什麼念想,你和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方氏開始叫屈起來,這屋子裡已經沒有她的人了,她做戲也得要做全套的。
  
  方氏都這樣說了,那丫鬟就如同倒苦水一般的一股腦的全說出來了。
  
  聽完丫鬟說話,方氏心裡有譜了,佯作委屈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出來:「你給我去拿了筆墨,我見不到母親人,總得要寫書和母親說清楚才是,這樣的冤親我可受不起。」
  
  撐著身子方氏寫了好幾頁的紙下來,寫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手都在抖,感覺著一股溫熱不斷的從□冒出來。最後一個字落下,方氏直接就跌回床上,捂著肚子直叫喚。
  
  那丫鬟還不待收起筆墨就被方氏的樣子嚇住了,掀開被子就看到一大片的紅色,腦袋一懵直接就尖叫起來。然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這一回方氏可沒有暈只是疼的厲害,聽了進來的大夫的話,真的是恨不得暈過去告訴自己都是幻覺來的好。
  
  那丫鬟和方氏說的可一句話都沒有提過小產的事情,她盼了她第二個孩子多少年了,結果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甚至於知道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沒了。
  
  而且還不僅僅是這樣,這一次小產之後不知道是因為她年紀太大了還是其他的原因,這一回又一次大出血直接就把她底子掏空了,大夫已經是非常明確的和她說了,估計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即便是懷上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流掉。
  
  方氏滿心的怨意,伸出手緊緊的抓住剛才的那個丫鬟的手腕,用的力都在上面掐住一道紅出來:「把我寫的信給母親,快去!」她的孩子不能白白這樣沒了,看著三房的那個也倒霉招人厭棄才甘願。
  
  …………
  
  ……
  
  玉院的事情如今可是整個江府的視線中心,方氏醒過來的事情沒有多久就傳出來了,老爺子老太太那兒不敢打擾兩位老人家的歇息沒敢喊,可是沈詩音那是把這事當作一等的重要,直接就和人說方氏一醒過來無論她在做什麼都要第一時間和她說的。
  
  有老爺子和老太太盯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沈詩音那是不會對方氏說什麼做什麼的,可是這樣的時候她只要坐在方氏面前那就是一個重大殺傷性武器,殺人於無形之中。
  
  方氏小產最需要的就是調養,尤其是平心靜氣的調養好的更快,沈詩音她若是每天都去方氏那邊報到一下,單單是氣估計以方氏現在的身體都可以直接給氣死掉。
  
  不過沈詩音這樣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即便是想這樣做,估計頭上的兩位大佬可未必會讓她這樣。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1:59 AM


第七十九章

    沈詩音這一次去還是非常禮貌的,甚至於還打扮的光鮮亮麗完全不同以往在江家裡頭日常素淨的樣子。不過這樣效果也是明顯極了,已經三天沒有梳妝打扮甚至於連吃飯都沒有的方氏形容憔悴,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臉色也是蒼白的看不出人色。沈詩音這樣一進來,兩相對比倒是顯得方氏的樣子更加頹敗。
  
  大家都注意到的事情,方氏不可能注意不到,只是她過去有著老太太依仗現在連這一份依仗也沒了,這個時候只能縮起尾巴好好做人,見到沈詩音這般打扮進來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卻還得要帶笑的對著沈詩音打招呼道:「三弟妹這麼早就來了,我這才剛醒過來呢,三弟妹的消息還真的是靈通吶,別在那兒站著,屋子裡地兒多的是隨便找一處坐下歇歇。」
  
  這個時候了,方氏還不望給沈詩音下眼藥呢。誰都知道這時候方氏屋裡的都是老太太的人,指不定還有老爺子的,待會兒保管一句話都不會漏的全都會傳到二老的耳朵裡頭。
  
  沈詩音聽了方氏這話也不急,輕輕一笑:「我這不是擔心大嫂嗎,就讓人多注意一些而已,想來父親母親也都已經知道了,只是他們二老作為長輩的不好過來而已,我這個做小輩的過來陪著大嫂說說話解解悶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沈詩音盯著玉院的事情那是大大方方的認下來了,反正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老太太要找她茬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不大不小的事情還算不上啥,至於老爺子那兒……他偏心三房江家幾個稍微能做主的人都清清楚楚,再加上方氏做的事情,他老人家那是絕對不會在意的。
  
  輕輕巧巧大大方方的認下來,不代表沈詩音不會在意方氏在話語裡頭給她下套的事,當即就回了方氏一個眼藥,說她怨憤老爺子老太太沒有去看望她。
  
  「三弟妹這說的是什麼話!」方氏一副惱怒不已的樣子,蒼白的臉上平添兩抹紅暈,重重咳了兩聲,「父親母親都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沒過來那是再正確不過的事了,三弟妹你怎麼可以這樣挑撥!」
  
  「大嫂,這話我可不敢當。作為弟妹的好心好意過來陪著你說話解悶,你竟然說我挑唆。」說著沈詩音還抹了抹眼角,叫屈起來,「我到底挑唆了什麼了?大嫂你和我明明白白說清楚,我也是江家的媳婦,斷然不能被人這樣誣陷的。」
  
  沈詩音這一說,方氏倒是噎住了。沈詩音一共說了也就是一句話,就是那個語氣讓人聽著是那個意思而已,仔細琢磨起來卻是模稜兩可,怎麼解釋都可以,到頭來還可以扣回方氏一個多心多疑的帽子。
  
  方氏不想在這一個話題上繼續,咬牙把這一個暗虧吃下,勉強笑道:「是我病得厲害沒有聽清楚三弟妹的話,大嫂我就在這兒和三弟妹賠一個不是。」
  
  這一件事情能扯上的也不會多,頂多就是讓方氏得了幾句訓斥而已,沈詩音見好就收,順勢道:「大嫂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院子裡的地都是鋪得平平整整的,一個尖都沒有正面就摔了呢,往後可得要仔細些,要不以後若是再懷上又是這樣可怎麼是好。」
  
  沈詩音不知道方氏現在已經被宣判生不下第二個孩子了,這一次歪打正著,準準確確的就砸在了方氏心口最疼的地方,讓方氏笑都笑不出來,猛得咳了兩聲,然後抱著肚子弓做一團一副疼痛難耐的樣子。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沈詩音接觸的始終都相對乾淨,這樣真切的面對一個傷者還是第一回,看到方氏這樣駭了一跳,捂著嘴忍不住退了好幾步,而後一種噁心不適的感覺就冒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其實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大概幾天前就隱隱約約有這樣的感覺了,當時以為只是天熱的不適而已,只是這兩天卻是越來越厲害。江榮辰跑出去的時候沈詩音就是因為身子骨感覺不太利爽,渾身泛著倦意才放任江榮辰出去外頭玩,自己窩榻子上休息的。
  
  心裡頭一個念頭冒了起來,沈詩音摀住嘴巴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看著一群人圍住方氏,大夫上去診脈之後又是灌藥又是按摩,終於是暫時又穩定下來了,只是方氏額頭已經滿滿都是汗,好不容易養出來一點的精神已經又完全沒有了,連看沈詩音一眼的精神都沒有了,更不用說是和沈詩音說話了。
  
  沈詩音現在也不在乎方氏能不能和她說話了,而是裝作害怕的樣子,道:「說起來我這些天身子骨也不順服,不會和大嫂一樣病了吧。」說完沈詩音轉臉看向大夫,表情真切了很多,「能不能勞煩大夫也給我瞧瞧?」
  
  方氏作為江家的長媳還是方家的女兒,有些面子還是有的,比如說這一個大夫就是當今太醫院的御醫,而且極為擅長婦科的。
  
  混宮廷的哪裡會沒有一點眼色,看這屋子裡的情況也知道比起方氏好像是沈詩音更有地位更有威信一些,更何況方氏他也都已經診治完了,幫著沈詩音診診脈也算不上什麼。
  
  那大夫一口就應下,擺好工具讓沈詩音把手放下來,仔仔細細的摸了兩邊,臉上的表情卻是帶著點奇異,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呆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方氏,最後看著沈詩音滿臉喜意的道:「恭喜夫人,您這是有喜了。」這大夫說的也是情真意切,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方氏剛剛小產了一般。
  
  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沈詩音也是完全不知道這消息的,她也就是懷疑而已,就算不是喜脈,她也確信自己是健健康康的,單單這一點也就足夠讓方氏不痛快了,若是真的有孕了那就更好了。
  
  沈詩音抿嘴一笑,把自己的面目上的喜意壓了下來。這個時候沈詩音也沒有什麼心情和方氏在這裡磨嘰了,恨不得直接回了微院和江子鈺分享這一個消息。
  
  給大夫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沈詩音看了一眼神色怔怔的方氏,勾起嘴角對著她微微行了一個禮:「大嫂,弟妹這是身不由己,改日定然過來再次看望大嫂。」說著也不再看方氏,眉目都帶著笑意的出了門去。
  
  而這個時候方氏也回過神來,神色猙獰,狠狠的盯著沈詩音離去的方向:「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0 AM


第八十章

    沈詩音回來的時候,江子鈺才剛剛收拾好自己,準備去主院報道呢。本來他們就說好,沈詩音到玉院看看情況,然後在主院見面的,晨昏定省還是不能少的。
  
  只是江子鈺沒想到沈詩音會回來的這麼早,看到沈詩音一臉喜氣的過來還納罕了一陣子,本能的迎了上去問道:「怎麼回來了,這麼高興的樣子莫不是在玉院有什麼開心的事了?」說著江子鈺心裡劃過幾個原因,最厲害不過的就是方氏被休了,可是三天都過去了,要休早就該休了哪裡等得到現在。而其他的原因,江子鈺還想不出什麼能讓沈詩音這般高興的。
  
  沈詩音笑而不語,而是微微低了低頭摸摸肚子,然後一副幸福不已的樣子。
  
  這個樣子江子鈺也見過,就是當初懷著江榮辰的模樣,江子鈺腦子一懵,然後笑得毫無形象的咧嘴,張開手想抱又不敢抱,最後手足無措的拉著沈詩音的手不住的叫好。
  
  「德行。」沈詩音失笑的戳著江子鈺的額頭,然後看了看時間道:「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趕緊去主院不然可就遲了。」
  
  「別別別!」江子鈺這一下是清醒了,「你剛從玉院走回來呢,還巴巴的趕主屋去便是往常肯定都要累上半天,現在更得要小心……對了,剛才大夫有說幾個月嗎?」
  
  「沒。」沈詩音怔了怔,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太激動了忘了問了,琢磨了一下自己停藥和月事的時間,「估計頂多也就是一個月出頭的樣子。」
  
  「三個月的時間之內都得要小心,便是過了三個月也要注意,你還是好好在家裡呆著,今兒就陪著辰辰吃飯好了,父親母親那兒我去說別擔心。」江子鈺這一個時候說話倒是一副不容人拒絕的樣子。
  
  沈詩音對這孩子也是在乎的很,更何況前不久方氏的孩子也才剛流掉呢,沈詩音就得要更加主意了。這時候也沒拒絕江子鈺的話,不過是略微頓了頓就點頭道:「那就這樣,你也小心點。」
  
  沈詩音留下來陪著江榮辰用早餐讓江榮辰高興了好一陣子,江家主院的桌子只有滿了十歲過了黃口小兒年齡的嫡孫才有機會上去,當然嫡子的話可以例外,可是也得要斷奶。現在不用說是江榮辰了,就是榮字輩最大的江榮樂也沒有可能上桌。
  
  而知道自己將來會有弟弟妹妹之後,江榮辰就更加的高興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沈詩音的肚子,一臉神奇的樣子:「娘,弟弟妹妹就在這裡面嗎?什麼時候出來陪辰辰玩?」
  
  「就想著玩!」沈詩音揉了揉江榮辰的腦袋,失笑道,「要十個月呢,得要明年的春天才行。」
  
  江榮辰馬上兩眼放光:「明年春天就有弟弟妹妹玩了?娘,你真好!」說著江榮辰就抱著沈詩音直樂。
  
  聽了江榮辰的話,沈詩音卻是黑了臉,輕輕的給了江榮辰的腦袋一個板栗:「弟弟妹妹可不是拿來玩的,你得要好好拿出哥哥的樣子照顧弟弟妹妹才是。」
  
  對於照顧這一個詞江榮辰還很陌生,江榮辰抱著腦袋想了好一陣子,然後才糾結問道:「就像是照顧肥肥一樣?」
  
  沈詩音瞄了一眼桌子上啃著青菜的斷腿肥兔,果斷把讓江榮辰照顧孩子的念頭抹掉,也就是大胖兔子這樣頑強的生命可以在江榮辰這一個堪稱殺手的人手底下活過來了。見過無數次江榮辰一看到好東西就把某肥兔直接丟掉的行為,沈詩音覺得胃疼極了。
  
  吃完飯送走了江榮辰江子鈺又回來了,本來江子鈺是準備要去衙門做事的,可是沈詩音現在懷孕他哪有做事的心情呢?反正他那也是閒職而且他還有江家這一個後台在呢,誰沒事會過來找他麻煩,於是某人就光明正大的翹班了。
  
  回到微院江子鈺首先是把整個微院都再刷洗了幾遍,覺得有些不對的丫鬟僕人全部都趕了出去,尤其是沈詩音呆著這一個主屋,更是全是得信的人,而幾個看起來都完全清心寡慾的姨娘們也都被牢牢盯著了,甚至於還下了令,在未來嫡子嫡女生下來之前都不准出自己的院子。
  
  江子鈺做完這一切之後沒事做就呆在沈詩音身邊端茶送水的,還附帶按摩服務,江子鈺給沈詩音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拿著一盤水果奔到沈詩音身前,鄭重其事道:「明天的婚禮你還是別去了,人多手雜的,如果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呢?」
  
  沈詩音倒是沒想到這一茬,臉上的表情一頓最後很堅定的搖頭:「君蘭的婚禮一生說不定也就這一回,我怎麼可以不去,到時候我小心些就是了,再說不是有你在嗎?」
  
  這一回勸的人就不是江子鈺了,江子鈺還沒開口呢,君竹就反駁道了:「什麼事有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重要,君蘭要是知道夫人帶著孩子去參加她的婚禮非得要急哭了不可,說不定直接就帶著妝就直接奔您這過來了。」
  
  當初沈詩音懷著江榮辰的時候,最緊張兮兮的人還不是江子鈺而是君蘭了,白天就緊緊的跟著沈詩音身邊,一步都不差,晚上沈詩音休息了還點著燈看書,把有寫到一點孕婦事的書都看了一遍,君竹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誇張。
  
  君竹勸的話比江子鈺說的有份量多了,沈詩音倒是真的遲疑了,不是她不愛惜自己,而是沈詩音真不覺得自己懷一個孕就變成瓷娃娃了,現代出門碰到一個孕婦挺著肚子單獨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頭走都不是一件難得的事情,真出事的有幾個?
  
  可是沈詩音也得要考慮君蘭的感受是不是,就算是婚禮的當即新娘子不知道,可是事後君蘭總是會知道消息了,那時候君蘭若是飆著淚找她哭怎麼辦?
  
  於是沈詩音妥協:「好吧,那我就……去看看總行了吧,看著他們拜堂了就走,決不多留。」
  
  「夫人!」君竹不滿的叫喚了一聲,還給了江子鈺一個眼神讓他幫腔。
  
  沈詩音卻是瞪了他們兩眼:「君蘭結婚的地兒又不遠,就是江家出門過兩條街就到了,別說這點路我們江府這麼多人還護不了我一個!」
  
  沈詩音滿眼都是堅持,君竹滿嘴的話總是是噎住了,而江子鈺這一個徹頭徹尾的忠犬化的,見沈詩音一副就要惱了的樣子,也只能點頭。
  
  而這些事情幾天前已經回了鄭家待嫁君蘭那是完全不知曉,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嫁衣,然後默默的收好。
  
  至此,所有的幻想都牢牢的收起不再去想,向著自己的未來走去。
  
  …………
  
  ……
  
  這時候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已經收到了方氏甦醒的消息,老太太是已經不想去管了,聽到了也就聽到了,沒有再去分心半點。
  
  至於老爺子卻是深深皺起眉頭來,然後讓人把要去翰林院的江子沛喊到自己的馬車裡頭,反正上朝的路和去翰林院差不多也就是同一條,只是翰林院會更近一點罷了。
  
  冷冷的看著江子沛,老爺子道:「現在你媳婦已經醒過來了,你休書也應該都寫好了吧,拿過去給她吧。」
  
  江子沛的臉色一白,雙手緊緊握住,最後慢慢放開,第一次直直的盯著老爺子:「父親,賢芝跟了我這麼久,還為我生兒育女,她便是再不是,我也做不出那事。」
  
  「反正父親您已經打算好要把江家傳給子鈺了,兒子不孝但請父親准了兒子帶著賢芝和榮樂分家出去,絕了賢芝的念頭。」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1 AM


第八十一章

     江子沛並不笨,江家的幾個主人都完全可以看得出來老爺子對江子鈺的屬意,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江子沛即便是再傻也不可能真的毫無所覺。
  
  老爺子恨鐵不成的看著江子沛:「你讓我給你時間考慮,你就給我考慮出這一個東西出來?」
  
  「兒子不孝。」江子沛低眉完全認下。
  
  老爺子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可知道現在你要求分家和等我死了之後分有什麼區別嗎?你要被人一輩子指著脊樑骨說,這一家子肯定是壞事做盡了,才會被爹娘趕出來不要了。不僅僅是你,還有榮樂甚至於還有榮樂的孩子、孫子,你這個做爹的,怎麼可以這樣狠心!」
  
  「你若是休了方氏,方氏也還可以再嫁,她也還年輕再加上方家的地位總是會有人願意的。當初你表妹做了那些糟心事最後還不是順順當當的嫁出去了。」
  
  江子沛搖了搖頭:「父親,那是不一樣的。」
  
  「賢芝這一次事情之後已經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自古有七出也有五不娶,逆家子不娶,亂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惡疾不娶,喪婦長子不娶,若是我以多言之罪休了賢芝便如同說賢芝亂家,又有何正經人家要她?難不成要如表妹一般嫁一個武夫不可?」懷淑蘭嫁的人其實官職並不算低,也是一個六品的官,只可惜目不識丁只憑一身勇武,這樣的人在京都各戶人家的眼中即便官職再高也就是一個武夫而已。
  
  吳良卓之所以受人追捧,和他是沈父的弟子飽讀詩書有關,大家也只會恭恭敬敬的說他是儒將。
  
  「罷了罷了。」江子沛心意已定,老爺子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到方氏將身子養好之前你若是反悔就把休書給她,若是不……你們就都搬出去吧,我會尋一處房子給你們。」
  
  老爺子最後一句話說的已經是無力之極,江子鈺是他的兒子,江子沛也是,很多年前他親手把自己的二兒子送走,現在又是這樣,總有一種命裡注定不由人的感覺。
  
  …………
  
  ……
  
  江子鈺穩穩的扶著沈詩音張在大堂的一邊看著君蘭和她的相公穿著一身喜服衣緩緩的走了進來,君竹就站在沈詩音的後側一點的地方,隨時給沈詩音擋著一切突兀的碰撞。
  
  只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平安,一直到君蘭和她相公拜完堂也都沒有出什麼事。
  
  江子鈺鬆了一口氣,轉頭向著另外一出呆著的吳良卓看了過去,果不其然那吳良卓正向著他這兒看了過來,雖然知道這和沈詩音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江子鈺還是忍不住醋了一回,低下頭貼著沈詩音耳朵道:「我們回去吧,接下來讓君竹留這兒就好了。」
  
  當初說好的事情沈詩音也沒打算違背,應道:「嗯,那便回去吧。」說完這一句話,沈詩音轉身要走,結果目光偏移了一下剛好就對上了吳良卓的目光。
  
  沈詩音一怔,然後對著吳良卓點頭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緊接著就像是什麼也都沒有發生一樣,拉著江子鈺的袖子向著大門外走去。
  
  在沈詩音的心裡確實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不過就是和認識的人打了一個招呼而已,可是江子鈺卻是緊張兮兮的在腦子裡回放著沈詩音那一個笑,最後忍不住道:「既然看見了就過去說幾句話吧。」說完這一句話江子鈺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心裡其實恨不得直接拽著沈詩音走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別讓吳良卓看到才好,而自己竟然出口勸沈詩音和他多說兩句話?!真的是嘴賤啊!
  
  沈詩音莫名其妙的看著江子鈺:「你有話要和他說嗎?有的話你就去吧,我先回去算了……感覺身子有些酸酸的,想先回去躺著。」如果沈詩音要去找吳良卓說話,那肯定是有正事的,而現在這樣的場合說什麼正事啊?而且還要繞過那麼一大堆人牆的。初步估計從沈詩音這兒到吳良卓那兒,怎麼的也得要繞過幾十個人才行。
  
  沈詩音的話前半句讓江子鈺一喜,後面說自己身子不舒服江子鈺立馬就緊張了,馬上表示自己無話可說急急忙忙的扶著沈詩音向外頭走出去。
  
  吳良卓看著沈詩音和江子鈺這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樣子,最後一歎,本來就是沒有任何准信的事情,只是自己想的太多罷了,這時候吳良卓終於是考慮起最近娘親和他說起的幾個說是門戶相當的好女兒。
  
  他年紀不小了,再不考慮這些那就真的太遲了。
  
  …………
  
  ……
  
  方氏自己病重,而身邊得用的丫鬟都被換了,一時半會兒翻不出什麼浪來,老太太也是想要孫子的,雖然不甘心那是從沈詩音肚子裡出來的,可是這個時候也不會對沈詩音做什麼,於是沈詩音在江家的日子就清閒了。
  
  每日不是江子鈺不去衙門陪她,就是周礽玫跑過來和她閒聊說著外頭的事情。
  
  沈詩音帶著周礽玫出去過外頭幾回,有的時候一些請她出去的聚會,只要允許帶人的沈詩音也都會帶著周礽玫去。只是沈詩音輩分小,大多數參加的聚會也都是一些私下的小聚會。
  
  這樣的聚會規模小,人數也不多,可是好處就是大家大多數都是能夠談得上幾句話的人,沈詩音帶著周礽玫去了兩回也都相熟了,一般有給沈詩音一份帖子也會給周礽玫一份,雖說還是看在江家沈家的面子上的,可是到底也是認同了周礽玫。
  
  之後周礽玫也算是在京都走開了一點,甚至於比起隨遇而安不求上進的沈詩音來說,周礽玫就積極得多了,以至於到現在周礽玫認識的人還有那些交情什麼的,有的比沈詩音這個土生土長的人還要多,這個時候和沈詩音說起京都的八卦解悶周礽玫也是手到擒來。
  
  夫人們的八卦不外乎衣服首飾,還有各家小姐妾室什麼的,偶爾從周礽玫的口中聽說起某個王府裡頭的一個姨娘的時候沈詩音眉頭微微一動,最後多問了幾句。
  
  當初在揚水縣的時候,沈詩音讓人把君梅送到京都裡頭給她幾個門路讓她自己選擇,現在看起來她在姨娘這一條路上混的也還算不錯。
  
  這樣安然無事的過了幾天,終於那半個月又過去了,榮孝又悄悄的出現在微院。
  
  到沈詩音處和她報道,相互問了一下情況,得知沈詩音有孕的消息榮孝頗為奇特的向著沈詩音的肚子看了過去。
  
  見榮孝這一副表情,沈詩音挑眉:「別告訴我你在宮裡頭沒看到懷孕的妃子們。」
  
  「看自然是看過,不過就只能遠遠的,我一靠近她們馬上就躲了老遠,看著就膩味。」榮孝撇嘴,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來了,皺著眉頭有些苦惱的道,「現在你懷孕了,我的課可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沈詩音倒是不怎麼在乎,「該練字的練字,要學的新書我也給你準備好了,有不懂的就過來問我,依然是每天查一次進度,不過這一回我就沒有再監督你了。」
  
  聽沈詩音這樣一說,榮孝嘟起嘴,雖然不意外沈詩音這樣的安排,可是完全沒有什麼改變的教學確實是有點讓人打不起勁,尤其榮孝本身就是愛玩的性子。
  
  不過當五天的時間過去,榮孝的案台上多了一個叫做沙盤的東西之後,終於榮孝是有了好玩的東西了。
  
  收到這一份禮物之後,榮孝第一時間就跑到沈詩音那兒要和沈詩音對戰,開始的時候沈詩音倒是贏了榮孝兩回,可是榮孝的聰明腦子一點都不是假的,兩局過後沈詩音就再也沒有贏過。
  
  而沈詩音也是光棍,輸了五六回之後就再也不和榮孝來了。她也就是嘴巴上會說,就和趙括一樣是紙上談兵的料,實際上那就是一個渣。
  
  實踐操作可不是書上擺著那麼簡單,反應和應變能力是很重要的,沈詩音缺的也是這一點,她可以從一個個案例裡頭把事情說出來,可是她自己做不出那樣的經典案例。
  
  之後沈詩音就把江子鈺給推出來了,江子鈺也是腦袋好使的貨,不過也就是比沈詩音強了點,也沒有應付過榮孝幾回就敗了。江子鈺那是只會詩書,學的也就是過去看沈詩音和老爺子教學的時候聽到的那點東西和實際的經歷,兵法可沒有正式學過。
  
  後來榮孝就一直和老爺子在混了,一時之間老爺子的書房就變成了和幼兒園一般的東西,被榮孝、榮樂、榮辰這三個小鬼這佔據了。
  
  有的時候沈詩音一個興起過去老爺子那兒看看,看到老爺子在三個小鬼之中忙來忙去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幼兒園園長這種神奇生物起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2 AM


第八十二章

      三房那兒日子過的是輕輕鬆鬆,可是大房卻是沒有那麼寫意。
  
  方氏被沈詩音狠狠刺激了一把,精神頭都不太對勁,有的時候江榮樂過去看望她,方氏也會輕輕拍著江榮樂的背,輕笑道:「榮樂啊,你的弟弟跑到三房的肚子裡去了,我們去把他帶回來怎麼樣?」
  
  聽到方氏這話,江榮樂被嚇了一個激靈。
  
  江榮樂不是江榮辰那樣的小孩子,再加上在玉院本身就是很傳統家庭組合,江子沛雖然說對方氏十分敬重甚至於有畏懼的嫌疑,可是那些姨娘也都沒有少過,各種爭寵戲碼江榮樂自小就耳聞目染。江榮樂繼承了江子沛的敦厚性子,可是和知世明理並沒有什麼衝突。
  
  之後一連幾天都休息不好,尤其是到老爺子那兒去上課的時候,見到江榮辰那無憂無慮的樣子就更是忍不住多想,沒有多久就瘦了下去。
  
  終於在一天,江榮樂在睡夢中夢到方氏一手血淋淋抱著一個嬰兒向著他走了過來,並且和他說讓他抱抱弟弟之後尖叫著被嚇醒。
  
  「小少爺。」貼身丫鬟聽見江榮樂的尖叫慌忙進來,見著江榮樂一臉雪白目光渙散的樣子,心驚膽戰的喚了一聲。見著江榮樂兩眼漸漸清明才上前輕輕擁住他,道,「小少爺莫怕,只是噩夢罷了,只是噩夢罷了。」
  
  夢中的場景在腦海之中依舊清晰,江榮樂並上眼睛都能回想起自己娘親那猙獰的表情,江榮辰緩緩握起自己的手,一點點平復下自己的心,半響才推開自己的丫鬟,依舊泛著白色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了,金環姐你可還記得父親沐休日是什麼時候碼?」
  
  和江子鈺不一樣,江子沛的職位並不是閒職,每日依然都是要翰林院報道的,白日裡要呆在院子裡也就只能在這個時候。
  
  說實話,江榮樂對江子沛的熟悉程度還沒有對老爺子來的熟悉,也就偶爾傍晚的時候,江子沛若是去方氏那兒江榮樂會見上他一面,可也就是這樣而已。
  
  「少爺啊……」金環是江榮樂身邊的丫鬟,只要照顧好江榮樂就好了,而且再過一兩年的時候她也到了適配的年齡了,無論是江榮樂還是江子沛她都是沒有可能肖想的,因此江子沛是怎麼樣的她還真沒有在意,好在到底也是玉院的人多多少少金環也是有聽說的,沉吟了一陣子也就推算出來了,「再過兩日便是了。」
  
  回答完江榮樂的問題,金環笑問道:「小少爺問這個做什麼?」
  
  江榮樂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金環。
  
  在江榮樂的目光下,金環的笑容漸漸支撐不住,低頭認錯道:「金環多嘴了。」
  
  江榮樂終於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莫要和母親說,若是被母親知道了……金環姐,我畢竟也是被你喊一聲小少爺的。」金環是方氏的人江榮樂始終都知道,或者說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身邊的人都是母親的,無論是金環還是他的伴讀東貴。
  
  金環噤聲。
  
  她清楚江榮樂的意思,雖說江榮樂一向是和和善善的,就像是江子沛一樣從來也都不會對身邊的人說一句重話,就像是這一回,即便是警告自己,江榮樂也沒有說過一句不好聽的,讓她不舒服的話來。也許正是這樣的和善,以至於很多人都忘記掉了,江榮樂的身上有一半的血統也是來自方氏的,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的。
  
  江榮樂才是這江家的主人之一,她不過是一個小丫鬟,還是伺候他的小丫鬟,若是江榮樂想,有的是法子讓她走人甚至於其他的。
  
  不清楚江榮樂要做什麼,金環心裡也清楚,作為方氏唯一的孩子,被方氏傾注了所有母愛的江榮樂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對方氏不利的事情,可是這兩天金環依舊是提心吊膽的。
  
  終於,江子沛的沐休日到來了。
  
  在老爺子那兒上完課,江榮樂就跑去找了江子沛。
  
  以往的沐休日江子沛總是會去方氏那兒陪方氏說說話的,可是現在方氏臥床,而且江子沛雖然是很堅定的對老爺子表態說不會休了方氏,可對於方氏一直處心積慮離間他們兄弟三人的感情,要說心裡一點疙瘩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這一天江子沛就一個人帶在書房裡頭看看書寫寫字打發時間。
  
  聽到江榮樂找他,江子沛還是忍不住驚訝了一番。
  
  江子沛對江榮樂這一個唯一嫡子的感情絕對不會少,可是就如之前所說的,他們直接接觸的時間並不多,要說瞭解那是沒有多少的,往昔沐休的時候江榮樂也都是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屋子裡看書,從來都沒有來找過自己。
  
  江子沛柔和了眉腳,這些天心裡壓著的愁緒難得的輕了一些,對著進來通報的小廝道:「讓小少爺進來吧。」
  
  江榮樂對江子沛其實有很多話要說的,這兩天腹稿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可是進了屋直面面對江子沛卻是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盯著江子沛半響最後臉都漲紅了只是喚了一聲:「父親。」
  
  見江榮樂緊張兮兮的樣子,江子沛失笑,揮了揮手讓屋子裡的人下去。看著江榮樂的樣子也知道是要找他說私房話的樣子,江子沛倒是很貼心的把人都趕走了,然後揮了揮手讓江榮樂走到他身邊,微微低頭看著江榮樂道:「有什麼事?」
  
  「沒。」習慣性的回答一句,然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江榮樂連忙揮手,「不是,我有話要對父親說。」
  
  江子沛一笑,揉了揉江榮樂的腦袋:「有話就說吧,我聽著呢。」
  
  難得的親暱動作,江榮樂這些天一直都活在驚嚇之中,被江子沛這樣一弄忍不住就紅了眼眶,咬了咬下唇終於是道:「是關於娘親的事。」
  
  聽到是方氏的事情,江子沛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幾分,不過當著江榮樂的面卻也沒表示什麼,裝作全然無事的樣子,對著江榮樂笑道:「你娘親有什麼事,大夫都說了,只要好好養著就沒事了,別想太多。」
  
  江榮樂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江榮樂抿著嘴,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了一陣子,最後咬牙把事情全都和江子沛說了出來。
  
  江子沛對方氏小產的事情,一直都是停在一不小心失足上面,倒是沒有多想。便是老爺子那兒告訴他,要他休妻的原因也就只是方氏對二房和三房的挑撥而已,對於方氏要害江榮辰的事情那是完全都不清楚,這一個時候驟然從江榮樂的口裡知道事情真相,忍不住眼前發黑。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3 AM


第八十三章

     方氏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覺得口乾舌燥,迷迷糊糊的對著身邊的人道:「水……」
  
  聽著身邊守著的人離開,沒一陣子又回來方氏這才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人並不是這些日子裡守著她的丫鬟們而是江子沛怔了怔,下意識的側過臉掩飾自己現在的狼狽樣子:「你怎麼過來了?」
  
  江子沛不答,目光複雜的看著方氏,輕手輕腳的扶起方氏給她餵了水,然後拿了幾個枕頭給她墊著腰讓她舒服的坐在床上。做完這一切,江子沛才道:「忽然想來看看。」說完江子沛低眉,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賢芝,若是我說我不想要這家主的位置……你會怎麼想?」
  
  方氏在江子沛面前一向都是強勢的,這麼狼狽的出現在他面前方氏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別彆扭扭的看著四周就是不看江子沛,可是聽到江子沛說完那一句話,方氏目光驟然冷凝,直直的盯著江子沛:「你說什麼!」
  
  「我說……賢芝你別爭了,我看著難受。」江子沛深呼吸一口氣,坦然道,「為了那個位置值得嗎?你這些年算計來算計去的……父親他都和我說了,當初子霖之所以跟我鬧,跟家裡人鬧,最初是你挑的頭。子霖他是暴脾氣也是有野心,可父親母親也都從未考慮過他,你那般苦苦算他是為了什麼?」
  
  「你引著子鈺和淑蘭反目成仇,讓母親因著淑蘭的關係討厭子鈺,可是沒成,又怕淑蘭嫁給子鈺讓母親的心也全然向著子鈺偏去,給懷家透了消息,讓淑蘭去了京郊。後來弟妹進門,看著老太太因為弟妹低眉順眼服侍她開始放下心中的那一點偏見,馬上就引著淑蘭回來,最後到現在不可調和的地步……還有很多,你要我全部說完嗎?」
  
  聽著江子沛一句句說完,方氏低低笑了起來:「原來父親都知道,倒是我自作聰明了……不過父親卻是比我更加心狠吶,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卻是什麼都沒做,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方氏目光灼灼的看著江子沛,「藉著我的手,把二房送走了,把他一直看不上的懷家小姐趕走了,現在把這些都攤開告訴你,然後把我們都趕走,這江家就是乾乾淨淨的了,最後只有三房……他一手打造的三房在。」
  
  「真的是一盤好棋是不是?」方氏譏笑道,「這就是你最敬愛的父親吶。」
  
  江子沛靜靜的看著方氏,目光有些難過:「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位置,從很早以前我看著父親手把手教著子鈺學著事情,不是詩書禮義而是那些公務,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父親屬意的是子鈺了,那時起我也就再也沒想過那個位置。」
  
  「你說什麼?」方氏不可思議的看著江子沛。
  
  「賢芝,當初你偷偷跑過來,包了一手帕的花給我,那時我就和你說過了,你要的東西我這裡沒有。」江子沛平靜的道,「只是你卻和我說,你喜歡的是我。」
  
  那個時候,方氏還正是豆蔻年華,偷偷摸摸的躲在樹林裡等著他過去然後把一手帕他完全不認識的花塞到他手裡,對他說徹夜看書傷身體,說那花的香氣有助於睡眠,要他早些睡覺。軟聲細語的關懷還有那笑顏一下子就讓江子沛亂了心,可是……江子沛卻是自始至終都知道方氏為了的是什麼,說了,狠心勸了,卻是得到了一個讓他心跳失速的答案。
  
  於是在一天老太太對著他說方家夫人有意和他聯姻,問他意思的時候,他不過略微猶豫,想起方氏的那一句話,最後微紅著臉點頭。
  
  回答江子沛的是一個軟綿綿的枕頭,不過方氏本身就是病重未癒,手上完全沒有力氣,打在江子沛身上的枕頭對他壓根一點印象都沒有,而江子沛也任由她打著,聽著方氏一邊哭一邊不足的說「若是早知如此,我怎會嫁你這個一點用都沒有的人!你個廢物,自己的東西都拱手送人的廢物!」
  
  等著方氏打到完全沒力氣了,江子沛才從她手中拿過枕頭,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份文書出來交給方氏:「這是和離書,你若是不願在這兒,待身子養好了便寫上名字走吧。」
  
  方氏一愣,低下頭看著那一份和離書上的字,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懂,或者說不想看懂。她一直都篤信江子沛不會對她怎麼樣的,無論做什麼事情,江子沛都只會忍氣吞聲的,頂多頂多當作沒看見。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一個她一向看不起的人,竟然會這樣平靜的給她一份和離書。
  
  方氏嘴唇微微顫抖,然後是更大的憤怒,接過文書然後一把灑在江子沛身上:「我不會簽的,江子沛你休想!我現在變成這樣,你就想換一個媳婦了是不是!告訴你,不可能!」
  
  江子沛無奈的道:「我沒這意思,若是不願的話,你想在我這多久都成,若是往後……你有和心意的人,就在這上面寫了名字吧,反正……」你心不在這兒,留著也沒用。
  
  重新扶著方氏躺下,給她掖好被角,江子沛將那一地的紙重新撿回起來,對折好塞到方氏的枕頭下面,然後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方氏睜著眼瞪著江子沛:「你給我回來!給我說清楚!江子沛!江子沛!」
  
  方氏的一聲聲呼喚並沒有讓江子沛回頭,推開門出去,結果一打開門就看見江榮樂紅著眼眶站在門外,江子沛一歎,低下頭給江榮樂擦了擦眼淚,摸著江榮樂的頭道:「榮樂,以後我們從府裡搬出去到外頭住好不好?」
  
  江榮樂哽咽著問道:「娘也在嗎?」
  
  「嗯,你娘也會在。」剛才方氏的樣子已經表明她不想離開的意願了。
  
  江榮樂遲疑的看著方氏的屋內,最後抿著嘴抱住江子沛,開始的時候只是抽泣,最後嚎啕大哭起來。
  
  八月後,沈詩音順產一子,取名榮然。
  
  一年後,方氏病癒,江子沛自請分家,方氏哭鬧無果含恨離去。
  
  兩年後,兵演之事初成,限制兵演在一定範圍內才可舉行,初次演習榮孝大放異彩。沈詩音再度有孕。
  
  三年後,榮孝出師。沈詩音胎位不正,難產生下一女,險些故去,最終江子鈺與沈詩音商定,這為最後一子。
  
  時間緩緩如流水,終於沈詩音嫁入江家的第八個年頭過去,迎來了第九個春天。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4 AM


第八十四章

 沈詩音抱著自己最小的女兒江蓉靜,給她一遍遍哼著歌哄著她睡過去,然後轉眼看向兩個攜手走進來的兒子們,疑惑的問道:「你們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問完這一個問題,沈詩音就瞪向江榮辰,「你是不是又和祖父鬧了?」
  
  江榮辰因為是沈詩音和江子鈺的第一個孩子,那時候他們都是初為父母,對於怎麼帶孩子還不是很清楚,對著江榮辰多多少少都有點寵溺過度,以至於嬌氣的很,基本上覺得有點難過的事情,都想著法子溜掉。老爺子拿江榮辰那是當作江子鈺下一任家主來培養的,要求自然不高。
  
  開始的時候江榮辰還會找沈詩音哭訴,可是沈詩音倒是覺得多學一點總是好的,而且沈詩音的想法也是和老爺子差不多,琢磨著未來江家也是江榮辰的,對著事情報以鼓勵的態度。於是孤立無援的江榮辰開始奮發圖強的……去溜空子了,尤其是在江榮辰把老爺子的脾氣都給摸透之後,老爺子能抓住他的機會那就不多了,而且幾乎都會被江榮辰氣的吹鬍子瞪眼的。
  
  聽沈詩音這一句話,江榮辰也很無辜的看著沈詩音:「沒啊,是祖父說他頭疼,就讓我們先回來自己看書了。」
  
  沈詩音聽到江榮辰這話就信了,過去江榮辰溜空回來都不會把江榮然帶回來的。自從老爺子發現江榮辰雖然是夠聰明,可是總是聰明不在點子上,心思完全沒有想過家業什麼的,就想著怎麼玩。要說起來,志向更多的是在怎麼做最成功的二世祖更多一些。
  
  這之後江榮然又出生了,等著江榮然大了一些,老爺子揪著他觀察了一陣子,發現江榮辰的性子比江榮辰那是穩重很多,雖說靈慧有些比不上江榮辰,可是……有總比沒有好。老爺子被江榮辰折騰了快四年,終於是自暴自棄了。
  
  沈詩音點頭:「既然這樣的話,看書也不急,過來和妹妹玩一會兒。」說著沈詩音就放下了江蓉靜,招呼著江榮辰和江榮然過去。
  
  古時候女孩是不參與排輩的,大多是隨意的取一個名字,而且這個名字大多也都不會被用到。家裡的人和外面的大多喊得是排行,嫁過去直接就是說某某氏,唯一被用的只有自己父母兄弟才會叫上兩聲。可是沈詩音給江蓉靜取名卻是好好的想了很久。
  
  不參與排輩是這一個時代的規矩,便是沈詩音也不敢亂來,但是給自己女兒取一個同音不同字的也是可以的,至於那個靜字卻是老爺子取的,表示對這一個孫女的喜愛。沈詩音雖然不太喜歡這一個字,自己女兒自然是活潑可愛的模樣才好不是?
  
  只是沈詩音卻也不能在這事上駁了老爺子的面子,尊長什麼的,總是很重要的。
  
  這樣增長兄妹之間感情的事情沈詩音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江榮辰和江榮然都非常輕車熟路的爬上了榻子,一個拿著手鼓一個搖著鈴鐺逗著江蓉靜。
  
  江蓉靜這一個時候也快要滿一歲了,雖說因為難產的關係發育的並不是很好,可是爬那是已經沒有問題的,被兩個哥哥逗著卻一直抓不到手鼓和鈴鐺,最後被氣到了,鼓著臉直接操著兩個人撲過去。
  
  江榮辰這個時候已經八歲了,哪裡是江蓉靜這一個奶娃娃可以撲倒的,那是穩穩的坐在榻上,可是才剛三歲的江榮然就遭殃了,整個人就被江蓉靜撲在榻上,然後被江蓉靜惡狠狠的咬在那白嫩的臉蛋上。江榮然性格再偏穩重,那也是個三歲孩子,而江蓉靜這個時候也開始長牙齒了,被這麼一咬直接嗷嗷大哭起來了。
  
  雖然不厚道,可是沈詩音看到這一場兄妹大戰,還是樂得和江榮辰一樣笑的直抽,半響才上去要把江蓉靜抱了起來。
  
  結果沈詩音這一抱竟然沒有把江蓉靜抱起來,愕然的看著江蓉靜緊緊的抓住江榮然的衣領不放手,無奈,沈詩音低聲哄著江蓉靜放手。江蓉靜卻是嘟著嘴,一副也要哭出來的樣子,抽抽泣泣了兩聲然後就摟著江榮然的脖子:「各、個……」
  
  「各、個……」
  
  聽著江蓉靜抽抽泣泣的抱著江榮然不清不楚的喊著哥哥,沈詩音和江榮辰臉都綠掉了。
  
  這是為什麼啊!明明她一直教著她家的蓉靜喊娘親的,怎麼第一個出口的卻是哥哥這兩個字啊!沈詩音直接就在內心裡咆哮了。
  
  而江榮辰卻是直接喊出來了:「這不對啊!是我教蓉靜喊哥哥的,為什麼蓉靜第一個喊的卻是榮然!這不公平!」
  
  「江榮辰!」聽到江榮辰的話,沈詩音直接就磨牙了,「你竟敢帶壞妹妹!這一個月的點心你別要了!」江榮辰委委屈屈的看著沈詩音,再看著已經破涕為笑親著江蓉靜的臉頰,歡歡喜喜的喊妹妹的江榮然,直接就飆淚狂奔了。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明明妹妹喊的是榮然,為什麼最後懲罰的會是他啊!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啊!
  
  看著江榮辰飆淚了,沈詩音的心裡才平衡了一點,扭過臉看見江蓉靜和江榮然兩個小鬼抱做一團,相互咧著笑臉喊著哥哥妹妹的樣子,她又想飆了。
  
  除了江榮辰之外,江榮然第一個喊的是爹已經讓沈詩音很不平衡了,結果江蓉靜她是千防萬防的防著江子鈺,結果防了大的防不了小的,這一回更誇張,直接就喊哥了!
  
  家裡沈詩音的糾結江子鈺那是一點都不清楚,跟著自己的同行們出去吃飯,開開心心的說著一些朝事裡的八卦事情,一群人正說到高興呢,忽然聽到大街上嘈嘈雜雜的聲音驟然激烈起來,並且伴隨著飛快的馬蹄聲。
  
  江子鈺側過頭向著下頭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兵服的人一臉土色的駕著馬飛速奔來。
  
  看見那人的著裝,眾人的臉色都不由變了變。許久才有一人囔囔出聲。
  
  「八百里加急……」
  
  這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文書是從哪裡來的已經是不用問的事情了,大平朝四處都是平平穩穩的,甚至於天災也都沒有幾個,能夠用得上這一個八百里文書的那麼就只有來至西北打了十幾年都還沒有完的戰場了。
  
  酒桌已經過半而且大家也都沒有心情在吃飯了,大家都臉色沉重的整理好衣物結了帳回了衙門去待事了。
  
  看著那將士的臉色,估計不是什麼好消息。若是邊疆戰敗了,在朝的無論是在哪兒做事的,都會被波及到,沒有一處會是和清靜地兒。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4 AM


第八十五章 

    事實證明大家所想的並不差,邊關告急,西北最邊駐軍的山陵城被破,城中數十萬的平民和將士被殺,除了最初早早就逃了出來的,當時在城中的人無一生還。
  
  這消息穿入平帝的耳朵之後,這些日子的朝堂都普遍處於低氣壓的狀態。文官那裡倒還算是好,就是被波及而已,在朝的那些武官無一不被責罵過,即便是吳良卓這一個深受平帝信任和喜愛的武將也沒有例外,最嚴重的一個是被逮到瀆職,直接就罷官讓他回家種田去了。
  
  家中兩個當家的男人都是在朝為官的,朝局的變動對家中環境影響是很大的,這幾天裡頭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過活。
  
  江子鈺也在一年前提了官職,到了從五品,也不再是閒事每天朝九晚五的做事,被之前閒職養懶的江子鈺都有點不太想做了,直接抱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比做官舒服多了。只可惜現在他兩個哥哥都已經很明確的被除了繼承家族的可能了,他原本想著帶沈詩音離開的念頭也變成了一場笑話。
  
  沈詩音在家中知道這事的時候並不算晚,從江子鈺那兒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睨了江子鈺一眼直接對著他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江子鈺自從進了她的屋子之後,目光就在這屋子裡四處飄,怎麼也不敢落在她身上,最後吞吞吐吐的對著沈詩音說起邊關失守的事情。
  
  「沒……沒有。」江子鈺訕笑。
  
  沈詩音看了江子鈺一眼,挑眉,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現一樣,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山陵城失守了,午嘉守得住嗎?」午嘉是山陵城之後的一個城關。
  
  「據說是守住了。」事情在國事上轉,江子鈺回答還是很牢靠的,「畢竟午嘉是唐河將軍守著的,唐河將軍和北蠻打了那麼多年,從來也都沒有輸過,山陵城那是……」說到這裡江子鈺一歎,然後帶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感覺道,「是有人賣國了,職位也還不低。」
  
  這一回沈詩音倒是真的驚訝了,直勾勾的盯著江子鈺,示意他繼續。
  
  只是江子鈺卻是沒法子滿足沈詩音的好奇心,無奈的看著沈詩音道:「我也是聽著別人說的,知道的也不多,這些差不多也就是全部了。」
  
  沈詩音哦了一聲,低眉沉思了一陣子,最後搖頭道:「山陵城的位置很重要,無論如何估計陛下也會派兵奪回來,這些年估計都得要好好忙活了。」
  
  打戰可不僅僅是將士們的事情,便是文官們也得忙,所謂糧草先行這一句話說的就是這一點。江子鈺所處的就是戶部,聽到沈詩音這一句話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雖說這些年風調雨順的,國庫充盈,可過去和北蠻打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得到一次大勝利,這一次要把山陵城奪回來只怕也是難得很,又是一次幾年都結不了的事。滿打滿算的,這樣拼下去國庫能夠撐上三年就已經很好了,估計這有的要再加一層稅了。」
  
  江子鈺和沈詩音三言兩語的說著朝堂上的事情,十分自然和熟捻。自從從揚水縣之後,江子鈺就已經習慣了這樣,而且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兩人有一句話每一句話的說了好長一段時間,從這一次八百里加急文書到某某家又多了一個娃,或者那個人又沒了,幾乎城中世事無所不包。
  
  可是沈詩音一直等著江子鈺問的問題卻一直都沒有等到。
  
  很久,江子鈺看了看時間起身道:「看時辰榮辰榮然他們也要回來了,我出去外頭接他們過來。」
  
  「去吧。」沈詩音笑了笑看著江子鈺離開,卻是在江子鈺快要跨出她門口的時候,笑道,「你想的確實是沒錯,懷小姐她嫁的那一個將軍,確實是被調到了山陵城去了。」
  
  江子鈺聽見沈詩音的話,回過頭看著沈詩音,嘴巴緊緊的抿著,最後整張臉的表情都變得難過起來。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告訴自己那是記錯了而已。這個時候卻被沈詩音一把揭開,然後難以抑制的疼。
  
  懷淑蘭他確實是沒有喜歡過,可是那從小長到大的情誼也不是假的,更何況從血緣上說,他們也是有著深刻的血緣關係的。要說江子鈺對懷淑蘭那一點感情都沒有,才是假的。
  
  他想過要給懷淑蘭那肆意妄為懲罰,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死。即便是當初書雅和添香的死,他的感覺也是憤怒更多一點,而不是現在的惘然無措的感覺。
  
  看見江子鈺的表情,沈詩音失笑:「當初害她身敗名裂不得不遠嫁的人是我,你在這裡後悔自責個什麼勁。」
  
  「我只是覺得……如果當時我處理的能夠更加溫和一點,事情是不是就不會到現在這一個地步。」當初知道懷淑蘭的心意的時候,如果他沒有那樣急切的推拒,一點餘地都不留,而是一點點的給她揭開那種朦朦朧朧的感情,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事了。
  
  「沒有什麼如果的,如果本身就是一個否定詞。」沈詩音卻是很坦然,對於懷淑蘭這一個要害她性命的人,沈詩音不是聖母,實在是難以對她有什麼好感甚至於是同情,反倒是在知道這一件事情之後鬆了一大口氣。
  
  「再說了……」江子鈺臉色並不太好,沈詩音卻還是給他安慰道,「不是還有人逃出來了嗎?怎麼說她也是五品將軍的夫人,要說消息……她那絕對是靈通的。」
  
  「但願吧。」
  
  …………
  
  ……
  
  「父皇?」榮孝今年已經是十四歲了,可是被寵的很好的她在皇宮裡頭行事還是有些大大咧咧的,這一點即便是沈詩音讓著她改也都沒有改掉。這個時候得知平帝就在御書房評改奏折,讓人進去通報之後,也不待平帝回復直接就在那個小太監身後走了進去,然後笑嘻嘻的對著平帝喚道。
  
  平帝看到榮孝笑嘻嘻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些天心裡壓著的東西也略微鬆了松。也沒有怪罪榮孝不守規矩,甚至於平帝還對著榮孝揮了揮手讓她走過去:「你看看這一個折子。」
  
  榮孝從小的就被平帝當女皇培養,看個折子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折子裡頭囉囉嗦嗦的華麗辭藻給剔除挑,看出重點出來了:「唐河將軍彈劾朝官們擾亂軍心?」
  
  平帝有些厭惡的點了點頭:「唐河不信趙豁之叛國,說是朝官誣陷。」
  
  「那……」榮孝看著平帝,問道,「父皇你信不信?」
  
  平帝揉了揉榮孝的腦袋,笑容帶著無奈:「我也不信,趙豁之是我一手從貧寒提拔起來的,一向是耿直,除了打戰什麼都不會。你還沒出生的時候,趙豁之才剛剛中了武狀元,被我安排到皇宮門口守門,結果聽到有人說了幾句不敬的話,直接把人家抓住不分青紅皂白的打。」
  
  榮孝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忍不住睜大眼看著平帝:「父皇,這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那是你二伯。」平帝笑罵道,「除了你父皇,誰還敢和你說?!」季王爺一向是不著調,和平帝也是打打鬧鬧長大的,沒少在平帝背後埋汰他。便是在榮孝這一個平帝女兒面前,也是不遺餘力的抹黑她父親。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5 AM


第八十六章

    聽著平帝的話,榮孝對趙豁之倒是起了十成的好奇心,因為季小郡王之間的兄妹感情更加親厚,季燕這兩權貴王府榮孝倒是更加偏向季王府一些,可是對於那個有點不怎麼著調的二伯,有一定父控屬性的榮孝還是很樂意看他倒一點小霉的。只是想到如今這背負「叛國」罪名的將領已然故去,忍不住搖了搖頭。
  
  「女兒也不信。」榮孝笑道,「自古那個叛國的將領不是滋滋潤潤的在敵國活著,哪裡有趙將軍這樣和山陵城共存亡的?」
  
  聽見榮孝的話,平帝也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多年帝王的肅穆威嚴:「那些世家這些年是越來越放肆了,真的把朕當昏君一樣糊弄,山陵城不是還有人活著回來的嗎?朕就不信一點都查不出來。趙豁之一生為國鞠躬盡瘁,朕斷然不能讓他落得一個叛國的罪名遺臭萬年。」
  
  榮孝挑了挑眉,忽然興致勃□來,對著平帝道:「父皇,不若把這事交給女兒吧,我去午嘉關好好查查。」
  
  「胡鬧。」午嘉如今正是戰爭的最前線,再怎麼也不可能讓榮孝去,平帝馬上就否決道。
  
  榮孝嘟嘴不太滿意:「讓我學兵法,結果就像是過家家一樣的,不是在屋子裡玩沙子就是帶兩個衛軍漫山遍野的跑,拿著捅人連衣服都捅不破的槍戟,裝模做樣的打,能有什麼進步?」
  
  最初的時候榮孝是跟著沈詩音學兵法,也就是一些理論上的知識,實際上的沈詩音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貨,江家也沒會打戰的,榮孝得了沙盤不過半年就把江府最大的江老爺子個解決掉了,在江府人生寂寞如雪了。榮孝其實最後有點小成之後都是在京中的各個將軍府邸裡轉著的,磨著沙盤磨著他們說沙場上的實際經驗。後頭沈詩音大概和吳良卓提的軍演的事情終於在平帝的力頂下成了,榮孝也會跑過去來一次實際操作。
  
  榮孝真的是不愧聰慧這一個詞,老一輩都是沙場老手她比不過,可是在年輕的那些還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將門子弟之中,卻是名列前茅。那些將門子弟可是從小就在祖輩父輩的手下每天都學著戰場上會用到的事情,榮孝也不過是學了兩年多就到了這般水平,不知道多少的老將軍扼腕榮孝的帝女的身份。
  
  初時榮孝還沾沾自喜來著,可是後來看著過去和她一起玩軍演的同輩們一個個到前線磨練去了,回來就把她打趴下了,鬱悶的直想撓牆。她沒有真正經歷過戰場,有些東西是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所學不會的。榮孝無數次摸著平帝說要去前線都給駁回了,把榮孝鬱悶得不行。
  
  平帝摸了摸榮孝的腦袋:「別鬧了。」說完這句話,平帝頓了頓,臉上的表情變得莫名起來,目光帶著沉重的看著榮孝,「榮孝你也已經十四歲了,再過些日子斯蘭的使者也要到了,你去看看吧。」
  
  榮孝本想插科打諢的繼續磨平帝,想讓平帝鬆口來著,結果平帝這最後一句話讓榮孝所有要說的話全部都堵在喉嚨口,茫然的應了一聲:「哦。」這麼多年的幸福自在的日子,榮孝都有些忘記,她受到這些有別於整個皇宮的子女,甚至於連太子都比不上的待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了。
  
  如今她大了,享受的那些事情也是時候要一一還回來了。榮孝心裡堵的厲害,撲在平帝懷裡不說話,或者說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平帝一下一下輕輕的給榮孝順著頭髮,最初也許對榮孝的偏寵是有所目的的,可是這些年的寵愛這些年的父女之情也都不是假的。隨著一個個皇子們的長大,最初的天倫之樂也開始變質,至今能把他當作父親一樣看待的也就只剩下榮孝這一個了,即便是當今太子都做不到。
  
  …………
  ……
  
  從皇宮裡頭出來,榮孝站在宮門口忽然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最後對著抬轎的太監道:「去季王府。」
  
  榮孝去季王府那是一時興起,絕對是一個招呼都沒打。王府門房們看到她過來立刻就嚇了一跳進去通告了,只是榮孝也不是一個會在門口等著人回話的,這些年她也沒少來季王府,輕車熟路的就進去了,逮著一個侍女讓她去給季王爺帶話說自己就是來找小堂哥玩的,別過來找她。
  
  那些規規矩矩的,季王爺本身就不太在乎,榮孝自然也樂得高興非常直接的就讓季王爺當作她不存在了。
  
  榮孝到季小郡王院子門口的時候,季小郡王也才剛剛收到榮孝到來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從紅粉堆裡出來呢,結果就聽到人說榮孝已經到院門口了。看著自己身邊的一堆鶯鶯燕燕的,季小郡王差點沒想一個腦袋撞牆上去。慌手慌腳的把身邊的人都趕了,季小郡王直接就往著自己屋裡的那一個澡盆裡頭跳。
  
  聽見通傳榮孝到的聲音,季小郡王連忙喊道:「十妹別進來!我換身衣服!」
  
  榮孝一臉黑線的看著面前禁閉的屋門口,還有眼角還能看到的提著裙角慌不擇路從走廊另外一頭離去的那一堆女人。剛才季小郡王做的是什麼事情,榮孝哪裡會不清楚,心裡啐了一聲,卻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等了一陣子,季小郡王總算是梳洗完畢,一臉尷尬的從屋子裡出來,看見臉已經快要變成黑炭樣子的榮孝悻悻然的道:「十妹你到這兒就是找我發火的是吧……」
  
  「嘁,感情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應該發火?」榮孝直接就橫了季小郡王一眼,「之前你強搶了太常寺卿的女兒的事情,還在宮中吊著底呢!當初父皇差點沒有拔了你的皮,若不是二伯到宮裡求著父皇,你怕是得在祖廟裡呆一輩子!你再這樣下去,早晚得要栽這上面!」
  
  季小郡王面上有些不太在乎,可是看著榮孝的表情,最後吶吶的道:「我就這點愛好而已……」
  
  「這愛好還叫一點?」榮孝直接就上手掐了,榮孝畢竟為了帶兵打戰狠狠的練過武,比起季小郡王這些年漸漸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好了何止一層,直接就疼得季小郡王嗷嗷叫,可是面對著榮孝不僅不敢還手,連逃他都不敢。只能連連稱是,不過對於季小郡王勇於認錯屢教不改的行為榮孝也是瞭解,也只能氣悶。
  
  罵了季小郡王一通,榮孝就開始和季小郡王倒苦水了,大抵上也就是說說平帝的霸權主義,怎麼都不願意寵著她讓她到戰場去歷練歷練。至於斯蘭的事情榮孝那是一點都沒說,她準備遠嫁的事情,整個京都知道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這裡頭是絕對不包括季小郡王的。
  
  而且這事榮孝也沒打算讓本身妹控屬性強烈的季小郡王知道,不然他可不管什麼國家的,直接就沖皇宮找平帝理論了。
  
  往季小郡王身上倒了苦水之後,心理上的因為平帝的期望造成的壓力也輕了很多,榮孝就神清氣爽起來,再在季王府磨了一陣子然後才和季小郡王道別,轉頭往著江府過去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6 AM


第八十七章

    因為榮孝身份的關係,江府倒是特地留了一條不太惹人注意的入口給榮孝,讓她出入。只是那處地方連接的是角院,後來因為周礽玫的丈夫中舉了二甲進士之後外放,而且在一年前沈詩音就沒有什麼好教給她的了,畢竟沈家擅長的是詩書,沈詩音也是因為愛好才學了一些。而詩書之類的,能教榮孝的人多了,宮中就有不少,之後榮孝來江府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了,漸漸的那一個入口也就廢掉了。

  前些日子沈詩音還琢磨著是不是給它封上,不然若是被一些宵小之徒知道,府裡就危險了。倒是沒有想過榮孝出師之後,還會這樣偷偷摸摸的進來。

  榮孝去找沈詩音的時候依然沒有打招呼,一直到沈詩音屋子門口的時候才讓人通報。不過沈詩音不是季小郡王在屋裡也就只是給才一歲的江蓉靜說著童話故事而已,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對榮孝的到來驚訝了一下,就讓人帶榮孝進屋了。

  榮孝一進來就直勾勾的看著沈詩音,然後像是放下心一般,抿嘴一笑:「老師看起來氣色不錯,看起來心情很好。」榮孝在沈詩音教她的時候,怎麼的也不肯鬆口喊沈詩音一句老師,到沈詩音和她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她了,宣佈出師時候,卻是戀戀不捨的抱住沈詩音不放。自那之後榮孝對沈詩音的稱呼就變成老師了,只是也同樣的,自那之後沈詩音和榮孝幾乎也就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在宮裡見一回。

  「怎麼了?」沈詩音看著榮孝問道,如果不是榮孝的表情,憑著榮孝的話語很容易就會被錯認為譏諷或者是別的什麼。沈詩音也是教過榮孝言行舉止,甚至於出口的話怎麼說一言一行的動作怎麼做才是最舒服最貼心的沈詩音也都有教,當初還在現代的時候,沈詩音在商場打拼的時候特地去學了,雖然有的因為文化差異有所不同,但是大致上還是能用的,沈詩音對榮孝那也是一點都沒有保留。現在榮孝完全沒有注意的言語,卻是讓沈詩音發現榮孝有點不對勁。

  「沒什麼大事。」榮孝摸了摸額頭,整理了一下情緒道。難得見到沈詩音,她情緒上有些激動,以至於心理的一些迷茫倒是露出來了。雖說榮孝也清楚沈詩音大概也打聽出來她要去斯蘭的事情了,只是這事以沈詩音的身份那是完全幫不上忙的,榮孝也沒打算讓沈詩音平添煩惱。

  再說,她榮孝來沈詩音這兒可不是抱怨來了。

  榮孝說完那一句,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出來教給沈詩音:「這是我從父皇那裡看到的目前在午嘉關山陵城生還的人的名單。」

  沈詩音接過,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榮孝的筆跡,估計就是在平帝那裡看到,憑借記憶寫下來的。上面的名字只有幾個,一眼就可以全部看完,於是沈詩音很快的就看完了,然後皺眉。

  這一份當然不是全部的名單,眾所周知的是山陵城幾十萬人活下來的已知有幾百號人了,還不包括現在還在外頭逃難的。榮孝寫在字條上的都是沈詩音認識的人,沈詩音的目光在懷淑蘭這一個名字上頓了一下,然後移開。

  當初安慰江子鈺的話,沈詩音自己那是一點都沒有信,不過卻是意外的一語成讖。

  「謝謝。」沈詩音看完,給榮孝道了一聲謝。

  榮孝撇了沈詩音一眼,她寫的名單自己心裡也都是有數的,大多都是沈家的弟子這樣的和沈詩音帶著點關係的,只是還有一個沈詩音的敵人。

  當初懷淑蘭害沈詩音的事情後來鬧的很大,便是宮中也是有所耳聞,即便是那時榮孝年紀小可是還是知道些。那時候榮孝是沒反正心上,後來平帝給沈詩音定下她老師的身份,榮孝自然是去查了,然後就知道了。

  她特地送過來,所為的其實也就是這一個人而已。

  「你不擔心?」榮孝偏頭看向沈詩音,「現在她可是寡婦,邊關她已經是無親無故的了,照理來說那是應該是可以回來懷家過日子的,到時候……」

  「我會怕她?」沈詩音挑眉,顯示了一把自信,「當初是我在這兒完全沒有站穩,而且敵暗我明,現在若是懷淑蘭回來,卻是正好相反。我若是這都贏不了她,我也就活不到現在了。」

  看著沈詩音這樣,榮孝也覺得自己是多慮了。不過好在目的達成,倒也不覺得什麼,伸了一個懶腰正打算回去,結果還沒開頭她身邊的一個宮女就慌慌張張的提著裙子跑進來了,看著榮孝聲音都在顫抖。

  「稟、稟公主,季小郡王他、他被殺了。」

  聽這話,榮孝一懵,馬上就認定自己身邊這宮女在說謊,一個時辰前她還好好的和季小郡王說話呢,她現在還記得和他說的每一句話呢,結果一轉眼別人就告訴她,他死了。榮孝怎麼想怎麼覺得是玩笑。

  沈詩音的表情一肅,整個身子都坐直了,看著榮孝一直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了,沈詩音心裡一歎。好歹也是做過榮孝幾年的老師,對於榮孝和季小郡王的兄妹感情還是清楚的。伸出手牢牢抓住榮孝的手腕,防止她做出什麼不理性的事情。

  誰都知道這是天子腳下,敢在這地方殺了季小郡王這一個和當今皇帝有極近血緣關係的人,背後所依仗的絕對不小,說不定連榮孝都惹不起。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腦子冷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清楚!」沈詩音厲聲道。

  那宮女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把聲音平穩下來,道:「公主去過小郡王那兒之後,小郡王沒多久就出來了。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的異族女子上前問了幾句話,那人不理,還罵了小郡王幾句。小郡王惱了要抓她回去,沒想到那女子身上帶著刀,一刀把小郡王給捅了,直接從胸口透過去。」

  感覺到自己抓著得榮孝手腕不住的再顫抖,沈詩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

  「小郡王身邊的小廝剛剛過來,現在就在外頭。」

  看著那宮女的眼神,沈詩音確定她沒有撒謊,只是這樣卻是讓沈詩音更加頭疼。看著已經徹底暴走化的榮孝,沈詩音臉色卻是沉的不能再沉了。以她完全沒有習武的身子骨,絕對是攔不住現在這個狀態的榮孝的。

  「榮孝!你冷靜一點!」沈詩音斥責道。

  榮孝回吼了一聲:「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哥!」說完榮孝臉上的眼淚就開始瘋狂的往下流,對於一心一意疼她的季小郡王,榮孝對他的感情比自己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深了很多,「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榮孝掙著沈詩音的手,眼見榮孝就要掙開,沈詩音終於道:「我和你一起去。」設身處地的想,沈詩音若是知道自己兩個哥哥中哪一個出事,絕對直接就拿上刀子拚命去。可是作為局外人,沈詩音卻是很明白,以榮孝的身份她沒有肆意瘋狂的資格。她不能指望榮孝身邊的那些人能勸誡榮孝在關鍵時候克制。她也只能指望榮孝看著她還喊自己老師的份上,給自己一點面子。

  讓人帶著江蓉靜回屋玩,沈詩音拉著榮孝的手給江子鈺留了一張條子就和榮孝出去了。到了出事的街人已經是一圈一圈的圍起來了,不少人還拍手叫好。

  榮孝緊緊的抿著嘴,縮在馬車的一角,臉上的表情卻只剩下絕望。

  剛才還可以欺騙自己是假的,可是真的到現場榮孝連騙自己的資格都沒有。尤其是耳邊不斷不斷的傳來大快人心的叫好聲,一句句話都是說季小郡王該死,甚至於早就該死的話。讓榮孝憤怒之極也是極端無力的。

  她知道,季小郡王對外那絕對不是用惡棍可以形容得了的,在平民百姓之中可以說是神憎鬼惡。可是對於她來說,說是三觀不正也好,季小郡王與她來說只是一個疼她的哥哥而已。

  見榮孝這一般樣子,沈詩音一歎,抱著榮孝安慰的拍著她的後背,一遍讓宮女下去打探消息,確定一下敢做這事情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其實並不難打聽,幾個穿著十分有民族特色的服裝的人大剌剌的站在那兒,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身份。很快的打聽消息的人就回來了。

  「公主,下毒手的人是斯蘭來的使者。」

  沈詩音聽到這話眉頭狠狠的一挑,感覺到懷裡人那一點一點僵硬起來,沈詩音忍不住歎息,低下頭在榮孝耳邊問道:「要下去看看嗎?」

  榮孝僵著脖子搖了搖頭。

  沈詩音見狀目光帶著哀歎,摸了摸榮孝的腦袋道:「好孩子……」現在大平絕對不能和斯蘭衝突,現在西北的戰況已經是非常緊迫了,若是斯蘭那裡再起戰火,大平國至少都是要傷筋動骨的。

  「老師。」榮孝伸出手緊緊的擁住沈詩音,一直壓抑著的哭聲漸漸的大了起來,「老師,我好沒用。我連給他報仇都做不到,我連給宏寧哥報仇都做不到!」

  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衣服傳來的濕漉漉的感覺,沈詩音喟歎,偏頭讓宮女下去傳令,駕著馬車回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7 AM


第八十八章

     季小郡王這一場命案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沈詩音並不知道。皇宮裡頭直接出力把事情壓下來了,整個京都也就是季王府那裡掛了幾條白布,閉門謝客,其他就像是完全沒有發生過。
  
  而榮孝也完全沒有出宮,往常愛往軍營或者其他老將軍府上跑,現在也是完全沒動靜了。
  
  十天之後,宮裡辦了一次盛大的酒宴歡迎斯蘭的使者。沈詩音遙遙的看了過去,只是她身份算不上高離得遠看不太清楚,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那奇異的服裝,至於那些斯蘭人的臉龐卻是一點也都沒有瞧見。
  
  可是五男一女還是能夠認出來的。沈詩音凝神聽了一聽,倒是清楚了那個被季小郡王調戲的女子身份。
  
  和榮孝一樣,是斯蘭國的公主,只是她是斯蘭國太子的親妹妹。
  
  斯蘭和大平不同,斯蘭女子也是有繼承權的,她這一次來大平如果做事能做的好,回去那就是爭奪王位一個很好的籌碼。
  
  沈詩音往榮孝方向看過去,因為離的略近一些,沈詩音倒是可以看清楚榮孝的表情。
  
  非常淑雅的表情,低眉斂目卻也感覺不出一點的不適和怯意,大大方方的坐在那兒,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大家閨秀,半點也看不出往昔那暴炭脾氣。
  
  榮孝怎麼的也是公主,禮儀那是從小都教的,要做一個淑女絕對是信手拈來。
  
  見榮孝這樣,沈詩音也清楚榮孝的打算了,微微一歎,只能在心裡給與榮孝祝福了。
  
  之後大平和斯蘭是怎麼扯皮的,沈詩音偶爾也會從江子鈺那兒聽到點,大致上還是斯蘭佔了上風。比起國力來說,自然是大平更加強盛,可是現在西北的戰役卻是拖住了大平的腳。而斯蘭卻是一貫好勇鬥狠的,打戰那是一點都不怕。歷史上大平和斯蘭簽訂合約,經常有合約都沒有捂樂乎,邊關又戰起來那樣讓人嘔血的事情。
  
  一個忌憚,一個有恃無恐,自然高下立判。
  
  只是這些都是那些當朝大臣的事情,老爺子要操心,江子鈺要操心,可是沈詩音還輪不上她操心。反正就算是西北和斯蘭練手攻打,大平也不可能被他們滅掉,大不了就是傷筋動骨而已。
  
  在家帶著三個孩子,無聊了就約幾個漸漸有點熟悉起來的夫人們過來說說話。老太太自從大房走後就奄奄得,不太愛理事了,每天雖然照舊沒給沈詩音好臉色看,可是其他的卻是也沒有對沈詩音做什麼。後來老太太乾脆就說她身體不好,免了沈詩音的晨昏定省,除了每天家規的早上聚餐時間之外,大有老死不相來往的樣子。
  
  老太太不鬧騰,院子裡的姨娘們也都本本分分的唸經或是享樂,各有各的自在。而從小跟著自己的君竹君蘭兩個也都嫁出去了,君竹出嫁後倒是還陪了她一年多,後來江蓉靜生下來三個月後也走了。
  
  沈詩音在家裡空虛寂寞,江子鈺因為朝政的事情倒是一點都不清閒。午嘉的戰事越來越急,戶部軍餉方面也是弄的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忙完戶部的事情回來,時間都已經到了傍晚了。江子鈺上了馬車讓車伕加快速度回去,自己則是坐在馬車裡休息一會兒。
  
  從戶部到江家坐車也是要半個時辰的,這事情倒是可以小小的睡一覺。
  
  只是江子鈺這一回卻像是沒有那麼好運,敢要入睡忽然馬車急急的停住,江子鈺沒反應過來腦袋直接撞到了馬車上,疼的眼前的泛著花。
  
  江子鈺揉著額頭,語氣不由自主的帶著質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車伕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好,連連對著江子鈺請罪,然後才道:「少爺,前頭有一個婦人帶著孩子在前頭攔著。」
  
  聽這話江子鈺倒是有些奇怪了。
  
  攔官轎的事情確實是有,可是要攔也都是攔著衙門的或者閣老那些的,倒是沒有聽說去攔六部小官的。江子鈺掀開馬車簾子一看,那母子二人衣著破破爛爛的,而且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一路乞討過來的。看著他們露出來的手,都可以看的骨頭了,尤其是那夫人,手上的指甲都翻起來了,現在還在滴著血。
  
  江子鈺本身就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看到他們這一副樣子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聲音,問道:「你們有何事?」
  
  聽見江子鈺的聲音,那孩子拉著婦人的手直勾勾的看著他,一副打量的樣子,倒是一點也不害怕。那婦人卻是低著頭,雜亂的頭髮遮著臉看不出具體的模樣,只是看到孩子這樣,輕輕拍了那孩子腦袋一下,然後啞著嗓子道:「民婦確有事想求官老爺,請官老爺給民婦做主。」
  
  「我乃戶部官員,不管司法之事。」江子鈺回答的也是乾脆,「若有冤情可到衙門擊鼓鳴冤,京都衙門的張大人一向是公正廉明,定然能為你做主。」說完,江子鈺從袖子裡拿出一些碎銀子出來,讓車伕給那母子二人,「這些錢你拿著,好好吃頓飯,順便看看病才是。」
  
  江子鈺絕對是好心好意的,每一句話說的都是誠懇之極,只是那婦人卻是半點也不領情。車伕遞給她的銀子那是一點也都沒有收,反覆道:「請官老爺給民婦做主。」
  
  江子鈺無奈之極,又勸了他們幾句,見那婦人話都不變一下,固執的樣子,江子鈺終於是拗不過,鬆口道:「那你就先和我說說你受了什麼冤屈。」
  
  聽了江子鈺這話,那婦人說話的聲音頓了一頓,終於是換了句話道:「民婦不希望有別人知道,還請大人下車和民婦單獨談談。」
  
  婦人這個要求卻是讓江子鈺警醒了些,盯著那婦人看了半響,心裡卻是起了疑惑了。最後在那孩子帶著好奇卻沒有畏懼的模樣醒悟過來。
  
  尋常人家的孩子,那有看到一個身穿官服,坐在高大的馬車上的人一點畏懼都沒有的?而且……在婦人的說話談吐也顯得文雅太多。
  
  江子鈺疑心起來,倒是懷疑起這對母子的意圖了,正要喊人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查查。結果話才出了第一個音,目光就落在那夫人手腕上的一根吊著翠玉觀音的紅繩頭上了。
  
  江子鈺認得那一個東西。
  
  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婦人,終於是和自己記憶力那人聯繫在一起,喉嚨口一梗,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低頭頓了半響,江子鈺才對著其他人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江子鈺也不顧其他人反對,跳下馬車向著那婦人走了過去,然後道:「那邊的巷口沒人,我們過去吧。」
  
  兩人一孩子默默無言的走過去,到了目的地後卻也是沒人開口。終於天色都開始有些沉了,江子鈺才出口道:「六表妹,好久不見了。」
  
  這時候那婦人才抬起頭來,露出懷淑蘭那一張因為邊關的風霜已經開始泛黃長出皺紋的臉。看見江子鈺感慨萬千的表情,懷淑蘭卻是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確實是好久不見,不過我還以為你壓根就不想再見我了呢。」
  
  江子鈺沒有否認,如果不是出了山陵城的那事,這些年幸福溫馨的日子過來的他,那是絕對不會再想起懷淑蘭這一個人。
  
  「你沒事就好。」江子鈺道,「你這是剛回來吧,舅舅知道山陵城的事情也是難過的很,你既然回來那就趕緊回去吧。」
  
  「不了。」懷淑蘭很乾脆的回絕道,「當初我離開京都的時候,就發誓和懷家絕情絕義,再也不以懷家人自稱。」
  
  「那你回來……是做什麼?」
  
  懷淑蘭這回終於是苦笑出聲來,拉著她身邊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孩子出來,對著江子鈺道:「現在的我已經養不起他了,思來想去我才覺得大概也就你能夠收下他。」
  
  「他是?」
  
  「我的孩子,姓王,取名叫志武。」
  
  聽見懷淑蘭這話,那孩子緊緊的抿起嘴,這個時候終於是出聲,抱住懷淑蘭哭:「娘,我哪裡都不去,就在娘身邊,娘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志武不怕苦不怕餓,志武只要在娘的身邊。」
  
  孩子這話說的懷淑蘭也是眼眶發紅,只是卻硬著心腸道:「不行,好好聽娘的話!乖乖的和叔叔住,叔叔會好好照顧你的。」
  
  「不要!不要!」孩子聞言直接撒潑起來。
  
  只是懷淑蘭卻是一點都不理,扭頭看向江子鈺:「我就求你這一件事,打這之後,我就絕不會出現在你們的眼前。」
  
  看著眼前這母子分離的淒慘樣子,說到底也是血緣親人,江子鈺也不可能狠下心腸,無奈道:「好了好了,這樣行不行?」
  
  「我給你們安排一座房子,記得城裡也有不少要浣衣娘的,再不成……我記得表妹你也是會繡活的也可以試試,只要認真做,好好養著孩子也是可以的。」
  
  江子鈺也不敢真的把懷淑蘭的孩子往家裡帶,到時候被沈詩音知道,肯定少不了衝他發火。八年前的事情,是他對不住沈詩音,他自己也不想讓懷淑蘭的孩子在跟前晃,時時刻刻提醒他和沈詩音當時的事情。
  
  只是懷淑蘭卻是非常堅定的搖頭:「不用,我已經決定了。」
  
  江子鈺見懷淑蘭這一副樣子,倒是氣笑了:「表妹,當初你在家裡做的那事情,真當大家忘了?你把這孩子放家裡,我朝九晚五的在外頭,你真覺得大家都會寬宏大量不會和一個有你血緣的孩子計較?」
  
  懷淑蘭的臉色終於是變了變,只是卻依然沒有鬆口:「表哥你一向是說到做到的,如果你答應下,那就絕對沒問題的。」
  
  「我不答應。」江子鈺終於冷下臉,也不再看懷淑蘭轉身要往回走。
  
  懷淑蘭這下終於是慌了,伸手拉住江子鈺的衣袖急忙道:「我還有事情要做,真的沒法子帶著他。表哥,看在我們小時候的情分上,就幫我這一回。若是嫌他麻煩,把他隨便給一個可靠的人家也行。」說到最後懷淑蘭真的是要哭出來了。
  
  江子鈺腳步一頓,這才回過身來:「那就和我說說是什麼事!」從懷淑蘭詭異的固執要把孩子塞給他,江子鈺就覺得奇怪,剛才甩臉要走就是為了激懷淑蘭,結果證明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是來京都鳴冤的。」懷淑蘭說完這一句話,目光滿滿的帶著恨意,「山陵城沒有人叛變,全城人都血戰到最後,就我們這些婦孺孩子被趕了出來,是那些人污蔑我們的!我們山陵城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可以作證。」
  
  江子鈺眉頭狠狠一跳,忽然覺得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傳到京都的消息應該不會這麼統一才是。
  
  「那些人呢?現在在哪兒?!」
  
  「大多都死了,還有些人活下來。」懷淑蘭深呼吸一口氣,「我帶著證據上京,絕對不可以讓他們得逞!」
  
  「山陵城的幾十萬人,那些死在城裡的將士們,還有趙將軍他們……絕對不可以,他們到最後都在為了大平在戰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說他們叛國!」說到最後懷淑蘭終於是泣不成聲。
  
  她是懷著一腔仇恨離開京都的,對著自己新婚的那個粗魯不懂風情的丈夫抱著滿滿的厭惡,可是在邊關的歲月裡,她丈夫對她滿心滿意的疼惜愛護她也不是毫無所覺的。而真正讓她醒悟過來的卻是邊關的殘酷,昨天她還看見和人說說笑笑勾肩搭背的士兵,第二天就不見了。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一根流矢就飛進來了,直直的插在地上,就像是宣告著那一座隨時隨地,沒有人能夠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城。
  
  那樣的環境,連恨意都是渺小的。
  
  東家的丈夫死了,家裡的老小西家就帶回去養,家裡有一口食,大家都有的吃。那一座城的人,大家都相互扶持著,一家是一家,一城也是一家。
  
  那時候懷淑蘭才覺得過去在京都錦衣玉食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在山陵城的日子雖然比京都苦上千百倍,可是懷淑蘭卻是覺得在山陵城的時候才是真的活著的。
  
  然後城毀了,家沒了,而且還是以背叛的名義。
  
  這樣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懷淑蘭的話讓江子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山陵城的這一場戰敗,踩著這個上去的人並不少,甚至於江家也有那麼幾個。至於獲利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一個最初的時候報上來說叛亂的那個世家。
  
  平帝重用的都是寒門,世家他執政都是在盡力削弱的。這一點在戰場上尤為明顯,幾乎獲封的將士都是寒門出身,平帝一手提拔的。那幾個偏武向的世家早就對此頗有異議,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們鼓噪的最厲害。話語就是世家的根和大平紮在一起,而寒門多數都是單身一人,要叛變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平帝當初若是重用世家的話,那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云云的話。
  
  而且懷淑蘭不知道的是,其實邊關各處的軍備也是被剋扣的。這點已經是幾朝慣例了,大多也是進了世家的口袋裡。江子鈺身在戶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點,只是他自己也是世家的一員,有些話是不能出口的。江子鈺看著懷淑蘭悲憤的樣子,默默一歎。
  
  「所以你要去告御狀?」江子鈺這話雖說是問的,可是心裡卻已經是肯定了。
  
  千里迢迢的來到京都鳴冤,不願與他相認更不願回懷家,那麼她要鳴冤的法子也就剩下這一個了。
  
  「是。」懷淑蘭咬牙點頭道。
  
  江子鈺看著懷淑蘭,就像是第一次見她一般,最後還是忍不住道:「那會死的,你要的話還可以再想想辦法。」御狀從來不是能隨隨便便告的,敲了御鼓還要熬過五十個廷杖才有機會和皇帝說話,多少人直接就死在上面連一句話都說不了。
  
  「你會幫我嗎?」懷淑蘭似笑非笑的看著江子鈺,果不其然的看見江子鈺頓住。作為一個世家女,懷淑蘭也可以看的出來這些彎彎繞繞的。江子鈺作為世家的一員,絕對不會幫助懷淑蘭做倒世家的事情。
  
  …………
  
  ……
  
  江子鈺帶著一個孩子回來的事情在入了江府的門的時候就知道了,沈詩音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一個孩子,從眉目裡依稀看出一個略微熟悉的樣子然後恍然。
  
  算起來山陵城慘案至今也已經過去了快要兩個月了,就是從山陵城一步步走回來也都夠了。從榮孝把名單給她的時候,沈詩音就已經做好懷淑蘭要回來的準備,可是萬萬沒想到她還沒見到懷淑蘭,卻是把她的孩子先看到了。
  
  「哪來的?」江子鈺沒說是懷淑蘭的,沈詩音也裝作不知道,指了指那髒兮兮的小孩對著江子鈺問道。
  
  江子鈺面對著沈詩音心裡有點發虛,看著沈詩音的目光帶著討好:「我新認的乾兒子……」
  
  「嘁。」沈詩音不屑的發了一個聲,看著那個孩子還在的份上也沒對江子鈺發火,讓人把那孩子帶下去好好洗洗換身衣服。等周圍的人都走了,沈詩音才冷冷的看著江子鈺:「乾兒子?」
  
  江子鈺悻悻地道:「我剛才見到表妹了,這是她兒子。」
  
  「她人呢?」沈詩音挑眉問道。
  
  「走了。」
  
  沈詩音不信:「就這樣把兒子丟給你這個不著調的,然後自個兒跑了?」
  
  懷淑蘭要告御狀的事情,江子鈺思前想後還是沒打算和沈詩音說,或者說對誰都沒打算說,最好是把整個江家都摘了個乾乾淨淨的。他完全可以看到,未來平帝靠著懷淑蘭的這一次御狀後,對世家們下的手。
  
  「這樣說也沒錯……」江子鈺模模糊糊的道,「反正……我們應該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沈詩音瞇眼,感覺道江子鈺話裡有話,追問了江子鈺幾句話,可是江子鈺這一回嘴的很,愣是一個字都不說。氣的沈詩音撲上去對著他一陣猛掐。
  
  江子鈺自覺的這一件事情是自己理虧,再加上他自己也習武,對沈詩音那本身就放輕的力度一點都不在乎,完全當作夫妻之間的情趣了,也就由著沈詩音胡來。最後反倒是被沈詩音掐出感覺出來了,兩人沒多久就鬧到床上,然後開始一通大戰。
  
  懷淑蘭的孩子王志武被丟到沈詩音的手裡讓沈詩音糾結了好一陣子。
  
  她和懷淑蘭的恩怨還不至於加在一個孩子身上,沈詩音糾結的是王志武身份的事情。江子鈺那樣抓著孩子直接說撿來一個乾兒子那是不行的,江家可不是鄉下農家,撿個孩子樂意養著就養著了沒有人會說什麼,作為名門世家,便是撿個孩子,身份都得要是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
  
  可是若是直接說他是懷淑蘭的孩子也不行,且不說懷淑蘭那是懷家的人,要養孩子也是懷家養,就是這院子裡還住著的那兩個,早年間那個不是被懷淑蘭迫害得狠狠的。沈詩音不會把恩怨扯到孩子身上,可是她們卻不清楚會不會。
  
  沈詩音糾結了一把,最後問了江子鈺的意見,還是決定送出去。懷淑蘭托孤給江子鈺,拿定的是江子鈺心軟,為的是孩子的前程。有大家族照顧著,總是比別的好。如果未來的情況沒差多少,懷淑蘭也不會介意江子鈺把孩子托給別家。
  
  沈詩音決定托的人是君梅,當初被她從揚水縣送回京都,給了她一條路讓她自己去打拼的那一個丫鬟。現在她在何家當人妾室,只是上頭的主母前些年歿了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的,她又頗為受寵。而且君梅也還記得當初沈詩音為她鋪這一條路的恩情,把王志武送過去讓她養著算是報恩,名義上就說是君梅的親戚家的孩子,現在無父無母了,來投靠了就成。反正君梅也是沈家的家僕,杜撰一個家僕沈家還是有這個能量的。
  
  這事情江子鈺本來是打算和懷淑蘭說的,只可惜懷淑蘭不知道藏在哪兒了,他一直都找不到,然後也就作罷了。
  
  大概是又過去了十幾天,終於是傳來了有人敲御鼓告御狀的事情。那時候江子鈺正好在戶部,聽到這事的時候怔怔的看著皇宮的方向,喟然一歎。
  
  告御狀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天的時候就全京城都知道了,沈詩音也算是消息靈通,甚至於連詳細的事情都知道了。
  
  這一次告御狀的是一個婦人,臉已經被劃花了,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那人咬著牙愣是把那廷杖過了,到御前的連站都站不起來,直接就是趴地上說話的。一邊吐血一邊說山陵城趙將軍是被冤枉的,掏出一份血書出來後就沒氣了。看完那一份血書當場皇帝臉就變了,直接讓人帶兵下去查事情。至於那婦人姓甚名誰那是一個關心的人都沒有,反正在山陵城的,除了平頭百姓也就那些被流放過去的罪人了,死一個有什麼關係,現在重要的是這一次御狀最後會扯下什麼,誰會順風而起,誰會因此落地。
  
  江子鈺一直到從戶部回來才從沈詩音的口中知道詳細的情況,得知懷淑蘭敲御鼓的時候臉已經被毀了的時候表情還是抑制不住複雜了一下。雖然懷淑蘭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已經不是懷家的人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卻還是怕因為自己而扯上懷家,為了不讓讓懷家遭受其他世家的排擠而自毀容貌。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這一句話也算不上假的。懷淑蘭這一次御狀正好切中了平帝的心裡,把這些年對世家的怨氣完全都發了出來,很快窩起來的山陵城倖存者就被找到了,然後他們口徑一致十分確定山陵城沒有人叛國。於是平帝震怒,下令徹查。
  
  天子和世家角力最終還是天子獲得了最後的勝利,世家落馬了一大片人,甚至於有兩個還從世家中徹底抹除。而在這一次事件中江家作為世家之一還是受到了不少波折,老爺子就是從一品大員的位置上下來,如今被令在家養病,雖說沒有革職,卻也是相差不遠。
  
  老爺子躺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倒是安詳,看見江子鈺沈詩音面帶憂色的樣子反倒是對他們寬慰道:「事到如今大概也就這樣了,你們也不用多擔心。」
  
  「畢竟……」老爺子看了看沈詩音,「公主和太子算不上親厚,陛下也擔心著將來公主嫁到斯蘭會不會也把心過去了。所以陛下也樂得公主和你們交好。」
  
  「公主心中最重的,一是貴妃娘娘,二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三大概就是我們家了,小郡王已死,貴妃娘娘這幾年身子也漸漸不好了,為了公主為了太子,陛下也不會對我們做絕,再者這山陵城的事情我們也都沒有參與,只是他們那幾家瓜分的時候順手給我們一小塊罷了。」
  
  「我這一次削職大概也就是終結了。」老爺子最後道。
  
  「父親……」江子鈺哽咽的喚了老爺子一聲,「可是您的身子……」
  
  老爺子在家其實確實是在養病,在平帝的旨意下來之後,老爺子接旨起身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而且被確定中風,半癱了完全不能行走。
  
  見江子鈺這樣子,老爺子倒是笑了:「哭什麼,反正我也老了,江家有你們在我也可以安心的享享清福。」
  
  沈詩音看著這屋中眾人,哪怕一向是一臉不可一世樣子的老太太都是一副慘淡的樣子。對於這一個家來說,老爺子終究才是頂梁的那個。
  
  而現在,這一根梁斷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7 AM


第八十九章

     昏迷了這麼多天的老爺子醒過來算是家中的一大事情了,這會兒家裡的人都聚在老爺子的房中,沈詩音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這會兒江家還有這麼多人。

  江老爺子本身納的妾就多,得知老爺子醒過來,這會兒一群鶯鶯燕燕的聚在一起倒也是頗為壯觀的事情。沈詩音向著老太太的方向看了過去,看見老太太臉上滿滿都是厭惡的樣子,原本看到老爺子醒過來的欣喜倒是一點都沒剩了。

  只是並沒有時間給老太太發作她們,沒有多久外頭進來了一個丫鬟,通報說吏部中常侍江夫人求見。

  江家並不算只有這府裡的這麼點人的,江府只是家主住的地方,那些分家旁支的都得要在外頭自己找地方住,比如之前大房江子沛他們,分家出去之後就是在外頭買了一間院子。這位吏部中常侍也是江家的一員,也算是江家外頭混的比較成功的一個,因為和江老爺子一樣都是在吏部,頗得江老爺子護佑他們兩家倒是有些親近。

  只是現在在場的人對這位江夫人的到來並沒有任何愉悅的感情,老太太更是臉都黑了。現在平帝正在大肆發落世家,尤其是這一次涉及最深的兩個,幾乎就是從京都裡頭抹除了。這個時候哪個世家的人不是本本分分的窩著,等著平帝的這一陣勢頭過去再慢慢重新發展起來,那個人會在這一個敏感時候來個走訪親戚的?

  老太太看著老爺子才剛醒倒也知道不能罵,徒惹老爺子生氣。黑著臉讓丫鬟下去安排見客,然後懨懨的看著這一屋子鶯鶯燕燕的,挺著胸走了出去。

  看著老太太走出去,老爺子沉吟了一聲,最後對著沈詩音道:「你也去看看吧,這些事早晚你也是要懂得的。」老太太對沈詩音一如既往的看不慣,現在也都已經十分確定是三房上位了,可是老太太只要能不帶著沈詩音的時候,那是絕對不會帶的,就比如剛才。

  沈詩音對這些事情其實也不太感興趣,上輩子煩心事做多了,她這輩子一直是往著米蟲向發展的,可是現在她也清楚,米蟲這一個目標是不可能實現的了。對著老爺子屈膝一禮應下,沈詩音後腳就跟著老太太出去了。

  見沈詩音跟上來,老太太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面色越發的不好看不過倒也沒有再問沈詩音什麼。在外人面前,老太太總是不會做出什麼讓江家沒臉的事情。

  到了前頭的客廳那位吏部中常侍夫人已經到了。

  這位江夫人如今已經快四十歲了,鬢角都發白了,看到老太太和沈詩音進來迎上去熱熱情情的喊了一聲,倒是把面子上的功夫給做了一個十足。

  見這位這樣客氣恭敬,老太太的臉色也好了些,在上頭坐下抿了一口沈詩音奉上的茶,然後對著那夫人問道:「慧真啊,你這個時候還特地跑過來,莫不是有什麼大事吧?」老太太大了她一輪,再加上關係也近也就直接喊了她名字了。

  那江夫人笑了笑,面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也就是小事,小事……」

  見這江夫人這幅樣子,對彼此的性格都略微有所瞭解的老太太忍不住眉頭一跳,直覺感覺這所謂小事對於他們來說不算太好,可老太太面上卻依舊和善:「小事也是事,你和我說說,都是一家人也別見外。」

  這時候江夫人終於是說道:「這些日子陛下不是發作了一堆人嗎?現在還一堆位置空著呢,我家那口子在京裡也是勤勤懇懇的做了幾十年的官了,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也不算是差,一筆寫不出兩個江字,老姐姐就看在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份上給幫襯幫襯。」說完這話,江夫人還指使著她身邊的丫鬟給老夫人遞了一個禮盒。

  一筆確實是寫不出兩個江字,可一筆也寫不出一個江字。在往日江夫人說的,老夫人倒是不介意讓老爺子順手而為一下,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江夫人這麼一說,倒是把老夫人氣笑了:「我家老爺子病了,那位置也空出來了,你們是不是也想要了去啊!」

  這些年大家相處也都是有所有笑的,江夫人也沒料到老夫人會是這樣一個反應,慌忙道:「我怎麼敢有這想法,老姐姐你這是要我命喲!」說著江夫人還拿出手絹給自己擦了擦眼角。

  她這反應並不算假的,旁支依附著嫡系過活,而嫡系則是靠著旁支壯大,這自古發展起來的家族都是這般的。若是嫡系要滅了某個旁支那是很簡單的事情,聽著老太太火氣十足的話,那江夫人不嚇個半死也就怪了。

  氣氛這樣僵著,沈詩音作為這裡唯一的小輩自然得要出來打一個圓場,給老太太一下一下的順氣,然後笑著對江夫人道:「嫂子對不住了,父親病了母親心情不太好,而且這事……」沈詩音打了一個哈哈,委婉道,「也確實是不太好做。」

  「如今陛下正打算給我們這些人好看呢,現在使力上去要官,這不是去當靶子嗎?」沈詩音勸了一句,「到這風波過去,啥都好說不是?」

  怎麼的現在沈詩音和老太太也都是府裡頭的,雖然相互看不慣,可是關鍵的時候還是得要站在一起。更何況這位江夫人要她們做的也真的,太不是事了。

  「可是等著過去了,那些位置也都沒了。」江夫人聽著沈詩音這話有些急了,一下子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說完看到老太太和沈詩音臉色又沉了下去,才意識到不好,連忙補救,給自己解釋道,「大家都看的出來,京都幾大家族裡頭除了出了皇后的錢家之外,也就我們家陛下最為關愛了,這一回也不是被陛下輕輕放過了嗎?只是一個官位而已,陛下不會在意的。」

  這一句解釋一點也沒有讓老太太和沈詩音的臉色有所好轉,這些天家裡哪個人不是安分守己的,甚至於連大氣也都不敢出一聲,結果旁支的一個個卻還是氣焰沖天的樣子,看起來比起她們都滋潤的多。還說一個官位而已,皇帝不會在意。她又不是皇帝,這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的碼?

  老太太快要被氣吐血了,可是這一個時候還得要安撫著旁支的人,剛才重話出去她就有些悔了,這個時候嫡系這邊已經有點亂了,旁支這兒是絕對不能出事的。若是讓他們覺得江家快不行了,一個個都四散找路子去江家才是真的完了。

  這事應不能應下,可也是不能直接回絕,三人打了好幾個彎子,在老太太和沈詩音一唱一和下,最後定下說是看情況他們會幫襯一把,若是不行的話,往後等情況好了,哪怕沒有個位置,他們也會想法子給她家那口子升一升。

  這樣的條件幾乎也算是老太太和沈詩音的底線了,可是即便是這樣,那江夫人也是不太滿意,看著臉色就知道沒少在肚子裡罵她們倆,可是老太太和沈詩音還得要憋著氣帶笑著給她送出去。回頭老太太就直接摔了一堆茶具,然後回房休息去了。老爺子那兒她是不打算再過去看那些妾室送慇勤,再嘔自己一把。

  沈詩音卻是沒有直接回院子的權力,在客廳虛與委蛇完還得回了老爺子的屋裡伺候。只是這一個時候老爺子已經再一次休息下了,屋裡也就剩下他屋裡最得寵的一個姨娘伺候著,江子鈺這一個嫡子也都到外頭出來休息了。

  江子鈺見沈詩音臉色不太好地回來,起身上前低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沈詩音黑著臉,老爺子在裡頭休息也不敢大聲,壓著聲對著江子鈺道:「往昔看著他們還是一個好的,到這一個時候才發現……這就是一個白眼狼!」帶著火氣說完這一句話,沈詩音才把剛才客廳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對這事江子鈺心裡其實已經有所預料了,江夫人的到來甚至於比他預想之中要晚一些,反倒比較淡定:「現在這時候,大家總是難免有著各樣的心思。她過來也未必就真的單純只是要官的,應該還是過來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家裡情況怎麼樣。以後遇到這事就拖著壓著就成,實在不行就推到我身上,就說你們做不了主,讓她們當家的親自過來找我。」

  現在老爺子倒下了,江子鈺這一個已經內定的繼承人自然是得要站出來,無論如何都不能給別人一種江家無人的感覺。

  沈詩音也知道現在的情況,這樣的處理已經是最好的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問了一下老爺子的情況,確定病情狀況良好才徹底鬆了口氣。

  老爺子現在還不能有事,江子鈺還是太稚嫩了些,旁支的那一個個年紀也都不比老爺子小,見識經驗比起江子鈺高了不知道多少,現在和他們對上吃虧的只會是江子鈺。更何況現在其他在這一次事情中損失慘重的世家也都一個個盯著江家呢!作為一個還保存完好的家族,大家不敢和平帝對上,那從江家咬一口肉下來補充自身這樣的選擇也不錯。

  沈詩音和江子鈺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備著其他人,結果其他人還沒有找上門,宮裡頭的太監倒是先進來拜訪了。

  「嘉貴妃請五品宜人江沈氏入宮。」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8 AM


第九十章

     就算是江家最為強盛的時候也沒有拒絕貴妃召見的資格,在聽到這個通知之後沈詩音馬上就讓人給自己打理了一番,換上自己五品宜人的服飾入宮去了。
  
  帶到沈詩音入宮見到嘉貴妃的時候,嘉貴妃已經在她的宮裡等了一段時間了。
  
  沈詩音並不算第一次簡單嘉貴妃,且不說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跟著沈母到宮裡遠遠的看到過,就是說她做了榮孝老師之後,平常宮中若是有傳換或者請安什麼的,嘉貴妃也會請沈詩音到她宮裡說說話。也因為是這樣,沈詩音對著嘉貴妃也並不會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反倒是看見嘉貴妃習慣性的□著自己的手指的時候笑了起來,主動開口道:「不知貴妃娘娘傳話臣婦入宮所謂何事?」
  
  既然沈詩音問了,嘉貴妃回答的也是從善如流:「還是因為榮孝這孩子……」說完嘉貴妃皺起了眉頭,然後一歎,「這些天也都不怎麼吃飯,一天到晚的除了請安的時候都呆在屋子裡,看著就讓人揪心。」
  
  嘉貴妃和沈詩音並沒有什麼聯繫,若非是榮孝,嘉貴妃也不會叫她入宮,這個時候嘉貴妃所說的話也算是沈詩音意料之中的事情。沈詩音對著嘉貴妃寬慰道:「大約就是那日子進了,等公主想清楚了,自然就放開了。」
  
  現在斯蘭那兒還沒有談清楚,據江子鈺說平帝已經開始聯繫遠在斯蘭的皇子殿下,開始協議聯姻的事情了。畢竟現在在京都的那個斯蘭公主也是和他爭王皇位的,這一次若是她帶著一身功績回去,那位皇子殿下卻是一點都沒有沾到,在皇位繼承上就有些問題了。這個時候答應迎娶大平的公主,和大平定下友好的協議,那麼這一次的功績那就可以算是和那位公主五五分,在加上榮孝大平最受寵公主的身份,對皇子他自己來說也是極為有力的。
  
  沈詩音相信再過不久,遠在斯蘭的那些人就可以給平帝帶來一個很好的消息,而於此同時,榮孝遠嫁的事情也開始在大眾面前正式拉開。
  
  只是這一個時候即便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沈詩音還是不能和嘉貴妃明說那斯蘭的事情,只能用帶著曖昧氣息的那日子來表示。
  
  好在嘉貴妃也是聽懂了,對著沈詩音點了點頭:「可是榮孝這樣,我看著難受。」說完嘉貴妃帶著懇求的對著沈詩音道,「江夫人,若是可以的話,一會兒還麻煩你進去開解開解榮孝。她除了她父皇之外,只怕是最聽你這個老師的話了。」
  
  榮孝從師的人其實不少,且不說十歲拜沈詩音之前,在宮裡頭受過的那些女官教導,就說拜師之後,沈詩音教了她也不過是兩年多而已,之後榮孝就是隱姓埋名的在京都各個府邸裡頭轉悠。可是真正頂著老師名號的卻是只有沈詩音一個人。
  
  「既然貴妃娘娘這樣說了,詩音又怎敢不從?」沈詩音笑著應下,隨後又和嘉貴妃說了幾句話,看著嘉貴妃心不在焉的樣子,搖頭失笑。她其實還想從嘉貴妃口中打探打探這一次平帝發落世家的事情的,只是看著嘉貴妃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試探出什麼了。
  
  或許榮孝知道的會更多一些,可是學的越來越精的榮孝,沈詩音已經是看不透了。要從她口中打聽出消息出來,那只可能是榮孝自己願意告訴她才行。相比之下,過去受到平帝照顧,定下榮孝未來之後,受到榮孝和皇后、太子照顧的嘉貴妃反倒是比較單純些。
  
  這世界上兩全的事情本來就少,她也是貪心了。沈詩音對自己嘲笑了一翻,也不再對嘉貴妃糾纏,很快就對嘉貴妃告辭來的榮孝的住所。
  
  榮孝的住所離嘉貴妃的宮並不遠,不過就是轉個彎走兩步就到了。被人帶到榮孝的院門口,裡頭的人就已經得到消息出來接她了。
  
  被一群人迎了進榮孝的院子,沈詩音一眼就看到了在她院子的大樹下擺弄沙盤的榮孝,笑著走過去道:「我的公主殿下,這大熱天的你在院子裡倒是有閒情逸致。」
  
  對於沈詩音這話榮孝的反應就是白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和她的沙盤做鬥爭。對於榮孝的態度沈詩音倒是一點也都不在意,走到榮孝跟前仔仔細細的看著那一副沙盤,總是覺得有些眼熟,盯了半響沈詩音才看出來那是西南邊的地形。
  
  斯蘭所在的地方就是西南,只是斯蘭的地形大平知道的也不詳細,榮孝面前的那是斯蘭和大平交界處的地方。
  
  「斯蘭和大平暫時是不會再打起來的,你看這沒什麼用處,倒不如看看西北午嘉。」榮孝盯著那沙盤,眉頭卻是一直緊鎖著,半點也都沒有舒展開來,沈詩音拿起那沙盤上插的幾個旗子,對著榮孝道。
  
  那些旗子正是沙盤上的幾個關鍵點,沈詩音這樣一做榮孝是沒法子繼續研究下去了,這時候終於是抬起頭看著沈詩音,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樹上:「午嘉那兒沒意思,這麼多年的征戰還有北蠻的習性大家都已經研究透了,山陵的事情與其說是技不如人倒是用非戰之罪更加貼切一點。」
  
  無論是懷淑蘭還是江子鈺看到的都是自己能看到的那一小塊,壓根比不上榮孝所知道的事情。比如那些文官武將爭功,西北十餘年勝多敗少,即便是敗也就是無關痛癢的小敗罷了,他們篤定西北不會有事,虛報士兵人數吃空餉,還有戰備。比如在山陵城失守之前的幾天,有某位官員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強行抽調了一批將士走,後山陵失守擔心事情敗露,直接將那些將士殺害掩埋。比如之前趙將軍已經預料到北蠻不久之後的入侵,向別處申請支援,卻沒有一處回應。
  
  還有其他的很多很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山陵城的覆滅其實已經早有跡象。而後多年未有大勝的北蠻直接將多年憋悶的心情全數發洩在山陵城,才是這一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榮孝說完那話輕蔑的一笑:「如今西北已經清乾淨了,估計再過不久就會有大勝的消息過來了,至於山陵城的收復也是指日可待。北蠻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強大的劫匪罷了,他們從來沒有打算治理任何一處地方,他們不會守城。」
  
  沈詩音對戰事也算是有所瞭解,只是這事並不是她所能評價的,也就只能聽榮孝說說而已。聽完之後就轉了一個話題,對著榮孝道:「斯蘭這一次的談判也是可以看得出來誠意,聽說斯蘭如今的皇帝病重,斯蘭公主也十分需要這一份功績。再加上陛下的打算……大平和斯蘭也是不可能打的起來的,至少在這幾年是不可能,公主看這也是毫無意義。」
  
  榮孝默然,並沒有否認。
  
  她其實就是……心亂了而已。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09 AM


第九十一章

      看見榮孝這一副樣子,沈詩音終於低聲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沒有。」榮孝搖了搖頭,然後讓身邊的人退下。宮裡各色線人很多,知道她要去斯蘭的人卻不多,接下來的話若是被知道了,然後散出去那就不好了。
  
  等身邊的人都離開,榮孝才對著沈詩音道:「我只是想起我要去斯蘭……不舒服而已。」榮孝閉眼,苦笑道,「有的時候,我感覺我聽得見,宏寧哥在問我為什麼要去害了他的人的地方,以成為守護他們的帝王為目標……」
  
  沈詩音這一個時候才發現,當初遠遠的在典禮上看見榮孝那帶著沉穩的樣子,其實榮孝並不是完全在假裝。季小郡王的死就像是打開了榮孝心中的一扇門一樣,讓榮孝整個人都沉靜成熟了下來。
  
  只不過……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了?」沈詩音失笑道,「無論是大平的那一個人,只怕從未想過你,要你過去做斯蘭的一代明君,雖然陛下確實是按照這一個標準在教導你的。」
  
  「若是可以的話,並不會有任何一個大平人介意您做斯蘭的昏君魔王。」
  
  從皇宮裡頭出來,沈詩音感覺整個身子骨也都輕了幾分。
  
  她開解了榮孝之後,榮孝作為回報也說了點這一次的事情,正如老爺子所料,也許其他世家還會有後續的安排,可是沈家就是到此為止了,只要這一段時期之內沈家不要有什麼惹怒平帝的舉動的話。只是唯一遺憾的就是,以平帝的意思來說,老爺子的官職就算是病好也只能是告老,而不能官復原位了。
  
  回去沈詩音自然是把事情都和老爺子和江子鈺說了,至於老太太,沈詩音始終是對她不信任,特地找了一個時間避開了。
  
  其實也不用太過特意,老太太來找老爺子的時間並不多。第一是對那些鶯鶯燕燕的不耐,第二也是懷家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懷家和江家一樣,根基是在朝堂之上而非戰場的,只是懷家的老爺子卻是不甘寂寞,開始和另外一個扎根戰場的世家攪合在一起了,從最後懷淑蘭是嫁給一個外放的將軍就可以看得出來一二。
  
  只是好在時間並不算長,到最後也沒有像是那個世家一樣被連根拔起,可這一次傷筋動骨的,一時半會兒還是緩和不過來。老太太作為懷家的人,而且還是嫁入這一次沒整個受到損害的江家裡頭的,懷家人自然是念叨著,於是老太太也常常被喊過去敘敘舊。
  
  這樣一來,老太太在江家的時間倒是比往日裡少了非常多。
  
  沒老太太壓著,沈詩音在江家的日子倒是不像以往那麼自在了。自從方氏離開之後,在老爺子的干預下沈詩音也漸漸的從老太太那兒接手一點主院的事情。這事情沈詩音即便再怎麼嫌麻煩,看在江子鈺這一個未來家主的面上,看在自己的三個娃的份上,那也是真的用心打理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沈詩音的自在日子一去無蹤了。而老太太現在一天裡頭半天以上都不在江家,幾乎主院的事情都落在了沈詩音的頭上,這個時候沈詩音才知道原來一家主母原來還是這麼累人的工作。
  
  江府作為江家一整個大家族的標象,那自然是不能小了,除了他們幾個主人住的院子,還有一些僕人的院子,客人的院子,剩下的還有閒置的。不管這些院子有用沒用也總是要人打理的,這樣人數加起來倒是一點也不少,三五百個人打底總是有的。
  
  這麼多人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就多了。哪裡像是微院,幾次的清洗之後,留下來的人也就沒有多少了,再加上還能給身邊的丫鬟處理這樣的輕鬆。
  
  終於在沈詩音前前後後忙碌起來了幾天之後,老太太開始呆會江府了,而且一呆就又是好些天。沈詩音不知道老太太在懷家遇到了什麼事情,不過老太太回來之後臉色就一直都不太好。
  
  老太太遇到了什麼事情那也是老太太的,沈詩音沒有多餘的力氣去關懷,只是對老太太回來她肩膀上的擔子一下子減輕了不少感到愉快。
  
  只是有的時候,一些事情就算是不管,也會找上門來的。在老太太回來的第四天沈詩音就被人叫去老太太跟前了。
  
  兩人兩看相厭,久而久之也就達成一種默契,在老太太和沈詩音各自找借口取消晨昏定省這事之後,晨昏定省這規矩那是在江家不存在了。雖然不和規矩,可是這是老太太要求的,她們倆人都身子骨不好,一個沒力氣見人,一個沒力氣去見人,雖然大家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卻沒人敢說什麼。
  
  「母親。」沈詩音依舊規規矩矩的對著老太太禮了一禮,就如同很久以前一般,只是現在懷淑蘭不在了,方氏也不在了。
  
  「起了吧。」老太太表情懨懨的,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剛剛醒來一樣,瞄了沈詩音一眼道:「前些天我回了一趟懷家,算了算,你小表弟明年也就要科考了,你家是大儒之家,帶他好好學學應該不是問題吧?!」明明是請求沈詩音給她做事,可是偏生老太太就是要說的和施捨一般。
  
  沈詩音眉頭一跳,倒是清楚這並非是老太太所說的,她偶然興起然後和她說起這事,應該還是懷家拜託的。看著老太太的樣子,就知道她自個兒其實是十分不願的。
  
  老太太這態度雖然很壞,可是沈詩音卻是覺得這話裡似乎還隱藏著什麼事情,倒是沒有很不給面子的拒絕老太太。而是沉思了一翻後,對著老太太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要不我給父親寫一封信,問問他的意思?」沈詩音心中雖然有了一點想法,可是也不敢確定,於是對著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也沒想沈詩音直接應下,說到底無論是她還是沈詩音都是一樣,只是懷家和沈家之間的傳聲筒而已。老太太點了點頭,算是應下,然後揮手讓沈詩音下去。
  
  沈詩音依言離開,只是在出了屋子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老太太一眼,卻發現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佝僂了身子,和剛才比起來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默默一歎,沈詩音輕輕呼了一口氣。懷家,終於在湮滅了兩個世家之後折下了世家的腰,向著大勢臣服了。
作者: 紀伯崙    時間: 2015-7-2 02:10 AM


第九十二章

       沈詩音如言給沈父遞了書信,很快的沈父就回信回來告訴她這事情她別插手,他會有安排。
  
  大約是過了半個月左右的時候,有消息傳過來說,懷家和沈家和好,懷家的小公子拜入沈家門下。而後懷家在京都的生活就明顯輕鬆了起來,只是無論是老爺子還是老太太的臉色卻並沒有一點緩解起來,反倒是愈加的沉重。
  
  江家明顯是站在皇家這兒的,皇室和世家之間的爭鬥在大平朝建立至今也是爭鬥了近千年了,過去也不是沒有過被皇室重創的事情,只是就像是這天下有皇室一樣,這天下也是必然有著世家的。倒下去一個自然還有千千萬萬個起來,可是像是懷家這樣,轉臉投靠了皇室到還是第一個。
  
  「有一就有二。」老爺子對著江子鈺歎息道,「無論如何,世家也都要有個堅守的,自古皇室和世家,世家和寒門就是這樣對立著,若是我們就此垮了,皇室太過壯大終究不是福事。」
  
  江子鈺低聲應下,然後對著沈詩音眨了眨眼,示意她別把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說出來。
  
  正如老爺子說的那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過在懷家和沈家聯繫之後,京都剩下不過八個世家又有兩個投了皇室。
  
  出了老爺子的屋,沈詩音才對著江子鈺說道:「老爺子遲早也會知道的,即便是瞞著,我們也瞞不了老爺子多久。」
  
  「我知道。」江子鈺目光有些沉重,雖說平帝沒有針對江家做什麼事情,可是其他家族的動盪多多少少對江家也是有影響的,江子鈺匆匆忙忙的接任了江家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力不從心,這短時間下來整個人倒是憔悴了很多。
  
  「大夫剛剛給父親診斷了,雖然情況依然不錯,可是父親到底年歲大了,最近這京都的氣氛又不好,心思就重了一點,這個時候若是受到刺激,只怕是不好了。」老爺子一生幾乎都算是為了江家,為了世家在努力,江子鈺不敢賭這一份重要。
  
  沈詩音歎息了一聲,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再過了一個月,西北的戰事得勝,山陵城重新被奪回,只是山陵城的重建又要花上一大筆錢,戶部又要為此忙碌上一段時間。可是相比起來倒是大平和斯蘭的事情更加受眾人關注。
  
  西北平定之後,大平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可以抽調出兵力全力應付斯蘭的事情,這樣一來完全想著要簽訂合約的斯蘭就氣弱了很多。
  
  當初斯蘭公主初來乍到,將季小郡王殺死立威的事情也被拿出來,讓斯蘭一陣沒臉,另外割出一塊肉出來算是對大平這一件事情的補償。
  
  最最重要的就是那最後的一條了。
  
  在簽定國書之後,斯蘭國國王來信,說他家的王子聽聞榮孝的事跡,對其愛慕不已,於是特此下聘,懇求平帝同意,兩國聯姻永結同好。
  
  其實聯姻的這一件事情原本並不算是順利的,因為斯蘭妻子也是有繼承權的,斯蘭國王子的妻子更是不能隨便定下。可是架不住這一次的事情斯蘭公主她給辦砸了,國書和約什麼的,在國與國之間那和一張普通白紙一樣,一點效力都沒有,兩國之間毀約的事情也都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而若是斯蘭國唯一的王子娶了大平國最受寵的公主的話,那這合約就牢靠多了。雖然還是顧忌那一個繼承權的事情,可是想起來大平國的女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夫為妻綱,而且一向是小意聽話沒主見的,而和斯蘭公主一起去大平國的使者也傳話說,榮孝的聽話乖巧柔順之類的話,於是就有了這斯蘭請求聯姻的事情了。
  
  對此,早已經計劃了十幾年的平帝自然是不會拒絕,當即就讓人操辦起來,這為了體現大平國的大國風範,還有不至於到榮孝在斯蘭受人欺負,這一次榮孝的婚事可是舉國都在摩拳擦掌的準備著。
  
  定了良辰吉日,榮孝就在三個月後出嫁了。
  
  那場面是十里紅妝都不能夠形容的,送親的隊最前頭的都出了京都的城門口老遠了,可是皇宮之中出來的人依然是連綿不絕。那嫁妝一台一台的,看都不見盡頭,沿途還有軍隊護送,就怕有哪些個不長眼的流寇過來衝撞了。
  
  沈詩音作為榮孝的老師,也作為娘家人在皇宮之中給榮孝送嫁,遠遠的和嘉貴妃站在皇宮的高樓之上看著那婚禮隊伍越行越遠,手中握住的那一張紙條卻是漸漸被握成一團。
  
  這是剛才榮孝走的時候塞給她的,上面不過寥寥幾個字——吾將為斯蘭最後之王。
  
  榮孝走後,沒有了榮孝這裡的消息來源,沈詩音的消息就閉塞了很多。只是現在也都無關緊要了,平帝和世家之間的鬥爭也到了最後的時候,結局都已經定下來了。
  
  四個世家倒向了皇室尋求庇佑,而剩下來的五家苦苦應對著皇室。皇室勢大,世家式微,若是平帝真的要至世家於死地,怕是支撐不足了。
  
  而比起這些,因為榮孝的關係不會被輕動的江家倒是更在乎老爺子這一個頂樑柱的病情。沈詩音和江子鈺想要隱瞞的事情最後還是被老爺子知道了,老爺子其實心中早已經預料到了,可是還是被氣的吐血。之後病情加劇,現如今除了頭部之外,其餘的地方已經完全不能動了。自此之後老爺子就有些心灰意冷,每日睡的時間都遠遠長過清醒的時間,尤其是近些天,神志都有點不太清醒。
  
  江子鈺最後把榮孝走的了事情告訴老爺子,老爺子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迷糊,聽了這話喃喃說了一句「時候到了。」復又一歎,也不給江子鈺再次追問的幾回,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聞老爺子這話,江子鈺還以為老爺子說的是他的身體,心中一驚,和沈詩音連續幾夜的守著老爺子,最後得到的消息卻是當初投靠皇帝的哪些世家,老底都被掏出來了,該罰的罰該償的償。不是被抄家削官變成平民,就是被趕出京都,在外省做事。
  
  而後剩下帶著京都不曾改變過立場的世家,日子反倒是一天一天的好起來了。這最後的結果倒是讓江子鈺和沈詩音明白過來了,平帝代表的是皇家沒錯,可是他更是代表著這天下,這一次的事情至始至終他做的不過就是把那些朝中的蛀蟲給趕走罷了,和世家非世家並無關係,只是世家太過顯眼太過難以處理,所以才布下了這讓人人心惶惶的局。
  
  皇家獨大,對天下不是好事,對平帝也不是好事。
  
  這算是讓人皆大歡喜的事情,只可惜懷家作為老太太的娘家,她的依靠,最後還在京都的不過寥寥數人,所在的位置也只是在底層。懷家的根基沒了,老太太至此事之後,也在屋子裡立了一個佛堂,說是給老爺子祈福,至此再未出來過。
  
  又過了一年,老爺子過世的消息傳到老太太的耳朵裡,老太太又哭又笑的鬧了一番,沒幾天就說夢到老爺子來接她了,安詳的在夢中故去。
  
  沈詩音和江子鈺處理完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喪事之後,回頭愕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到了這一個世界這麼多年,久到她頭已經開始生出白髮,很久很久以前在現代的那日子那些人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甚至於那在現代曾經用過的名字都忘卻掉了。而如今沈詩音攜著江子鈺的手,看著江榮辰帶著自己的弟弟妹妹讀書識字,恍恍惚惚的對著江子鈺說道——
  
  「算起來,三年的孝期過了,榮辰也可以娶媳婦了。」
  
  這後宅人來人往,終究是沒一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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